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燁白頓下了步子,黑眸鎖著她的臉龐,半響,他扯動下唇角,“你說孩子是我的?”


    葉凝不斷的點頭,凝著他深邃看不透徹的眼眸,心裏一陣陣發慌。


    阮燁白薄薄的唇抿成一道直線,眉目間掠過一層很重的陰霾,“我每一次都戴套,你說孩子是我的?葉凝,就算是撒謊,你能不能動一下大腦,成心惡心我呢!”


    “我沒有騙你,”葉凝咬著唇,凝著男人,唇瓣幾乎溢出血,“孩子懷上是事實,我跟程少晉雖然住在一起,但我們並沒有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關係!”


    他低下身子勾住她的下顎,眸底掠過狠戾,“為了程少晉,你還真是煞費苦心,連這種蛋也能扯出來!”


    “怎麽能是扯淡呢……”她蒼白著臉色,嗓音淡淡的沙啞,“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等孩子生下來驗一下dna……”


    “葉凝,我不相信這個孩子是我的,”他眯著的眼睛沁出濃重的墨色,“就算是我的,你覺得我會允許你生下這個孩子?”


    葉凝的眼神很直,呆呆的有些愣怔。


    的確,是她妄想了。


    跟他解釋這麽多又有什麽用,孩子就算是他的,他會允許她把孩子生下來嗎?


    葉凝的心一點點的在往下沉,她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很用力的,才勉強說出自己的堅持,“無論如何,我是絕對不會打掉孩子的。”


    或許剛知道懷孕那會兒她還猶豫著要不要打掉,可是現在,她跟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血脈相融了近三個月,讓她打掉,她如何舍棄?


    男人的眉目溫涼,毫無波瀾,“打掉孩子,我饒過程少晉,或者,為了你肚子裏的野種,你願意置程少晉於死地,我也無所謂!”


    葉凝的臉蛋幾乎沒了血色,呆呆的看著他,瞳孔有些渙散。


    阮燁白收回了放在她臉上的視線,站直了身子,吩咐著候在一旁的保鏢,“帶葉小姐回去。”


    說話間,他睨了一眼倒在地上連說話力氣都沒有的程少晉,接著吩咐道:“把他送醫院去,讓他留著口氣,別讓他死了!”


    ………………


    葉凝被保鏢帶回了阮家,回去的時候奶奶不在,阮燁白也沒有回來,她六神無主的坐在房間裏有一會兒,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慌慌張張起來收拾了幾件衣服,頭也不回的往外跑。


    她不能待在阮家坐以待斃,等著阮燁白把她肚子裏的孩子打掉!


    但是很不湊巧,她剛跑到了樓下,她就跟剛進門的阮燁白撞了個正著,男人看了一眼她手上拎著的行李,眸色冷冷淡淡的看不出溫度,“你要去哪兒?”


    “我想搬出去住!”


    葉凝不敢抬眸看他,就聽他淡淡的聲線漫不經心的道:“哪兒都不許去,自覺點,自己上樓去。”


    她霍的抬起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他,“阮燁白,程少晉怎麽樣了?”


    “很惦記他?”男人的眉梢溢出冷笑,“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管別人死活!”


    葉凝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眸底的恨意彰顯,“阮燁白,我不會受你擺布,就算你權力再大,也決定不了任何人的生死,我肚子裏的孩子,包括程少晉,你都沒權利決定。”


    阮燁白似笑非笑的盯著她,黑眸裏寫滿了張狂,“我是要不了程少晉的命,不過讓他永遠翻不了身倒是輕而易舉,這種滋味……我想,遠比死更讓他難受吧?”


    葉凝僵著身子轉身就要往樓上房間走,身後,男人不溫不火的聲線響起,“今晚做好準備,明天一早陪你去醫院打掉你肚子裏的野種。”


    葉凝落在大腿兩側的手攥成拳,她回頭,咬著牙跟他對視上,“我不會去的,你休想帶我去!”


    “還有,”她穩著聲線,一字一句的說道:“不要再叫我肚子裏的孩子野種,我說了孩子是你的,你這樣隨隨便便叫他野種,就是在變相的罵你自己也是野男人!”


    男人的俊臉一下就陰鷙了下來,大步上前,攫住她的手腕往他胸口上撞,“你跟程少晉孤男寡女住在一起至少兩個多月,孩子正好兩個月多點,你現在告訴我你們沒發生關係,孩子是我的?葉凝,你還能不能再厚顏無恥一些!”


    “我沒有撒謊,我跟程少晉之間很純潔,”她忍著手腕的劇痛感,迎向男人的視線,“你以為所有男人都跟你一樣,什麽事情都用下半身解決嗎!”


    “有多純潔?”他壓低的聲線滲著寒涼,“沒親過,沒摸過,是嗎?”


    他越說捏著她手腕的力度越發加大,葉凝覺得自己的手都快斷了,白著一張臉驚呼,“阮燁白,痛……”


    男人卻恍然未聞,溫和淡漠的臉上透著淩厲的戾氣,一味的重複,“說,他碰過你哪裏?有沒有像我一樣,親過你這裏?”


    說話間,他的大手~……


    葉凝驚呼,想也不想的掙紮,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靜的眸底盡是想要‘侵犯她的占有欲,’“動什麽動,不舒服嗎?還是這樣對你的男人,換成程少晉,你就會舒服很多了?”


    “阮燁白你混蛋!”


    她破口大罵,用盡了力氣去打他。


    “你們在鬧什麽!”


    突然一道威嚴蒼老的聲線響起,讓失控中的阮燁白瞬間鬆開了葉凝,也是在這一瞬間,他一下清醒了過來,目光立即看向立在一旁冷著臉的老太太。


    老太太披了一件外套,穿著睡衣的走過來,儼然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阮燁白大腦在極速的運轉,他剛才是背對著老太太的,老太太應該看不到他剛才的動作跟行為。


    “奶奶。”


    他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跟葉凝同時喚了老太太一聲。


    老太太走過來,看了一眼葉凝手裏的行李,又將視線放在阮燁白的臉上,“怎麽回事?”


    阮燁白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葉凝,淡聲解釋道:“葉凝大半夜拖著行李要離家出走,我剛好回來碰上,所以……就發生了衝突。”


    老太太的臉色不大好看,轉頭看向垂著頭的葉凝,“怎麽了這是,又想離家出走?”


    “奶奶——”


    阮燁白剛要說話,就被老太太冷著聲打斷,“我在問凝凝,沒問你,你先不要說話。”


    阮燁白緘了聲,冷淡的視線落在葉凝身上。


    葉凝抬起頭,朝著阮燁白這邊看了一眼,收到男人警告的視線,她一咬牙,張口就道:“奶奶,我沒有想要離家出走,隻是程少晉被人打了,現在就在醫院沒人照顧,我隻是想去醫院照顧他,少爺他不讓我去,我們倆就吵起來了。”


    “你要去照顧那個背叛你的男人?”老太太的唇抿成一道直線,“你不是想通了,以後不跟那種人渣來往了嗎?”


    “奶奶,我去醫院照顧他不代表我沒想通,”葉凝急切的解釋,“就算是朋友,也可以去照顧的啊。”


    老太太拄著拐杖的手一頓,淩厲的嗓音甚是威嚴的道,“他有父母親人,也不止你一個朋友,醫院會打電話通知他的家人,你也甭操心了,都幾點了,回屋睡吧。”


    葉凝咬著唇,“奶奶……”


    老太太一臉未睡好的疲憊,“好了,回自個兒房間睡覺!”


    葉凝心雖有不甘,但也不敢駁了老太太繼續往外走。


    也唯有轉了身往二樓走去。


    身後那道鷹隼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後背上揮之不去,她咬牙,大步上了二樓。


    ……………………


    心裏有了事兒,她一整晚都沒有睡好,一大早就醒來,早早的起床,頂著兩隻熊貓眼下了樓。


    她六點鍾醒來的,六點半就下了樓,以為自己已經夠早了,不承想阮燁白跟老太太這個時間點都已經出現在一樓客廳裏了。


    她本來想一大早避開阮燁白離開的,沒想到還是被他提前了一步,這男人儼然是做好了跟她周旋的準備,見她從樓梯走下來,黑眸淡淡的掠過她,陰沉冷戾。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出聲問道:“今個兒起這麽早?”


    葉凝笑了笑,“恩,之前發燒兩天沒去學校了,今天打算早點去。”


    阮燁白聞聲,薄唇溢出冷笑,“你這個時間點去學校,你們學校能開門嗎?”


    葉凝攥著拳頭迎上男人的視線,“我打車過去也得七點多,怎麽開不了門?”


    阮燁白還沒開腔,老太太就已經發了話,“那也等吃了飯再去,也不差這十分二十分鍾。”說著,不等她回應就吩咐一旁的女傭,“開飯吧。”


    女傭應聲離開。


    葉凝也隻得跟在老太太的後麵一同去了餐廳。


    一頓飯下來,她吃的速度非常快,匆匆吃飯吃完放下了筷子,禮貌聲道:“奶奶,我吃完了,先去學校了。”


    她還未來得及起身,就見阮燁白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唇之後,看著她,溫和的開了口,“你不是著急去學校嗎?我也要去公司,正好捎你一程。”


    你是想送我去醫院打胎吧!


    葉凝心裏憤恨跟惱怒,可是說要著急去學校的是她,如果這會兒她又不捉急去了,老太太肯定會懷疑。


    現在不止是阮燁白怕被老太太知道,她也怕,怕老太太知道她懷孕,不管她懷的是誰的孩子,她一定跟阮燁白一樣堅持,堅持讓她打掉孩子。


    她隻得硬著頭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了沒兩步,卻突然晃著身子往下倒——


    身體沒接觸到地麵,就被跟上來的阮燁白一把抓住,男人冷至極致的聲線一下傳進了她的耳畔,“怎麽了這是?”


    葉凝抬眸,正好對上了男人湛湛黑眸,裏麵像是不見底的漩渦,深沉的讓人無法估測。


    她收回視線,恬靜的臉上放佛真的有那麽一點點病容的樣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剛才忽然一陣頭暈。”


    “怎麽會頭暈,你這身體……”老太太擔憂又無奈的聲線傳了過來,“燁白,快扶凝凝回房間。”


    阮燁白眉目不動,凝著麵前這個病懨懨的女人,眼角眉梢都是訕笑,“既然病了,要不要給你請個醫生過來看看。”


    葉凝將頭別向了一旁,淡聲道:“不用了,我就是頭暈,躺一會兒就好了。”


    老太太歎了口氣,“無緣無故頭暈,要請醫生來看的。”


    葉凝連忙製止,“不用了奶奶,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不用請醫生的。”


    “那怎麽行,”阮燁白忽然換了個態度,溫溫柔柔的開口,“生了病就要看病,對症下藥不是嗎?”


    說話間,他已經暗暗用力掐著她的手臂往樓上走去。


    直到離開了餐廳,葉凝才壓低了聲音吼道:“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阮燁白根本沒有打算接她話茬的意思,扯著她將她甩進了房間。


    “你真行啊,葉凝!”


    他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抵在房門上,眼裏翻騰著明顯的戾氣,“這是為了保住你肚子裏的野種,打算裝一年的病不出門是不是!”


    她極力忽略他那隻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恬靜的臉上溢出標準的笑容,“如果不出門就能保住我的孩子,我當然求之不得啊!”


    “我弄不了你了是不是!”他深邃晦暗的眸子裏像是暴風雨襲來前的最後平靜,“要不要讓孫醫生過來給你把把脈,相信孫醫生的醫術,也不難把出你的喜脈吧!”


    聞男人的話,她冷笑一聲,挑釁的對上男人的視線,“要是讓奶奶知道我懷孕了,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也別想我給你隱瞞!”


    她話音剛落下,手腕就被他近乎恐怖的力道攥住,下一秒,她就被他狠狠地甩在了床上。


    她掙紮著要從床上爬起來,卻被男人以最屈辱的姿勢壓在身下,她氣得全身都在發抖,忍不住尖叫,“阮燁白你到底想幹什麽!”


    男人眼神落在她的臉上,俊秀如斯的麵容冷靜的微笑著,“我告訴你葉凝,不管你怎麽掙紮,野種就是野種,必須打掉!你想都別想留下來!”


    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著,不停的宣誓著自己的主權,“這是我的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休想!休想打掉我的孩子!”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白淨的臉頰上,男人的唇角挑起一絲狂佞的弧度,“你要跟我玩是嗎!”


    長指順著臉頰來到她的領口,葉凝睜大眼睛,看著他低下來的薄唇咬在她的下巴上。


    她還來不及呼痛,男人已經鬆了口,黑白分明的眸底倒映出他異常邪冷的臉,狂妄又肆意,“今個兒我興致高,就陪你玩玩,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夠我玩!”


    說完這句話,他已經從她身上撤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說的摔門走了出去。


    一整個上午她都安然無事的過去了,可男人離開前說的那句話她不敢大意,中午吃了午飯昏昏欲睡的時候,房門霍的就被人從外麵踢開。


    她驚醒,朝著門口看去,就見阮燁白從外麵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兩個保鏢。


    她瞬間緊張了起來,睜大了眼睛問:“阮燁白,你想幹什麽?”


    阮燁白盯著她,陰柔的笑弧從他唇角泛開,“去!帶葉小姐上車。”


    “我不要!”她驚慌失措,把著床頭不放手,“阮燁白,你再這樣,我喊人了!”


    “喊啊,”他單手插在兜裏,閑適的笑笑,“順便告訴你,奶奶已經被我哄著去了她常去的廟寺吃齋頌佛去了,據說是要住上半個月的樣子……”


    “阮燁白,你個卑鄙小人!”


    她扯著嗓子吼,拿起床頭櫃上的花瓶朝著男人狠狠地甩了過去。


    幸好阮燁白反應快,避開了花瓶,凝著地上四分五裂的花瓶,男人的俊臉一下就陰鷙了下來,額上的青筋暴跳,“你這是想砸死我!”


    葉凝冷笑了一聲,“我要是有能力讓你死的話,你早在我這裏死了千八百回了!”


    他眼神狠戾的嚇人,對著一旁不敢上前抓葉凝的保鏢低吼,“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動手!”


    剛才還立在葉凝身側不敢動手的兩個保鏢像瞬間打了雞血,一人抓著葉凝的一直胳膊拖著她就往臥室外走。


    葉凝拚命的掙紮,可終究抵不過兩個成年男人的束縛,被迫拖著往臥室外走。


    眼看著就要被拖出臥室,滲人的寒意從她的後背爬上來,就在即將被拖出臥室的那刻,她用盡了力氣抱住了門框,急急切切的開口,“阮燁白,我有話要跟你說!”


    男人冷冷淡淡的開腔,“有什麽話打掉孩子回來再說。”


    “你先聽我說完,”想著就要失去肚子裏的孩子,她一度哽咽,“說完你要是還想讓我做掉,我不會再反抗,我也沒能力反抗……”


    阮燁白轉過身來看著她,黑眸淡淡的,好半響他才對著保鏢吐出幾個字,“你們先出去。”


    直到保鏢關門離開,葉凝才一步步走到了男人麵前,她抬眸看向男人,淚水已經打濕了她的眼睛,“阮燁白,我說如果,如果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你的,你還堅持讓我打掉……心裏就不會不安不踏實嗎?”


    “怎麽會,”他淡淡的說著,吐字很輕,卻異常清晰的說著,“不該生下來的孩子,就該打掉。”


    葉凝眨掉落在睫毛上的淚珠,將心裏還抱有的那一絲絲希望,一點點的剝開,血淋淋的揭露給他看,“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你真的會這般無情的讓我去打掉,是嗎?”


    “如果這孩子真能確定是我的,”他睨著她的視線很淡,麵無表情的神色給人一種很是無所謂的敷衍感覺,“我就讓你把孩子生下來,畢竟阮家得有下一輩人繼承。”


    他話鋒一轉,淡淡的又道:“不過很可惜,他不是我的孩子,不是嗎?”


    她像是看到了某一種希望,伸手就攥住了男人的衣袖,急切的向他解釋,“阮燁白,這個孩子是你的,你要是不信我,至少,你讓我把肚子裏的孩子留到四個月以後采取羊水——”


    他半闔著眸子睨著她,薄唇彌漫出嘲弄的笑,“采取羊水鑒定是要擔風險的,你會舍得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想拖延時間,我沒有太多耐心跟你耗,你給我老老實實的把肚子裏的孩子拿掉,就這樣!”


    葉凝自嘲的笑笑,“說白了你不是不相信這個孩子是你的。”


    不管是不是他的,他是不會允許她生下任何人的孩子!


    阮燁白看了眼手表,不耐煩的開腔,“該說的也都說了,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葉凝死死咬著唇,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阮燁白,你都說了我肚子裏的孩子是野種,跟你沒有關係了,我自己的孩子,我想生他的權力都沒有嗎?”


    阮燁白看著她冷笑,“權力你當然有,隻不過,你暫時還沒有生下來的本事。”


    葉凝平視著男人的胸口,紅唇彎出縹緲的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孩子打掉之後,我怎麽辦?”她無助的說著,瞳孔漸漸渙散,“阮燁白,如果孩子沒了,我想象不到,我會變成什麽樣子,就當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打掉我的孩子,好嗎?”


    他冷眼看著她,目光冷如冰窖,“你想生下野種來膈應我呢?”


    葉凝閉了閉眼,說再多她也無力挽回,心頭突然湧上一股濃厚的疲倦,“好,我知道了……”她一字一句,異常艱難的說著,“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同意打掉孩子……”


    男人的唇畔總算是勾出了些許笑容,手指慢慢爬上她的臉頰,語調溫柔盅惑的令人心悸,“真乖……”


    他說著,低下頭溫柔的吻了吻她的腮幫。


    她抬起臉龐看著他,漆黑的杏眸再次泛出水花,“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調整,明天早晨再去醫院。”


    阮燁白收回了手,籠罩在她身前的身形也重新站得筆直,“你還想耍什麽花樣?”


    她呼吸很輕,纖細的手指落在小腹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幾句話就要說再見了,可不可以讓我跟他再多呆一會兒,明天一早我親自去醫院打掉,你要是擔心我跑就吩咐保鏢在門口守著我,行嗎?”


    阮燁白眯著眼凝著她很長時間,半響,薄唇微啟,“你說的,明天一早就去打掉。”


    她淡淡的應聲,聲音啞,卻又很是清晰,“恩,我說的。”


    “好,就陪你再耗上一天。”


    他突然走過來,一句話不說的將她打橫抱起。


    葉凝以為男人要抱她去醫院,錯愕的抬起眸來看著他,“阮燁白……”


    男人溫淡的視線掃了她一眼又淡淡的收回來,一路將她抱在了床上,手指的指腹一點點的抹掉她臉頰上的淚痕,“有沒有喜歡的東西,我讓人去買。”


    這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嗎?


    可是這一巴掌打下去,什麽甜棗都治愈不了……


    葉凝搖搖頭,偏頭看向了別出,“我什麽都不缺,什麽都不需要。”


    阮燁白不再說話,給她蓋好了被子,轉身離開。


    ………………


    到最後,她還是沒有能力保全住自己的孩子。


    葉凝躺在臥室的大床上,她就一直這樣睜著眼,眨都不眨一下,眼淚卻還是從眼角滾落下來。


    她哭了好長時間,哭累了哭乏了,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夢裏,她身處在一片空曠的草原上,她不知道這是在哪裏,心裏害怕,不停的跑、不停的跑,突然場景一換,她麵前都變成了一片沼澤地。


    沼澤地裏突然掉進去一個小女孩,小女孩掙紮著往上爬,卻越陷越深。


    小女孩的樣子很害怕,朝著她伸出手哭著喊著叫她媽媽,讓她救她。


    她心如刀割,想衝過去救她,身體就像是被人施了法一樣,怎麽動都動不了一下。


    她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看著小女孩一點點的陷入沼澤地裏。


    “不……不!”


    “不要!”


    她從夢魘中驚醒,激烈的喊叫,一下就從床上彈了起來。


    醒來之後才知道是夢,她急促而沉重的呼吸著,全身已經被冷汗濕透,回想起整個夢魘,眼淚再次從她的眼眶滑落下來。


    她雙手撫上自己的小腹,眼神空洞,“是你托夢給我了嗎?”


    “抱歉,我留不住你。”


    “不過沒關係,”她臉上突然綻放出甄美的笑,“你太小了,媽媽怕你黃泉路上迷路,我陪你一起走,不怕……”


    她空落落的眸子看向窗戶,此時天際已經完全黑透了下來。


    下了床,她一步步走到了浴室,給浴缸裏灌滿了洗澡水。


    她麵無表情的從抽屜裏取出了折疊刀,就這樣穿著衣服躺進了浴缸裏……


    水溫很暖,卻暖不透她的心。


    她將手擱在了浴缸上,折疊刀被她抽了出來,猶帶著冷芒和寒意的刀鋒落在了自己的手腕處。


    這是她真正的第一次有了死的欲望,沒了牽掛、沒了對生活的一絲希望……


    腦海中閃過一張冷戾至極的俊臉,她想,她對他的恨是紮了根發了芽的,下輩子、下下輩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他的!


    凝著湛湛刀鋒,她一咬牙,刀尖重重的劃上自己的肌膚。


    痛意讓她悶哼了一聲,下一秒,血珠滾落了下來。


    刀尖還沒完全陷進去,她忍著疼想讓刀尖再深入肉裏一些,還沒用力,頭頂傳來一道陰冷至極的聲線,“葉凝!”


    她隻來得及抬頭看,拿著折疊刀的手腕就被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攥住。


    耳邊是被他壓低似從喉間蹦出的聲音,“給我把刀放下。”


    手腕幾乎要被男人捏斷,葉凝恍然未覺,臉上努力彎出笑,“阮燁白,因為一個葉容,你糟蹋了我三年,我沒有自由,甚至連自己孩子的命運都決定不了,我沒本事對抗你,我死,總可以了吧!”


    男人的俊臉黑的駭人,“我再說一遍,你給我把刀放下!”


    “為什麽要放下刀?”男人周身的戾氣對她來說已經造不成威脅,她笑著,自顧自說著,“我死了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意了,怎麽著也算是替你跟葉容報仇了啊……”


    阮燁白的眸子緊緊的攫著她不斷往外冒著血珠的左手腕,瞳眸劇烈的縮起,顧不得了跟她較真,大手用力的掰開了她攥著刀柄的手,但是隻要他往後用力她左手腕就跟著刀鋒往上挪,看的他觸目驚心。


    慢慢的,血水染紅了浴缸,血腥味撲鼻,從未有過的後怕感襲上來,他甚至都沒經過大腦想,就伸出掌心去墊刀鋒!


    鋒利的刀鋒劃破了他的手背,兩人的血水很快的交織在了一起,在葉凝怔愣間,他一把奪下了她手裏的折疊刀丟在了一旁。


    打橫抱起她就大步走出浴室。


    水跟血水淌了一地,男人直接把她連人帶水的抱到了床上,大手按住了她還在不斷往外冒血水的手腕,對著門外就吼,“拿醫藥箱進來!”


    保鏢很速度的走了進來,阮燁白一邊動作熟練的給她包紮著。


    明明話語間帶著迫人的意味,語調閑適的卻更像是在聊天,“你想跟著你肚子裏的野種去,我又怎麽會允許?”


    葉凝虛弱的笑了笑,“我要是想死,你看得住我嗎!”


    “看不住你,”他傾過身來的深瞳凝著她,像一個海底的漩渦,“總會有其他的辦法讓你不敢死!”


    她臉上的笑容加深,“比如呢?”


    他的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卻猶帶著漫不經心,“比如躺在醫院裏半死不活的程少晉,再比如已經快要回國的盛子杉……”


    葉凝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你敢動子杉,莊樹會殺了你!”


    “是嗎?那我就等著莊樹過來殺我好了,”他狂妄桀驁的說著,看向立在一旁的保鏢,淡淡的吩咐,“醫生到哪裏了?”


    保鏢恭敬的回應,“剛剛已經聯係過了,五分鍾後到。”


    阮燁白淡淡的應聲,“好,你出去吧。”


    他剛用碘伏給自己的掌心擦完,醫生就匆匆趕了進來。


    經過檢查,醫生診斷的結果就是,“失血過多,要好好調養身子才能恢複好元氣。”


    阮燁白看了一眼床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的女人,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致命的脆弱。


    淡漠的收回視線,對著一旁的大夫說著,“她現在的身子,適合打胎嗎?”


    葉凝的睫毛狠狠地顫了一下,她重重的呼吸了一下,就聽醫生肅聲回道:“當然不可以的,不僅不能墮胎,還要想盡辦法保胎,孩子一掉,按照葉小姐現在的身體狀況,保命都難!”


    這樣一段話說出來,葉凝的心總算是安穩了下來。


    阮燁白的臉色不太好,直到醫生給她掛上蛋白點滴,收拾東西離開之後,立在一旁的男人才沉著聲開口,“現在野種不得不留下來了,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


    “我很開心。”


    她唇角上揚,是的,她是真的很開心。


    “開心是嗎。”他冷淡的視線落在她笑靨如花的臉上,他冷笑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說道:“就允許你開心一兩個月,等你身體恢複以後,孩子再墮也不遲。”


    葉凝咬著唇不說話,將頭別到了一旁。


    不管怎樣,孩子能暫時保住對她來說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她不著急,怎麽說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她完全有機會謀劃離開。


    這會兒身體有些吃不消了,她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就聽到走遠的腳步聲,她閉著眼沒動,好一會兒才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手上的點滴已經被拔了下來。


    睡眼惺忪的眸看過去,就見女傭端著飯菜朝著她走了過來。


    “小姐,你醒了。”


    葉凝想從床上坐起來,身子卻虛的不行,女傭眼尖的將她扶著坐了起來。


    “幾點了?”她剛出聲,才發現自己的聲線嘶啞的厲害。


    “已經中午了。”女傭拿起盤子裏的一碗紅棗粥粥,坐在了她跟前,“小姐您坐著,我喂您吃飯。”


    葉凝這才注意到女傭的麵孔比較生,忍不住就問出了聲,“阿姨,你是剛來的?”


    “對,是阮少爺讓我過來伺候你的。”


    她這樣一句話說出來,葉凝總算是明白了,這女傭,是阮燁白的人。


    一頓飯下來,她身體虛的厲害,頭也暈暈的,吃了沒多少就又躺回了床上。


    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又被人掛上了點滴,中間又被傭人喂了一次飯,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眼看到了沙發上拿著筆記本辦公的男人。


    她懶的理他,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她動作似被他發覺,他低沉淡漠的嗓音傳入了她耳朵,“醒了?”


    真的是不想跟他說一句話,也就接著閉上了眼睛裝睡。


    好一會兒都沒再聽到男人有什麽動靜,她以為他已經不再關注她這邊,這樣側躺著不舒服,她又重新正過身去。


    阮燁白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床前,立在她的跟前睨視著她。


    她很虛弱,根本不想理他。


    可男人卻一副極度不悅的樣子,“不舒服?”


    “阮燁白。”葉凝有氣無力的說著,“我現在很虛,多說一句話都很難受。”


    他不依不饒,越發傾身過來,將她整個身子圈在他的身下,“要不要請醫生過來看看?”


    葉凝想掙紮,卻又沒力氣。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明明那麽強烈的要她打掉孩子,前腳恨她入骨,後腳卻來假惺惺的噓寒問暖。


    忍不住鼻頭一酸,她抬眸,杏眸深深的望進他深邃的眸底,“阮燁白,你為什麽不能放過我?或者,你能不能跟我交個底,你到底要恨我恨到什麽時候才算完?”


    這個問題她好像問過他好幾次了,每次她一問,他就反唇相譏,然後說出讓她死心的話。


    今天……


    他好像興致缺缺,全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順著床尾坐下來,躺在了她的身邊,嗓音略帶疲憊聲道:“睡吧,明個兒我要早起。”


    “我睡了一整天睡不著,”她冷言冷語的說著,“我勸你還是不要在我這裏睡了,免得打擾到你休息!”


    將她抱在他的胸前,他態度異常強硬的道:“睡不著也得躺下睡。”


    葉凝掙紮著不要他抱,男人倒像是突然間轉了性,輕易的讓她給掙開。


    葉凝剛轉過身子去,就聽的身後,男人偏冷的聲線警告道:“別以為你現在病懨懨的我就不敢怎麽著你了,不想讓我碰你,就乖乖的轉過身來抱著我睡。”


    卑鄙!


    她在心裏咒罵了一句,究竟是了解他的性子,她一咬牙,轉過身去抱住了他……


    ……………………


    葉凝躺整整調理了一個周,才感覺身體逐漸恢複了許多,有了力氣,也能下床走路了。


    奶奶不在的日子裏,阮燁白每天晚上都會來她的房間睡,她幾次想趕他走,到最後她還是隱忍住了不發作。


    總想著暫且隱忍一兩個月,等她做好了準備,從此就徹底的離開他。


    身體好多了,她就開始在家裏待不住了。


    擔心程少晉的身體,她拿出手機撥通了程少晉的號碼。


    電話很快的傳來提示音,機械的女音,此號碼已是空號。


    葉凝愣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以為自己打錯了,可是第二遍打過去之後,裏麵還是提示著空號。


    怎麽回事?短短幾天就成空號了?


    心下生了擔心,她直接撥通了程少晉媽媽的電話,程媽媽很快就接了起來,葉凝還沒開口說話,那端就傳來了痛恨的辱罵聲,“你這個賤女人還有臉給我打電話!”


    葉凝瞬間就被程媽媽給罵懵了,“伯母,我是凝凝……”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她一下就拔高了聲線,惡狠狠地說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跟我們少晉交往的時候還跟別的男人搞在一起,我真是瞎了狗眼讓我們家少晉跟你交往,我們少晉傻乎乎心裏還一直——”


    她突然止了聲,話鋒一轉,扯著嗓子怒吼:“是你,都是你把他給毀了!”


    葉凝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光天化日下被人拔光了衣服被人蔑視的感覺襲上來,她咽了口唾液,勉強才能發出聲音,“阿姨,你是不是誤會我什麽了?”


    “我誤會你?”電話那端,程媽媽冷笑了一聲,“你就當我誤會你好了,像你這種歹毒的女人,早晚遭到報應!”


    程媽媽惡狠狠的詛咒完,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葉凝呆呆的楞在沙發上很久,後知後覺的感覺到程媽媽突然改變的態度一定跟阮燁白脫不了幹係,剛想著給阮燁白打去電話,男人的電話就已經打了過來。


    她想也不想的接了起來,對著電話就道:“阮燁白,你是不是把程少晉怎麽樣了!”


    阮燁白溫淡沒有起伏的聲線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不答反道:“穿好衣服在樓下等我,我帶你去見一個你想見的人!”


    說完這句話,也不給她反問的機會,男人直接掉斷了電話。


    她來不及多想,也不敢胡思亂想,從沙發上站起來,迅速的穿好衣服下了樓,等了沒一會兒,就看見阮燁白的豪車從遠處飛速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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