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給顧林下了死命令,七天之內,必須查出拐賣少女案的幕後凶手。


    案子又迷迷糊糊過了半個月,絲毫音信也沒有,連皇上也坐不住了。顧林忙的焦頭爛額,一麵是苦苦哀求的尋常百姓,一麵是高高在上凝視著他的帝王。


    拐賣少女案早就驚動了皇上,隻是近幾日來,百姓們盼了那麽久還沒有個音訊,被拐失蹤的少女是死是活也沒個準。京城裏一時人心惶惶,個個哀怨連天,旮遝角落裏都透露著慌張與不安。


    顧林早已絞盡腦汁,各個娛樂場所全部盤點過,就連客棧,酒樓等地方也徹底搜查完畢,沒有一點消息。


    也正因為這樣,顧府裏的氣氛變得低迷。


    冬日愈深,嚴寒愈漸。


    顧清披著厚絨絨的裘衣,一步一個深淺來到書房,房門未掩,她推門而入,看見顧林負手站在窗前直直發愣。


    “父親。”她喚道。


    顧林回頭,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不難看得出他已經好久沒有睡過一個踏實覺了。


    “你怎麽來了?”一麵說著,一麵坐在了書桌前,抖抖衣袖,想要看看公文,可滿桌子都是拐賣案的材料,都是失蹤少女的詳細資料。


    “父親為案子已經消瘦許多,實在沒轍就歇息一日吧,養足精神再查。”


    顧林歎氣道:“哪能呀……唉,皇命難為。”


    也對,金口已開,若是七日後再無結果,恐怕他們一家子都得遭殃。


    自那晚與慕容同行歸來後,他說過的話,顧清都有反複思量,他是在明裏暗裏點醒她啊,似霧一樣,讓她自己找出一條路。


    於是將那晚的情形全部講與顧林聽。


    “當真?”顧林不確定,清兒怎麽與他走到一塊去了?


    “當然是真的。父親,過後我仔細想了想,丞相肯定是知道些什麽,但是不方便說,所以給照著亮讓我們自己找條路出來。”顧清把心裏想的話一並講了出來。


    在聽到顧清與慕容有交集過後,顧林一恍惚,好似沒有聽到她講的話,既然都能同行回府,那他們之間的關係……


    “父親?”顧清喚道,案子不是父親最頭疼的事嗎?怎麽現在與他提起還漫不經心的樣子。


    “哦清兒你講,我聽著的。”顧林意識到自己失神,反應過來連忙道。


    顧清沒多在意他的神態,隻想一心把眼下的麻煩先解決掉,又道:“父親你想想,我們把京城裏大大小小的娛樂場所翻了個底朝天,可連幕後之人的一根頭發絲都沒瞧著,難得你就一點不疑惑嗎?或許那些被拐的少女並不是這些商家所為呢?”


    顧林馬上道:“清兒你的意思是?”


    “被拐少女人數眾多,那麽藏她們的地方肯定不是區區小房間就能關得住的。還有,能悄無聲息帶走那麽多少女,幕後之人手段很厲害,保密措施也做得很好,而且他肯定不會親自動手或者出麵,尋常人家哪能想到這些花樣式?所以,我大膽做了個猜測,京城裏除了商家以外,還有什麽人最能符合這些要求?”


    “官僚子弟。”顧林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此言得到了顧清的肯定。再聯合之前提過的,官府都不曾出麵搜查這些失蹤少女,草草立個案就算完事。都說官官相護,官官相連,顧清現在一想,果然如此,官大的欺人,官小的不敢吱聲。


    “你確定?”顧林問。


    顧清咕噥著:“我也還隻是猜測,畢竟找不出證據來。”


    顧林把手握成拳頭輕輕敲著桌沿,瘦削的臉上滿是凝重,他不能在原地踏步了,否則,案子永遠不能了結。


    ——————


    寒颼颼的冷風中,一座小小亭子在湖畔屹立,亭中之人裹著貂皮大衣,周圍還添了好幾個暖爐,時而發出一聲聲咳嗽聲。


    “唉,越是上了年紀,就越要把身子看得重些。”蒼老的聲音感歎道,不知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問身旁的丫鬟們。


    他的旁邊還站立著一個大漢,左臉上的刀疤尤其顯眼,即使有厚重的冬衣包裹,也無法填充滿他空蕩蕩的右手臂。


    這大漢的手臂,是衛采砍去的。


    “老爺子,最近,京城裏的風聲太盛,年輕女子不好找,而且顧林那老狐狸在各個地方都加了護衛看守。您看……要不要再緩緩?”大漢卑躬屈膝道,小心翼翼觀察著麵前之人的臉色。


    那人被稱作老爺子,隻冷冷瞟他一眼,道:“你可知道,世間什麽事情最不能緩麽?”


    大漢勉強一笑,“小的不知,還請老爺子講解。”


    “哼。”老爺子橫眉一撇,看向自己滿是皺紋的手背,心裏頓時感歎起來,人生短短數十載怎麽能活的舒適呢?他可還沒有活夠呀!


    “關乎到自己的事情,都不能緩。”


    “老爺子說的對。”大漢嘴上如是說,可心裏卻是另一個想法。他的那些兄弟,已經為老爺子賣命好幾年,換來的,不是官府朝廷的羈押,就是老爺子的冷嘲熱諷。縱使他們不情願又能怎麽辦?拿人手短,他們的把柄到處都是,已經沒了退路。


    後院有一處專門的院子,外三層,裏三層,被關在裏麵的人,朝不見日暮不見月,根本無法逃離出去。所以日夜聽到的,隻有一些啜泣與嗚咽聲。


    “老爺子,實話不瞞你,最近的生意實在有些難做。不知你聽聞了沒有,這個案子是顧林徹查,卻又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個三小姐,在他麵前出謀劃策,小的是怕……”


    “笑話!你們堂堂幾個大男人,居然怕一個小女孩?”老爺子厲聲喝道,大漢陡然一驚,嘴裏連忙道不是不是。


    老爺子哪肯再聽他的話?他已經有好久沒有做過藥引子了,手掌摸上臉頰,皺皺的皮膚讓他自己都心生厭惡。要不是顧林把案子跟的緊,他又怎麽會沒有藥引子?


    隨即又問道:“三小姐?哪個三小姐?”


    大漢忙回答道:“就是,顧林的三女,顧府的三小姐。”見老爺子還在思考的樣子,他又道:“就是之前,擾了你娶柳家小姐為妾的那個女子。”


    “哦~”老爺子眼睛一亮,原來是她呀。


    “老爺子您看,我們該怎麽做?”


    怎麽做?還能怎麽做?老爺子不免白他一眼,手下的人個個身材魁梧,卻跟沒長腦子似的,芝麻丁點兒小事都辦不好。


    上次讓他去騙一個小姑娘回來,傻不拉幾的,居然就近選擇,這才有了城南曉月失蹤一事。若是被查案的人查到他的府邸上來,他保證手下辦事的人個個有好果子吃!


    “既然是顧三小姐,就不用顧忌了,我見過的,把她請到我府上來。哦對了,她還沒有定親吧?看來我又快要有藥引子了。”老爺子輕笑道。他倒要看看,是顧林查案查的快,還是他犯案犯的快。


    ——————


    日子已經過去三天了,依照顧清說過的話,顧林親自帶人去個個官僚府上走了一圈,此次搜查帶著皇命,自是無人反抗。可是,就連什麽地窖之類的角落都仔細檢查了個遍,依舊沒有收獲。


    顧清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一開始就想錯了?京城裏搜來搜去都沒有線索,難道幕後之人是把少女們轉移了?還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留在京城裏過?


    想來想去,想不出答案,顧清覺得心裏煩躁。她現在在馬車上,正準備去茶樓聽聽評書,讓說書先生的把她也逗樂一下。


    掀開簾子,正巧從柳府酒坊前路過,她看見大門口晃過去一個人影,那不是柳飄飄嗎?當下讓車夫停了下來,一骨碌跳下來,走進酒坊門口仔細一看,果然是柳飄飄。


    柳飄飄也看到她了,臉上立馬笑出花來,把手上的差事跟身邊人交代了一下,急忙跑出來迎道:“清兒來了,快進來坐坐。”


    柳飄飄的氣色很好,柳府一事爭執過後,柳二老爺柳雄從此墮落,再不聞家事。此後,柳大老爺子的喪事與柳府的生意,一直都是她一個人打理。


    一個月過去,她變得越發成熟起來。


    “店裏生意很好,真是有得你忙了。”顧清嘴上雖這樣說,心底裏還是為她高興的。


    柳飄飄掩嘴一笑,親手沏茶遞給顧清,一時間感慨頗多,“忙點也好,這樣日子就過得快些。”


    顧清點點頭,讚同她的話,低頭微抿一口茶水,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清兒,可是為拐賣案愁心?”柳飄飄一語中的。


    顧清勉強笑笑:“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柳飄飄一把拉過顧清的手安撫道:“宮裏都命人貼了告示出來,案子由顧大人省察,你是她的女兒,怎能不憂心?”


    “哎,就是嘛。”她歎道:“大哥在軍隊中,二姐在皇宮裏,府裏就剩我一個女兒,怎麽能不為父親操心?就為了案子,父親連連消瘦。你說,京城裏該找的地方也都找過了,怎麽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呢?”


    顧清確實好奇,她總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被遺漏掉,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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