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祜祿氏一下子掙脫了探雲, 又伏在地上, 慘白著一張臉,聲音顯出幾分淒厲來:“福晉,奴婢還有話說, 這事不是奴婢做的,奴婢的人隻是看到有人在作怪, 便想著拿它來換些好處,根本沒有做下這件事!”


    鈕祜祿氏此刻和方才宋氏想的一樣, 知情不報與謀害皇嗣, 她選擇了知情不報之罪。


    那拉氏皺眉,有些厭煩:“鈕祜祿妹妹還有什麽不服的?是你的人偏偏看到有人在作怪,又是你與宋妹妹做了交易, 而你現在恰恰又懷了身孕, 時間吻合得正好。哪裏就有這麽多巧合的事,都讓你碰到了。那作怪的人, 除了你, 還能有誰?念在你有了身孕,本福晉會對你網開一麵,但你也不要不知好歹!”


    “福晉!”鈕祜祿氏嘶聲道。


    她看了看年氏,這個人得罪不起,而那兩個小太監背後真正的主子也未必是她。可是……


    鈕祜祿氏霎時間分出了利弊, 若是得罪了年氏或是其他人,她隻要小心謹慎一些,還有徐徐圖謀的可能, 但若是就此認下這個罪,便再難有翻身的餘地。


    心下一橫:“福晉,奴婢所說的看到有兩個小太監在作怪,並不是托詞,而是確有其人,他們就是年姐姐院中的小慶子與小喜子!”


    “胡說!”年氏霍然站起身,死死地盯著鈕祜祿氏。


    “奴婢沒有胡說,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下這樣的事。是奴婢的人親眼看到的,請福晉嚴加審問這兩個人!”


    “你!”年氏眼圈微紅,正待發火,卻驀地反應過來,冷笑:“鈕祜祿氏妹妹莫不是急於脫身,現在混賴人吧?”


    鈕祜祿氏自知無路可退,隻得硬撐著講下去:“滿府裏這麽多奴才,奴婢的人看不到誰,偏偏看到他們兩個?奴婢自知有罪,知情不報,但若是讓奴婢替人頂罪,也是萬萬不肯的!”


    眾人沒想到此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然其中還有隱情,不知是真有其事,還是鈕祜祿氏為了脫罪又編的借口,便又耐心地聽下去。


    那拉氏此時對鈕祜祿氏真有些惱怒了,她好容易培養兩個人埋在年氏身邊,縱然有著通過他們拿年氏當替罪羊的心思,但若沒有牽連到豈不是更好?如今這麽一來,這兩個探子豈不是保不住了?看向鈕祜祿氏的目光,帶了些淩厲:“年妹妹說得有道理,鈕祜祿妹妹,你現在這般說,大有推脫誣陷的嫌疑。”


    鈕祜祿氏心中發急,苦澀漾開,指天發誓:“福晉,奴婢方才所言要是有假,便讓奴婢終身無依無靠,不得善終!”


    鈕祜祿氏如今懷著身孕,卻發下這樣的誓言,看似不像有假。


    那拉氏恨恨地咬碎一口牙齒,麵上卻點頭道:“既然這樣,傳他們兩個人過來。年妹妹,你沒有意見吧?”


    年氏冷哼一聲,撇臉甩袖坐下。


    旋即,那兩個小太監便過來,跪在當下,自是滿口否認。


    年氏瞧著鈕祜祿氏嗤笑一聲:“妹妹,你也聽到了,你還有什麽話可說?還是你認為,我就是那般好欺負的?”


    鈕祜祿氏抬起頭,麵色堅定,聲音低沉:“奴婢不敢,奴婢既然能賭咒發誓,必然是不會拿自己的終身開玩笑的。年姐姐,你真的以為,這兩個人就是忠於你的嗎?”


    年氏愣了一下,卻臉色一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鈕祜祿氏低聲道:“年姐姐何必急著為他們兩個說話,倘若奴婢所言不虛,萬一不慎,年姐姐便也做了別人的替罪羊了。”


    年氏沉默下來,猶疑的目光投向那兩個小太監。


    那拉氏心下暗恨,歎息了一聲,這兩個人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那兩個小太監仍是哭天抹淚地叫冤。


    那拉氏揉了揉眉頭:“既然這樣,為查清真相,將他們兩個拖下去,嚴加審問。”


    年氏頓了一下,終是沒有阻止。


    “鈕祜祿妹妹既然有了身孕,便下去好生養著,你是不是清白的,本福晉自會查清楚。”那拉氏淡淡道。


    “福晉公正嚴明,奴婢自是相信!”鈕祜祿氏端正地伏下身子。


    “宋妹妹急功近利,知情不報,罰俸一年,禁足一年。就這樣吧!”那拉氏揮揮手,懶得多說。


    宋氏麵色一暗,卻知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是很好了,真心道:“奴婢知錯,多謝福晉開恩。”


    忙亂了半天,眾人起身回去,臉上均帶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嵐帶著寶絮回到攬玉軒。


    弘時在書房內學習,見清嵐一去好久,便撲過來,眉間一抹急切:“額娘,那事怎麽樣了?”


    是誰做下的?弘時對此也是耿耿於懷。


    清嵐微微一笑,事情太長,便示意寶絮口述,她在一邊補充。


    弘時一邊聽著,臉色變了又變,聽完後,緊皺眉頭,配上那包子臉,倒顯得故作老成般的有趣。


    清嵐撫平他的眉頭:“糕糕有什麽想法?”


    弘時想了想,先道:“這事應該不是年額娘做的。”


    清嵐含笑點點頭:“還有呢?”


    弘時撓了撓頭,“糕糕覺得鈕祜祿額娘很可疑,但她又發下那般的毒誓……”


    誓言雖不過是一句話,但莫名的在人們心中的分量卻是不輕。


    弘時不過5歲,能想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清嵐拍拍他的肩膀,望著窗外,淡淡道:“她的毒誓,可沒有說明針對的是她沒有做下這件事,還是她的人看到年妹妹的人。”


    弘時“啊”了一聲,沉默下來,目光不定。


    胤g回到府中,那拉氏向他稟報了今天的經過:“爺,妾身已經將那兩個小太監看押起來,還聽爺的吩咐。”


    胤g微微點頭,凝神不語。


    他自是明白,那兩個小太監根本就不是真凶,怕是被鈕祜祿氏拿來當了替罪羊。


    鈕祜祿氏,他還曾跟清嵐提過,是個安分的,沒想到竟有如此心計,手段狠辣,往日裏真是看走眼了。


    想起清嵐,胤g不由有些出神,因為當時他提起鈕祜祿氏的時候,清嵐臉上的笑容落了下來,神色異常,他不曾注意,那個時候,他不過是認為在清嵐麵前誇獎別的女人有些不妥,原來那時,她便隱隱覺察出了鈕祜祿氏的真麵目。


    鈕祜祿氏不但順水推舟地踩著那拉氏做下的手腳,還能一連拉了宋氏與年氏兩層擋在前麵,那兩個小太監不管是指認那拉氏還是指認年氏,她結果都是安然無恙,至於知情不報的罪名,她有著身孕,自是輕飄飄地揭過。以往又是一副乖巧溫和的樣子,如今看來,心思之深,讓人心驚。


    鈕祜祿氏!胤g捏著扳指:“讓她好生養著!”口氣淡淡,並不見疾言厲色,那拉氏卻驀地一驚。


    鈕祜祿氏這般作為,怕是真惹了爺的厭棄!


    回到書房裏,胤g向蘇培盛交待了另一件讓他留心的事:“你將那藥讓太醫查一查。”


    蘇培盛應著去了。


    胤g一直知道,後院女人會千方百計地想辦法誕下子嗣,各種秘方也是有的,但從沒有聽說過有這般靈驗的。從宋氏和鈕祜祿氏的反應來看,似乎很有效,但胤g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過了好半晌,蘇培盛方回來:“爺,奴才問了兩位精通婦科的太醫,都說這藥的效果他們雖然一時不能確定,但裏麵的幾味藥材藥性極為凶猛,他們平時都不敢輕易入藥。若是婦人服用了,對身體有極大的損害,而且即便有生效,他們也不推薦使用,母體不健康,藥性又不穩定,對胎兒亦是不利,誕下的孩子很有可能天生體弱。”


    聽罷,胤g心下一陣惱怒,這種東西,即便靈驗,莫非讓他的子嗣全部都病歪歪的不成?難怪宋氏的孩子生下來就早夭了!


    他哪怕再想多子多福,但若都是病弱之軀,傳揚出去,他雍王府的麵上豈能好看?


    即便養著,還得擔憂著,生恐哪一日去了,還得經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府裏怎麽能有這種急功近利的東西!


    沉聲道:“你去告訴福晉,讓她傳下去,這府裏不能再出現這樣東西,誰若是敢私下傳遞……”聲音裏帶了一絲陰惻惻的味道。


    蘇培盛心中一凜,忙躬身應道。


    鈕祜祿氏的孩子,他本來還有些期待,但若真是先天不足,剛剛聽到又將多了一個孩子的喜悅不由降了又降,現在竟一絲全無。


    大不了就養著,不要太過親近就是!


    胤g將手中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扔,對鈕祜祿氏的身孕竟絲毫不想再提及的樣子,起身向攬玉軒走去。


    那拉氏的正房,聽了胤g派人的傳報,不由一愣,卻也趕忙應下,隨即又向各院裏鄭重其事地吩咐下去,同時也說明了這藥方的利弊。


    聽胤g的口氣,似乎對這個藥方深惡痛絕,好在,宋氏也沒那個膽子將藥方是她的說出去。


    不過顯然,胤g對這個即將到來孩子,已經有些不喜。


    現在,那拉氏還有一事沒有解決。


    小慶子與小喜子兩個人,顯然是保不住了,關鍵是讓他們指認誰的問題。


    那拉氏不知道胤g已經完全了解的事情的真相,此刻自是一番計較。


    若是指認年氏,一點用處也沒有,年氏不可能倒下,若是讓他們指認鈕祜祿氏……


    那拉氏心頭一亮,確定了鈕祜祿氏的罪名,她到時候要抱來她的孩子,就更容易了,何況,這事情本就是鈕祜祿氏做的,一點也沒有冤枉她。


    那拉氏思慮已定,暗下吩咐下去。


    攬玉軒。


    胤g正和清嵐與兩小談論今天的事情,有意讓弘昀與弘時講一下自己的看法,不料蘇培盛過來,走近,悄聲道:“爺,福晉房中的入夏有事來報!”


    胤g看了看清嵐,略一思忖:“讓她進來!”


    入夏進了屋,便將那拉氏方才的計議說了出來。


    她沒想到胤g竟讓她暴露於清嵐與兩個小阿哥麵前,心驚之餘,不由也為那拉氏歎息,她再百般努力,恐怕也比不上清嵐在胤g心目中的分量。


    入夏伏在地上,遮掩住了臉上的這些思緒。


    “這麽說,福晉是想讓他們指認鈕祜祿氏了?”胤g心下一動,聲音裏卻聽不出分毫情緒。


    “是。”


    清嵐沒想到入夏竟是胤g的人,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卻又迅速注意到入夏話中的意思,看來,鈕祜祿氏很不受待見了。


    但清嵐本不應該知道這麽多內情,麵上還得問道:“爺,這事莫非還與福晉有關?”


    胤g點點頭,將原委簡略地說了一下。


    弘昀與弘時沒想到此事竟有這麽多內情,一時愣住。


    清嵐沉吟了一下,緩緩道:“這麽說來,這事到底還是鈕祜祿妹妹做的,福晉這般安排,陰差陽錯,卻也並沒有冤枉她。”


    “你的意思?”


    “如果那兩個小太監死不開口或是指認了年妹妹,哪怕是指認福晉,鈕祜祿妹妹都是無罪,畢竟沒有人去想這事前後竟然有兩個人動了手腳。” 清嵐摸了摸弘昀的腦門,聲音微冷:“但若是這樣,一則年妹妹無端被冤枉,二則,真凶得以逃脫,而且,”頓了頓:“弘昀落水的真相,怕是就此被掩蓋下去了。”


    弘昀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說什麽。


    胤g默默點頭,本來他聽到入夏的稟報,也有這個想法,遂道:“既然如此,吩咐晚上看押那兩個小太監的人,悄悄地放福晉的人進去。”


    這下一來,鈕祜祿氏的罪名就徹底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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