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蘇貴嬪再有天大的火氣,容貴嬪都笑眼相對,故作親昵拉過她的手掌,低聲說了句:“妹妹這樣生氣,不就是讓其他人看了笑話嗎?喏,妹妹你看那是誰?”


    蘇貴嬪順著她話的方向望去,看到是一個身著鮮豔紅裳的女子,在眾多宮女們的擁簇中緩緩走來。


    那人在沿路賞著花兒,似乎並未看向亭子裏來。


    一個妃嬪多嘴道:“那不是顧才人麽?”


    還真是顧清。隻不過今日,她那身豔麗的打扮,與她名字裏的清字,極其不符合。


    在蘇貴嬪看來,這算是示威。


    容貴嬪偷偷打量了她的臉色,隨後給靠邊的一個宮女低低吩咐了句,那宮女頷首回憶步子朝顧清方向走去。


    不多時,那耀眼奪目的一襲紅裳,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朝亭子走來。


    本就身在宮中,很多事情和遭遇並不是自己想避免就能避免的,顧清如是想,還不如鼓足勇氣奮力衝上前。


    “妹妹來了?快,快來這邊請坐。”


    率先開口的人自然是極其熱情的容貴嬪,一見顧清走進亭子來,她立馬鬆開蘇貴嬪的手,步子芊芊移向顧清。


    挽上她的手臂,口中還關切說道:“亭中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來此無需多禮。”


    顧清正要朝亭中姐妹們行禮時,容貴嬪這句話便說出了口。眼神在亭子裏環顧了一圈,顧清終是朝著容貴嬪和蘇貴嬪盈盈屈身:“見過兩位姐姐。”


    蘇貴嬪立馬懟出一句:“嗬嗬,從顧才人口中說出的姐姐二字,本宮可實在不敢當!萬一哪天落得一個跟皇後娘娘一樣的下場……”


    顧清蹙眉,很顯然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隨著蘇貴嬪的話一說出來,亭中眾女紛紛竊竊私語,一種異樣的眼光在顧清身上輾轉流連。


    “蘇妹妹怎麽說話的?顧妹妹,你可千萬別當真!來,坐下喝點茶水。”容貴嬪越加掩飾就越讓顧清好奇心加重。這幾日她因中暑一直待在鳳凰宮,一步也沒踏出過,能做出什麽讓蘇貴嬪如此厭惡的事情?


    皇後娘娘……


    是二姐出什麽事了?


    顧清那一雙明亮的眸子裏未帶任何情緒,隻是的關乎禮貌的詢問:“敢問蘇貴嬪,皇後娘娘發生了什麽事?”


    誰知,她這一問倒叫亭中許多人都笑出了聲。


    蘇貴嬪站起身來,窈窕的身段隨著步子而晃動著,幾步便到顧清麵前,聲音裏帶著一絲得意:“怎麽?難道顧才人還不知道皇後被皇上訓斥的消息?哦對了,皇上幾日來都待在鳳凰宮,即使皇後有什麽事情,顧才人也不一定會知道吧?可誰又能知道呢?”


    最後一句反問是在控訴顧清,控訴顧清明明知道此事卻還是故意裝傻!


    “蘇妹妹你別說了!皇後被訓斥跟顧妹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別胡說八道!”


    容貴嬪就像是個打圓場的好心人,左說說右說說,在旁人眼裏看來,當真沒什麽不對。


    自顧清那日暈倒中暑以後,連城便再沒踏進過寧興宮一步。大家都看在眼裏的是,他對顧清的關心,以及對皇後的無視不看重。


    後麵特意吩咐了趙公公前往寧興宮,傳達口諭。所謂的口諭無非就是指責的言語,字裏行間都是責怪的意味。


    還收回了顧寧作為皇後的相關特權。


    這樣一來,顧寧的地位在宮裏就被無形的削弱,其他妃嬪都在暗地裏嘲諷顧清身為妹妹卻後來居上!


    在顧寧的眼裏心裏,對此是決意不情願的!


    不知道竟然會有這樣一樁事情的出現,顧清當即情緒低落到極點,任由容貴嬪將自己拉到凳子上坐下也沒有察覺。


    她隻在心裏麵思量,要如何,如何才能讓二姐對自己的顧慮完全消除呢?


    會不會……會不會隻有自己跟這深宮斷絕所有關係,二姐才會跟她回到從前那樣?


    顧清無從所知答案,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找到答案。


    身邊是各位妃嬪們的歡聲笑語,她們無視掉顧清自行說笑,顧清忽然很想念在顧府跟顧寧幼時的時光,那時哪像現在?


    約到黃昏時候,亭子裏的眾多鶯鶯燕燕才慢慢散去。


    蘇貴嬪尤其不喜顧清,再加上她腹中的胎兒是在顧寧主辦的宴會上失去的,這也是她心裏一直橫亙的一根刺。


    根本無法消散!


    這恨意,也會沒來由的落在顧清身上!誰叫她們都姓顧呢?


    反倒是容貴嬪一副跟顧清很親昵的樣子,兩人從亭子中出來還結伴而行了小會,相互說了些體己話,便各自離去。


    對於容貴嬪,顧清是矛盾的。自上次在容華殿發覺到那場苟且之事已過幾月,她暗自讓錦雀打聽也沒個下落,那個太監……到底叫什麽名字?身為一個太監竟然沒有行淨身之禮,這件事情說起來怎麽也理不通。


    “容貴嬪待人和善,對才人您也算是親熱。這宮裏,才人總算是有個伴兒了。”錦雀並不知道顧清心中所想,她覺得容貴嬪比起皇後娘娘來,性情上簡直相差太多。


    宮裏人都知曉的是,才人因為被冊封一事而得罪了皇後娘娘。雖然是自家同姓姐妹,可論起地位來,分毫之差也得有個勝負。


    這關係,也就慢慢惡化起來。


    顧清聞言隻淡淡一笑,她正也好奇著呢,這個笑容燦爛的容貴嬪,心底裏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聽說二姐那邊受了責罰,她心裏肯定不舒坦。錦雀,我前些日子空閑下來繡的那副夏荷圖,給她送去吧。”


    錦雀立馬道:“夏荷圖?才人不是要送回顧府給夫人的嗎?”


    “無事,再繡一副就好了。”


    “……是。才人,不知您聽說了沒?慕丞相他已經娶親了。”


    “轟”的一聲猶如五雷轟頂,顧清正欲進殿的腳步瞬間停下,美目微眯,峨眉微蹙,手上的白玉鐲子在日光下閃閃發光。


    “幾天前的事情,好像是才人您中暑暈倒的那幾日……”


    後麵錦雀再說了什麽話,顧清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隻記得,從殿外到床榻的這段距離,是由宮女們攙扶著進去的。


    身子很軟,無力,就像她的心情。


    “娶的可是……流蘇?”


    錦雀皺眉稍稍一想:“那女子叫什麽名兒奴婢不知道,隻記得好像是個青樓女子。才人您說說,丞相他一表人才龍鳳之姿,怎麽娶那種女人?”


    心上就像被撕扯開一個細長細長的傷口,顧清隻覺得頭疼,有氣無力道:“他已不再是丞相了,下次說話,可千萬要注意些。”


    錦雀後知後覺,等反應過來後連忙捂住嘴巴,她怎麽忘了?皇上已經收回了丞相的稱號,現在的慕容……隻是一介白衣。


    顧清似乎很累,她緊緊閉上了眼睛,唯獨指甲緊緊扣在床沿上。


    他竟然已經娶親!


    慕容慕容,這個名字曾無數字進入她的夢裏,那種仰望他的滋味就像是想吃的糖葫蘆,因為沒錢隻好眼睜睜看著它溜走。


    現在也是如此。


    他終於……也有人陪伴了。


    忽地覺得自己這番念頭好生有趣,未盡宮前,她從相府裏出來卻無意碰到流蘇時,那脖頸上豔麗的鮮紅,不就證實了他們兩人的關係嗎?


    慕容喜歡的是流蘇,娶的是流蘇,於她,絲毫的情誼都沒有。


    隻怪自己可笑了。


    這一閉眼,就渾渾噩噩的睡到了半夜時分才醒。


    床榻邊,有一抹金黃色的衣角。


    引入眼簾的,是連城微抿著唇凜然不變的薄情臉龐。


    “皇上……”下意識呼喊出聲才發覺聲音沙啞,顧清支撐著身子爬起來行禮,連城沒說話,隻一味的看著她,盯著她。


    那樣的目光很是瘮人,就像要把她剖開來看一樣,看清她的皮肉,看清她的內髒,以及所有血液的流向。


    他沒出聲,顧清亦不敢出聲,腦袋緊緊扣在冰涼的地板上,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至極。


    錦雀呢?錦雀怎麽沒進來通報?


    顧清正疑惑著,連城像是察覺了她的心思,聲音淡漠的像是冰凍的泉水:“宮女錦雀因擾亂宮規被杖責三十大板,你不用再望了。”


    “什麽?”


    那抹明黃色的衣角在她麵前慢慢蹲下,顧清隻感覺到下巴被一股力道緊緊扣住,隨之看見的,是連城怒氣未消的麵容,他……怎麽了?


    “朕真不知道他有什麽好?連你睡著以後都一直喚著他的名字?你可真讓朕感到為難啊!”


    顧清臉色嚇得蒼白,她是睡著了,可睡著之後到底說了什麽話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連城這話讓她心裏很沒底,她不怕降下來什麽責罰怪罪,隻是怕他發怒而已,僅此而已。


    “皇上所言臣妾實在惶恐,若有什麽誤會原因還請皇上明察!”


    “嗬嗬,明察?顧清啊顧清!你當真以為朕拿你沒辦法嗎?當真認為朕好惹嗎?”


    “……臣妾不敢。”


    “臣妾?你的這聲臣妾,隻怕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吧?好!朕今日,就遂了你的願!”


    聞見話鋒不對,顧清猛地抬頭,卻隻能看見連城毅然離去的身影和腳步,趙公公頓了頓,手拿著拂塵輕輕一甩,尤為憐惜道:“哎,顧才人,這次皇上可是真的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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