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每個角落裏總氤氳著一股消毒水味,淡淡的,揮之不去。


    薑晚星發絲淩亂披散於枕上,平素裏那雙明媚的狐狸眼,此刻如死水般毫無聲息垂下。


    小臉慘白如紙,唇無半點血色,她打著吊滴的手撫著平下去的小腹,身子紋絲不動,毫無生息。


    “晚星啊,這是我親手熬的鴿子湯,你現在身子虛,需要多補補。”宋素仙一早提著鴿子湯來看望薑晚星。


    她打開保溫盒,細細聞了聞,乳白色的湯上麵綴著青嫩的蔥花,香氣撲鼻,好喝極了。


    “來,起來喝幾口。”宋素仙拿了調羹,舀了一勺,喂到了薑晚星嘴邊。


    薑晚星像是聽不到,失魂落魄著。


    宋素仙見狀,狠狠挑了下眉,悠悠將湯倒了回去,蓋上鴿子湯。


    她頓了頓,慢條斯理道:“你知道,你和薑天星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


    聽到‘薑天星’三個字,薑晚星眼睫毛狠狠顫了顫。


    “那就是,薑天星比你狠!”宋素仙眼神狠厲。


    “你以為薑天星是個什麽好貨色!若不是和藍肆宸交往的時候,就勾搭上了比藍肆宸地位權利更大的陳玉樓,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還有,她現在有陳玉樓的庇護!我派出去的私家偵探親眼目睹了她在陳玉樓的別墅進出,不然我都不知這個小賤蹄子竟有這麽大的本事!”


    “她尚且能狠心做到斬斷與藍肆宸的情分,另攀高枝,為什麽你就不能向她學習學習?”


    撞破了她的好事,薑天星原本很好捏死,隻是攀附上了陳玉樓,讓她不敢也沒法下手現在。


    畢竟,陳家遠遠不是薑家能比得上的......


    病床上的薑晚星仍舊沒什麽起色,宋素仙看著她憔悴的麵容,口吻不由軟了軟:“你流產的事兒,我捂得死死的,這間醫院我上下都打點好了。”


    “你是半夜得了急性闌尾,開刀做了手術。”


    “所以,我的女兒,你何必為了一個薑天星使用過的男人而在這兒跟你親媽鬧絕食呢?”


    摸了摸薑晚星日漸削瘦的臉,宋素仙眼底難得流淌出一絲真切的心疼。


    病床上躺著的,那可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旁人不心疼,她可心疼壞了!


    “還有,你不吃飯,到底是想懲罰你自己,還是在懲罰我呢?”


    薑晚星:......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當初狠心見死不救啊?”


    宋素仙眸色陡然一冷,語氣冷峭。


    薑晚星似想到了什麽可怕的,瘦弱的身板不自覺輕顫起來,撫著肚子的手緩緩緊攥成拳,由於力道過勁,插進去的針瞬間從血管抽離。


    頓時,她的手背有一股細細的血絲溢了出來,很快青紫立顯。


    “那我問你,薑晚星——”


    她這個女兒性子死強死強的,軟硬不吃。


    宋素仙隻得改了法子,問道:“你懷孕的事兒,藍肆宸知道不?”


    “知道後,他有沒有說要娶你?”


    他有沒有說要娶你?


    薑晚星絕望地閉了閉眼,心底清晰地給出了兩個字。


    從未。


    藍肆宸一直都是淡漠成霧的,知道她有了身孕後,神色淡淡掠過一絲喜悅與驚訝,至於更深層次的,她看不懂,也無從探究。


    可她那會兒還是好高興的啊,她看著肚子一天一天變大,心心念念盼著的就是他的那句。


    “晚星,嫁給我,可好?”


    等了好久。


    等來了她流產了。


    豆大的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滾落下來,薑晚星哭得很令人心碎,她沒有發出一點點的聲音與哽咽,而伴隨眼淚升騰而起的痛苦與酸楚卻全部卡在了她的喉嚨裏。


    最後,悉數被她生生逼了下去。


    逼退至胸膛。


    憎恨與絕望一點一點覆蓋掉她的純真與善良。


    於無聲之間,薑晚星完成了將自我毀滅又在無盡深淵裏進行自我重塑的蛻變。


    淚盡。


    薑晚星終於動了動唇,幹涸的喉嚨慢慢地發出幾個沙啞的聲。


    “我餓了。”


    “媽......”


    “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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