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嘉十八年二月中旬，英國公傅懋修回到了上京城，距離他去河西三年有餘。</p>
這期間傅懋修子河西任上，先後擊敗青唐和金帳入侵，又滅月真，如今入朝，自然是盛況空前。</p>
太子趙元檀及百官出迎，可謂禮儀隆厚。</p>
隨後又直接被宣召入宮，可謂聖卷優握。</p>
傅淮川、傅津川兄弟，一同隨父親入宮見駕，已經沒什麽大礙的道君皇帝親自出了大明宮。</p>
“臣河西節度使、涼州大都督、英國公傅懋修，攜二子，拜見陛下，恭請聖安。”</p>
“朕安。大郎，扶國公起身。”</p>
“謝陛下。”</p>
趙令淵上下打量了老友幾眼，然後道：“你卻沒什麽變化，看來這幾年在河西也是養尊處優啊。不像三郎，河西待了三年，曬黑了。”</p>
傅懋修笑道：“陛下這話說的，像是我跑到河西享福去了一樣。”</p>
“哈哈哈，這嘴上功夫倒是一點沒落下，走進去說話。”</p>
“陛下請。”</p>
進了大明宮的謹身精舍裏，道君皇帝和傅懋修坐在丹爐旁敘話，太子殿下站在道君皇帝身側，英國公身後則站著傅淮川和傅津川兩兄弟。</p>
“陛下身體如何了？”傅懋修倒是沒有避諱，直接開口問道。</p>
趙令淵道：“還好，這次卻多虧了三郎，不然就要去見皇兄了。你這兩個兒子，都教養的極好，淮川沉穩有智，三郎英果剛毅，都是棟梁之才。”</p>
傅懋修笑道：“傅家子弟，忠君報國，分內事爾。”</p>
趙令淵聽後大笑道：“哈哈哈哈，好一個分內事爾，傅家不愧是忠烈將門，國朝楷模啊...”</p>
道君皇帝跟英國公兩人是幾十年的交情，這次又有傅三郎的救駕之功，又是太子親信，不出意外，未來幾十年都會是勳貴當中第一等的存在。</p>
笑過之後趙令淵道：“怎麽樣，這次回朝，做一任宰相如何？”</p>
傅懋修聽後搖頭道：“太祖定下的規矩，‘猛將發於行伍，宰相需用讀書人’，我一個武將做得什麽宰相。到時候朝廷上不得軒然大波？”</p>
道君皇帝道：“事情總有破例，祖宗之法，也到了該變一變的時候了。就說現在，朝廷入不敷出，一個佛寺裏麵卻有數百萬之財，幾萬畝耕田，這還隻是一個佛寺...”</p>
傅懋修道；“陛下欲滅佛？”</p>
道君皇帝搖搖頭笑道：“不過是跟佛借些錢財罷了，你意下如何？”</p>
“哈哈哈哈。”傅懋修聽後卻是大笑道。</p>
“臣以為大善，僧侶不事生產，卻要人供養，哪來的道理？占據大量耕田，卻不納賦稅...本自稱佛門清淨地，卻收容亡命之徒為爪牙，欺壓良善...臣在河西的時候，清查軍屯，發現很多軍屯的田地都變成了佛門寺廟名下的，為此在河西我也殺了不少私相授受之徒...”</p>
“我記得有一本參奏你的奏表就是彈劾你刑罰嚴峻，殺伐過重，卻不知道原來就是殺的這些人，倒是該殺...”</p>
而傅津川站在傅懋修身後確實暗暗心驚，這君臣二人一見麵，沒怎麽敘舊就直接開始說起“滅佛”了？</p>
太子殿下則是暗道英國公到底跟其他人不一樣。因為這個想法，道君皇帝再此之前可是一點口風都沒透露過，君臣兩人三年未見就能迅速達成共識...</p>
而隻有傅淮川注意道陛下說的，“祖宗之法，也到了該變一變的時候了”....</p>
這遠比君臣二人的默契，還有“滅佛”這件事重要多了。</p>
在大明宮坐了約一個時辰，傅懋修起身告退，言說陛下此時不宜久坐，改日在來麵君。</p>
道君皇帝也說傅懋修久未歸家，應該先回去看看。</p>
等傅家父子告退之後，太子殿下送英國公出了宮門之後，回到大明宮，侍候道君皇帝重新躺在榻上，這才開口問道：“阿耶準備讓英國公為相嗎？”</p>
趙令淵道：“我有這個想法，但他不會出這個頭的。”</p>
趙元檀道：“國朝百年來，除了太祖太宗時，的確在沒有武將出任宰相。”</p>
“哈哈哈，大郎啊，你以為我說的出頭就是武將為相嗎？傅懋修不想出頭，他是知道了我要做什麽，所以不肯。這也是沒辦法，畢竟曆朝變法首倡者，少有能善終的...”</p>
趙令淵歎了口氣道，“說實話，若是讓傅懋修來做這件事，難度會小很多，但他注定不可能助我行此事的。”</p>
趙元檀一聽心裏卻起了驚濤駭浪，“變法？”</p>
趙令淵點點頭道：“這大晉啊，若是法度不易，最多再有幾十年國祚，就會分崩離析了...”</p>
趙元檀道：“變法之事，兒臣也曾想過，可眼下若是變易法度，引起朝局動蕩，這北有金帳虎視眈眈，西有青唐狼子野心，內有世家掣肘，遼東燕藩也屢有不臣之心，兒臣以為若變舊法行新政，宜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p>
都不用趙令淵說什麽，趙元檀自己就能猜到變法的大概方向是什麽。</p>
因為朝廷上下的症結所在，明眼人都都知道在地方。</p>
無外乎，“冗兵”“冗費”“冗官”。</p>
但是這每一項，都關係朝局的穩定。</p>
想要解決這三項，無疑於要對武將勳貴、文官世族以及龐大的官吏隊伍，地方上的強宗豪右，甚至是宗室下刀子。</p>
可以想象變法所帶來的巨大壓力。</p>
趙令淵聽後點點頭，“大郎有此見識，我心甚慰。本來我跟大郎也是一樣想法，但這次的事情之後，卻深感時不我待。若是你我父子都做不了的事情，還能指望後世子孫嗎？現在的局勢比起宣宗仁宗時候，已經很壞了，等到你我父子之後呢？你覺得局勢就會變好嗎？連你伯父先帝武宗，如此肆意之人，做事都要瞻前顧後，遑論後世子孫了...”</p>
“變法之事，迫在眉睫，你我父子當勉力為之，不可將擔子交給後世...”</p>
趙元檀躬身道：“兒臣受教。”</p>
趙家父子這邊推心置腹的同時，傅家父子三人回到國公府。</p>
在見過一眾家人之後，傅懋修先是領著家中男丁前往祠堂祭告祖宗，隨後才回到正堂。</p>
坐在主位的傅懋修有些倦意，喝了一茶水之後開口道：“八郎。”</p>
“阿耶。”</p>
“聽說我不在家這段時間，你做了不少事啊。”</p>
“都是小事，不值一提，阿耶您一路勞累，不如早點休息吧...”</p>
傅八郎在麵對父親的時候，總算有了點腦子，看著阿耶旁邊神情嚴肅地的兩個兄長，沒在炫耀自己在國子監的所作所為。</p>
畢竟他不是真的傻，這些事跟三哥顯擺顯擺還行，跟阿耶說這個那就是在找打了。</p>
“少來這套，今日我不責罰你，這幾年是我不在家，對你也是疏於管教，你兄長忙於家中庶務，現在我既然回了上京你要是在敢在國子監攪風攪雨...”</p>
傅懋修色語氣很平緩，語速也很慢，每一句話傅八郎都聽得極為仔細，生怕聽錯了一點。</p>
“阿耶放心，我以後一定用心讀書。”</p>
傅懋修點點頭，“七郎。”</p>
“侄兒在。”</p>
“以後八郎在國子監做了什麽事，你要如實匯報，若是敢替他隱瞞，連你一起收拾。”</p>
七郎極為恭敬的答道：“是伯父”</p>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p>
“是阿耶”“是伯父”</p>
等兩個半大孩子都走了，正堂裏剩下的最小的是已經十六的六郎，在河西曆練將近一年的時間，人穩重多了，也被默認可以參加家中的議事了。</p>
“這幾年辛苦三弟和五弟了。”</p>
“大哥說的這是哪裏話，我跟五弟沒有什麽才能，大哥和二哥在外為官，我們也就隻能盡力看好家。”</p>
傅家兄弟感情很好，因此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分家。算是家族和睦的典型了。</p>
兄弟五人中，除了已經病逝的四叔，三叔和五叔身上都有武散官的官階，三叔擔任了群牧司副使，但基本是不怎麽視事。五叔則在鴻臚寺任少卿，也是個清閑職位。</p>
兩人主要負責的就是看家守戶，畢竟傅家名下，國公府的八百戶部曲，上萬畝田地，加上家中還有多處生意和店鋪，這都需要家中人打理。</p>
“三郎？”</p>
“兒子在。”</p>
“年後你就要開府了，侯府也有六百戶世襲部曲，到時候家中這八百戶有的人家已經幾十年沒分戶了，家中人口眾多，正好借此機會分出一百戶與你，這些都是傅家世襲部曲，你要善待。”</p>
“是阿耶，我明白。”</p>
又說了幾句家中事宜，眾人見傅懋修有些困倦，就都告退下去了。隻有大郎和三郎跟著阿耶來到後堂。</p>
傅懋修躺在一張搖椅上，身上還蓋了一張薄被子，因為尚在春寒之際，旁邊還擺了一個火盆，裏麵燒的都是無煙寸長銀碳。</p>
傅家兄弟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們知道留下他們兄弟二人定然有事情要說。</p>
</p>
“大郎以為，陛下剛才是想與我說什麽？”</p>
“應該是...變法吧...”</p>
“嗬嗬嗬，大郎才思敏捷，遠勝我。”</p>
傅津川聽了卻是一怔，這才回憶起當時在大明宮道君皇帝確實說了一句“祖宗之法，也到了該變一變的時候了”</p>
他還以為不是過跟父親說一句玩笑呢...這祖宗之法那是能隨便就變的嗎？</p>
“陛下有此心，我本當全力相助，但這事，委實牽扯太多...宰相，哪有那麽容易做的？”</p>
“陛下真想讓阿耶做宰相嗎？”三郎有些疑問道。</p>
傅懋修笑道：“我若是點頭，你信不信陛下明日就會給我加上同中書門下平章事？”</p>
傅津川還有一些不可置信，但阿耶對道君皇帝的了解，又容不得不信。</p>
傅淮川道：“阿耶，若是陛下執意變法，傅家該如何自處？”</p>
傅懋修笑道：“如何自處？但凡是變法，必定會有新舊黨爭，。”</p>
“到時候你們兄弟，一人為新黨，一人為舊黨。”“互為援引。”</p>
這期間傅懋修子河西任上，先後擊敗青唐和金帳入侵，又滅月真，如今入朝，自然是盛況空前。</p>
太子趙元檀及百官出迎，可謂禮儀隆厚。</p>
隨後又直接被宣召入宮，可謂聖卷優握。</p>
傅淮川、傅津川兄弟，一同隨父親入宮見駕，已經沒什麽大礙的道君皇帝親自出了大明宮。</p>
“臣河西節度使、涼州大都督、英國公傅懋修，攜二子，拜見陛下，恭請聖安。”</p>
“朕安。大郎，扶國公起身。”</p>
“謝陛下。”</p>
趙令淵上下打量了老友幾眼，然後道：“你卻沒什麽變化，看來這幾年在河西也是養尊處優啊。不像三郎，河西待了三年，曬黑了。”</p>
傅懋修笑道：“陛下這話說的，像是我跑到河西享福去了一樣。”</p>
“哈哈哈，這嘴上功夫倒是一點沒落下，走進去說話。”</p>
“陛下請。”</p>
進了大明宮的謹身精舍裏，道君皇帝和傅懋修坐在丹爐旁敘話，太子殿下站在道君皇帝身側，英國公身後則站著傅淮川和傅津川兩兄弟。</p>
“陛下身體如何了？”傅懋修倒是沒有避諱，直接開口問道。</p>
趙令淵道：“還好，這次卻多虧了三郎，不然就要去見皇兄了。你這兩個兒子，都教養的極好，淮川沉穩有智，三郎英果剛毅，都是棟梁之才。”</p>
傅懋修笑道：“傅家子弟，忠君報國，分內事爾。”</p>
趙令淵聽後大笑道：“哈哈哈哈，好一個分內事爾，傅家不愧是忠烈將門，國朝楷模啊...”</p>
道君皇帝跟英國公兩人是幾十年的交情，這次又有傅三郎的救駕之功，又是太子親信，不出意外，未來幾十年都會是勳貴當中第一等的存在。</p>
笑過之後趙令淵道：“怎麽樣，這次回朝，做一任宰相如何？”</p>
傅懋修聽後搖頭道：“太祖定下的規矩，‘猛將發於行伍，宰相需用讀書人’，我一個武將做得什麽宰相。到時候朝廷上不得軒然大波？”</p>
道君皇帝道：“事情總有破例，祖宗之法，也到了該變一變的時候了。就說現在，朝廷入不敷出，一個佛寺裏麵卻有數百萬之財，幾萬畝耕田，這還隻是一個佛寺...”</p>
傅懋修道；“陛下欲滅佛？”</p>
道君皇帝搖搖頭笑道：“不過是跟佛借些錢財罷了，你意下如何？”</p>
“哈哈哈哈。”傅懋修聽後卻是大笑道。</p>
“臣以為大善，僧侶不事生產，卻要人供養，哪來的道理？占據大量耕田，卻不納賦稅...本自稱佛門清淨地，卻收容亡命之徒為爪牙，欺壓良善...臣在河西的時候，清查軍屯，發現很多軍屯的田地都變成了佛門寺廟名下的，為此在河西我也殺了不少私相授受之徒...”</p>
“我記得有一本參奏你的奏表就是彈劾你刑罰嚴峻，殺伐過重，卻不知道原來就是殺的這些人，倒是該殺...”</p>
而傅津川站在傅懋修身後確實暗暗心驚，這君臣二人一見麵，沒怎麽敘舊就直接開始說起“滅佛”了？</p>
太子殿下則是暗道英國公到底跟其他人不一樣。因為這個想法，道君皇帝再此之前可是一點口風都沒透露過，君臣兩人三年未見就能迅速達成共識...</p>
而隻有傅淮川注意道陛下說的，“祖宗之法，也到了該變一變的時候了”....</p>
這遠比君臣二人的默契，還有“滅佛”這件事重要多了。</p>
在大明宮坐了約一個時辰，傅懋修起身告退，言說陛下此時不宜久坐，改日在來麵君。</p>
道君皇帝也說傅懋修久未歸家，應該先回去看看。</p>
等傅家父子告退之後，太子殿下送英國公出了宮門之後，回到大明宮，侍候道君皇帝重新躺在榻上，這才開口問道：“阿耶準備讓英國公為相嗎？”</p>
趙令淵道：“我有這個想法，但他不會出這個頭的。”</p>
趙元檀道：“國朝百年來，除了太祖太宗時，的確在沒有武將出任宰相。”</p>
“哈哈哈，大郎啊，你以為我說的出頭就是武將為相嗎？傅懋修不想出頭，他是知道了我要做什麽，所以不肯。這也是沒辦法，畢竟曆朝變法首倡者，少有能善終的...”</p>
趙令淵歎了口氣道，“說實話，若是讓傅懋修來做這件事，難度會小很多，但他注定不可能助我行此事的。”</p>
趙元檀一聽心裏卻起了驚濤駭浪，“變法？”</p>
趙令淵點點頭道：“這大晉啊，若是法度不易，最多再有幾十年國祚，就會分崩離析了...”</p>
趙元檀道：“變法之事，兒臣也曾想過，可眼下若是變易法度，引起朝局動蕩，這北有金帳虎視眈眈，西有青唐狼子野心，內有世家掣肘，遼東燕藩也屢有不臣之心，兒臣以為若變舊法行新政，宜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p>
都不用趙令淵說什麽，趙元檀自己就能猜到變法的大概方向是什麽。</p>
因為朝廷上下的症結所在，明眼人都都知道在地方。</p>
無外乎，“冗兵”“冗費”“冗官”。</p>
但是這每一項，都關係朝局的穩定。</p>
想要解決這三項，無疑於要對武將勳貴、文官世族以及龐大的官吏隊伍，地方上的強宗豪右，甚至是宗室下刀子。</p>
可以想象變法所帶來的巨大壓力。</p>
趙令淵聽後點點頭，“大郎有此見識，我心甚慰。本來我跟大郎也是一樣想法，但這次的事情之後，卻深感時不我待。若是你我父子都做不了的事情，還能指望後世子孫嗎？現在的局勢比起宣宗仁宗時候，已經很壞了，等到你我父子之後呢？你覺得局勢就會變好嗎？連你伯父先帝武宗，如此肆意之人，做事都要瞻前顧後，遑論後世子孫了...”</p>
“變法之事，迫在眉睫，你我父子當勉力為之，不可將擔子交給後世...”</p>
趙元檀躬身道：“兒臣受教。”</p>
趙家父子這邊推心置腹的同時，傅家父子三人回到國公府。</p>
在見過一眾家人之後，傅懋修先是領著家中男丁前往祠堂祭告祖宗，隨後才回到正堂。</p>
坐在主位的傅懋修有些倦意，喝了一茶水之後開口道：“八郎。”</p>
“阿耶。”</p>
“聽說我不在家這段時間，你做了不少事啊。”</p>
“都是小事，不值一提，阿耶您一路勞累，不如早點休息吧...”</p>
傅八郎在麵對父親的時候，總算有了點腦子，看著阿耶旁邊神情嚴肅地的兩個兄長，沒在炫耀自己在國子監的所作所為。</p>
畢竟他不是真的傻，這些事跟三哥顯擺顯擺還行，跟阿耶說這個那就是在找打了。</p>
“少來這套，今日我不責罰你，這幾年是我不在家，對你也是疏於管教，你兄長忙於家中庶務，現在我既然回了上京你要是在敢在國子監攪風攪雨...”</p>
傅懋修色語氣很平緩，語速也很慢，每一句話傅八郎都聽得極為仔細，生怕聽錯了一點。</p>
“阿耶放心，我以後一定用心讀書。”</p>
傅懋修點點頭，“七郎。”</p>
“侄兒在。”</p>
“以後八郎在國子監做了什麽事，你要如實匯報，若是敢替他隱瞞，連你一起收拾。”</p>
七郎極為恭敬的答道：“是伯父”</p>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p>
“是阿耶”“是伯父”</p>
等兩個半大孩子都走了，正堂裏剩下的最小的是已經十六的六郎，在河西曆練將近一年的時間，人穩重多了，也被默認可以參加家中的議事了。</p>
“這幾年辛苦三弟和五弟了。”</p>
“大哥說的這是哪裏話，我跟五弟沒有什麽才能，大哥和二哥在外為官，我們也就隻能盡力看好家。”</p>
傅家兄弟感情很好，因此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分家。算是家族和睦的典型了。</p>
兄弟五人中，除了已經病逝的四叔，三叔和五叔身上都有武散官的官階，三叔擔任了群牧司副使，但基本是不怎麽視事。五叔則在鴻臚寺任少卿，也是個清閑職位。</p>
兩人主要負責的就是看家守戶，畢竟傅家名下，國公府的八百戶部曲，上萬畝田地，加上家中還有多處生意和店鋪，這都需要家中人打理。</p>
“三郎？”</p>
“兒子在。”</p>
“年後你就要開府了，侯府也有六百戶世襲部曲，到時候家中這八百戶有的人家已經幾十年沒分戶了，家中人口眾多，正好借此機會分出一百戶與你，這些都是傅家世襲部曲，你要善待。”</p>
“是阿耶，我明白。”</p>
又說了幾句家中事宜，眾人見傅懋修有些困倦，就都告退下去了。隻有大郎和三郎跟著阿耶來到後堂。</p>
傅懋修躺在一張搖椅上，身上還蓋了一張薄被子，因為尚在春寒之際，旁邊還擺了一個火盆，裏麵燒的都是無煙寸長銀碳。</p>
傅家兄弟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們知道留下他們兄弟二人定然有事情要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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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以為，陛下剛才是想與我說什麽？”</p>
“應該是...變法吧...”</p>
“嗬嗬嗬，大郎才思敏捷，遠勝我。”</p>
傅津川聽了卻是一怔，這才回憶起當時在大明宮道君皇帝確實說了一句“祖宗之法，也到了該變一變的時候了”</p>
他還以為不是過跟父親說一句玩笑呢...這祖宗之法那是能隨便就變的嗎？</p>
“陛下有此心，我本當全力相助，但這事，委實牽扯太多...宰相，哪有那麽容易做的？”</p>
“陛下真想讓阿耶做宰相嗎？”三郎有些疑問道。</p>
傅懋修笑道：“我若是點頭，你信不信陛下明日就會給我加上同中書門下平章事？”</p>
傅津川還有一些不可置信，但阿耶對道君皇帝的了解，又容不得不信。</p>
傅淮川道：“阿耶，若是陛下執意變法，傅家該如何自處？”</p>
傅懋修笑道：“如何自處？但凡是變法，必定會有新舊黨爭，。”</p>
“到時候你們兄弟，一人為新黨，一人為舊黨。”“互為援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