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在秘密突襲行動開始前,李滿倉就下達了務必盡快拿下土匪手裏的機關槍的命令,所以當他的兩個士兵衝近被亂槍打死的土匪射手身前、將那挺機關槍搶到手中的時候,立即高聲呼喊起來。


    不過,等到晉軍排長親自趕了過去,卻發現這兩個士兵正迷惑不解地拿著繳獲的“大家夥”嘀嘀咕咕。


    “排長,好像是搞錯了,我們拿下的不是機關槍,是一門小炮,機槍應該還在土匪的手裏!”一個士兵眼見李滿倉趕到,立即向他報告說。


    晉軍排長吃了一驚,急忙抬頭看向前方,唯恐還落在土匪手中的機關槍在這時會突然打響。


    然而這一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周邊沒有再傳來機槍的吼叫,隻有零星的步槍槍聲——那是他其餘的部下正在追剿漏網的匪徒。


    “傳令,繼續給我搜,務必找到那挺機關槍!”


    李滿倉緊張下達著命令。同時就在黑暗中湊近了部下們所說的小炮,心想這群土匪的裝備實在不一般,除了機槍竟然還有小炮!


    及至用手觸摸到了這件戰利品,晉軍排長卻一下子愣住了:這大家夥摸在手裏的感觸,分明是有握柄和扳機的——天底下哪來的這樣的炮!——然而再摸到前端,又分明是一段粗粗的炮筒。


    好奇心大盛的李滿倉,索性抓住握柄將其拎了起來,頓時感受到了沉重的分量。為了盡快厘清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他拎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大家夥,跑向了最近的一處亮著燈火的宅院。


    宅院中已經點起了一根火把,火光映照下,六七名顯然是匪徒的家夥並排跪在院子裏,三名晉軍士兵手持長槍看守著。


    “排長,你手裏拎的是啥玩意?”剛從這戶宅院的堂屋中走出來的他的二班班長,頗為驚奇地盯著李滿倉問道。


    這時的李滿倉已經在光亮中依稀看清了手中大家夥的全貌,聽二班長一問,他就將這個又象槍又象炮的東西交到了對方的手中:“我也看不準,拿進屋裏仔細瞅瞅。”


    在這戶剛剛遭到土匪洗劫人家的堂屋裏,明亮的風燈下,晉軍排長終於弄清楚了擺在桌子上的這個大家夥:毫無疑問,它的確是一挺機關槍,令人咄咄稱奇的是,這挺機關槍的槍管外麵,套著一個粗粗的金屬筒,乍一看上去,絕對是炮筒子的模樣——也難怪剛才兩個部下聲稱繳獲的是一門小炮。


    晉軍官兵們此刻看到的,其實正是一挺英國製造的老槍:劉易斯輕機關槍。這種於槍身上方裝著圓形彈鼓、槍管外麵套著散熱筒的機關槍如今並不多見,也沒有列裝國內的軍隊,所以包括晉軍排長在內的一眾官兵,還都是頭一次有幸得識。


    “好家夥,上麵這個厚盤子原來是裝子彈的!”二班長輕輕摩挲著劉易斯輕機槍的彈鼓,稱讚著這槍奇特精妙的結構。


    “黑石崖的土匪究竟什麽來頭?”李滿倉也顯得歎為觀止:“連這種大家夥都能搞到手!”


    驀地,不遠處又開始槍聲大作,晉軍排長和班長抬頭對視了一眼,前者對後者說道:“我過去看看,你在這裏看好機槍和俘虜,機槍絕對不能丟,俘虜如果敢反抗,幹脆就地正法!”


    循著槍聲的方向衝出去,李滿倉沒跑多遠就與自己的幾個部下會合了,部下告訴他,斜前方那個院子剛剛被他們包圍,排副正在另一邊指揮;院子裏大概有兩三個匪徒不時地開火頑抗。


    晉軍排長又凝神聽了聽整個村落的響動,隨即判定斜前方院子所圍住的土匪、應該就是目前還滯留在村內的最後一股。其餘的要麽死亡或被俘,要麽就是已經逃出村子了。


    “砰!”


    從那院子裏又射出一槍,並很快招致了一陣亂槍的還擊。


    借助著夜色的掩護,李滿倉悄悄摸到了院子的另一側,找到了自己的副排長。


    “裏麵到底有幾個土匪,能估準不?”


    “最多三個,使得都是步槍,”副排長壓低嗓音回答著:“他們剛才想砸開這戶人家的房門躲進屋裏,被我們開火給頂回去了。”


    “幹得好!”李滿倉由衷地稱讚了一句:“四麵都不時地弄出點動靜來,吸引土匪們開槍——他們的身上不會有太多子彈,打光了就等著束手就擒吧!”


    晉軍排長的這個計策果然很成功,幾番風聲鶴唳之後,土匪們的槍徹底啞了。又等待了一會兒,幾個士兵開始大膽地朝著院落匍匐爬行過去,直到蹲在了院牆外麵的牆根處、用*敲打石頭砌成的牆,也未見裏麵開火。


    李滿倉於是大吼:衝進去!頓時,有六七名士兵相繼翻進了不算高的院牆。院內很快傳來了打鬥聲、嘶吼聲以及咒罵聲,從而坐實了土匪們子彈打光的窘境。


    隨著副排長又帶領幾人衝進院落,激烈的肉搏終於結束了。


    頑抗到最後一刻才被活捉的三名土匪,其中一人便是黑石崖匪幫的大頭目、本次出山的帶頭人:鐵手。


    耳聽得麥村重新歸於平靜,晉軍排長長出了一口氣——看來,這群土匪武力抵抗的本事並不算強——吩咐讓各個作戰小組押著俘虜朝著打麥場轉進。同時注意搜索殘敵。


    經曆了這番折騰之後,整個村莊幾乎都被驚擾了,星星點點的燈火從多數宅院的窗欞映射出來。村子東北角那些遭到了匪幫破門襲入的人家,更是哭嚎聲不斷。


    在村內的打麥場上,更多的火把點燃了,晉軍官兵們清點了俘虜的人數,一共活捉匪徒十七名,擊斃四名。收繳了一批軍用步槍,外加一挺造型奇特的機關槍。


    李滿倉下令將所有俘虜搜身後、用麻繩連串捆起,通通席地而坐,並安排六名士兵進行看管,等待天明。


    同時,他讓副排長派出了整整一個班的人,到村子四周布崗放哨——根據匪徒們的交代,再對比俘虜和死亡者的人數,可知道差不多有十人逃出了村莊,必須提防他們去而複返。


    終於熬到了天光大亮,趕來一探究竟的村民漸漸把打麥場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昔日傳說中的匪患,今天竟然變成了現實,這讓大家格外震驚、恐慌和憤怒。


    經過連夜審訊和逼供,鐵手的大頭目身份已經暴露出來,李滿倉將其單獨關押在村公所內。


    現在,擺在晉軍排長麵前的難題有兩個,其一,圓滿完成了征糧任務的部隊,是否在今天離開村莊;其二,拿這些俘虜怎麽辦?


    不久,麥村的老族長親自出麵,極力挽留李排長的部隊再駐留幾天——他擔心晉軍雖然降伏了這股悍匪,但逃脫的土匪極有可能再引著大隊人馬趕來報複。若無軍隊在村內駐守,隻怕整個村落都會遭到洗劫。


    既是盛情難卻、又感責任在肩,晉軍排長於是決定隊伍暫時在村內駐紮下來,以觀後情。


    偏偏在這個時候,土匪的大頭目鐵手開始了情緒上的爆發,自感末日來臨的他,索性豁了出去,大聲斥罵晉軍官兵偷偷摸摸的襲擊行徑,叫囂威脅對方立即放人,否則,黑石崖山寨會派來更多的弟兄血洗村莊。


    接到看守鐵手的士兵報告後,回到村公所的李滿倉同樣遭到了辱罵,憤怒的晉軍排長隨手扇了對方幾記耳光。


    不料,凶悍的匪幫大頭目不僅不屈服,反而向身上背著一口大刀的李滿倉叫陣挑戰,聲稱如果是條好漢就與他單打獨鬥,如果他輸了任憑晉軍殺剮;但如果他贏了,就必須放他歸山。


    心高氣傲的前二十九軍大刀隊隊員,豈能咽下這口惡氣,當即接下了對方的挑戰,下令給鐵手鬆綁,並應要求歸還了他攜帶的冷兵器——是一把短粗的鐵劍。


    為了當眾煞掉土匪的威風,李滿倉甚至將二人格鬥的地點特意選在了此刻人頭聚集的打麥場。


    得知情況後的副排長大吃一驚,急忙趕來勸阻,但李滿倉決心已下,根本不容多說。


    就這樣,一場交戰雙方領軍人物的冷兵器格鬥,在眾目睽睽之下展開了。


    黑石崖的大頭目鐵手,早年也是習過武的,那柄他隨身攜帶的鐵劍,不足三尺長,但烏黑沉重,劍刃也很鋒利。而晉軍排長從不離身的大刀,更是一口精鋼打造的寶器。兩個人在打麥場上一亮家夥,立時便掀起了騰騰的殺氣。


    晉軍副排長眼見無法攔阻事態,便提前悄悄安插了部下當中兩個槍法好的士兵,子彈上膛瞄準土匪的大頭目,一旦李滿倉失利並有生命危險,必須做到當場將匪首擊斃!


    久闖江湖的鐵手內心明白,夜間他和嘍羅們在村內的燒殺淫掠行徑已是重大罪惡,如今落在了官軍手裏,即便自己贏得比武,對方踐行放它一條生路的可能性也很小;但放手搏一下總比束手等死要強,萬一能夠在格鬥中占到上風、擒拿住晉軍的長官,將其脅迫成人質,便有了回旋的餘地。有了這個心思,手持鐵劍的他,當即使出看家本領,狀若瘋虎般開始了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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