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見李氏並不接話,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便又道:“上次嫻姐兒送淑姐兒的一套百花爭豔裙,得了十福晉的好生誇獎!也不知嫻姐兒可還有這精神頭縫製衣物?如若身弱,不如教導給我這丫頭一番,我這丫頭的繡工不是我自誇,女工這方麵是一點就透的!做出的物件就算呈給福晉也是使得的!”


    這話什麽意思?原來是十福晉相中了順嫻的手工活計,二嫂一家卻不想便宜他人,派了個丫頭來學藝來了!!


    李氏眉頭一皺,將不滿全然表現了出來,道:“知道二嫂一家攀上了貴人,可也用不著就瞧不起兄弟吧?!嫻姐兒送給侄女的百花裙可是用她的獨門絕技珠繡,和她師傅的秘技仿真繡製成的,嫻姐兒孩子實誠,當淑姐兒是嫡嫡親的姐姐來相處,你們卻將她與個丫頭劃在一起,雖我們是一門小戶,也沒得讓人這樣打臉的!”


    見李氏翻臉,董氏連忙補救,道:“看弟妹說哪去了,還不是因為嫻姐兒這弱症,不然我們又豈能獨占這榮光,定會將嫻姐兒引給福晉,與侄女一個前途的!現在這不是狀況特殊麽,所以嫂嫂才想了這麽個招,但弟妹放心,就算是這丫頭學了技藝,繡出東西呈與福晉時嫂嫂定會提及嫻姐兒的,又怎會讓個丫頭白得這樣臉麵,大半功勞必定是侄女的。”


    “嫂嫂不必再言,我們嫻姐兒也不想貪圖這功,希望嫂嫂能將心比心,如讓淑姐兒教導些當時在皇子府得了青睞的菜色,不知嫂嫂是否願意??況且憑借兩位侄女的聰敏,就算不用珠繡與仿真繡,製出的繡品也一定能入了貴人的眼的!”李氏說罷便不再言語,一副想要送客的樣子。


    董氏一時也無話可說,就在思量著的檔口,丫頭們來傳老宅大夫人來訪!!


    郭羅氏也來了?李氏聽著心中便起厭惡,可斜眼見到一旁不停盤算的董氏,嘴角抹出一色狡詐的笑容。這兩人最近一直是水火不容的,想來碰到一起定是有好戲可看,不如讓其二人先鬥個歡快,估計這樣便無暇顧及來意了。


    郭羅氏一臉笑意進廳,瞅見董氏也在笑臉明顯一愣,可就眨眼的功夫又堆起燦笑,妯娌三人各懷心思的互相見禮,又噓寒問暖的一副親切樣子。


    要說以前郭羅氏最看不上的是李氏,那現在這人便換成了董氏,李氏雖是招人厭惡,那也是因為郭羅氏見不得她日子過的舒心,丈夫貼心兒女齊全。可這董氏便是惹到了自己的人,以前裝成一副可憐樣子討取施舍,現在翻身了卻處處與其做對,可恨還叫他們一家攀上了貴人,更是在氣勢壓了自家一頭。要不是二伯至今還無官身,恐怕董氏更是目中無人了!


    想自己女兒麵麵出色,最後卻叫那小家子氣的順淑討了貴人的巧兒,這不是活脫兒的要氣煞人麽!!


    “二弟妹閑著!還以為您現在貴人事忙不易得見了呢!怎麽最近皇子府不用外麵廚子,你們一家也不用候著了?”郭羅氏說罷便用帕子捂著嘴哧哧樂了起來。


    董氏聽罷並不氣惱,反倒擺出派頭道:“呦,按我說甭管是廚子還是什麽,隻要被皇家人得了賞識那便是好樣的!總比那些拋了臉麵不要,四處與爺們兒們飲酒作樂的輕浮小姐們強上百套,不過呀,就算如此也未必能入了貴人們的眼!”


    這一番話將郭羅氏氣的直‘嗝嘍’,李氏在一旁卻是聽的心裏連連叫好,心想這兩位嫂嫂果然沒讓自己失望。


    “你在編排誰?!京城裏哪個不曉得我們嫻姐兒受才子佳人的追捧,豈是你們家裏那些隻會幹下三濫活計的女兒比得的!”


    二人頓時如鬥雞般對持起來,董氏揚高了聲音,道:“哼,才子佳人?!大男大女吃吃喝喝說說笑笑,一點體統也無,世人隻知才子愛與妓、女論調,不知大嫂家的嫻姐兒比那些花街姑娘如何呢?!想來更是會討那些公子們的歡心,不然也不會日不斷宴了!就這點來說,我們淑姐兒確實比著差了許遠,十皇子明明滿意至極的,可也矜持著姑娘家的本分,隻與福晉來往。這就可憐我們這些做父母的了,要多累著幫著操辦,不比大嫂省心,鈺姐兒這能做主不能做主的自己都看著辦了!!”


    一時間火藥味兒彌漫滿屋,李氏見火候差不多了,真要在自家打起來真是好說不好聽了。便開口勸道:“兩位嫂嫂何故爭吵?!怎地說的竟是不著邊際的話,我們一家人便也罷了,叫那外人聽去豈不要笑話死。”李氏裝傻,雖說勸架,可也不樂意趟她們兩家的渾水。


    兩人各自歸座,雖都憋著滿肚子怒火,可這身份也要持著些。


    “不知大嫂因何而來?”李氏繼續說著車軲轆話,既然她們二人的水已混,那就繼續攪合吧。


    郭羅氏擠出個笑臉,道:“聽聞嫻姐兒病了,便來探望一二,老太太那邊兒也是跟著揪心著呢!這孩子怎地這般命苦,之前不是說已經無礙了麽,怎又發的這樣厲害!”說完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一副痛心的樣子。李氏卻看的明白,那通紅的眼圈明明就是剛才與二嫂鬥氣氣的。


    還不等李氏接話,董氏便陰陽怪氣的說道:“呦,真是心疼侄女的好伯母啊!前來探病卻是兩手空空!不過也是,人家帶的是一片真心!像我們這樣的俗人可比不得的,拿著上好的參茸補品都覺得有些寒磣!”


    董氏來了許久,就這一句話李氏覺得說的最好,恨不得出聲讚上兩句。這郭羅氏向來隻進不出,人家董氏來求事物還知曉要拎些禮物,這點卻是比郭羅氏隻憑一張臉皮要強上一些。


    郭羅氏卻是又氣又尷尬,平常這嫡子長支的譜早已擺慣,聽慣了弟弟親戚們的奉承。多年下來已是習慣性的覺著用著誰了那便是誰的榮幸,到了矮自家一頭的人家,又怎麽會想到提禮上門呢 。


    “都是自家人,什麽東西不東西的,二嫂拿了便是人情,大嫂不拿也是本分。再說嫻姐兒巴掌大的一個小人兒,叫著長輩提禮來見,已是萬萬不該了。大嫂您別放在心上,有了好東西定是要留給母親吃食的,有長輩在前嫻姐兒怎能越了過去!”李氏繼續混攪攪。


    “還總稱自己是什麽名門大戶出來的女兒,竟然這點禮數也做不周全,也不知道是哪家名門,哪家大戶教育出來的女兒,說出去也不怕丟了自家爹娘的老臉!”董氏咂著茶水,似在自言自語般的輕喃,可聲音卻叫屋裏這幾人全能聽個明白。


    郭羅氏繼續尷尬,不過既然人家是自喃,那咱們就假裝聽不見吧。整理了下思緒,郭羅氏準備將來意道明,速速辦完事情好打到回府。本在剛才見到董氏時郭羅氏還想著等她走後再言的,現在看董氏的樣子是打算對峙到底了,反正都弄了個沒臉,現也不用顧及他人了。


    “聽聞三弟妹府上出了一種皂脂和美白霜?!”郭羅氏隻當沒有董氏,隻與李氏答話。


    李氏聽罷心下明了,這位原來是為此而來,再看前位,今兒真是前麵有狼後麵有虎啊!都是不叼塊肉不撒口的主!


    “啊!原來大嫂為此而來啊,之前確實是得了兩瓶,一瓶送與我娘家妹妹備嫁,一瓶孝敬了將軍夫人!”


    郭羅氏占便宜最溜,豈能被李氏三兩句話忽悠過去,輕輕一笑道:“弟妹現使的怕也是那美白霜吧?這幾日不見真是變化不小,這麵皮嫩的似那十六七的丫頭似的,都快能掐出水來了。這等好東西三弟妹可萬不能藏私,我這一雙眼睛可在這眼巴巴的瞧著呢!”


    雖然這好話叫人聽了心花怒放,可李氏豈是那般好忽悠的人,心道眼饞死你才是好呢!


    李氏輕撫麵頰,惹的董氏也仔細觀看,見這李氏沒小自己幾歲,二人這臉皮卻似兩輩人一樣,頓時也嫉妒不已。


    “這好東西當然要留著自己用些,相信大嫂是懂得的,沒得送了別人自己卻幹瞪眼睛不是!不過大嫂想討要可是不行的,還剩了個瓶底,就算您不嫌棄,弟妹我也是不好意思送出手去的!”


    郭羅氏覺得今兒真是災星罩頂,先是被董氏噎得不行,這會兒又被李氏三兩句話拒之門外,想到這頓時心中冒火。


    “弟妹這是不願將這物件拿出了?就是不知換個人問你索要,弟妹還能否用這話對付了!”郭羅氏不想被兩個妯娌一起拿捏,心道我惹不起皇子府的人,還踩不住你個小小校尉府了。


    見郭羅氏竟抬出老太太壓人,李氏這臉子也不好看起來,心道今兒反正也給了董氏沒臉,也不怕得罪你郭羅氏了。可又一想這老太太確實麻煩,自己雖是能破罐子破摔,可就怕她拿著孝道壓製德業,這夫妻一體,德業不痛快了自己豈能心安。


    郭羅氏見李氏不語,頓時得意起來,又道:“聽聞這皂脂和美白霜是嫻姐兒鼓搗起來的,就算弟妹現在手頭上真無,那就隻能麻煩侄女動手了!”


    李氏心道這人的無恥,知道順嫻正在生病,為了求些物件竟然不顧親人身體。不過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既然知道這是嫻姐兒做的,那就好辦多了。


    “本來用不到大嫂開口,我們當小的都要孝敬一二的,可您知嫻姐兒為何犯病?就是因為製這皂脂和美白霜膏!我們姐兒本就身子弱,還未完全養好,之前鼓搗這些我也以為隻是玩物,便沒多加阻攔。誰知這東西製作的過程會產生種毒氣,姐兒吸了之後這身子便又完了,為怕老太太心疼著急,隻能專心將養著。所以這東西隻得了少許,並不是不念著長輩!!況且就算姐兒現在無事,這物件也隻能冬日用時九九八十一天做來的,不然是凝固不上的。”


    李氏一番話堵了多頭,一是現在季節不對,根本不能再做。二是做這東西的人病了,根本不可能為了誰再去毀其身子骨,如果強迫其為知,那就是不顧親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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