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山西站當晚召開了短暫的緊急會議,站長趙青文在聽了情報二組的口頭報告後,經過在場的緊要磋商,當即向西北區區部發去兩份加急電文。


    第一份,匯報日軍瀨名師團主力聚集文城、擬沿同蒲路南下進攻的詳情,重點是其兵力火力配置。


    第二份,以日軍在太原的詭異軍列為線索,預警其有可能向晉南戰場秘密投送和使用化學武器。


    西北區接到加急電文後,立刻向第二戰區長官部進行了通報,並上報給軍統總部。


    總部鑒於第二戰區已經從多個渠道偵悉日軍要重兵進攻晉南與晉西南的情報,因此指示西北區和山西站,接下來重點追蹤“風計劃”以及日軍神秘軍列,爭取能找到證據將二者並線。對化學武器的研判,可以作為一個重要調查方向。


    出於內部保密,山西站在發給第二戰區的電文裏,並沒有提及“風計劃”。隻是要求軍隊注意偵察那列特點明顯的軍列、以及防範日軍使用化學武器。


    趙青文對待情報二組的態度,有了很大改觀,對王穗花也進行了慰勉,他要情報二組仍舊全力追蹤“風計劃”。軍統女少校趁機提出,要一部行動電台,因為瀨名師團部及其主力部隊,正在沿著同蒲路南下,而鐵道沿線的城鎮短期之內不可能有民用長途電話連接太原。


    趙青文豪不猶豫地答應了,即刻從山西站的兩部電台中調一部交付情報二組,同時配給電台台長一名;並答應再劃歸一部雪佛蘭轎車給他們,作為交通工具。站長已經從軍統總部的回複口氣裏,意識到上峰對破獲“風計劃”的看重;因此對王穗花,他決心全力支援。


    女少校王穗花的境遇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她意氣風發地親自駕駛著雪佛蘭,帶著電台和台長以及李彥,返回了水西門的富華公司。


    按照站長旨意,情報二組要立即沿同蒲路追蹤瀨名師團部,那裏查獲“風計劃”的可能性最大。在富華公司,王穗花簡單布置了一下,她要聾子繼續留守,保持與侯家巷的聯絡,同時等候方墨書、周怡夫婦的消息,一俟二人返回,立即派方墨書前往文城聽候調遣。而王穗花將與李彥和電台台長,於次日動身先赴文城。


    李彥開始抱怨,他說自己在過去的幾天裏沿著同蒲路在太原到文城之間跑了幾個來回,精力和時間都耗費在路途上了;組裏應該早些向站裏要求電台和汽車。軍統女少校此刻心情很好,再加上這次李彥的確又出力不小,並且她還在今晚兩次出手攻擊了對方,王穗花決定不理會這個下屬的牢騷滿腹。


    剛才在人力車的後座上,當這個色膽包天的李彥再次討她的便宜之際,王穗花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對方的手腕,直到他痛得當街嗥叫起來。女少校警告他,再有此類行為,就掰折他的手指。


    “我把車開回去吧,明天再開回來接你們上路。”在富華公司安排完了出行的日程和行動方案,李彥準備回自己的家睡覺,臨走前他如是說道。


    “不行,”王穗花果斷否決:“你家那一帶治安太亂,夜裏停車不安全。這是站裏配給的車,追蹤瀨名師團全指靠它了,不容有失。”


    “那你開車送我回去,這麽晚了叫不到車的,我連續出差好多天,已經筋疲力盡了。”李彥哭喪著臉要求自己的女上司。


    軍統女少校有心發作,但礙於台長和聾子都在場,隻好忍著火氣,和李彥一起出來。聾子平日就住公司倉房裏,王穗花則在樓上另租了一間房做居室,電台台長則在公司辦公室搭個地鋪,反正隻有一宿,明天就出發了。


    兩個人上了汽車,李彥舒適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大聲感慨著:“還是有專車好啊,這些日子,我除了坐租來的車,就是搭長途汽車,甚至坐馬車、牛車,就差騎驢了。”


    王穗花陰沉著臉不說話,在已經過了晚九點的太原街頭把車開得飛快。剛剛開上首義門街,她突然在馬路上來了個急調頭,將車停在反方向的路邊,還沒容吃了一驚的李彥反應過來,女少校就對後者命令道:“下車!”


    李彥憤怒地叫喊起來,這裏離自己的家還有相當一段路,而且外麵相當寒冷。但看到女上司不容置疑且就要動武的態度,李彥隻好拉開車門跳了出去,他把頭探回車內,對王穗花說:“你真是個蛇蠍女人,一條美女毒蛇!我會記住今晚的。”一邊說,一邊對她做了個誇張的鬼臉。


    王穗花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了自己這側的車門,作出要下車教訓對方的架勢,李彥卻迅速地關上了副駕駛的車門,一溜煙地跑進了夜色。


    次日的這個時間,他們一行三人,已經攜帶著電台、武器,以及用來偽裝的高檔奢侈貨品,驅車進入了文城,以太原富華商貿公司經理及其雇員的身份,下榻住進了文城火車站附近的南洋旅館。


    文城自從被日軍兵不血刃地占領,從表麵上看,市麵以及市民並未受到太多的衝擊,大多數的商業門點慢慢恢複了營業,不同的是,許多臨街的店鋪和民宅,出於各種原因,都懸掛出了日本人的太陽旗。


    大塚聯隊留在文城的,隻有兩個步兵大隊,以及一個百人不到的聯隊部。另外,小島正雄的特務機關,陸續調來了大約四十幾人。


    大塚康介已經將自己的聯隊部,從剛入城時臨時安置的一家旅館,搬遷到了支那軍獨12旅旅部的原址。


    麵對這座鐵道線上的城市,大塚感到了自己兵力的微不足道,他無法在隻擁有兩個大隊的前提下,確保城防的不失。幸好,萩原旅團長少將將自己的旅團部也移到了這裏,旅團長作為文城的最高指揮官,向大塚康介明確提出了兩點:第一,保持東城門與小榆樹山山口的聯絡,要做到隨時可以派出有力一部,向小榆樹山(即宋家溝密營)方向機動;第二,保障城西火車站以及附近鐵道線的安全。


    至於城防,萩原旅團長要大塚不必過多擔心,因為種種情報表明,文城附近已經沒有支那軍的大股部隊存在,因而也就難以組織對文城的奪占。


    基於此,大塚對手下兵力做了相應部署:


    相川大隊的四個中隊全部分拆;第一中隊的三個小隊,分別駐守東、南、北三座城門,第二中隊駐守城西的火車站,第三中隊巡邏附近鐵道線,第四中隊巡邏城區。


    奈良大隊抽調一個中隊,作為機動中隊由聯隊部直轄;其餘三個中隊,集中駐紮在東門附近,平日派小股隊伍巡邏文城與小榆樹山山口之間的地段,一旦那邊有事,該大隊主力可隨時出動支援。


    萩原旅團長告誡大塚康介,宋家溝密營是聯隊主力拱衛的重點,除了文城之外,小榆樹山另一端山口附近的豐店縣駐軍,其主要任務同樣是拱衛宋家溝密營。危急時,豐店和文城甚至可以棄守,但務必保障宋家溝的萬無一失。


    為此,大塚還帶著隨從,沿著小榆樹山內的路徑重返豐店,向在那裏坐鎮指揮的副聯隊長麻生中佐以及福田岡大隊長親自布置;並指示新到位的蒙疆軍騎兵團,日常派出小股騎兵,在豐店四周巡邏,重點監視豐店到小榆樹山山口之間的地段。


    直到這時,大塚康介才完全明白了,師團派自己的聯隊先後攻占豐店和文城的意義所在:這一縣一城,無疑是在宋家溝密營的前後各加了一把門鎖。


    在往返路過宋家溝密營的時候,騎在軍馬上的聯隊長,還特意向站台和站台後麵的鐵絲網內的營地張望了許久;當然,停靠在站台邊的那列小火車,他也注意到了,據說慰安婦就是乘坐了這列火車到來的;大塚康介驚奇地發現,當初跟隨自己出征的工兵中隊,正派人拆掉封閉在三節車廂車窗外麵的木板,而改為用焊槍焊製鐵板上去——那無疑更堅固、更密封。


    憲兵隊隊長平井寺一,大塚已經在旅團長於文城召開的“風計劃”部署會議上,見過了麵。大塚眼下最好奇的是,這個憲兵隊長監管的慰安婦,究竟有多少?那些強征來的支那女人,又有著什麽樣的姿色?


    “將軍閣下,”返回文城後,在萩原晃少將的旅團部,大塚康介一本正經地報告:“既然宋家溝密營關押的,是支那女人組成的慰安婦,那麽,我的部下,能否有幸首先接受她們的慰安呢?”


    “混賬!”萩原晃麵帶慍色:“你這豬一樣的頭腦裏,除了好戰和好色,就沒有了別的東西嗎?風計劃是絕密的,你的聯隊上下隻有你一人掌握實情,如果讓你手下那些武夫去接受慰安,那麽整個文城不到半天的時間就會傳遍!還有什麽絕密可談?”


    大塚康介一怔,他的確沒有考慮到旅團長說的這個泄密。


    “我再強調一遍,對於慰安婦,整個聯隊隻有你聯隊長一人知道內情,並嚴禁泄露給第二人!”萩原晃怒氣衝衝地低吼道:“倘若違反此絕密規定,我發誓一定要閹割掉你、並把你扔進宋家溝的深山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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