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撅著小嘴,放開桌上的貼紙,她是有心剪出好看的貼紙送給阿紫,可手藝不行,準備了半天,不知從哪裏下手。


    剪紙這些小事情,對顧清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從小到大,她什麽玩意沒玩過?不過,她可不白白做功夫。


    月牙央求說:“小清姐,如果你幫我剪好貼紙,我就帶你去阿紫姐的婚宴,咱們可以大吃一頓。”


    嘖,不愧是她身邊的人,真是摸透了她的小心思。


    “那還不錯。”


    顧清拿起剪刀,隨意比劃了下,不出一個時辰,就按照月牙的要求剪了一大堆,大多都是以喜字為主。


    說起阿紫,就會想起在杜老爺子的案子,身為女子,她背負了原本不必要的痛苦。幸好,還能遇見幸福。


    不知道她跟誰成親,阿紫是個好姑娘,從她把月牙送到顧府就能看出來。


    心裏好奇,便問了句:“你可知道,阿紫跟誰成親?”


    “雅南哥哥,我見過他,好像是個書生,模樣文鄒鄒的。”


    名字叫雅南?乍一聽覺得耳熟。


    “雅南哥哥是阿紫姐的心上人,他們能在一起,我真高興。”月牙又道,臉上滿是羨慕和祝福。


    小小年紀,好的不學,淨想些情愛之事。顧清微微搖頭,感歎朽木可雕也,突然道:“呀!”


    她一個堂堂顧家小姐去喝別人的喜酒,肯定不能空手去,還得提點禮品什麽的才是。正惋惜要花銀子,糾結著要不要去的時候,想到了趙公公送來的珠寶,得了,借花獻佛吧。


    阿紫的婚期是在兩天後,通過月牙的牽線,這天,顧清如願拿到了喜帖。


    鑲著燙金花紋的紅喜帖,像日光一樣耀眼。


    豔陽天,宴請賓客設在中午,阿紫家是普通百姓,雅南也是一介書生,沒有豐厚的家財,兩家就在院子設的喜宴。


    人不多,都是重要的親戚。


    顧清與月牙偷偷跑進阿紫的閨房,看見坐在床前一襲紅衣,沒有遮紅蓋頭,吉時還有一會。她與雅南家靠的很近,幾步路的距離,可雅南為了讓成親更加完整,還是準備了一頂小紅轎。


    他們雖然不富裕,但有一顆向上開朗的心。


    對於顧清的到來,阿紫很意外,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看到月牙能在顧清身邊快快樂樂長大,也算是一種慰藉吧。


    “感謝顧小姐光臨寒舍,來參加我的婚宴,家裏有點拮據,還望顧小姐不要介意。”阿紫心裏還是介懷的。


    顧清道:“你說的是什麽話?我顧清又有何德何能,仰仗的不過是父輩們的家世,並不值得驕傲,若將我放在與你們一起,還不是一樣?這等胡話,你以後不要再說出來。我來時隨了些禮,放在院子裏的,等你今日忙完好好清點一下。”


    她來時帶了倆小護衛,不是讓他們保護自己,而是專門抬箱子的。趙公公送來的寶貝,她差不多搬了一半來當作隨禮。月牙不禁感歎,跟了個大方的主子就是不一樣,隨禮都夠阿紫姐吃好幾年。


    隨禮不能推辭,阿紫不知她送了多少,禮貌性的謝道:“顧小姐有心了。”


    外麵傳來哄鬧嬉笑的聲音,阿紫的母親春紅推門進來,滿臉笑容好不高興,尤其是在看見院子裏那箱珠寶,笑的都合不攏嘴。


    “阿紫,雅南已經在外麵候著,等吉時一到,咱們就啟程。”


    阿紫作嬌羞狀:“嗯。”


    春紅又轉而看向顧清和月牙,她識得月牙,以前經常在她們家混吃混喝的小丫頭,卻沒想她如今傍了個金主。院子裏的禮,就是眼前這位女子送的。


    說話間客氣很多:“這位貴客,還請外麵候著,等會雅南進來接新娘子,貴客若再場,恐是不好。”


    “我知道的,勞煩大娘操心。”


    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顧清看見外麵掛著大紅花球的新郎,雅南,正與客人談笑風生。哦是那個書生,與她一同在相府作詩赴宴的書生。


    雅南也注意到了顧清,顯然是記得她,與客人簡單說了幾句後,轉向她走來。


    “沒有想到,顧小姐也會光臨寒舍,參加在下的婚宴,實乃榮幸之極。”他拱手,客客氣氣道。


    又是客套話。不過,他怎麽識得自己?


    “我與阿紫是好友,她成親,我理應過來祝福她。”


    雅南的眸子一亮,與阿紫竟是好友麽?阿紫可從來沒有提起過。


    “顧小姐有心了。”


    果真跟阿紫有夫妻緣,兩人說話都一模一樣。


    “吉時已到——”


    那邊傳來一聲高呼。


    雅南應了聲,匆忙朝顧清作別,整理了行裝,踏上台階準備迎接新娘子。


    那日見雅南,是個斯文書生,可他胸中存著一股不甘願為人下的浩然之氣,他看向慕容的眼神,也帶著絲絲景仰,還有追求。


    他不可能一輩子都是個文弱書生。


    顧清如是想,不經意瞟到他腰間佩戴的環形玉佩,淡淡一掃,未作其它反應。


    後麵與眾位客人一起見證了兩人宣誓,晌午吃了酒席,本來酒席後她就要離開的,阿紫又留她,月牙好久沒跟阿紫說過話,一時半會不想離開,講了好多好話希望顧清能留下來多待一會。


    顧清拿她沒辦法,隻好答應,一並遣散了顧府的護衛。


    幾人說說笑笑聊著家常,就到了夜深,晚飯是阿紫下廚做的。


    沒了中午的喧嘩,晚飯隻有顧清,月牙,阿紫和雅南及他的父母親,飯桌上倒也其樂融融。


    阿紫話格外的多,和婆家人相處的很融洽。


    隻有雅南一個人仰頭喝著悶酒,阿紫勸了他好幾次也不聽,中午也喝了不少酒,晚間又喝,一會該上腦了。


    “你別管我,我高興。”


    阿紫搶過他的酒杯,又被他一把奪去,嘴裏說著話,傻乎乎笑了起來。


    見他執意要喝,阿紫也沒法阻撓,隻好任他去。


    想不到一介書生也如此能喝酒,顧清有些刮目相看,她記憶裏的書生,都是斯文而且講話細聲細語的男子,雅南偏偏不是。


    酒足飯飽,就要道別,阿紫送給了月牙一個香囊,她一直把月牙當作妹妹,好不容易見次麵總想給她留點東西。


    天高霧蒙蒙,遠處像灑了水一樣朦朧,顧清和月牙散散漫漫走出小巷子。雅南喝醉了,嘴裏卻還念叨著要送她們回顧府,阿紫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把他安置在床上。


    末了,顧清回頭探了一眼,看見床上的雅南睜開眼來,眼內清明,不似喝醉般迷離,她也沒多想,腳步已經往外走了出去。


    月牙情緒很低落,垂著腦袋一言不發,阿紫姐嫁人了,以後會生小孩,是不是就不會把她當作妹妹疼了?


    顧清行前,她行後。


    街坊上還有兩三行人來往,阿紫的家外麵都是狹長的小巷,縱橫交錯,又沒有燈。一路走來,除了月牙與顧清的腳步聲,就隻有時而掠過的一兩聲雜音,或孩童哭叫,或夫妻吵鬧。靜謐的夜晚,稍有一點聲音就格外顯耳。


    突然,左側閃過一個黑影,顧清連忙轉頭望去,巷子裏安靜無比,沒有什麽動靜與異常。月牙沒發現她停下,一個沒注意撞到她背上,叫了一聲:“嗷,小清姐,你怎麽停下了?”


    “噓——”


    顧清一把拉住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左側巷子有一團黑影,沒有月光與燈光,不知道黑影處蹲的是人還是放置的東西,她心裏警醒起來。


    “小清姐,怎麽……”


    顧清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緊緊拉住她的手臂,加快了朝前的腳步。


    月牙好奇她的行為,沒來得及想為什麽,就被她拖著走。


    直覺告訴顧清,不遠處有危險。


    就是那團黑影。


    現在這個時辰,半路殺出來的人物不是劫色就是劫財。雖說她沒幾分美色,可是小命要緊呐,萬一歹人起了殺心怎麽辦?


    顧清有點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了,縱是如此,她還是心有餘悸。


    突然,腳步不自主停下。


    她的腰間,好像抵著一把刀。


    低頭,看見黑暗裏的一隻手。


    “小清姐,你……”


    話沒說完,傳來沉悶一聲的敲打,月牙一頭栽在地上。


    那把刀依舊抵在顧清的腰間,她稍一動,可能就會有危險。


    “你是誰?”


    背後的人沒有回答,將月牙隨意甩在一邊,腰間的刀一直沒有鬆懈。


    顧清聞到一股很淡的酒味。


    “別動,我不會傷害你。”


    那人聲音沉沉。在顧清看來,他是故意壓低了嗓子,為的是不想讓她聽出來。


    莫非,她認識這人不成?


    “你到底要做什麽?”


    眼前被他蒙上一塊黑紗,緊緊係在腦後,雙手亦被反綁在身後。


    抵在腰間的刀收了回去,耳邊又傳來他的聲音:“乖乖聽我命令,你就不會有事。”


    “好。”


    男子一頓,有點意外她的不吵不鬧,在被綁架的情況下,也能如此鎮定不慌,看來並不擔心自己會傷害她。


    顧清的確是這樣想的。一來,這人並沒有直接上來就劫財劫色,目標應該不在此,二來,他還說了一些寬慰她的話,若真是歹人,早已惡語相向。


    他有什麽目的呢?


    男子牽著她的手臂,為她引路。


    在他從身後走過來的一瞬間,顧清的手指,好像觸碰到一個冰冰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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