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征服和統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往往隻需要擊敗原本占據某片地區的統治階級,然後把所有不服的家夥暴打一頓即可,屬於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軍事行動。


    而把這一點做到極致的就是從草原中走出來的蒙古人。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建立過真正有效的統治,往往都是采取間接的方式來攝取財富維係龐大的疆域,而包稅製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後者卻需要從政治、經濟和文化等方麵進行徹底的改革或融入原有體係,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一般情況下,作為征服者想要統治被征服地區,往往都需要跟當地的地頭蛇進行利益交換,以確保對方會配合自己征稅。


    否則光是行政管理、維持治安和稅收所需要消耗的成本都是一個可怕的天文數字。


    如果無法解決這些,那所謂的征服不過是一個在地圖上填色塊的遊戲罷了。


    凡是這麽玩的最後無一例外都會因為財政問題而走向崩潰、解體。


    畢竟統治的本質就是從自己控製範圍內土地和民眾身上攝取財富、資源的能力。


    當一大片土地和居住在上邊的人口無法為統治者所用,那它就沒有任何價值。


    不過左思解決這一點的方法相當巧妙,那就是排除原本的貴族統治體係,把商人、手工業者等市民階級引入進來重新搭建統治框架。


    然後再讓他們去給那些農奴、佃農分發土地,從原本的莊園製經濟模式向市場經濟過渡,通過賦予更多人生產資料的方式盤活經濟、大力發展商業和手工業。


    幾乎每征服和占領一位貴族的領地,左思都會任命一大堆代理官員,然後讓他們相互競爭能者上位。


    尤其是那些擁有豐厚家產一直渴望能夠獲得應有社會地位的商人,在這個過程中是表現最為積極的。


    工匠們也湊在一起按照他提供的配方和圖紙,成功打造出了射程跟威力還算過得去的青銅大炮。


    有了這玩意,絕大部分的城堡基本就變成了擺在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往往幾炮下去就能把原本設計用來抵擋冷兵器與衝車的大門碾碎。


    才短短兩個半月的功夫,左思就率領軍隊橫掃了周圍所有的貴族領地,軍隊的規模也從出發時的五千人暴漲到兩萬六七千人之多。


    其中既有半路加入進來的傭兵,也有分發土地後佃農和農奴按照談好的交換條件每戶出一個青壯年作為士兵。


    所以眼下整個軍隊的構成分為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是拿錢賣命、紀律相對鬆散的雇傭兵,另外一部分則屬於從下層征召上來的“良家子”,不僅要每天進行嚴格的操練,而且紀律非常嚴格完全是按照正規軍和常備軍的規格進行組建。


    隨著左思的動作和威脅越來越大,其餘的貴族領主們終於坐不住了,在一名叫做布拉姆公爵的大貴族牽頭下組建起聯軍。


    雙方不約而同在靠近王都僅有兩百公裏的大平原集結兵力,準備打一場大會戰來決定誰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


    尤其是貴族聯軍一方,這次基本上是傾巢而出,光是代表貴族的紋章旗幟就密密麻麻多到難以計數。


    保守估計,這次至少來了上百名頗有實力的貴族領主,光是戰馬的數量就達到了驚人的一萬多匹。


    如果按照一名騎士平均配備兩匹戰馬,以及兩個擁有同樣數量戰馬的扈從來算,僅騎兵單位就高達五千人之多。


    五千名披甲的騎兵、而且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重騎兵出現在戰場上是個什麽概念?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摧枯拉朽。


    一旦他們衝起來,除非久經訓練、紀律嚴格的厚實長槍陣或長矛陣,否則一般軍隊的士氣很快就會崩潰。


    另外,貴族聯軍方麵還有整整四萬五千多包括弓弩手在內的步兵,以及大型投石器、弩炮等重型武器。


    “如何,還沒有搞清楚對方的身份嗎?”


    一名身披精美華麗鎧甲的男人站在臨時搭建起來的高台上向對麵的營地進行眺望,我那張充滿威嚴的臉上露出了不悅的表情。


    不用問也知道,他就是貴族聯軍的發起者與領導者——布拉姆公爵,同時也是這個王國目前最有實力、距離國王寶座距離最近的領主。


    尤其紋章上的薰衣草圖案,代表著他的家族祖上曾經是皇室血脈的分支。


    這意味著當有一天他要取代現在的王室時,可以提供非常充足的血統與法理支持。


    事實上布拉姆公爵能擁有如此大的號召力,刨除左思對整個貴族集團毫不留情的趕盡殺絕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家族的王室血統。


    通過許諾戰後的利益,他成功將王國內絕大部分的貴族團結在自己周圍,就連那些曾經的政敵不得不暫時低頭選擇合作。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一次典型的外交勝利。


    如果能打贏這場戰爭的話,那他有極大概率會在眾多貴族的推舉下取代王室成為新的國王。


    一想到經過幾代人苦心經營、努力奮鬥的宏偉目標即將在自己手中實現,布拉姆公爵就有一種語言無法形容的興奮和激動,仿佛已經看到那頂王冠戴在自己頭上時的景象。


    “萬分抱歉,公爵閣下。


    我們派出去的探子絕大部分都被抓了。


    對方非常警惕,凡是發現生麵孔的外來者且四處打聽消息,立刻就會被周圍的當地人舉報。


    因為那些竊取了原本應該屬於貴族土地跟權力的賤民十分擁護現有的統治。


    他們害怕自己目前所擁有的一切被再次剝奪。


    另外,這樣做還可以獲得豐厚的獎賞。


    而那些僥幸逃回來的也隻得到了一些關於羅爾德家族的隻言片語。


    據說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好像是來自大海對麵另外一個國度的親王。


    據說他的船在橫跨大洋的時候遭遇海難,獨自一人搭乘小船漂流到我們的國家。


    後來受到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邀請前往城堡做客,並且在宴會中同意與這位子爵的侄女瑪娜締結婚約。


    但不知為何,在舉行婚禮的前一天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就是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暴露了自己是個可怕怪物的事實,並且與這位親王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按照當地人的描述,當天城堡上空甚至一度升起了黑色的巨大漩渦。”


    旁邊另外一名貴族趕忙把自己眼下所掌握的全部信息一口氣說了出來。


    畢竟在這個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時代,信息的傳遞是非常慢且具有滯後性的。


    別看從左思攻陷第一座貴族領主的城堡已經過去了兩個半月之多,甚至把整個王國南方地區大片的土地全部納入自己的統治範圍。


    但北方靠近王都附近的傳統貴族反應卻異常遲鈍,等快要達到家門口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所要麵對的嚴峻情況。


    會出現這種魔幻景象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貴族的消息來源主要是依靠相互不斷通過聯姻所建立起來的龐大人際關係網絡。


    一般來說隻要一個家族的領地出了問題,其他的親戚就能立刻通過特殊渠道大概得知發生了什麽。


    可問題是左思玩的是斬草除根,壓根沒有給征服占領地區的貴族留一丁點活路,直接拿著家族譜係表去殺,連帶與其有密切關係的商人也不放過。


    突出一個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而這直接切斷了貴族們所依靠的消息源頭,導致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能從一些商人口中得知在南方地區爆發了大規模的戰爭。


    等到他們自己派出的探子把消息帶回來的時候,左思已經完成了對王國南方地區的征服,快速成長為一個可怕的巨無霸。


    無論是軍事力量還是整個社會層麵的組織動員力量都越來越呈現出降維打擊的趨勢。


    尤其是那些把貴族領主土地分發給佃農、農奴的地區,民間所爆發出來的生產積極性和主觀能動性,根本不是之前在長期受到重度剝削、壓迫環境下所能比擬的。


    最重要的是這種政權的出現會嚴重動搖貴族統治的根基。


    一旦消息擴散開被自己領地內的農奴和佃農得知、效仿,那後果絕對是災難性的。


    所以貴族們立刻就意識到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必須要將其扼殺。


    布拉姆公爵就是第一個察覺到這一點的人,然後利用自己家族多年積累的威望與號召力成為了王國貴族集團的盟主。


    所以他很清楚這是一次豪賭。


    賭贏了自己就可以考慮在贏得勝利後開始走“換房本”的程序取代現有王室。


    可一旦要是輸了,家族的聲譽、地位就會一落千丈,搞不好整個國家都會被那位異邦親王征服。


    所以對於布拉姆公爵而言,這是一場決定命運的戰爭,同樣也是一場輸不起的戰爭。


    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目前來看自己才是牢牢占據優勢的一方,光兵力就是敵人的一倍以上,而且每天都有新的貴族領主帶著軍隊加入。


    更何況在像他這樣的傳統貴族認知中,隻有騎士、扈從和跟隨他們的職業士兵才有戰鬥力。


    像左思麾下的那些為錢財賣命的傭兵,以及由泥腿子農夫組成的軍隊,根本毫無榮勇氣跟譽感可言,基本被重騎兵一衝就四散潰逃了。


    以這片大陸的戰鬥經驗,往往一兩百名騎士加上他們的扈從,就能輕鬆擊潰屠殺上萬人的暴動農民。


    想到這,布拉姆公爵馬上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追問:“關於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是個怪物的可信度究竟有多高?”


    貴族不加思索回應道:“很高!


    據說法王廳的教士已經親自確認過。


    而且那些外形如同獅子一樣的屍體也經過防腐處理懸掛在很多地方供民眾參觀。


    那位異邦親王對貴族領主發動清洗的理由之一,就是他們都跟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一樣變成了嗜血殘暴的怪物。


    好像法王廳那邊對此也相當重視,派出了聖鐵索騎士團前來調查。


    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那他們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什麽?聖鐵索騎士團?就是那位瓦提米奧家千金所領導的宗教騎士團?”


    布拉姆公爵露出了無比驚訝的表情。


    因為該家族在這片大陸上的地位和影響力,基本就跟中世紀末期到文藝複興時期歐洲意大利佛羅倫薩的美第奇家族差不多。


    不僅擁有難以想象的龐大財富,同時還在政治、文化、藝術等領域具有非常大的影響力。


    最最重要的是,該家族每年都會給法王廳上繳一大筆錢。


    身為家族嫡女兼千金小姐的——法爾納塞·杜·瓦提米奧,能以不到二十歲的年紀成為聖鐵索騎士團的團長就是這種關係最直接的體現。


    另外一名二十七八歲比較年輕的貴族則露出一副仰慕的樣子感歎道:“聽說這位瓦提米奧家族的嫡女是個難得的美人,要是能娶到她為妻就好了。”


    “就憑你和你的家族還想迎娶瓦提米奧這樣的名門嫡女?別做夢了!她的家族才看不上我們呢。”


    旁邊四十歲上下的中年貴族發出一陣酸溜溜的自嘲。


    畢竟貴族和貴族之間也是有巨大差異的。


    最直接的體現就是爵位、領地和收入情況。


    而瓦提米奧家族的財力絕對有資格稱得上是富可敵國。


    如果在這片大陸搞個財富排行榜,它如果在第二絕對沒人敢自稱第一。


    可年輕的貴族卻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膀:“就算不能娶這位法爾納塞小姐為妻,能跟她發生一次浪漫的邂逅也是好的。畢竟不管是瓦提米奧家族嫡女的身份,還是聖鐵索騎士團的女團長,都會讓人不由自主產生想要征服的欲望,不是嗎?”


    “我奉勸你最好別打歪主意。


    按照傳言的說法,法爾納塞小姐對神的信仰非常虔誠,向來對追求者不假以顏色。


    要是你準備死纏爛打或采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最好考慮一下自己是否承受得住來自法王廳和瓦提米奧家族的怒火。


    更何況別忘了我們當下最重要的目標是打贏這場戰役,恢複貴族對整個王國的統治。”


    布拉姆公爵沒好氣的瞥了一眼這個按照血緣關係來說應該算是自己外甥的年輕領主。


    雖然他也曾經年輕過,明白以對方的年紀會對法爾納塞這樣年輕、美麗、家世和背景都無可挑剔的高門貴女產生無限遐想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就好像那些平民青少年總是會幻想有一天自己能贏得貴族少女乃至王室公主的青睞一樣。


    但意淫終究隻是意淫,永遠也不可能變成現實。


    “別擔心,舅舅,我知道分寸。”


    年輕貴族顯然並沒有把公爵的警告放在心上,而且還十分騷包的捋了捋自己一頭黑色飄逸的長發。


    從自信的眼神不拿看出,他對自己的容貌、學識和風度相當有自信,屬於那種在貴族交際圈子裏相當受歡迎的類型,私下裏早就跟不知道多少貴族夫人和小姐發生了親密關係。


    對於這種你情我願的事情,布拉姆公爵顯然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隻能祈禱那些女士的丈夫和未婚夫能稍微大度點,亦或是壓根不知道這些事情。


    否則不管是決鬥還是下毒、買凶殺人,他這個外甥都隨時有可能會死於非命。


    千萬不要覺得貴族之間的偷情是心照不宣沒有任何風險的事情。


    恰好相反!


    死於爭風吃醋的倒黴蛋有時候甚至比死於戰爭的比例都高。


    就在貴族聯軍高層對即將到來的法王廳宗教騎士團和法爾納塞小姐議論紛紛的時候,位於幾公裏之外紮營的左思則已經開始做戰前部署。


    作為一個喜歡把主動權牢牢抓在自己手裏的人,他可不喜歡苟著等對方先手發起進攻。


    畢竟在兵力劣勢的情況下,如果不能調動對方使其露出破綻,必然會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更何況左思現在所扮演的事一個凡人,決不能幹出“一騎當千”、“割草無雙”這種驚世駭俗的壯舉,得把人頭控製在一個相對“合理”的範圍內。


    以格斯為例,能在戰場上做到百人斬就已經是相當了不得的事情了。


    所以他給自己的定的目標是兩百人到三百人之間。


    畢竟格斯隻有一柄大劍,而他有兩柄,所以斬殺人數翻倍很“合理”。


    “大人,我們利用這幾天已經對周圍地形進行了詳細的偵查。


    在營地的西邊有一條河,寬度大概在十五米左右,水流很是湍急,而且沒有任何橋梁。


    估計貴族聯軍就是因為有這條河作為屏障,因此在側翼隻安排了極少數的步兵作為警戒。


    至於東側因為前些天的大暴雨已經徹底淪為一片沼澤。


    敵人在這個方向沒有布置任何防禦力量。”


    一名傭兵打扮的斥候指著桌子上的地圖,用筆把自己搜集到的信息一股腦全部標記出來。


    “你的意思是……除了正麵作戰之外,我們幾乎沒有其他的手段可用?”


    原本的衛隊長、現如今已經晉升為將軍的赫米特迅速皺起了眉頭。


    因為這在他看來絕對是一個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消息。


    可以使用的戰術選擇越少,意味著對於正麵戰場硬實力的要求就越高。


    盡管在左思的率領下,這支大軍已經贏得了一場又一場戰爭的勝利,再加上對貴族的殺戮、施暴和掠奪,士氣早就已經突破天際。


    而且士兵們對貴族的敬畏也徹底消失,不再覺得對方身上有什麽神秘感和光環加持。


    畢竟當他們用手中的刀劍將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一個接一個的砍死,看著對方臨死前恐懼絕望的眼神,把夫人和小姐們壓在身下肆無忌憚的蹂躪,聆聽對方的哭泣與哀嚎,自然而然會打破原本根深蒂固的思想牢籠。


    這也是左思允許手下軍隊在貴族城堡和莊園內進行屠殺的最大原因之一。


    他需要打破這些人對於整個貴族階級的敬畏,明白對方不過是一群掌握著武力的凡人,被刺穿跟砍中一樣會流血、會死,沒什麽大不了的。


    傭兵打扮的斥候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恐怕是的。


    這應該是我們目前為止遇到最強大的敵人,同樣也是整個王國貴族所能集結的所有力量。


    尤其是五千名騎士和他們的扈從,一旦發起衝擊絕對是毀滅性的。


    如果擋不住的話,整個麵戰場分分鍾就會潰敗進而引發崩盤。”


    “五千騎兵嗎?該死!聽起來就讓人頭疼。”


    赫米特扶著額頭明顯想不出什麽解決辦法。


    因為己方的隊伍中雖然也通過收繳貴族的財產獲得了相當數量的馬匹,但能騎著戰馬打仗乃至發起衝鋒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這也是平民軍隊與貴族軍隊之間最大的差距之一。


    “我們有多少騎兵?”


    左思突然打破沉默開口問了一句。


    旁邊一名書記官打扮的青年趕忙起身匯報道:“大人,我們雖然也有六千匹戰馬,但騎兵數量隻有大概不到兩千人。”


    “所以我們的騎兵可以做到一人三馬?”


    左思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翹起嘴角浮現出玩味的笑容。


    “是的,我們完全可以做到一人三馬。”


    青年不加思索的給出肯定答複。


    “棒極了。”


    左思滿意的點了點頭,緊跟著繼續追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王國貴族的騎士們通常是不裝備遠程武器的,對吧?”


    赫米特站出來回答道:“是的。王國的貴族騎士一般都是采取集群衝鋒的策略,憑借重甲的防禦力與戰馬的速度,一鼓作氣衝垮敵人的陣型,然後再配合步兵絞殺。”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給他們上一課吧。


    立刻命令所有騎兵舍棄板甲、馬甲,隻保留輕型的鎖子甲和皮甲,同樣也不需要任何近戰武器,隻攜帶三角鐵釘和手雷。


    由於負重減輕了,所以我們的騎兵速度應該更快、耐力也更好。


    一旦貴族聯軍的騎兵出動,我們便使用騎兵從側翼包抄。


    如果他們調轉方向追擊,就一邊撤退一邊大量往地上撒三角鐵釘。


    當敵人察覺到這一點後肯定會下意識的放慢速度。


    這種速度差會導致前方和後方的騎兵在短時間內聚攏到一起。


    屆時再掉頭殺回去點燃手雷投向人群最密集的區域。


    到時候火光和爆炸不僅能造成驚人的殺傷,同時還能使戰馬受驚造成混亂與踩踏。


    等貴族聯軍的騎兵崩潰失去戰力,我們再召回騎兵披掛整齊、換上新的戰馬,先讓大炮來幾輪齊射粉碎步兵方陣,再讓騎兵發動衝擊。”


    左思沒有任何隱瞞,直接了當說出了自己想到的辦法,以及對整個戰局的部署。


    事實上根據地球歐洲曆史的發展脈絡,隨著火藥武器的興起,由貴族主導的重騎兵就已經跟不上時代的發展了。


    在這方麵隻要去看看法國著名的騎士國王——弗朗索瓦一世與西班牙和神聖羅馬帝國君主——查理五世之間的戰爭就能略窺一二。


    號稱擁有最多、最強大騎士的法蘭西王國,先後幾次都被西班牙人的火槍打得找不著北。


    大名鼎鼎的帕維亞戰役,西班牙軍團更是以不到一千人的傷亡就殲滅了法軍八千餘人,連國王弗朗索瓦一世都淪為了俘虜。


    從那開始,重甲騎士的時代就已經日薄西山逐漸退出曆史舞台。


    盡管這個世界的火器發展還沒有到那種程度,但左思已經可以憑借手裏的簡陋火藥武器玩出很多花活了。


    至於大炮齊射加騎兵衝鋒更是一直沿用到拿破侖時代的經典戰術。


    火藥賦予炮彈的恐怖動能可以輕而易舉撕碎緊密的方陣、製造混亂和恐慌情緒,為高速移動的騎兵開辟出一個又一個的缺口。


    “原來如此!您之所命令工匠打造那些三角鐵釘和手雷就是為了這一刻!”


    赫米特猛地站起身,眼神中透露出無法掩飾的欽佩與敬仰。


    他顯然很清楚這種戰術可以對傳統貴族騎士的集團衝鋒造成怎樣可怕的連鎖反應。


    要知道貴族騎士可跟紀律嚴明這種詞匯沾不上邊。


    他們不僅傲慢自大,並且經常會不聽命令的自行發起衝鋒。


    這也就意味著當他們看到對手的騎兵衝過來時,必然會選擇迎擊、追擊,而非按照原本的計劃去衝擊步兵方陣。


    “在您的智慧與謀略指引下,我們必將能贏得勝利奪取這個國家。”


    “沒錯!我們願意永遠追隨您直至生命的盡頭!”


    “國王陛下萬歲!”


    “勝利必將屬於我們!”


    ……


    伴隨著營帳內幾名親信激動的呼喊聲傳到外麵,整個營地的士兵都跟著一起變得興奮起來。


    盡管他們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卻明白高層會發出這樣的聲音肯定是找到了贏得戰爭的方法。


    這也就意味著接下來的會戰肯定十拿九穩,不僅自己活下來的概率大大增加,而且還能獲得軍功和豐厚的獎賞。


    尤其是那些原本佃農、農奴出身的士兵和軍官,隻要戰功達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獲得土地和爵位。


    雖然並沒有傳統貴族的行政、司法、稅收和軍事權力,同時該交的稅一樣也不能少,但光是這種相對公平、公正的上升渠道就已經是他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很多人都憋著一股子勁,想要靠雙手來搏一搏自己和子孫後代的未來。


    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他們根本不怕死,對左思這個帶來了變革的君主更是忠心耿耿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因為他們知道,在這片由貴族和教會統治的大陸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願意冒著如此大的風險給自己這些賤民往上爬的機會。


    那一雙雙炙熱明亮的眼神跟過去麻木暗淡的眼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一次他們將不再為貴族的利益去打仗,而是為了自己和家人的利益。


    總之一句話,士氣可用。


    兩軍的對峙僅僅持續了五天,率先完成修整的左思便擺開陣仗主動向對方釋放了開戰的信號。


    向來傲慢自負的貴族們自然不可能當縮頭烏龜,因此在簡單商討了一下之後也跟著在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擺開陣型。


    出於貴族之間約定俗成的禮節,布拉姆公爵與左思不攜帶任何武器在戰場中央碰了個麵。


    布拉姆公爵顯然對左思的年輕感到十分驚訝,坐在馬背上單手撫胸略微欠了欠身:“你好,來自異邦的親王,我是布拉姆公爵,這支貴族聯軍的盟主。”


    “你好,公爵閣下,我叫索斯,是即將擊敗你們統治這個王國的征服者。”


    左思微笑著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不過還沒等話音落地,旁邊另外一名貴族便立刻忍不住嗬斥道:“卑鄙狂妄的外來者!你以為自己打贏了一群鄉下貴族很了不起嗎?待會兒我們會讓你見識到王國真正的力量。”


    “哦?真的嗎?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畢竟這種話我都已經快要聽膩了。


    但到目前為止,連一個像樣點的對手都沒有遇到,實在是有點令人失望。


    如果沒什麽其他要說的就直接返回各自的軍陣中開打吧。


    要知道浪費時間是可恥的。


    解決了你們之後,我還得挨個去掃平城堡,最終進軍王都奪取屬於我的王冠和王座。”


    說罷,左思故意留下一個充滿嘲弄的笑容,然後調轉馬頭以一種目中無人的姿態返回自己的軍隊中。


    這種赤裸裸的嘲諷當場讓聯軍的貴族原地爆炸。


    “狂妄!簡直太狂妄了!我發誓一定要親手砍下他的腦袋!”


    “不!死的太痛快簡直便宜了他!我要把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唇全部都割下來喂狗!”


    “不不不,我認為還是閹割掉訓練成奴仆比較好。畢竟這種人讓他活著不斷接受羞辱才是最好的懲罰方式。”


    “同意!可以考慮做個項圈,然後強迫他隻能趴在地上像狗一樣爬。”


    伴隨著各種惡毒的話語,貴族們也很快回到各自帶來的軍隊中。


    作為兵力優勢的一方,布拉姆公爵連猶豫都沒猶豫,立刻便給位於最前方的幾個步兵方陣組成密集的盾牆向前推進。


    這是一種非常常規的試探,一方麵可以測試對方遠程武器的數量和規模,另外一方麵則可以通過短兵相接來判斷士兵的素質。


    至於這些丟出去的棋子能不能活著回來,他一點也不關心。


    “嗬嗬,看來我剛才的表現惹惱了對方呢。”


    左思嗤笑著搖了搖頭,對於這些貴族表現出來的愚蠢感到無語。


    像這麽拙劣的激將法都能成功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聯軍內部連一個像樣點的指揮官和參謀都沒有。


    “大人,需要使用火炮摧毀這些步兵方陣嗎?”


    一名從底層提拔上來的軍官小心翼翼詢問道。


    不過還沒等左思回答,旁邊旁邊另外一名軍官就嗬斥道:“白癡!告訴你多少次了,要改口叫陛下。因為這場在戰役結束後整個王國就都是我們的了。”


    “啊,萬分抱歉,陛下。我之前叫習慣了,因此經常忘了改口。”


    年輕的軍官立馬低頭認錯。


    掃過這些年輕人眼神中透露出來的炙熱光芒,左思嘴角輕微的抽搐了一下,終於有點理解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時的狀況了。


    畢竟作為一個當慣了皇帝的人,他對國王這種頭銜實在是沒什麽興趣,打算等控製的領土稍微大一點直接建立帝國的。


    但現在看來,就算他自己不想當,這些手下也會強行把他抬上國王的寶座。


    因為隨著這個新生既得利益團體的不斷壯大,他們迫切渴望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能夠受到法律的保護。


    而想要頒布這樣的法律並被廣泛認可,首先就必須要有一個國家和政權。


    左思成為過往就是這個過程的最終體現。


    “好了,現在不是搞這些繁文縟節的時候。讓弓弩手準備兩輪齊射,然後讓位於最前方的幾個步兵方陣迎敵。記住,如果對方潰敗不要追擊,立刻退回來維持防禦狀態。”


    赫米特打斷了年輕軍官們對未來的暢想,代替左思下達了作戰命令。


    很快,伴隨著旗語,整個軍陣的正前方迅速行動起來。


    當敵人的步兵方陣進入射程後,密集的箭雨立刻便從天而降。


    最開始的時候,貴族聯軍的步兵還試圖依靠手裏的盾牌進行遮擋。


    但沒過一會兒功夫,他們就發現這些箭矢都是長弓射出的重箭,不僅射程非常遠,並且穿透力也格外強。


    許多木質沒有包鐵的劣質盾牌紛紛被擊穿,在胳膊或肩膀上開出一個又一個的血洞。


    劇烈的疼痛讓這些原本就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民兵倒在地上發出慘叫,他們的倒下頓時讓原本嚴密的盾牆出現一個個缺口。


    當第二輪齊射到來的時候,有幾個方陣受傷人數甚至達到了五分之一,其餘的也開始向後方潰逃。


    隻有那些穿戴盔甲、手持質量質量比較好盾牌的職業傭兵成功頂著箭雨來到近前,高喊著戰鬥口號與嚴陣以待的長槍方陣碰撞到一起。


    一時之間,慘叫聲、哀嚎聲、長槍戳在盾牌上發出的巨響、木質槍杆斷裂的清脆聲音,全部都匯聚到一起回蕩在戰場的上空。


    才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地上就多出了一具具染血的屍體。


    許多經驗豐富的傭兵簡直不敢相信,這群由農奴、佃農組成的士兵裝備居然如此精良,不僅有皮甲和鎖子甲,還有半身甲和護臂,而且訓練度也非常高,可以根據軍官的口令整齊前進或後退。


    排山倒海的穿刺更是如同索命的死神,但凡反應慢一點就得受傷或當場被戳死。


    反複試探了幾次並丟下大量屍體之後,經驗豐富的傭兵們迅速得出一個結論,光靠自己這點人根本打不贏,所以果斷選擇開溜。


    眾所周知,絕大部分傭兵都自私自利沒什麽道德可言,為了錢財和保住自己小命什麽事情都看得出來。


    別說是賣隊友了,就是背後捅刀子都司空見慣。


    當第一個帶頭逃跑的人出現後,立刻便引發連鎖反應。


    眨眼功夫就有一半人脫離接觸,頭也不回的轉身向貴族聯軍的方向跑去。


    有的甚至為跑快一點,直接丟下手裏的武器。


    不過讓這些傭兵沒想到的是,等他們馬上就要脫離危險的時候,突然看到原本位於軍陣兩側的騎士和扈從突然騎著馬一字排開,手裏鋒利的騎槍在陽光照射下顯得無比鋒利。


    還沒等他們來得及反應過來,位於最前列的騎士便高高舉起手中的旗幟用力揮舞了一下,隨後戰馬便開始向前移動並逐漸加速。


    轟隆隆隆隆!


    當大地因為戰馬的奔跑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時,傭兵們終於明白那些該死的貴族壓根沒打算放過自己。


    他們眼下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被衝鋒的重騎兵撞死、踩踏死,一個是掉頭跟隨騎兵一起反攻回去。


    就這樣,在短短兩三秒鍾的思考過後,絕大部分逃兵都選擇了屈服,硬著頭皮撿起剛才丟下的武器,撒丫子朝防守嚴密的軍陣衝去。


    因為凡是跑慢了被衝鋒的騎士追上下場都非常淒慘。


    “咦?居然這麽快就亮出了底牌嗎?”


    左思明顯對此感到十分驚訝。


    畢竟重裝騎兵可是戰場上一錘定音的決戰型兵種,往往都是在雙方底牌盡出的情況下才舍得派出來奪取最後的勝利。


    可對方倒好,在簡單試探了一下之後直接選擇梭哈。


    這種操作著實是讓人有點看不懂。


    赫米特苦笑著解釋道:“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事實上這才是王國貴族戰爭的常態。


    布拉姆公爵雖然是聯軍的盟主,但他卻無權指揮其他貴族的私軍。


    這也就意味著,除了最開始那些臨時招募來的民兵和傭兵,他根本不可能像您這樣把整個軍隊變成一個整體。


    因為沒有貴族會接受一個可能導致自身實力大幅度受損的命令。


    所以他打不起消耗戰,那會導致貴族內部之間爆發矛盾。


    反倒是這種把騎士和護送集結起來發動衝鋒一波擊潰對手來得更容易。


    畢竟貴族對於騎士集體衝鋒的威力有著強烈的自信。


    這種戰術從被發明到現在還沒有遭受過真正意義上的挑戰。”


    “好吧,那就讓我來做這個第一人。”


    說罷,左思給傳令官使了個眼色。


    後者瞬間心領神會,直接給待命的己方騎兵下達了出擊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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