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言觀色,這是私家偵探的基本素養。


    楨村秀幸敏銳的察覺出杜蔚國語氣當中的變化,連忙垂頭道歉,態度很誠懇。


    “非常抱歉,衛斯理先生,這群家夥具體拜的是哪路神仙,我們現在還沒有查出來。”


    說到這裏,插一句題外話,楨村秀幸雖然已經來港島生活了很多年,學了一口比杜蔚國還要流利的粵語。


    不過骨子裏,依舊改不了東瀛人的那套做派。


    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但是二話不說先道歉,也不去找那些似是而非的理由。


    這源於東瀛人骨子裏的奴性和順從。


    當然,這條隻適用於強者,遇見好欺負的弱者,這群東瀛人就會化身最凶殘的野獸。


    身為全世界範圍內當之無愧的最強者,杜蔚國自然在哪都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都有點習慣了。


    話說回來,僅用了大半天時間,就能查到這麽多內容,這幾個家夥確實是有點真材實料的。


    如果放在以前,求才若渴的杜蔚國,一定會把想盡辦法把他們幾個收入麾下。


    不過現在嘛,他連一丁點招募的想法都沒有,說白了,他早就不缺人手了。


    當下,整個克格勃,十幾萬接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務,還有雷娜手下也有軍情六處幾千名精銳。


    這些人馬全都唯他馬首是瞻,隨時聽他號令。


    除此之外,奎亞那和芭提雅兩地,也都先後構建了自己的情報網絡,現已初見成效。


    另外,杜蔚國現在還有了自己的私人專屬扈從,還有情報官。


    其中,吉布森,謝爾蓋,尼姆這哥仨都是最頂尖的特工,背後全都站著千軍萬馬,底蘊深厚。


    港島就更不用說了,就是杜蔚國的後花園,他想咋耍就咋耍。


    隻要他願意露麵,雷克手下的上百名特勤,警務處麾下的幾萬警察,還有社團裏混活的幾十萬的矮騾子。


    黑白官商,隻要他一聲令下,立刻就會天崩地裂,想查什麽事,找什麽人,都是分分鍾的事。


    之所以讓孟波他們暗中調查,不驚動任何人,就是因為杜蔚國最近貪戀阿稚營造出的溫柔鄉。


    他不想在港島公開露麵,然後被各種各樣的瑣事纏上。


    杜蔚國非常討厭迎來送往,口是心非這些表麵功夫,或許那些主動過來拜訪的人也是無奈的,心裏排斥的很。


    但這些就是所謂的人情世故,誰也不能免俗,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楨村秀幸一直保持著鞠躬的姿勢,直到腰都彎酸了,也沒聽見杜蔚國的回答。


    “先生~”實在忍不住了,他奓著膽子輕輕叫了一聲。


    杜蔚國回過神,麵無表情的回道:


    “起來吧,你們繼續查下去,務必把這群燒香的傻皮,全都查個底掉。”


    “嗨!”楨村秀幸趁機直起身,言之鑿鑿的保證道:


    “衛斯理先生,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杜蔚國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嗯,你們忙去吧,如果遇見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找茅愛衣幫忙。”


    楨村秀幸聽他的語氣還算溫和,臉色也還不錯,暗暗的鬆了口氣,慶幸自己這條狗命大概是保住了。


    “好的,好的,先生,那我們就先退下了。”


    見杜蔚國下了逐客令,楨村秀幸頓時如蒙大赦,連忙起身告辭。


    不過他妹子楨村香卻一動都沒動,屁股坐的很穩,眼睛還有意無意的瞟著杜蔚國。


    杜蔚國雖然低著頭,但是依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點了根煙,緩緩的呼出煙氣:


    “怎麽?你有話說。”


    楨村香這小娘皮還挺勇的:“有。”


    “說。”


    “這群燒香的家夥,全都是不可理喻的瘋狗,跟他們打交道,難免衝突。”


    一聽這話,杜蔚國下意識的抬了抬眼皮,斜了她一眼,語氣揶揄:


    “所以呢?你現在是想讓我給你們安排保鑣嗎?”


    對上杜蔚國仿佛能洞穿靈魂的幽黑雙眸,楨村香下意識的垂下頭,錯開視線。


    她的語氣也不由變得發虛,沒了剛才理直氣壯的氣勢。


    “不,不是的。”


    不過這小娘皮確實挺有種的,即便被嚇得膽戰心驚,依舊硬著頭皮說道:


    “如果真衝突了,難免磕磕碰碰,出現傷亡,我,我們隻是私家偵探,沒有執法權,甚至連牌照都沒有,如果真出了什麽事~~”


    說到這裏,楨村香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杜蔚國卻已經聽懂了。


    丫的,這小娘皮的心還挺大,她這是在伸手朝杜蔚國要殺人豁免權呢,也就是傳說中的殺人執照。


    不用懷疑,這玩意眼下還真就有,甚至後世也依舊存在。


    軍情六處,克格勃,中情局,摩薩德這些情報機構,到了一定級別的特工手裏都有。


    官方的說法叫,必要傷亡指標。


    “阿香,住嘴,別胡說!”


    楨村秀幸有些驚慌,連忙伸手扯她,不過也有意無意的偷瞄著杜蔚國,眼神裏滿是期待。


    他們是私家偵探,是在夾縫中生存的一群人,專門遊走在灰色地帶。


    幹他們這行的,犯法幾乎是家常便飯,但往往都是些溜門撬鎖,製造假證件,偽裝公職人員,或者私持武器之類的擦邊小事。


    因為屁股底下不幹淨,還撬行搶警察們的飯碗,所以警方通常都不太待見他們。


    一旦犯到手裏,就會狠狠整治。


    尤其現在港警老大風九還是眼裏不揉沙子的主,對他們這些攪屎棍更是半隻眼睛都看不上,進一步壓迫了他們的生存空間。


    因此,私家偵探們輕易都不敢動手,也不敢傷人,更別提殺人了。


    最關鍵孟波他們連正規的私家偵探執照都沒有,一旦犯事,待遇連普通罪犯都不如。


    杜蔚國笑了:


    “放心大膽做,天大的事,我也給你們兜了,不過,僅限這三天,以後的事,我可不管。”


    一聽這話,楨村秀幸頓時麵露喜色,不過楨村香還是有些不滿意,囁嚅著嘴唇輕聲抱怨道:


    “就這?太小氣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這是把我們當成尿壺了,用完就一腳~”


    “阿香!”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不過她哥離得近,所以聽見了,立馬嚇得大驚失色,高聲嗬斥打斷了她。


    杜蔚國耳力超凡,自然也聽見了,楨村香這話,說白了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道德綁架,還帶著一絲絲威脅的意味。


    杜蔚國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冰冷如刀的煞氣透體而出:


    “你們接受委托,我付錢,收錢辦事,天經地義,而且我給的價格還不低,怎麽?你覺得我像肥羊,想狠狠宰我一刀?”


    茅愛衣今晚為了避嫌,距離稍遠,雖然沒聽見他們的具體對話,但是她始終關注著杜蔚國的臉色呢。


    “鏘!”


    茅愛衣是能動手就不吵吵的性格,一看杜蔚國翻了臉,二話不過,直接利刃出鞘,快步壓了上來。


    在她的概念裏,杜蔚國就是天,他的敵人就是她砍殺的目標,無論男女老幼,愛誰誰。


    楨村秀幸下意識的把手伸向了腰後,他也是有槍的,不過他的手才剛剛摸到槍柄就驟然反應過來了。


    “思密馬賽!思密馬賽!”


    他連觸電般收回手,朝杜蔚國90度鞠躬,大聲道歉,態度非常卑微,腦袋都快插進褲襠裏了。


    現在他們兄妹麵對的,可不僅僅有殺氣騰騰的茅愛衣,還有暗世界第一人的煞神。


    從來就隻有叫錯的名字,卻沒有叫錯的外號。


    就算他們能勉強招架住茅愛衣,麵對天下無敵的杜蔚國,也就是送菜的選手,隻要敢掏槍,必死無疑。


    “對,對不起,衛斯理先生,我,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此時,楨村香也反應過來了,連忙起身,小臉都嚇白了,慌慌張張的鞠躬道歉。


    她的年齡還小,社會經驗還少,想法多少還有點單純。


    見杜蔚國一直以來表現的都很溫和,也挺好說話的。所以她的膽子不由大了起來,生出些許投機心理。


    隻要能攀上杜蔚國這條金大腿,那他們可就支棱起來了,好處多到數不盡。


    茅愛衣的動作迅猛,眨眼間就衝到了跟前,她也不是演戲,小太太高高揚起,眼神凜冽,死死的盯著楨村香的脖頸。


    下一秒,她就要人頭落地。


    杜蔚國沒說話,甚至也沒做任何動作,隻是略略抬起眼皮,掃了茅愛衣一眼。


    她立即會意,瞬間止住步伐,還刀入鞘,退到了一邊。


    從極動到極靜,茅愛衣切換的無比絲滑,不過陰冷的目光,卻始終在楨村兄妹的頸子上不斷巡遊,令人毛骨悚然。


    饒是杜蔚國也不禁感慨,東瀛那邊的奴化教育真是到位。


    或許,這就是權勢令人著迷的地方,這種生殺予奪的掌控感,讓人沉迷,欲罷不能。


    杜蔚國沒有馬上說話,慢條斯理的抽了幾口煙,直到半支煙抽完,熄滅煙頭後,這才朝兄妹倆擺了擺手,轟蒼蠅似的:


    “去吧,好好查案,這兩天你們可以隨便折騰,到了限期如果查不明白,咱們再一起算總賬。”


    “是,是~”楨村兄妹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茅愛衣找的這個會麵地點,是位於山腳下的一處僻靜的空倉庫,她的備用倉庫之一。


    如今,這處倉庫的看守都被清走了,院子裏空蕩蕩的,隻停了一輛老舊的豐田車。


    “怎麽樣?我就說吧,煞神爺絕不會為難咱們的。”


    看見楨村兄妹全須全尾的走出來,留在車上的孟波連忙跳下駕駛座,咧著嘴,嬉皮笑臉的迎了上去。


    不過離的近了,他才愕然發現兩兄妹全都臉色煞白,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兩腿發抖,走路都發飄了。


    “怎麽了?你們倆個見鬼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別說了,先上車。”楨村秀幸勉強還保持著鎮定,虎著臉說了句。


    片刻之後,豐田駛離了倉庫大概幾公裏,在路邊緩緩停下。


    楨村秀幸搖下車窗,聲音幹巴巴的:“孟波,給我根煙。”


    “楨村,你,你不是戒了嗎?”


    孟波很詫異,楨村秀幸之前受過傷,很重,當時傷了氣管,他已經戒煙很久了,平常連煙味都聞不得。


    “哥,你~”楨村香還想勸兩句。


    “閉嘴!趕緊給我!”楨村秀幸突然怒吼了一聲,還朝孟波伸出手,催促道。


    直到此刻,孟波才愕然發現,他的手居然在顫抖,抖的很厲害,像中風了一樣。


    “楨村,到底發生什麽了?”


    孟波難得收起了憊懶的表情,遞了根煙給他,還掏出火柴幫他點著了,這才沉聲問道。


    “咳咳~”


    楨村秀幸深深的吸了一口,連一秒鍾都沒忍住就劇烈的咳了起來,他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把煙頭扔出了窗外。


    “還是不行,真特麽抽不了。”


    孟波急了:


    “撲街,楨村,你特麽賣什麽關子了?急死我了,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啊!”


    楨村秀幸扭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後又望向他的寶貝妹妹,心有餘悸的低語道:


    “阿香,如果咱們能過了這一關,以後你再說話做事,多過過腦子。”


    “唉~”長歎一聲,他才繼續說道:


    “你知不知道,咱們剛才一隻腳已經邁進鬼門關了,就差一點點,咱們兄妹倆就人頭落地了。”


    “我,我知道錯了,哥,對不起。”楨村香羞愧的低下頭,語氣訕訕的。


    “怎麽回事?是不是肥波這婆娘又提刀砍人了?”


    一聽這話,孟波又開始口無遮攔了:


    “淦,這母夜叉仗著有煞神爺撐腰,還真是無法無天了,哼,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她弄到床上,讓她嚐嚐~~”


    楨村秀幸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悶聲打斷道:


    “孟波,你特麽趕緊把臭嘴閉上吧,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嗎?咱們仨,現在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什麽倒計時?”孟波不解。


    “死亡倒計時。”楨村秀幸語氣幽幽的,表現的非常悲觀。


    “孟波,兩天後,咱們如果不能把那些該死的燒香的查個明明白白,必死無疑,就算最後查清楚了,下場也難說了。”


    “納尼?為什麽啊?煞神爺雖然殺人如麻,但是他一向講理,信譽也不錯,不至於為了200萬就殺人滅口。”


    孟波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思議,楨村秀幸頹喪的搖了搖頭:


    “剛才阿香說錯話了,煞神對咱們動了殺心了。”


    孟波還是不信:“不至於吧,阿香?你說啥了?”


    楨村香紅著眼圈,泫然欲泣,結結巴巴的回道:


    “我,我當時沒想那麽多,我,我就是覺得他挺好說話的,想趁機跟他討一張偵探執照。”


    “放屁!”楨村秀幸再也忍不住火氣,直接爆了粗口:


    “你特麽那叫討嗎?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楨村香,你特麽是不是活膩歪了,居然敢威脅煞神?


    你覺得他是什麽人?他好說話?笑話,那是因為所有敢跟他不好好說話的人,全都死了!”


    此時,楨村香的眼淚已經噙滿了眼眶,楨村秀幸卻還不解氣:


    “現在,咱們也特麽等死吧!”


    “哇!”楨村香再也繃不住了,被罵的嚎啕大哭。


    與此同時,倉庫裏,茅愛衣正躬身俯在杜蔚國麵前,語氣裏滿是愧疚:


    “先生,非常抱歉,是我辦事不利,推薦了幾個不合適的人選,我這就親手幹掉他們,然後再物色新的人選。”


    杜蔚國搖搖頭,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絲毫情緒。


    “不用了,這幾個家夥雖然有點桀驁,不過辦事還算利落,就讓他們繼續查吧。”


    茅愛衣的眼中閃過一絲戾芒:


    “是,我明白了,先生,那等他們查完了這個案子,我再幹掉他們。”


    一聽這話,杜蔚國頓時又好氣又好笑:“為啥要幹掉他們?”


    茅愛衣語氣凜冽,一本正經的回道:


    “先生,他們膽大包天,居然敢忤逆威脅您,該死!”


    杜蔚國都被她給整無奈了。


    “茅愛衣,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麽殘暴嗎?但凡稍稍不順我的意,就得斬盡殺絕?”


    茅愛衣愣住了,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難道不是嗎?”


    接下來的一天,杜蔚國還是變裝後,跟阿稚一起逛街,買菜,做飯,看電視,共浴,然後做成年人最愛做的事。


    像極了最尋常的小兩口。


    第一回合雲收雨散,杜蔚國暫時進入到了賢者時間,正靠在床頭抽事後煙。


    “阿稚,你買咖啡幹啥?還是黑咖啡,多苦啊?”


    見阿稚拖著疲憊的身子,硬撐著端了一杯咖啡進來,杜蔚國不禁好奇的問道。


    阿稚輕手輕腳的把咖啡放在床頭櫃上,上了床,乖巧的蜷縮在杜蔚國的懷裏。


    “先生,我最近有點不像話了,睡得太沉了,總是日上三竿才醒,連早飯都來不及給您做。”


    阿稚小貓咪似的,在他的懷裏輕輕蹭著,頭發垂落在皮膚上,酥酥的,癢癢的。


    “我聽說喝咖啡能提神,所以想試試,先生,您喝嗎?我去給您也倒一杯。”


    杜蔚國一臉嫌棄的撇了撇嘴:


    “我才不喝這破玩意呢,惡苦惡苦的,跟中藥湯似的。”


    阿稚被逗笑了:“嘿嘿,先生,像你這樣的大英雄,居然也怕苦啊?”


    杜蔚國也笑了:


    “我算個屁的英雄?再說了,明明眼前就有菠蘿蜜,我為啥要沒苦硬吃?”


    “什麽菠蘿蜜,在哪?”阿稚有點沒反應過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顯得非常蠢萌。


    “呐,這不就是嘛?”


    杜蔚國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賊兮兮的目光下移,最後定格在阿稚胸口的波濤上。


    “先生~”阿稚頓時嬌嗔一聲。


    “嘿嘿,阿稚,我想~~”


    杜蔚國湊到她耳邊說了句悄悄話,阿稚臉色瞬間變得殷紅如血,媚眼如絲。


    下一刻,她就朝杜蔚國的身下滑了下去,不能再寫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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