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康熙蒞臨圓明園, 胤g帶著一家子大小出來迎駕。


    “都起來吧。”康熙心情看起來很好, 環視四周,發覺除了胤g、那拉氏、清嵐還有弘昀和弘時之外,其他人都沒有什麽印象, 包括自己另外的兩個孫子弘曆和弘晝,也是幾乎沒有見過麵, 從未放在心上過。


    年氏自從第一胎產下一個死胎後,修養了好久, 如今又懷上一胎, 病病歪歪地整日在屋裏養著,也沒有現身。


    嬤嬤抱著永瑞,站在清嵐身後。


    永瑞不過一歲多, 活潑好動, 什麽也不懂,隻是眼見著周圍的大人們小心恭謹的樣子, 也不敢妄動, 隻是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


    康熙在人群中看到弘昀,眼中一抹笑意,招手:“過來朕身邊。”


    弘昀走上前,說了幾句吉利話,又露出欣喜的微笑, 湊上前親昵道:“皇瑪法,孫兒的兒子,您還沒有見過呢!”語氣裏滿是想將自家兒子抱出來向自己最親近的人得瑟一番的小模樣。


    弘昀的口氣讓康熙很是受用, “哦,朕記得你那兒子……”想了一下:“有2歲了吧!”


    康熙說的是虛歲。


    “皇瑪法還記得呢!”弘昀一邊道,一邊示意嬤嬤上前將永瑞放下。


    永瑞吮著手指,看了看清嵐,又看了看康熙,慢慢地搖搖擺擺地走向康熙。


    “翁庫瑪法!”軟軟糯糯的聲音讓康熙笑了起來,心中也起了幾分慈愛,張開手臂將他一把抱住。


    “幾歲了?”


    但凡大人一般都喜歡這般逗小孩子,康熙也不例外。永瑞想是被人問這個問題問得多了,立時聲音響亮道:“2歲!”還伸出了胖乎乎的兩個指頭。


    “永瑞最喜歡誰?”康熙又逗道。


    永瑞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兒,扳著指頭:“翁庫瑪法、瑪法、瑪嬤、阿瑪、額娘、三叔……”


    “怎麽這麽多人?”康熙笑著打斷了他。


    這個問題永瑞聽不懂了,小臉一派迷糊,弘昀忙笑道:“這些都是孫兒教過他的稱呼。”


    康熙聞言嗬嗬笑起來。“倒也難得,你這個兒子教得不錯。”


    “皇瑪法過獎了。”弘昀靦腆一笑:“永瑞平時調皮的很,今兒個還是在皇瑪法麵前,才顯得乖巧了些。”


    這種家常又不失敬重的語氣讓康熙很是滿意,對胤g點點頭,“都散了吧,朕和朕的孫子走走。”


    胤g恭敬地躬身:“兒臣告退。”又對弘昀道:“皇阿瑪前幾日腳麵略有些浮腫,你攙著皇阿瑪,莫走太多路。”


    康熙揮揮手,麵上不耐,口裏卻笑道:“就你事多。”


    一行人很快退去,那拉氏去廚房張羅著晚膳,清嵐和胤g望著遠處慢慢走著的一老一少,相互對視一眼,不用多話,彼此便明白了心中所想。


    康熙和弘昀聊了半晌,興致很高,晚上又在這裏用過晚膳方回宮。


    康熙一走,胤g便將弘昀拎去了書房。


    “皇瑪法考了兒子一些書上的問題,還問了兒子關於吏治的看法……”弘昀摸了摸腦袋:“讓兒子明年去避暑山莊伴駕……”


    “你怎麽答的?”胤g問道。


    弘昀一麵回想,一麵不疾不徐地娓娓道來。


    胤g和弘昀在書房待了整整兩個時辰,出來的時候,胤g依然麵無表情,弘昀的步態愈發穩重,雙眸神采奕奕,炯炯有神。


    次日,冊封弘昀為王府世子的詔書便下來了。


    從那之後,弘昀時常被召去宮裏,康熙去熱河避暑山莊的時候,也常將弘昀帶在身邊。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去,除了府裏的人待清嵐的態度越發謹慎之外,其他的也沒有什麽變化。


    清嵐倒是私下裏囑咐弘昀,讓他每次進宮的時候別忘了去向德妃請安。


    人的關係都是相處出來的,胤g人冷麵冷,自然說不出什麽好聽孝順的話來,但弘昀卻頗能裝乖弄巧,德妃對待這個孫子,倒不是一點也不在意。


    清嵐並非是害怕想要討好德妃,她隻是隱隱覺得,這樣做未雨綢繆,以後能夠避免不少麻煩。


    康熙的幾個兒子,太子早被拉下馬去,老大老三也下了馬,連老八都沒了指望,如今數得上的隻剩下胤g和十四。德妃自然是更偏愛十四。


    倘若清嵐對胤g的氣運“看”的不假,那麽以後,胤g真的有一天得償所願,十四必定會很不服氣,誰知道德妃會不會為了十四與胤g打擂台?好歹多少混個人情臉麵,到時候也能調和一兩句。


    若這一切隻是清嵐多心,那麽讓弘昀多去向德妃請安也不是什麽壞事。


    胤g顯然明白了清嵐的用意,心暖之餘,也默認了她的做法。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胤g淩晨就被急召入宮,一夜都沒有回來,緊接著全城戒嚴。


    清嵐若有所感,靜靜沉默了半晌,當晚也沒有修煉。


    次日,才傳出康熙殯天以及傳位於皇四子的消息。


    隨著皇位的更迭,眼花繚亂的事情紛至遝來,混亂不堪,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清嵐已是身處紫禁城中。


    康熙的遺體移入梓宮,每日裏還要讓諸王大臣、宗室百官前來跪拜瞻仰,然後停靈於乾清宮,上至新帝,下至百官家眷,皆要進行沐浴齋戒,二十七日內不得除服,不得嫁娶,百日內不得飲酒作樂。


    滿人入關之後,學習漢人的做法,對這些孝道禮節看得極重,兼之又是皇帝大行,一套程序極為繁瑣,不能出半分差錯。這麽數十天下來,人人都已是雙目紅腫,喉嚨沙啞,好點的也就是精神差些,下巴上長了一圈胡渣,腦門上冒出短短的黑茬子,看起來很是邋遢;年紀大些的老臣,有些捱不住的,竟當場昏了過去。


    年氏艱難地挺著大肚子,每日裏站起又跪下,很是辛苦困頓。


    這是她的第三胎,前一胎也沒有保住,六個月的時候就小產了。那一次,幾乎要了她的命。幸好胤g日日用上好的藥材吊著,總算是熬了過來,修養了整整一年。如今這一胎……


    年氏不由心下苦澀,莫不是她沒有子嗣的命?


    雍王府的舊人原封不動地全部進宮。那拉氏自然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清嵐和年氏封為貴妃,李氏追封為齊妃,耿氏為裕嬪,鈕祜祿氏為熹嬪,武氏為寧貴人,宋氏為懋貴人。


    年氏因著體弱,又有身孕,胤g又下旨,免了各嬪妃的見禮。在外人看來年貴妃是聖眷正隆,年羹堯在百官中的風頭一時無人能及,但原府裏的人卻是隱隱明白,弘昀身份已定,哪怕年氏真的誕下健康的子嗣,也未必有清嵐的造化。


    弘昀入住了毓慶宮。弘時暫且先住在阿哥所,待宮外府邸修建好之後,再搬出去。弘曆和弘晝在阿哥所待到成年大婚,再開府搬出宮。


    胤g初登基,諸事繁忙,他個性又要強,事無巨細均親自過問,縱然他身體強健,也熬不住這麽勞累,臉色蒼白不說,雙眼也凹陷進去,看起來頗為驚心。再加上老八、老九不服新帝的,十四千裏迢迢趕回來,在靈堂上頂撞胤g,讓胤g頗為難堪的,一月裏更是人整個瘦了一圈。


    “奴婢拜見皇上。”清嵐跪下行了個大禮。


    胤g忙一步上前去扶跪著的人,不悅道:“快起來吧,以後不要這麽行禮。”握住她的手,苦笑:“其他人倒也罷了,你怎麽也這麽生疏起來?”


    清嵐低笑一下:“這不是第一次離皇上這麽近嘛。”“皇上”兩個字說得玩味。


    胤g搖頭笑笑,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十三弟也是,動輒跪拜,若是連你也客氣起來,那真是……”


    “你現在是皇上,身份不同以往,自然該有帝王的威儀,”清嵐倒覺得這是理所當然:“怡親王真是個聰明人。”


    胤g當然明白,隻是他再有城府,也不免有些失落和感喟。


    疲憊地歎了口氣,合上雙眼。


    清嵐走到他身後慢慢地給他揉太陽穴。


    “永瑞呢?”


    宮裏各處人人都忙,別說弘昀和弘時,連懶散的弘晝都被拉了出來幫忙。弘曆跪了幾天,在日頭下昏了過去,也沒敢勉強他。那拉氏打理後宮忙不過來,西林覺羅氏在旁邊幫忙,就把永瑞和端寧放在清嵐這裏。


    “在屋裏睡覺。”永瑞大禮上跟著一同跪拜先帝,但他畢竟隻是個三歲的孩子,被嬤嬤抱著回來時就睡著了。


    胤g的呼吸漸漸放緩,整個人放鬆下來,這一會兒功夫竟是累得睡過去了。


    清嵐示意屋裏的下人放輕了手腳。


    沒待多久,就聽得外麵蘇培盛急促的聲音。


    “萬歲爺,奴才有要事稟報!”


    胤g立時睜開眼,坐正了身子:“進來。”


    蘇培盛滿頭大汗地走了進來,向前幾步,躬身道:“永和宮那邊發了脾氣,連皇後娘娘都被趕了出來。”


    胤g臉色迅速沉了下來。


    德妃生氣不為別的,自然是因為十四。


    十四年少氣盛,生得時日好,出生時生母就已位居妃位,因著前兩個兒子的遺憾,對他寵愛備至。康熙也喜歡他少年英姿颯爽的樣子,因而一直以來十四順風順水,既沒受到過哥哥們被康熙猜忌打壓甚至圈禁的經曆,又從沒有看過人臉色辦事,年輕人的銳氣和驕傲在他身上從沒有被磨去。


    西北大捷,十四躊躇滿誌,凱旋而歸,滿以為康熙會龍心大悅,他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誰知迎接他的卻是新帝登基的旨意。


    本以為是成竹在胸的事情,卻一朝外出,回來時已是麵目全非、滿盤皆輸,讓他如何甘心?一時衝動,竟在靈堂前與胤g衝撞起來,再加上老八老九在旁邊煽風點火,場麵越發不可收拾。


    胤g下令暫且將他圈禁家中,他卻極為憤怒和不甘,傳了消息到宮中。


    德妃自然是心疼小兒子,讓胤g即刻將十四放出來,母子倆一時僵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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