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澤民是胡斐的大秘,人情練達,精於世故,對於分寸感的拿捏恰到好處,堪稱爐火純青。


    從四合院到醫院的一路之上,他沒有再多說一句,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


    既沒有引起杜蔚國的反感情緒,同時也達成他的目標,吳澤民言談穩健,舒緩卻不沉悶,讓杜蔚國翻騰的情緒都變得平和了不少。


    不過想想也正常,但凡人在樞紐,能站穩腳跟的,基本上就沒有白給的。


    這位吳澤民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存在感很弱,異常低調,恐怕也是一位深諳心理學的頂尖高手。


    中午,四九城仁濟醫院,住院部二樓的特護病房,


    杜蔚國安靜的坐在楊采玉的床前,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臉上,細膩晶瑩的皮膚如同是象牙一樣剔透。


    杜蔚國動作無比溫柔,輕輕的撫摸著楊采玉的臉頰,語氣沉靜:


    「采玉,我之前出門之前,明明都已經申請調回咱們軋鋼廠工作了,連胡斐都點頭了。


    以後我就可以天天陪著你,一起上下班,朝夕不離,你怎麽這麽淘氣,還不起床。」


    杜蔚國把她額頭上一縷散亂的頭發,輕輕的撥到臉頰一邊,語氣變得低沉起來:


    「楊采,我知道你肯定聽得到我說話,你不要害怕,你放心,我在呢,無論如何,我一定都會把你救醒的,不惜一切代價!」


    杜蔚國看似是在給楊采玉打氣,其實也是在給自己打氣,前途渺渺,決定一旦執行,恐怕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接下來的幾天,杜蔚國吃住都在醫院,日日夜夜陪伴著楊采玉,幫她清理身體,按摩肌肉,喂飯,喂水。


    在這幾天的時間裏,滬城的唐醫生已經來過了,也會同了其他的專家會診過。


    和杜蔚國設想的一樣,結論就是植物人,按照目前的醫學手段和技術水平,並沒有什麽好辦法。


    中醫方麵,同仁堂的坐堂中醫,甚至是非常權威的國醫聖手,也都被延請來看過了。


    結論是屍厥,外邪傷腦內心神,藥石針灸全都沒用,最後給出的結論也是沒轍。


    一籌莫展。


    杜蔚國在此期間,已經和孫玉梅詳細的商量過了,再過兩天,就把楊采玉接回家了去住,為此,孫玉梅申請提前退休,專職在家照顧采玉。


    孫玉梅才不過40幾歲,正是年富力強的黃金年齡,也是醫院的骨幹,不過提前退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她是一名資深醫生,擁有豐富的專業技能,自然可以妥善的照看楊采玉,處理一些緊急突發狀況。


    她的性格雖然有些清冷,但是對女兒的愛,卻是炙熱滾燙的。


    當然,她退休也不僅僅是為了照顧楊采玉,大時代即將來臨,想要遠離是非,提前退休未嚐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這並不是杜蔚國攛掇的,而是孫玉梅自己決定的,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沒有眼界見識的婦女。


    恰恰相反,孫玉梅極富遠見,拿得起,放得下,睿智且果斷。


    時間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可以輕易的抹平一切,才短短一周的時間,特別行動處這邊就已經恢複到了正常的秩序。


    老雷,唐阿紅他們目前都已經正常上班了,閻王小隊正常恢複了高強度集訓,四合院的崗哨也都撤掉了。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就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除了躺在床上,變得無知無覺的楊采玉,還有醫院裏變得愈發沉默,愈發陰沉的杜蔚國。


    12月29號,大雪紛飛,還有兩天,就是陽曆新年了,今天,也是楊采玉出院回家的日子。


    早上9點10分,四九城,胡斐的辦公室裏。


    胡斐,郭漢鴻,吳澤民三人圍坐在沙發上,煙霧繚繞,神色凝重,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此刻的茶幾上,放著一個普普通通的信封,很薄,郵戳是滇省的,收信人是杜蔚國,寄信人不詳。


    胡斐有些煩躁的把煙頭熄滅,伸手就拿起了茶幾上的那封信,打算拆開,郭漢鴻下意識的勸了一句:


    「老板!您這樣恐怕不妥吧?杜蔚國現在都已經這樣了,咱們如果再私拆他的信件~」


    此時,吳澤民語氣幽幽的補了一句:「勢成水火,再無絲毫回旋餘地。」


    胡斐的眉頭緊皺,額頭的青筋都有些凸起,語氣凝重低沉:


    「這封信,很有可能就是導火索,徹底引爆杜蔚國這顆不定時炸彈的導火索。」


    按說胡斐,老郭,還有吳澤民他們都是從戰火紛飛,屍山血海的年代走過來的,都是在死人堆裏打過滾的。


    早就已經看澹了生死,但是恰恰就是因為他們經曆過戰火,見到過無數猛人,才更加忌憚杜蔚國的失控。


    杜蔚國的戰鬥力和能夠造成的破壞力,已經高到了一個難以企及,難以衡量的水平,一旦在四九城爆發,後果很難估計。


    郭漢鴻看了胡斐一眼,暗自咬了一下牙齒,心中有了決斷:


    「老板,杜蔚國雖然性格桀驁,但是並非不通情理,莽撞之人,我個人的意見,還是把信給他,讓他自己拆。


    杜蔚國是我們的同誌,我們應該選擇相信他,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瞞他。」


    老郭這話的分量很重,隱含了濃濃的指責之意,說實話,老郭這話是算是逾越了。


    因為這些決斷,可不是胡斐的一言堂,老郭這話,意有所指,胡斐冷冷的瞟了老郭一眼。


    「老郭,你最近怎麽搞得?你可得擺正心態,個人利益在~」


    此時,吳澤民卻突然插了一句:


    「老板,這次,我倒是和郭處的意見一致。」


    「嗯?澤民,你,怎麽說?」


    胡斐很在意吳澤民的意見,尤其是當他否定自己決定的時候,吳澤民的語氣倒是一貫沉穩:


    「老板,您覺得這封信是導火索,可能會引爆杜蔚國,我卻覺得我們如果私拆或者隱瞞,才是真正的導火索。」


    「嗯?你具體說說。」胡斐正色道。


    吳澤民緩緩的把煙頭熄滅,語氣依然是不徐不疾:


    「老板,我們不能忽略了這件事情背後的那位棋手,他的手眼通天,算無遺策。


    一旦我們私拆隱瞞了這封信,很可能這封信明天依然會以其他方式,再次出現在杜蔚國的麵前。


    到時候,我們今天的所作所為,可就是親手把杜蔚國推向了對立麵,再也無法挽回。」


    吳澤民雖然話語寥寥,卻分析的鞭辟入裏,條理清晰,老郭頻頻點頭,可是胡斐的神色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老郭急了,騰身而起,語氣焦灼的說了一句:


    「老板,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再說,總不能事事都~」


    一聽這話,胡斐頓時起身,虎著臉低吼了一聲:「老郭,慎言!」


    老郭氣哄哄的坐了下去,麵色頹唐,胡斐也慢慢的坐了下去,把那封信重新扔在了茶幾上,點了一支煙,用力的嘬了幾口,狠狠的甩掉了煙頭。


    猛地拿起信件,裝進了衣服口袋,語氣暴躁的說了一句:


    「澤民,你跟我去一趟仁濟醫院。」


    一聽這話,郭漢鴻和吳澤民馬上輕輕的對了一下眼神,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醫院這邊,杜蔚國早早就已經整理好東西,也辦理好了出院手續,等一下,把楊采玉抱上吉普車,就可以回家了。


    此時,有人推門進來,杜蔚國正在全神貫注的幫著楊采玉係棉衣扣子,以為是孫玉梅,所以也沒有抬頭,隻是隨口說了一句:


    「媽,我這邊已經就好了,咱們這就下樓吧!」


    「杜蔚國,我們聊聊吧。」


    胡斐的聲音響起,杜蔚國有些錯愕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眉頭深鎖,語氣很是生硬:


    「胡司長,我今天要帶采玉出院,如果您今天找我不是審查,也不是抓捕,那我和您之間,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我就安心等待您的調令了。」


    胡斐此刻的麵容異常憔悴,頭發都已經徹底花白,眼睛裏全是紅血絲,聲音也略略有些嘶啞:


    「杜蔚國,我不是你的仇敵,今天來,也不是逼你出任務的,這封信,是昨天從滇省寄給你的,應該和襲擊楊采玉的人有關。」


    胡斐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很顯然,對於杜蔚國的監視,並沒有完全解除。


    明麵上肯定沒有了,但是暗地裏,甚至就連信件都已經監控了,當然,這種監視,也可以看作是一種保護。


    杜蔚國現在變得沉穩多了,隻是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目光閃爍,伸手就接過了信件。


    胡斐卻並沒有撒手,而且緊緊的捏住信件的一角,語氣異常沉重:


    「杜蔚國,信件的內容,我並沒有看過,但是無論裏邊是什麽內容,我都希望你保持冷靜,克製。」


    胡斐了解杜蔚國,雖然他最近表現的異常消停,好似已經認命,人畜無害一樣,但是這家夥恐怕心裏是正在盤算什麽驚天大事。


    現在的杜蔚國,就像一座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一樣,讓胡斐老郭提心吊膽的。


    而且這封信,其心可誅,顯然是對方看杜蔚國沒有動靜,想進一步刺激他的挑戰書。


    杜蔚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輕輕的點了點頭,語氣蒼涼:


    「胡司長,我知道了,我現在成天都像個縮頭烏龜似的,縮在醫院裏,門都不出,難道還不夠克製嗎?」


    胡斐也是暗自歎息了一聲,終於鬆開了手,不過他卻沒有離開,反而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顯然是要等杜蔚國當麵看信。


    杜蔚國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調整一下情緒,果斷的拆開了這封信件。


    信封裏隻有一張白紙,上邊就隻有一串阿拉伯數字,100.04059,21.68486,這是一組坐標,從此之外,別無它物。


    杜蔚國此刻臉色鐵青,手掌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胡斐望眼欲穿的看著這張信紙。


    杜蔚國吐出一口濁氣,把信紙遞給了他,胡斐打眼一看,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戎馬半生,對經偉坐標極其敏感,瞬間就已經大概定位出來,這應該是南疆境外那塊要命的三角形特殊地域的坐標。


    顯然,對方要引杜蔚國去這裏,無論是報仇,還是救活楊采玉,總之都是要離境的。


    現在的杜蔚國,別說離境,非任務狀態下,就算是想離開四九城,連門都沒有,一旦私自離開,必然觸碰紅線。


    這是一份致命的邀約!


    胡斐臉色陰沉,語氣也緊張起來:「


    小杜,你可不千萬不要衝動,這分明就是一個陷阱~」


    杜蔚國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把信紙抽了回來,又掃了一眼,然後團成一團,直接劃了一根火柴,連同信封一著了。


    他就這樣用手拎著燃燒的信封,紋絲不動,毫不都在意手上的灼痛,直到紙張徹底燒成灰盡。


    杜


    蔚國才抬起頭,眼色幽幽的看著胡斐,語氣懇切的說道:「胡司,幫幫我。」


    胡斐此時臉色黑得如同鐵板一樣,用力的搖頭:


    「杜蔚國,你別胡鬧,你絕對不能去,那邊本來就是法外之地,如今肯定是布下了天羅地網。


    你一旦去了,必然是有去無回,如果你回不來,楊采玉怎麽辦?你的那些兄弟怎麽辦?」


    杜蔚國沒有說話,隻是眼神堅定的看著胡斐,眼睛當中仿佛燃燒著九幽冥火一樣。


    胡斐感覺自己的視線仿佛都被灼傷了,下意識的錯開了對視,不過依然沒有鬆口:


    「杜蔚國,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也不是神仙,這件事沒得商量,絕對不行~」


    杜蔚國語氣幽幽的:


    「胡司,隻要能救楊采玉,但凡能有一線可能,別說是什麽天羅地網,就算是九幽地府,我都要去闖上一闖。」


    胡斐臉色鐵青,語氣冷硬:「杜蔚國,你可不要逼我!」


    杜蔚慘笑,語氣淒涼:


    「逼您?一直以來,到底是誰逼誰?胡司,您是知道的,我如果硬是要走,您攔不住的,也沒有人能攔得住。


    我之所以求您,就是希望您能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幫我一把,別讓我用誰都不願意見到的方式離開。」


    杜蔚國這話說得非常真誠,當時威脅也是赤裸裸的,胡斐臉色鐵青,他才剛要說話,孫玉梅恰好推門走了進來。


    看見胡斐,她也沒有什麽好臉色,沒有說話,隻是略微抬了一下眼皮,就算是打過招呼。


    她抽了抽鼻子,語氣有些冷硬:「蔚國,這屋裏怎麽有股子煙味?」


    杜蔚國語氣澹澹解釋了一句:「哦,胡司長剛剛拿來了一份機密資料,閱後即焚了。」


    孫玉梅是個見過世麵的,眼神冷冽的瞥了胡斐一眼:


    「哦,蔚國,你不是馬上就要調回軋鋼廠工作了嗎?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以後,這些不該你看的東西,盡量少接觸,最好是不要接觸,都收拾好了吧?走,咱們回家吧~」


    孫玉梅說話含沙射影,杜蔚國也不想多做解釋,隻是點了點頭:


    「嗯,都收拾好了,咱們走吧,胡司長,我的事情,就全都拜托您了,我先送采玉回家,就不送您了。」


    杜蔚國說完之後就轉身去抱楊采玉了,他說話語帶雙關,胡斐臉色陰沉的退出了病房。


    胡斐心裏明白,杜蔚國如今已經知道了對方的位置,無論如何也是按不住他了,必須馬上想到一個合適的方案,要不然真的會出大事。


    石破天驚的大事!


    胡斐最近也是焦頭爛額,左支右絀的十分艱辛,當然,不光是因為杜蔚國的事情。


    局勢詭譎,八方來風,多少有點烏雲壓城城欲摧的意味,如果在這個檔口,杜蔚國再鬧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那可就真的難以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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