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為母則剛


    文萱生產那日從抽調了許多平日隻在永壽宮外殿做粗活的三等宮女,生產以後那些宮女雖被調回原處,但魏嬤嬤還是不放心,整天都擔心有人借機在文萱殿裏作怪。文萱說不過她,隻讓她帶著珍珠、琥珀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正殿,沒想到真的找出了不祥之物。


    文萱是個無神論者,但架不住這個時代的人對針紮人偶等厭勝之術的恐懼,更何況此次更攀扯上了她的寶貝兒子,文萱拿起那個較小的人偶,上麵寫的小阿哥的生辰八字是極為準確的,很明顯是她生產完以後才放進來的。


    “嬤嬤,仔細查查,永壽宮裏有哪些人可以在我生產完以後進我房間的,找到以後不要驚動那個人,一切等皇上回來再做定奪!”文萱“啪”地將那個人偶摔在地上,上麵紮著的銀針掉下了幾根,魏嬤嬤點點頭,上前把兩個人偶裝好收了起來。


    “珍珠,你到小阿哥房裏,看看是否還有這等不祥之物。記住,切莫驚擾到小阿哥。隨便叫奶娘帶著小阿哥到我這兒來,這段時間小阿哥就養在我房裏,那些奶娘讓小貴子找人看著;琥珀,你去太醫院選個太醫來,就說我身子不舒爽。”文萱又下了兩道命令,“今天的事先不要張揚出去,不要打草驚蛇。”


    “是!”


    文萱半眯著眼靠在塌邊的軟枕上,心中對宮裏的女人進行一一的排除。五妃跟她無怨無仇,她兒子也威脅不了她們兒子的地位,fire!嬪位或者按嬪位給予份例的女人中除了她,成嬪、章佳氏、襄嬪、端嬪等跟她交情不錯,應該也不是她們,僖嬪雖然跟她不對付,但也應該不會愚蠢到這個地步吧;還有那些貴人答應,除了郭貴人以外,誰有那個勢力收買人手,至於郭貴人,她如今都龜縮在公裏潛心修佛了,大概也不會是她。


    究竟是誰?!文萱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正巧她家小包子被奶娘抱了進來。文萱連忙直起身子,把雙手伸向她的小阿哥接到懷裏,讓那些奶娘退出去後才親了親小包子的嫩臉,逗得他臉上都笑出了酒窩。


    沒過一段時間,太醫來了,卻是曾在她宮裏駐守的陳太醫。估摸太醫院的人以為她生產完後出現虛證,所以派了他來。不過正好,文萱讓陳太醫給她和小包子都把了把脈,確定二人身體都沒什麽大問題後,又讓陳太醫給平日照顧小包子的奶娘們把脈。


    這一把脈,就出問題了。


    三個奶娘中,有一個內務府包衣出身的圖門氏,體內竟有些不利於哺乳期女子吃的東西,這些東西雖不對女子造成太大影響,但能經過乳汁進入嬰兒體內,致使嬰兒虛弱。好在小包子隻喜歡他額娘喂養,平日很少叫奶娘喂,圖門氏的他更不喜歡,所以圖門氏也沒有奶過小包子。


    “這些東西對小阿哥日後有什麽影響?!”文萱抱著小包子,冷靜地問道。


    “回娘娘,這些都是些令人虛弱的東西,若小阿哥吃食了,身子會一天比一天差,將來大概活不過二十歲。”陳太醫聽出文萱話中的狠勁,低頭回答道。心裏卻在想原來平日看著溫和的平嬪娘娘,生氣起來居然能這麽叫人生畏,身上的氣勢跟長期居高位者相仿。


    “嬤嬤,把圖門氏帶下去,仔細查查她的房間!珍珠,叫小貴子找人看著永壽宮,所有人都不許出入!琥珀,叫偏殿那些答應給我安靜點,要是有什麽消息傳出去就讓她們仔細她們的皮!”文萱氣極,若不是懷裏還抱著自己的孩子,她估計就要高聲叫起來。竟然敢謀害她兒子,不扒了你的皮我就跟你姓!


    “珊瑚,備肩輿,我要去承乾宮!”文萱已經等不到康熙回來了,太後年紀大,她是不會驚動她的。如今宮裏由佟妃主管著,文萱帶著之前就搜出來的東西,氣勢洶洶地就往承乾宮去。


    佟妃一聽這件事,頭大了!她雖然管著宮務,但這件事情明顯超出了她管轄的範圍,立馬叫人把消息傳給了太子。太子一聽,立刻想到了上一輩子大阿哥魘咒他的事情來,還好身旁的瓜爾佳氏喚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連忙修書一封快馬送去禦前。


    原本在南苑行獵的康熙心情還是很好的。他的兒子們個個騎術精湛,就連身子骨有缺陷的老七跟箭術稍弱的老四都大有收獲,身邊的侍衛們也是驍勇善戰,正感慨著八旗後繼有人,突然接到太子給他的書信,一看,表情一瞬間就陰沉下來。


    李德全伺候了康熙這麽久,見康熙臉色陰鬱,連忙把頭低下來。


    “李德全,吩咐下去,拔營回宮!”康熙的聲音又硬又冷,李德全聽了以後打了一個哆嗦,趕緊跑出去傳令。


    文萱急見佟妃一事還是傳來了,因為文萱閉了宮,因而其他人也探不出什麽消息來,而知道個中緣由的佟妃知會了另外四妃跟太後以後,也閉嘴不談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在大家猜測出了什麽事的時候,康熙帶著大批人馬回宮了。


    這兩天的時間裏,文萱已經將永壽宮查了個七七八八。偏殿裏有幾個三等宮女跟小太監是別的宮裏的人安插進來的,隻是那些奴才都跟這次的事情沒有關係,文萱也隻是把這個事實告訴了偏殿裏的答應或者貴人,讓她們自己處理。


    至於圖門氏,魏嬤嬤仔細看過,發現原來圖門氏很喜歡在每日睡覺的時候都要點一小撮內務府送來的香料,那些香料裏就含著一些對身子不好的東西,日積月累的,就在圖門氏體內漸漸積蓄起來。


    文萱召了內務府的人過來核對,卻發現這些香料卻不是當初送進內務府的那一批的。這些香料跟當初進貢上來的模樣雖然一樣,但香味什麽的卻差了一點,應該是在進入內務府後被人偷換了。


    內務府總管又驚又怒,怕此事會連累到自己,連忙從內務府中查起來;文萱也命人繼續查下去,終於揪出一個每隔一段時間將香料送來永壽宮的太監。此時康熙已經回來,李德全也接手事件,文萱如今每天隻抱著小包子坐在永壽宮等著消息,期待康熙能把背後的人找出來。


    李德全的效率果然夠快,不過半個月,一大批人馬就被查了出來。內務府內揪出了許多暗中收受賄賂、以次等的商品充作供品的官員,那些害人的香料就是這樣被混進來送到永壽宮去。康熙大怒,罷免了現任內務府總管的職務,那批官員全部抄家流放;針紮人偶是永壽宮外圍一個小宮女趁著文萱在寧壽宮請安、魏嬤嬤在小廚房做湯、奶娘們在小阿哥那兒伺候的時候放到文萱床下的,因為魏嬤嬤是從小廚房查起來,所以沒有立刻發現,那個小宮女後來在宮門被找到,找到時正拿著離宮的牌子,經審問,她是繼春桃後僖嬪埋下的第二個釘子,那個裝著人偶的小盒子是僖嬪偷偷派人交給她;圖門氏那裏的香料是經過某個皇商進宮的,那個皇商家明麵上是普通的商家,暗地裏卻是僖嬪奶娘的兒子開的。


    不僅如此,在僖嬪的長春宮內,還找到了另外兩個寫著十五跟十六阿哥生辰八字的小人偶,上麵也是紮滿了銀針。經慎刑司審問後,僖嬪的心腹宮女透露,那兩個人偶準備放到王嬪那處的,隻是現在還沒來得及放進去就被發現了。


    真相終於大白了,康熙不管僖嬪如何哭著鬧著說自己隻是魔怔了,直接命人將她禁足於長春宮後殿,收回嬪位金印、寶冊,待年後賜白綾一條;廢除僖嬪父親賚山職位,貶為庶民;僖嬪奶娘一家以“謀害皇嗣”一罪全家抄斬。


    三十四年末,這場轟轟烈烈的鎮魘事件就以僖嬪的沒落而告終。文萱抱著小包子,接到了康熙傳來的移宮的旨意。古人迷信,大概是覺得永壽宮經這番事情可能沾染上什麽不祥的氣息,康熙向來看重皇嗣,連帶著對文萱也在意三分,因此過年以後,文萱就要搬到啟祥宮居住,永壽宮則需要控製一段時間,順便重新修建。


    文萱是無所謂住在哪裏,隻要那個地方沒有這麽多陰私事就可以了。經此一役,文萱算是明白到了後宮中人的心狠手辣,僖嬪討厭她她知道,她隻是不知道原來僖嬪討厭她可以討厭到恨不得她兒子死。以前拍戲的時候總會聽到一句台詞叫“孩子是無辜的”,可這個女人,卻連無辜的孩子都敢下手!


    文萱有節奏地拍著小包子的背哄著他入睡,安靜的側臉,看上去十分溫和。


    長春宮後殿很荒涼,平日根本就沒有人進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敗的味道,文萱踩著花盆鞋,鞋底有節奏地踏在石板地上,一下一下的,像是要踩進人的心裏去。


    後殿的角落裏,因為寒冷的天氣而蜷縮成一團的僖嬪正捂住嘴不停地咳嗽,身上單薄的衣服根本不能禦寒。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轉過來,見到是文萱,雙眼募得睜大,眼角的細紋清晰可見。


    “你還敢來!”僖嬪站起來,努力挺直身子,嘴角諷刺地上翹著。


    “我為何不敢來?”文萱拿帕子當在臉前揮了揮,似乎要將空氣中那股難聞的氣味揮走,“如今做錯事的人是你,要被賜死的人也是你。我隻是來看看,看你是如何的落魄!不過幾日不見,你倒是老了許多。不知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做下的蠢事,你的家族一夜之間從旗人變成了普通的庶民。”


    “你!”僖嬪大口呼著氣,幾步衝上來就要掐住文萱的脖子,“你這個賤人!你為什麽不去死!”


    跟在文萱身後的兩個小太監連忙上前架住僖嬪,珊瑚也上前把文萱護在身後。


    文萱看著僖嬪在太監手中掙紮的樣子,從珊瑚背後走出來,對著僖嬪淺笑道:“我要長命百歲的,看著你被白綾繞頸,吊死在這裏,然後被抬到火化場去,一把火燒了。然後我再看著自己的兒子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我便可含飴弄孫,而你,哼!”


    僖嬪不斷掙紮卻也掙紮不開,隻能對著文萱大吼:“你為什麽不死!為什麽不死!我才是那個該給皇上生兒育女的人,你算什麽!為什麽你能生下小阿哥,我卻什麽都沒有?為什麽!?”


    “因為你蠢!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文萱湊到僖嬪耳邊輕聲道:“你平日吃的吃食裏,被人下了大量的紅花麽。不然你以為你入宮十多年,為何生不出孩子來?”後殿空曠,就算這般低聲耳語,珊瑚跟兩個小太監還是聽到了。


    “不…不可能……你騙我!”僖嬪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軟身子,“不可能的……怎麽會……”


    文萱示意兩個小太監放開她,帶著珊瑚轉身就走,隻留下僖嬪軟趴在地上,嘴裏一直念著“不可能”。


    長春宮外是冬日裏難得的明媚的陽光,文萱登上步輦,朝永壽宮而去。


    路上,珊瑚猶豫了一下,還是向文萱詢問了她剛才那番話的真實性。那兩個小太監也忍不住豎起耳朵來。


    文萱莞爾一笑:“當然是——假的!我有什麽本事可以探到長春宮的事情呢,不過是詐她的罷了。要報複一個人,不能單從身體傷害來入手,我要她到死之前,心裏都受著折磨。她既然做出了傷害我孩子的事情來,就要有那個準備接受我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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