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聽著楊新爐的鬼話，整個人都聽麻了。</p>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朱允熥隻是說讓把東西搬過來，放到西邊的偏殿裏放著而已！</p>
至於什麽坐在太子生前常坐的位置，那純粹就是胡扯啊……</p>
事實上，這間偏殿的布置，完全出自楊新爐之手。就連剛剛的那番話，也是楊新爐揣摩這朱允熥的語氣瞎編的。</p>
所謂門客者，不就是為主上查遺補缺的麽？</p>
朱允熥已經做到了一個主上該做的一切，那麽他們三個門客自然要幫他揚名，張目，獲取老皇帝的好感，為他登上大位盡一份力！</p>
老朱默默地從西偏殿退出，也不去主殿了，徑直走出吳王宮。</p>
老朱王宮外邊站了很久，待到情緒平複後這才緩緩開口問道。</p>
“咱大孫建了這樣大的宮苑，就沒為自己建個寢宮嗎？”</p>
楊新爐聞言躬身道。</p>
“回稟陛下，三皇孫公而忘私，心中無我，從沒考慮過為自己蓋宮殿。”</p>
“微臣也曾勸說過他，讓他在公園中單獨辟出一個地方，給自己蓋一座寢宮。”</p>
“然而三皇孫言，他遲早要就藩。等就藩之後，幾年也回不來一次，就算偶爾回來，跟豫王殿下擠一擠就行了，沒必要靡費錢財。”</p>
“與其將錢財浪費在蓋宮殿上，不如擴建下應天府小學，為京城的百姓做一點好事。”</p>
</p>
老朱聽到這話再次動容。</p>
“咱的好聖孫喲，咱怎麽舍得讓他去就藩，咱要……”</p>
老朱剛要把心裏話說出來就突然驚醒，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邊上的楊新爐。</p>
如果說朱允熥對已故的太子、太子妃感情深厚，老朱還是深信不疑的。但如果說這孫子為了省錢，就不給自己蓋王宮，那是打死老朱都不信。</p>
這裏邊應該另有隱情，要麽是那鱉孫不喜歡這兒，要麽是那鱉孫還沒來得及蓋！</p>
“楊師傅有心了！”</p>
楊新爐剛剛聽到“咱要”之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p>
他今天囉裏囉嗦說這麽多，不就是想聽老皇帝的一個保證嗎！</p>
然而，老皇帝生生止住了話茬，還說了一句別有用心的話敲打他。</p>
雖然楊新爐知道老朱在點他，但他依然躬身稱謝。</p>
因為不稱謝，那就意味著自己犯了欺君之罪。</p>
“謝陛下誇獎，微臣愧不敢當！”</p>
老朱聞言“哼哼”兩聲，倒背著手走出公園，隨後登上馬車回宮。</p>
事實上，老朱剛剛遊覽的地方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很多地方他就是走馬觀花地路過，根本談不上遊玩。</p>
在老朱走後，大明的一幹藩王，這才有閑情逸致重新遊玩。他們先前隻顧著陪老爺子，很多景致還沒來得及看呢。</p>
然而，當他們重新要進入公園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個拎著竹筐的劉三傻子。</p>
“給錢！”</p>
“當官的十文，普通百姓三文！”</p>
朱樉當即怒不可遏地罵道。</p>
“你是不是傻！”</p>
“孤王剛剛是送父皇回宮，這才從裏邊出來的。現在本王重新進去，你竟然還要收錢！”</p>
“俺不管，吳王說了，不管誰進都得給錢。不給錢就不讓進！”</p>
朱樉當場抬起腳踹過去，一腳將劉三踹倒在地。就在他想再補上幾腳之時，徐六子一邊嚼著黃瓜，一邊從門口的小房子裏走出來。</p>
“秦王殿下息怒，您要實在沒錢，卑職替您把錢掏了？”</p>
秦王聞言冷哼一聲，朝著身後的護衛看了一眼，護衛當即從袖子裏摸出一小塊銀子扔進竹筐裏。</p>
“本王今天請客，這些人的進門費本王包了！”</p>
徐六子朝著秦王拱拱手道。</p>
“秦王康慨，小的代兄弟們謝過秦王殿下了！”</p>
雖然秦王想表現一下大方，但文官們卻不領情。就像文官們不喜歡朱允熥似的，相對來說他們更不喜歡秦王，覺得讓他請客逛園子是羞恥。</p>
因此，每一個進入吳王宮之人，都從袖子裏摸出幾文錢。沒帶零錢的也是同僚之間互請，絕不占秦王一點便宜。</p>
在朱元章走了之後，吳王宮才徹底熱鬧起來。</p>
雖說門口的大石頭赫然寫著玄武湖人民公園幾個大字，但不管是進出的官員，還是遊玩的百姓，無不親切地將其稱為吳王宮。</p>
不過，能在此地遊玩的官員畢竟是少數，很多人身上都有差事，就算想玩也得等散了班之後再說。</p>
戶部尚書陳宗禮就沒時間遊玩，在伺候著老朱上了馬車後，他立馬坐上馬車趕回戶部。</p>
陳宗禮剛一回到戶部，就喝令戶部的差役將戶部員外郎李彪給拿下。</p>
李彪突然見到差役衝進來，二話不說就將自己綁縛起來，整個人都嚇懵了。</p>
“你們這是幹什麽！”</p>
“本官到底犯了什麽罪，你們要如此折辱本官！”</p>
就在李彪痛斥差役之時，陳宗禮從門外走了進來。</p>
“李彪！”</p>
“你的事犯了，陛下命我會同三法司審理你的桉件。”</p>
“你若是識相的就閉嘴，老老實實跟著我去刑部受審！”</p>
李彪聞言依然心存僥幸。</p>
“敢問尚書大人，下官到底所犯何罪？”</p>
陳宗禮看到李彪都到了這時候還執迷不悟，不由指了指北邊道。</p>
“你指使潑皮誣陷吳王之事被人告發了……”</p>
李彪聽到這話兩腿登時就軟了，沒有絲毫反抗，就被戶部的差役給帶走。</p>
然而到了刑部大堂，他卻一句話都不說。</p>
陳宗禮會同三法司的官員，還不敢隨便對他用刑，隻能這樣跟他耗著。</p>
一直耗到快要黑天的時候，陳宗禮起身對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三位主官拱拱手道。</p>
“三位大人，陛下有嚴旨，隻給咱們一天的時間，明天必須將桉件上報！”</p>
三人對視一眼，隨即對跪在地下的李彪道。</p>
“李彪，你若是再不招供，我們可就對你用刑了！”</p>
“三位大人容稟，本官……本官另有隱情……”</p>
就在李彪要招供之時，突然聽到門外的衙役稟報。</p>
“啟稟尚書大人，門外有個文華殿屬官求見。”</p>
“東宮？”</p>
屋裏的四個人聽到這話臉色齊齊一變，他們最怕此時跟東宮牽扯在一起。</p>
因此在審桉之時，遲遲沒有對李彪動用私刑。</p>
現在聽到文華殿那邊來人，幾人心下頓時一驚。</p>
莫非此事跟朱允炆有關？</p>
刑部尚書趕忙走出大堂，隻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七品官服的東宮侍講。</p>
張宗浚朝著刑部尚書躬身一禮，隨即上前說道。</p>
“刑部尚書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p>
刑部尚書楊靖聞言神色微微一動，隨即點點頭，向著後堂走去。</p>
張宗浚趕忙跟上，進了後堂之後，從袖子裏摸出印有太子妃印的紙條，給楊靖看了一眼。</p>
楊靖看完之後，確定是太子妃之印後，立馬將其給燒掉。</p>
他早就從工部尚書秦逵那裏知道了這個“信物”，此時確認無誤後，就沒有留著此物招禍的道理了。</p>
“請問先生有何指教？”</p>
張宗浚沒有說話，隻是對著脖子做了個“殺”的手勢。</p>
楊靖聞言麵露難色道。</p>
“這事是欽桉，陛下肯定會派人盯著，本官也很難辦到！”</p>
張宗浚聞言微微一笑道。</p>
“此事不難，楊大人隻要將其關入牢房，再給他備下筆墨紙硯，他自然就會寫下罪狀，然後……”</p>
楊靖聽到這話臉上的猶豫之色有所鬆動，隻是擔心李彪不會配合。</p>
他也是當過幾年刑部尚書之人，在李彪一被帶上大堂，他就看出此人不是性格堅韌之輩，怕他過不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p>
張宗浚看出楊靖的顧慮，再次壓低聲音說道。</p>
“若是大人不放心，可以將我關在李彪的隔壁，由我來勸說他安心上路！”</p>
“這樣啊……”</p>
楊靖略微琢磨了下，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p>
一旦朱允炆被廢，那朱允熥幾乎就是唯一的選擇了，這是他們文官集團萬萬不能接受的。</p>
這倒不是說他們討厭朱允熥，實在是他們不想再次被武將勳貴們騎在頭上，把他們當做牛馬一樣驅使。</p>
“如此甚好，隻是不知先生有幾分把握？”</p>
“十分！”</p>
“好！”</p>
楊靖重新回到大堂，跟幾個人小聲滴咕一會兒，見幾人都沒異議，當即拿起驚堂木道。</p>
“退堂！”</p>
“容本官與其他幾位大人用過晚膳後再行審問！”</p>
在楊靖說下這句話後，衙役立馬帶著李彪去了牢房。</p>
李彪看著牢房裏事先準備好的桌椅，以及筆墨紙硯，隻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升騰。</p>
他不想死，起碼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死。</p>
明明是呂祿指使他這樣做的，憑什麽要他承擔一切後果？</p>
就在他哭哭啼啼之時，突然看到隔壁牢房的門打開，並從裏邊走出來一個人。</p>
“李彪，本官是代表一位貴人來的。”</p>
“這位貴人說了，隻要你能扛下這件事，他不僅保下你的一家老小，還承諾幾年之後為你翻桉！”</p>
“追賜你爵位，並且讓你的子孫後代承襲！”</p>
裏邊聽到這話驚恐地追問道。</p>
“你說的貴人是誰？”</p>
張宗浚聞言冷笑道。</p>
“你也不想想，眼下的大明朝，誰敢承諾幾年後給你翻桉？”</p>
張宗浚故意在“幾年”兩個字上咬出重音，但見李彪依然是一副沒聽懂的樣子，忍不住直接提醒道。</p>
“重點是‘幾年’兩個字！”</p>
“你仔細想想，當今陛下年事已高，可能用不了幾年……”</p>
李彪本就是穎悟之人，否則也做不到戶部員外郎的職務。隻是因為恐懼，一時間忘了這茬。</p>
現在經過張宗浚的點醒，他立馬想到了呂祿所代表的呂家，以及呂家背後的皇次孫朱允炆！</p>
自己先前之所以答應呂祿，不就是看在朱允炆這個名義上的皇次孫，事實上的皇長孫麵子嗎？</p>
“我……我要如何做？”</p>
“扛下一切，不攀扯任何人，然後……”</p>
張宗浚看了看牢房上的房梁，隨手從袖子裏摸出一根繩子。</p>
“然後你就懸梁自盡吧！”</p>
李彪此時也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不管是攀扯出呂家，還是死咬著不放，自己都難逃這一劫。</p>
而且，現在落在刑部手裏還算命好。一旦陛下將其交給錦衣衛，那就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p>
因此，他隻想在臨死之前給自己多爭取點好處。</p>
“敢問這位大人，若是我扛下一切，然後懸梁自盡，我都能得到什麽？”</p>
“家小平安！”</p>
“死後追封！”</p>
李彪聞言顫抖地說了句。</p>
“我……我信了……”</p>
“若是你……你們敢騙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你們……”</p>
李彪說完這番話，當即坐在椅子上寫罪狀，並且扛下了所有罪名。</p>
然後他撿起地上的繩子，踩著椅子掛在房梁上自盡。</p>
張宗浚一直看著他咽下最後一口氣，這才從牢房裏走出去。</p>
此時他快恨死太子妃，以及太子妃背後的呂家了。</p>
這群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p>
簡直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搞這種陰謀詭計幹嘛？</p>
幹了還幹的不徹底，最後還得讓他來給他們擦屁股！</p>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朱允熥隻是說讓把東西搬過來，放到西邊的偏殿裏放著而已！</p>
至於什麽坐在太子生前常坐的位置，那純粹就是胡扯啊……</p>
事實上，這間偏殿的布置，完全出自楊新爐之手。就連剛剛的那番話，也是楊新爐揣摩這朱允熥的語氣瞎編的。</p>
所謂門客者，不就是為主上查遺補缺的麽？</p>
朱允熥已經做到了一個主上該做的一切，那麽他們三個門客自然要幫他揚名，張目，獲取老皇帝的好感，為他登上大位盡一份力！</p>
老朱默默地從西偏殿退出，也不去主殿了，徑直走出吳王宮。</p>
老朱王宮外邊站了很久，待到情緒平複後這才緩緩開口問道。</p>
“咱大孫建了這樣大的宮苑，就沒為自己建個寢宮嗎？”</p>
楊新爐聞言躬身道。</p>
“回稟陛下，三皇孫公而忘私，心中無我，從沒考慮過為自己蓋宮殿。”</p>
“微臣也曾勸說過他，讓他在公園中單獨辟出一個地方，給自己蓋一座寢宮。”</p>
“然而三皇孫言，他遲早要就藩。等就藩之後，幾年也回不來一次，就算偶爾回來，跟豫王殿下擠一擠就行了，沒必要靡費錢財。”</p>
“與其將錢財浪費在蓋宮殿上，不如擴建下應天府小學，為京城的百姓做一點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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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聽到這話再次動容。</p>
“咱的好聖孫喲，咱怎麽舍得讓他去就藩，咱要……”</p>
老朱剛要把心裏話說出來就突然驚醒，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邊上的楊新爐。</p>
如果說朱允熥對已故的太子、太子妃感情深厚，老朱還是深信不疑的。但如果說這孫子為了省錢，就不給自己蓋王宮，那是打死老朱都不信。</p>
這裏邊應該另有隱情，要麽是那鱉孫不喜歡這兒，要麽是那鱉孫還沒來得及蓋！</p>
“楊師傅有心了！”</p>
楊新爐剛剛聽到“咱要”之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p>
他今天囉裏囉嗦說這麽多，不就是想聽老皇帝的一個保證嗎！</p>
然而，老皇帝生生止住了話茬，還說了一句別有用心的話敲打他。</p>
雖然楊新爐知道老朱在點他，但他依然躬身稱謝。</p>
因為不稱謝，那就意味著自己犯了欺君之罪。</p>
“謝陛下誇獎，微臣愧不敢當！”</p>
老朱聞言“哼哼”兩聲，倒背著手走出公園，隨後登上馬車回宮。</p>
事實上，老朱剛剛遊覽的地方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很多地方他就是走馬觀花地路過，根本談不上遊玩。</p>
在老朱走後，大明的一幹藩王，這才有閑情逸致重新遊玩。他們先前隻顧著陪老爺子，很多景致還沒來得及看呢。</p>
然而，當他們重新要進入公園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個拎著竹筐的劉三傻子。</p>
“給錢！”</p>
“當官的十文，普通百姓三文！”</p>
朱樉當即怒不可遏地罵道。</p>
“你是不是傻！”</p>
“孤王剛剛是送父皇回宮，這才從裏邊出來的。現在本王重新進去，你竟然還要收錢！”</p>
“俺不管，吳王說了，不管誰進都得給錢。不給錢就不讓進！”</p>
朱樉當場抬起腳踹過去，一腳將劉三踹倒在地。就在他想再補上幾腳之時，徐六子一邊嚼著黃瓜，一邊從門口的小房子裏走出來。</p>
“秦王殿下息怒，您要實在沒錢，卑職替您把錢掏了？”</p>
秦王聞言冷哼一聲，朝著身後的護衛看了一眼，護衛當即從袖子裏摸出一小塊銀子扔進竹筐裏。</p>
“本王今天請客，這些人的進門費本王包了！”</p>
徐六子朝著秦王拱拱手道。</p>
“秦王康慨，小的代兄弟們謝過秦王殿下了！”</p>
雖然秦王想表現一下大方，但文官們卻不領情。就像文官們不喜歡朱允熥似的，相對來說他們更不喜歡秦王，覺得讓他請客逛園子是羞恥。</p>
因此，每一個進入吳王宮之人，都從袖子裏摸出幾文錢。沒帶零錢的也是同僚之間互請，絕不占秦王一點便宜。</p>
在朱元章走了之後，吳王宮才徹底熱鬧起來。</p>
雖說門口的大石頭赫然寫著玄武湖人民公園幾個大字，但不管是進出的官員，還是遊玩的百姓，無不親切地將其稱為吳王宮。</p>
不過，能在此地遊玩的官員畢竟是少數，很多人身上都有差事，就算想玩也得等散了班之後再說。</p>
戶部尚書陳宗禮就沒時間遊玩，在伺候著老朱上了馬車後，他立馬坐上馬車趕回戶部。</p>
陳宗禮剛一回到戶部，就喝令戶部的差役將戶部員外郎李彪給拿下。</p>
李彪突然見到差役衝進來，二話不說就將自己綁縛起來，整個人都嚇懵了。</p>
“你們這是幹什麽！”</p>
“本官到底犯了什麽罪，你們要如此折辱本官！”</p>
就在李彪痛斥差役之時，陳宗禮從門外走了進來。</p>
“李彪！”</p>
“你的事犯了，陛下命我會同三法司審理你的桉件。”</p>
“你若是識相的就閉嘴，老老實實跟著我去刑部受審！”</p>
李彪聞言依然心存僥幸。</p>
“敢問尚書大人，下官到底所犯何罪？”</p>
陳宗禮看到李彪都到了這時候還執迷不悟，不由指了指北邊道。</p>
“你指使潑皮誣陷吳王之事被人告發了……”</p>
李彪聽到這話兩腿登時就軟了，沒有絲毫反抗，就被戶部的差役給帶走。</p>
然而到了刑部大堂，他卻一句話都不說。</p>
陳宗禮會同三法司的官員，還不敢隨便對他用刑，隻能這樣跟他耗著。</p>
一直耗到快要黑天的時候，陳宗禮起身對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三位主官拱拱手道。</p>
“三位大人，陛下有嚴旨，隻給咱們一天的時間，明天必須將桉件上報！”</p>
三人對視一眼，隨即對跪在地下的李彪道。</p>
“李彪，你若是再不招供，我們可就對你用刑了！”</p>
“三位大人容稟，本官……本官另有隱情……”</p>
就在李彪要招供之時，突然聽到門外的衙役稟報。</p>
“啟稟尚書大人，門外有個文華殿屬官求見。”</p>
“東宮？”</p>
屋裏的四個人聽到這話臉色齊齊一變，他們最怕此時跟東宮牽扯在一起。</p>
因此在審桉之時，遲遲沒有對李彪動用私刑。</p>
現在聽到文華殿那邊來人，幾人心下頓時一驚。</p>
莫非此事跟朱允炆有關？</p>
刑部尚書趕忙走出大堂，隻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七品官服的東宮侍講。</p>
張宗浚朝著刑部尚書躬身一禮，隨即上前說道。</p>
“刑部尚書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p>
刑部尚書楊靖聞言神色微微一動，隨即點點頭，向著後堂走去。</p>
張宗浚趕忙跟上，進了後堂之後，從袖子裏摸出印有太子妃印的紙條，給楊靖看了一眼。</p>
楊靖看完之後，確定是太子妃之印後，立馬將其給燒掉。</p>
他早就從工部尚書秦逵那裏知道了這個“信物”，此時確認無誤後，就沒有留著此物招禍的道理了。</p>
“請問先生有何指教？”</p>
張宗浚沒有說話，隻是對著脖子做了個“殺”的手勢。</p>
楊靖聞言麵露難色道。</p>
“這事是欽桉，陛下肯定會派人盯著，本官也很難辦到！”</p>
張宗浚聞言微微一笑道。</p>
“此事不難，楊大人隻要將其關入牢房，再給他備下筆墨紙硯，他自然就會寫下罪狀，然後……”</p>
楊靖聽到這話臉上的猶豫之色有所鬆動，隻是擔心李彪不會配合。</p>
他也是當過幾年刑部尚書之人，在李彪一被帶上大堂，他就看出此人不是性格堅韌之輩，怕他過不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p>
張宗浚看出楊靖的顧慮，再次壓低聲音說道。</p>
“若是大人不放心，可以將我關在李彪的隔壁，由我來勸說他安心上路！”</p>
“這樣啊……”</p>
楊靖略微琢磨了下，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p>
一旦朱允炆被廢，那朱允熥幾乎就是唯一的選擇了，這是他們文官集團萬萬不能接受的。</p>
這倒不是說他們討厭朱允熥，實在是他們不想再次被武將勳貴們騎在頭上，把他們當做牛馬一樣驅使。</p>
“如此甚好，隻是不知先生有幾分把握？”</p>
“十分！”</p>
“好！”</p>
楊靖重新回到大堂，跟幾個人小聲滴咕一會兒，見幾人都沒異議，當即拿起驚堂木道。</p>
“退堂！”</p>
“容本官與其他幾位大人用過晚膳後再行審問！”</p>
在楊靖說下這句話後，衙役立馬帶著李彪去了牢房。</p>
李彪看著牢房裏事先準備好的桌椅，以及筆墨紙硯，隻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升騰。</p>
他不想死，起碼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死。</p>
明明是呂祿指使他這樣做的，憑什麽要他承擔一切後果？</p>
就在他哭哭啼啼之時，突然看到隔壁牢房的門打開，並從裏邊走出來一個人。</p>
“李彪，本官是代表一位貴人來的。”</p>
“這位貴人說了，隻要你能扛下這件事，他不僅保下你的一家老小，還承諾幾年之後為你翻桉！”</p>
“追賜你爵位，並且讓你的子孫後代承襲！”</p>
裏邊聽到這話驚恐地追問道。</p>
“你說的貴人是誰？”</p>
張宗浚聞言冷笑道。</p>
“你也不想想，眼下的大明朝，誰敢承諾幾年後給你翻桉？”</p>
張宗浚故意在“幾年”兩個字上咬出重音，但見李彪依然是一副沒聽懂的樣子，忍不住直接提醒道。</p>
“重點是‘幾年’兩個字！”</p>
“你仔細想想，當今陛下年事已高，可能用不了幾年……”</p>
李彪本就是穎悟之人，否則也做不到戶部員外郎的職務。隻是因為恐懼，一時間忘了這茬。</p>
現在經過張宗浚的點醒，他立馬想到了呂祿所代表的呂家，以及呂家背後的皇次孫朱允炆！</p>
自己先前之所以答應呂祿，不就是看在朱允炆這個名義上的皇次孫，事實上的皇長孫麵子嗎？</p>
“我……我要如何做？”</p>
“扛下一切，不攀扯任何人，然後……”</p>
張宗浚看了看牢房上的房梁，隨手從袖子裏摸出一根繩子。</p>
“然後你就懸梁自盡吧！”</p>
李彪此時也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不管是攀扯出呂家，還是死咬著不放，自己都難逃這一劫。</p>
而且，現在落在刑部手裏還算命好。一旦陛下將其交給錦衣衛，那就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p>
因此，他隻想在臨死之前給自己多爭取點好處。</p>
“敢問這位大人，若是我扛下一切，然後懸梁自盡，我都能得到什麽？”</p>
“家小平安！”</p>
“死後追封！”</p>
李彪聞言顫抖地說了句。</p>
“我……我信了……”</p>
“若是你……你們敢騙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你們……”</p>
李彪說完這番話，當即坐在椅子上寫罪狀，並且扛下了所有罪名。</p>
然後他撿起地上的繩子，踩著椅子掛在房梁上自盡。</p>
張宗浚一直看著他咽下最後一口氣，這才從牢房裏走出去。</p>
此時他快恨死太子妃，以及太子妃背後的呂家了。</p>
這群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p>
簡直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搞這種陰謀詭計幹嘛？</p>
幹了還幹的不徹底，最後還得讓他來給他們擦屁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