這種變化,倒並非是環境的變化,畢竟,趙成取南荒的時間還短,如今更是全力發展重工業,根本沒有多餘的力量,來改造環境,是以,就南荒的邊緣地帶,肉眼看去,其實看不到多少變化,唯有到大搞生產的一線,才能察覺到變化所在。


    但作為人仙,他們觀望天地,卻是早就脫離了肉眼凡胎,而是立而望氣,看的是大地的氣數,看的是人心的變局,看的是紅塵滾滾,清濁輪轉。


    肉眼看到的東西,還有可能是演出來的,是假象,但法眼看到的“氣數”之變化,卻是真正的人心所映照,是真實不虛的。


    而氣之變化,若是開國之初,吏治清明,那天下之氣,也是清澈如水,明亮如鏡,其中更是有森然的朝廷法度,覆壓天下,但凡有奸邪之人出現,立時就會遭遇到雷霆打擊,這種時候,任何的野心家、惡人,都是絲毫不敢冒頭的。


    因為國法森嚴,人心齊一,這些人但凡露出半點端倪,天上地上,都難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當然,這種情況,也是道人們最不想看到的,若是山河無災,不管是順天而行的道人,還是逆天而行的道人,都難以獲得資糧,難有所成。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吏治的敗壞,朝廷的法度,也會變得鬆散無力,彼時天下之氣,便是沾染渾濁,乃至是被野心家、惡人,抓住機會,竊取到關鍵位置,呼風喚雨,攪動風雲,欺上瞞下……


    如此,便是亡國之兆。


    一般來說,經過兵亂之後的大地,其氣數,不管是清是濁,應該都是萎靡不振的,這代表著人心動蕩不安,非得有個數年沉澱,讓百姓習慣新的統治,給百姓信心,才能化萎靡為厚重,乃至是鼎沸。


    這也是為什麽,古往今來,一般王朝更迭後,第一個盛世,都是開國之後二十年左右。


    這二十年,不隻是一個休養生息,恢複元氣的過程,也是一個凝聚人心的過程。


    要是沒有這個過程,定是人心疲敝,天下人,不知誰為真王,誰掌社稷。


    但如今的南荒,當一眾人仙以法眼望氣,看到的,卻是這一州的氣數,鼎沸如烈火,熊熊燃燒著,似乎要煉盡蒼穹,焚盡神州,破滅一切腐朽的陳舊事物,敢教日月換新天!


    這樣的氣,可謂是前所未有的,沒有任何的典籍,任何的經文,有記載過,曾經有哪位王者,在創業之初,便有如此氣象。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果然不愧是天魔降世,如此氣數,前所未有,火在天下,這是革鼎之象,古往今來,所謂王朝更迭,都不過是在開啟一個又一個新的輪回,看似維新,但實則,不過是換了一批統禦大地的人罷了,是以,故往的王者,隻是輪回,不為革鼎!”


    “所以,虛空之中,天界衍化,也是一重挨著一重,看似獨立,實則一體。”


    “然此氣象,卻是要焚盡舊業,再造新天,將過往的所有條條框框否定,此天若成,虛空中的一重重天界,立時就要失去大半的根基,因為他們的命,就要被革了!”


    “難怪上界的仙佛神聖,都對這天魔如此忌憚。”


    太白劍宗的勝空道人見此,忍不住一個說出了話。


    他雖是以劍成道,但最上乘的劍道,本就是起於天地,融匯萬象,隻有最末流的劍術,才追求更快更準更狠,越往上,就越是近道。


    “太快了!有道是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任何的事物變化,都需要有一個過程,且越是巨大的變化,需要的變化時間就越長,但這南荒之地,天魔不過剛取數月,卻已經點燃人心,一掃癡盲,這個速度,已經快到了超越常理!”


    “莫非這是天魔使用了某種魔道法術?!”


    “但什麽樣的道術,可以覆蓋一州之地?!”


    “就算有大羅金仙降世,若是立於大地,也定然是要化作肉體凡胎,無法毀天滅地,也做不到移山倒海……”


    東嶽道人接話。


    接話的同時,他其實也運轉了心靈,但卻感受不到半點道術的痕跡。


    “我們看看吧,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至於這般景象,既是讓上界仙佛神聖都忌憚不易的滅世天魔,有著我等不知道的手段,也是應有之意。”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便是,天魔如今,也隻是肉體凡胎,道果也不過人仙道果,哪怕是天魔,想要在人世間獲取力量,也得食氣,以南荒之地短暫時間的供養,人仙已經是極限。”


    彌羅道人說道,其話音擲地有聲,但其氣機,卻是愈發縹緲了,恍惚看去,甚至有一種其已經脫離了形質,而是要化作“元始”態的意味。


    對於這般異象,另外幾個人仙,也是見怪不怪了,卻是知曉對方這是在和元始真章這柄神劍氣機相合,人在煉劍,劍也在反過來煉人,這才造就了這般異景。


    而這,也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機緣,可以極大的提高修行人,對於道的理解。


    隻可惜,他們的道法裏,雖然都有最早的元始一脈的影子,但漫長歲月的衍化下來,早就已經獨立了出來,自身的道法根本不可能和元始真章相合,也隻有彌羅道人,根正紅苗,修行的,是最純正的元始法門,這才有了這個機緣。


    而一路行來,其他幾個人仙也在思襯,元始道人的傳承,在百多年前出世,並被彌羅道人所得,是否是元始道人,早就預見了今日之事,是以提前布局。


    甚至有可能,早在萬古之前,元始道人飛升的時候,舍棄道果,以煉製元始真章,就料定了天魔之事,是以提前鑄造神劍,以此斬除魔患。


    的確,按照道理,元始道人飛升時候,其道果境界,極有可能隻是天仙,是金仙的概率很小,而哪怕是金仙,也不可能預見萬古之後的事情。


    但元始道人本身的跟腳,卻不是區區天仙、金仙那麽簡單,而極有可能是掌握了虛空之中,非凡權柄的先天神聖。


    這樣的存在,知過去未來,並非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也正是如此,幾人也是因此更添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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