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似乎是一個繁忙而略帶憂傷的季節,人間四月芳菲盡,始是伊人憔悴時。


    晨起,揉揉朦朧的睡眼,感覺到陽光的味道,悶悶的心才稍稍舒緩了些,晚上又做夢了。


    其實繁華都市中,她想自己隻是匆匆之中的一粒微塵,按部就班,隨性即可,於是攏了攏亂發,一把拉過被子蒙住頭,貪戀被窩裏的短暫的溫暖。——前言


    【此去】


    記憶像是一支筆,總是會書下錯卷,用泣音寫下再也回不來的滄海桑田,她在外人眼裏一直是一個溫婉的讓人羨慕的姑娘,除了有那麽一段似乎是揭不開的灰暗童年,學生時代自然是明媚如陽春三月的日光,她惜花愛紅妝,為此,不知被多少人調侃,她的臉上卻一直笑靨如花,從小學到初中,弟弟作為他的護花使者,果然做的無比稱職,除了力氣大點兒,其他自然是樣樣不如她。


    初三中考前,她已然已是“學霸”,繁重的課業,會有那些心思微妙的人兒,耐不住心中的躁動,於是她收到了一封不是情書的情書,她印象當中,那是一個靦腆的和她說話都有些臉紅的男孩,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方圓兩桌之外還住著這麽一個少年。


    於是那一年的假期裏她種了那滿滿一小袋花種,那天,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事情仿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自然的相遇也是從前一樣,因為有些答案是需要時間來給予的。


    兩個月後,已經成形的花苗張揚著它的所屬,那是一盆密密的形似野地裏的菊花秧的花苗,離家上學前她指著那桶蔥鬱笑著對弟弟說:“你說它們是不是要等到秋天到了才能開花?偌大的桶應該夠它們生長了吧。”


    新的學期開始,她在新學校裏開始了忙碌,漸漸的淡忘了還有那麽一桶花秧,甚至連那個靦腆的男孩也退出了記憶,高中的生活畢竟繁華了許多。


    直到一天一封來信拚湊了她的記憶,也因為那一張紅色的菊花照片讓她記住了他的名字,他說:這種花叫做雛菊,花語是永遠的快樂!


    她抿嘴輕笑,生平第一次覺得除了弟弟之外還會有男生有那麽細膩的心思。


    【經年】


    她沒有注意到,十三四歲的女孩,豆蔻年華,懵懂裏對書中的愛情也是有著一絲歆羨的,於是上機課時,她偷偷的瀏覽著花卉的圖片,目光定格在那一抹抹鮮豔的紅上,從來都不知道還有菊花能長的那麽小巧玲瓏,溫婉怡人。


    她開始有些惦念百裏之外家鄉小鎮的那桶蔥鬱了,這份惦念著實源於對花的喜愛,應該別無他意吧,她想。


    去學校餐廳吃午飯的空隙,她匆忙的往家裏打了個電話,心不在焉的聽著媽媽的叮囑,沒敢細問,隻匆匆探了下那桶苗子是否還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下才安然。


    她不回信,但還是能陸陸續續的收到信件,翻看生物書的時候,她心裏有些惋惜,聽說他的理科成績特別出色,對物理化學尤為的鍾愛,不知為何他卻選了文科。


    十一長假得空回家,硬是拉上了弟弟,雖然一路且趴且靠在弟弟身上,長途大巴上還是因為暈車吐的稀裏嘩啦,她依舊傻嗬嗬的對著擰眉的弟弟傻笑,清晨出發向晚到家,一進家門,兔子一般的在院子裏搜尋著那桶希望,直到看到桶裏將死的植物,才安靜了下來。


    竟然沒有希冀的繁華勝景,九、十月菊花不應該是遍地金黃麽?她有些懊惱了,甚至有些埋怨那個給了她無限美麗憧憬的男孩。


    翌日見麵,她費力的拖著大桶,裏麵將死的植物在飄搖,她說:“你把它帶走吧,我給不了你想要的……”他什麽也沒說,抱起那桶便走了,那身影定格在她心裏許久沒有化開,高大的有些落寞。


    回到學校,一切又平靜了,她有了更大的屬於自己的圈子,平安夜,每個班級都舉辦了活動,那個坐在她旁邊的一直沒事就找她茬兒的高個子男生起哄讓她表演節目,她以為自己選擇了理科就是可以安靜的像一顆小草一樣,無奈之下,她紅著臉給同學們唱了一首歌——小草。


    她以為他再也不會給她來信,畢竟是沒有回音的,沒成想,年末考試前兩天,她還是收到一封信,裏麵不再是盛開的雛菊花照片,而是那一桶複活的蔥鬱,照片的背後寫著一段話:向死而生,它的花還有一種花語叫離別。


    【隔岸】


    斷斷續續的依舊有信件,直到她了高三,半年間竟再也沒有了音訊,春節的時候貌似聽說他好像轉學了。


    臨近高考的這半學期,大家似乎因為上大學這件事每天都在超負荷的屠殺著腦細胞,陽春三月的某天上完生物課,她正在和豌豆的正交雜交基因種型奮鬥著,有人在嬉鬧聲中,將一小盆開的如先前她收到的照片上的花兒,一樣紅豔喜人的雛菊,捧到了她的麵前,她有些茫然的放下筆,透過這盆雛菊,腦海中浮現四個字:向死而生!


    兜兜轉轉,到了來年的今日,她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的菊花都是秋天開的,她小心翼翼的接過那盆花,不想,花葉上的點點水珠,冰涼了她的心,看著細細密密的水珠,她開始笑了,原來他依舊是那個沉默寡言,溫潤細膩的男孩子。


    第一次她開始對除了弟弟之外,年齡相仿的男孩子產生好感,大概,十六七歲的女孩,是到了渴望愛情的年齡了。


    情愫是一顆種子,慢慢的落地生根,都說落花有意,原來他便是轉學到了這所學校。


    臨近高考,同學們的感情仿佛壓抑了太久,於是誰與誰談戀愛的傳言,便如雨後的蘑菇,一個一個的頂著草帽冒出來了,每月三次的模考成績一出來,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著那些傳聞中的情侶的成績排名,大多是說戀愛影響學習,於是在又一次的模考過後,她臉色慘白的看著成績排名,從來沒有退出前十的她,如今排到了三十名,雖然她隻是暗藏情愫。


    他終究不忍她不開心,有些絢麗隻適合記憶,有些誓言隻適合懷念,有些悸動隻適合冥想,自此再無那些溫暖的話呈於紙上,傳入她手。


    流金的七月,考試結束,她和室友在廣場上待到夜半,喝了些小酒,那是她第一次喝酒,似乎醉了,是他送他們回去,經過那晚她想通了,正如他所說:有一種付出,無關愛情,隻為真心。


    【心寂】


    報考的時候她沒有猶豫,告訴了他填報的學校,然而,世事無常,人都有逃不開的宿命,已經送交到教育局的誌願書被熱心的老班給劫了回來,重新填了一份誌願,兩所學校相隔千裏。


    於是她說既然無緣,何須心疼,有的人注定要在你生命中的這個時段出現,卻讓你用很長的時間去忘記,而她恰恰屬於那其中的一個。


    他不語,心底卻有些隱隱的期待,如果第一誌願落選,那麽平行誌願就……眉開即眼笑,他說,沒關係,這樣的距離遠遠在花期之內。


    錄取通知書下來,果然都是第一誌願的學校,他們初中同學聚會,他的鐵哥們起哄要他向她表白,他硬是漲紅了臉,沒有說出一句有關風月的話,她淡笑著起身為他解圍:都說流水無情,卻不知那是情非得已。


    大學報道的那天,新生接待處,她看見了一個如他一般沉默寡言,溫潤細膩的男孩子,思念如三月的草長鶯飛,她想,這個年紀,她是不是該戀愛了,可是,有些告白,是需要從男孩子開始的。


    半個學期過去了,科科目目越來越多,她有些忙亂了,那天雨很大,夜很黑,縱然學校路邊有路燈,但還是有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她沒有帶傘,抱著書,貓著腰,一路心驚的跑回了宿舍,之後華麗的感冒了,換洗收拾妥當,一如既往的登上qq,那隻小企鵝的跳動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著她的心,尤其是那段並不華麗的文字:我們班有個女孩子,和你好像,她特別喜歡我養的雛菊,一直央著我要呢……


    忙碌的日子總會過的很快,又有些許男孩子喜歡這麽一個忙碌的女孩子,她似乎越來越不會照顧自己,生病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治愈的周期也越來越長,那一天,微雨蒙蒙,輸液的她看著別人的床邊都有噓寒問暖的人兒,她有些失落,照常的將心情更新在qq說說上,晚上回到宿舍,她和他依舊聊著關於那個也喜歡雛菊的女孩子,結束的時候他說:我想我可能給不了你想要的……


    【涅槃】


    他說:等待是一種繁忙的痛,你不懂,我一天刷新你動態多少次,你不懂,看到你簽名一換我就胡思亂想,這種煩躁這種痛苦這種等待,簡直讓我生不如死,時間就是一把利刃,一點一點兒的往我心裏鑽……


    她說:時間不是讓人忘了痛,而是讓人習慣了痛,如花美眷在側,這弱水三千怎會洗不盡眷念?


    自那日賭氣告訴他,談了男友之後,已是許久的不曾再更新心情,日記也是筆耕了,甚至連文章也很少在寫了,某日,杏花微雨的三月,她收到了大學以來第一封信,裏麵依舊是雛菊花的照片,開的似乎比先前的都要紅潤鮮豔,照片後麵依舊是一段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所以不願牽絆你,讓你飛向幸福的地方。它還有一句花語是隱藏在心底的愛。


    流光容易把人拋,他不知道,當所有人說他不好不適合時,她隻說了一句可是我喜歡。


    不要等她哭了,才說多麽心疼。不要等她累了,才說願意替她承擔。不要等傷害了,才說對不起。不要等她走了,才說你多麽愛她。那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她隻是希望是你、不嫌棄她的壞脾氣,不嫌棄她的裝扮,不嫌棄她的壞習慣,不嫌棄她的家境怎樣,無論怎樣都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她隻是希望,有那麽一個人能狠狠地疼她,隻和愛情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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