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雲是個容色清秀的小姑娘，她家境算不上很好，眉目間透著早熟，眼下被小花廳內熱氣烤的麵頰泛粉。</p>
薑莞並拿不準眼下的橫雲是怎麽想。</p>
剛得了甜頭的小宮女，也許想著來日高升，還能入內廷當差，若再得宮中貴人賞識，於她們而言，才算是升發。</p>
橫雲看著薑莞，也不理會老嬤嬤的所謂指點，猶猶豫豫道：“奴婢隻會做些雜活，伺弄花草，怕……怕在大姑娘那裏當不好差。”</p>
老嬤嬤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了她。</p>
她們這種上了年紀的，在行宮裏熬了半輩子，要是能選，會毫不猶豫跟著薑莞這樣的小娘子走人。</p>
這樣天大的好事砸在這小蹄子身上，她還猶豫！</p>
薑莞是多少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女孩兒，別叫這小蹄子吭吭哧哧再給拒絕了，萬一惱了，生起氣來，二殿下還不把她們這幾個當差都給發落掉！</p>
老嬤嬤便要替橫雲告罪。</p>
薑莞卻在她雙膝微曲要跪下的時候攔了人：“你跪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嗎？”</p>
</p>
老嬤嬤登時尷尬住。</p>
薑莞也不管她，又去看橫雲：“要端茶倒水，伺候起居，我屋裏有幾十個丫頭供我驅使，我看上的就是你伺弄花草的好手藝。</p>
你若願意跟我走，我也不用你做那些雜活，就在我屋裏侍花弄草，連長安和長寧都不會差遣你半句。”</p>
趙行來得快，聽說她在小花廳看上個宮女，想她從前也沒幹過這樣的事，怕她叫哪個鬼心眼多的蒙騙了，便撂下棋局匆匆趕來。</p>
一進門，正好聽見這番話。</p>
薑莞眼角餘光瞥見他，跟著就看見了他身後多出的那抹亮麗顏色。</p>
她真覺得韓令芙很煩人。</p>
本來往花園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見到橫雲，若橫雲不在，她也有別的話派人去跟趙行說，趙行聽說她的事，一定會撂下韓家兄妹來花園尋她。</p>
她並不想過分上趕著要去跟韓令芙打擂台一樣，這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足夠膈應韓令芙又解救趙行出來了。</p>
偏偏韓令芙最是個不上道的，居然還跟過來！</p>
薑莞眸色沉了沉：“二哥哥怎麽過來了？”</p>
“看上了這個丫頭？”趙行沒回答，反而問了句，已經提步往她身旁另一把官帽椅坐過去，上下打量了橫雲一番。</p>
韓令芙再要跟上，但也隻有左右兩側排開的椅子給她坐。</p>
她唇角抿成一條線，還是踱步坐過去，倒沒看橫雲，隻是責備薑莞：“身邊伺候的人那樣多，你真喜歡花花草草，要人在你跟前服侍，也該回了郡王妃，叫她給你尋了好的，知根知底，在身邊當差才讓人放心，怎麽反倒來要行宮當差的宮女呢？”</p>
無不是說她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一點兒也不周全。</p>
趙行點著扶手不說話，好半晌才睨她一眼。</p>
韓令芙猝然心驚，趙行的眼神一如既往是溫和的，她卻莫名看出些不悅和冷然來。</p>
薑莞索性把自己整個丟進官帽椅，坐沒個坐相：“韓姐姐這樣喜歡說教，我眼下這個坐相十分不雅，不然你再說教幾句我聽一聽？”</p>
“阿莞，我不是要說教你，也不敢說教你。”韓令芙兩道遠山眉蹙攏，也不知是不是小花廳的濕度給她熏的，除去眼波之外，竟連黛眉都攏上一層薄薄水霧一般，“隻是行宮當差的人，也算內廷的人，好端端的突然說要到身邊去服侍，到底還是有些……”</p>
她突然收了聲。</p>
薑莞冷笑道：“韓姐姐，你怎麽這樣看我不順眼呢？這麽點小事也要扯的那樣大，我又不是到內府去要宮女到我家當差，你別說得好像我僭越，恃寵而驕，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樣行不行呀？”</p>
韓令芙收聲，是因為趙行的清雋不見了蹤影，麵色冰冷的嚇人。</p>
經薑莞這樣幾句，他神情更冷，還有幾分冽。</p>
“我真不是那個意思……”</p>
薑莞也不想跟她打嘴仗，索性軟聲去跟趙行說：“嬤嬤說她是剛來不久，手藝好才被提到花廳當差，我估摸著是年底了，高總管新買來的小宮女，尚沒有報到宮裏去，而且這不是請了二哥哥來做主嗎？也沒有私自強行要了她去。”</p>
小姑娘撇嘴的模樣看起來很委屈，趙行點著扶手的指尖頓住，說了聲知道：“就算是內府登記在冊的，你要真喜歡，要去身邊當差也沒什麽。”</p>
韓令芙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起來，活像是被人甩了個巴掌上來。</p>
她死死咬著下唇，眼眶泛紅，竟團起氤氳：“二殿下，我真的不是……”</p>
“韓姐姐別哭呀。”薑莞誒了聲，作勢要起身去哄人。</p>
趙行長臂一伸，按在她手臂上：“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言語間也該謹慎些，你們小姑娘家都好麵子，珠珠隻是要個奴婢，你這樣說她，有些過分了。”</p>
到底誰過分啊？</p>
韓令芙一顆心直墜冰窖。</p>
趙行永遠都這麽偏心。</p>
明明那樣清貴俊雅的君子，卻老是會因為薑莞的事情與人冷下臉來，對著她這樣的小娘子也會冷言冷語。</p>
憑什麽！</p>
所有的好處都是薑莞一個人的。</p>
“二殿下說的是，我記下了。”她說話時站起身來端了一禮，甚至轉了腳尖方向朝著薑莞去做禮，“阿莞別生氣，是姐姐失言了。”</p>
誰愛理會她的賠禮道歉。</p>
裝腔作勢的，這會兒心裏恨不能上來掐死她，還要笑吟吟說這些。</p>
不就是裝柔弱無辜小白花，誰不會一樣。</p>
薑莞似吃了一驚，忙把膝頭一偏，略想了下，心裏再不情願，也還是站起來把方才一禮還回去：“韓姐姐這就有些太鄭重了，我也沒有欺負你，你也沒有欺負我，咱們就是說幾句話，別給我行禮呀。”</p>
她話音落下才又去嗔趙行：“二哥哥別把話說這麽重，韓姐姐是水晶心肝兒的琉璃美人燈，你嚇著她了。”</p>
趙行扶額，隻想平息小姑娘的衝天怨氣，卻根本不想理會韓令芙，索性不理這茬，以眼神示意她好好坐著，跟著問她：“說了這些話，這丫頭你還要不要了？”</p>
薑莞並拿不準眼下的橫雲是怎麽想。</p>
剛得了甜頭的小宮女，也許想著來日高升，還能入內廷當差，若再得宮中貴人賞識，於她們而言，才算是升發。</p>
橫雲看著薑莞，也不理會老嬤嬤的所謂指點，猶猶豫豫道：“奴婢隻會做些雜活，伺弄花草，怕……怕在大姑娘那裏當不好差。”</p>
老嬤嬤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了她。</p>
她們這種上了年紀的，在行宮裏熬了半輩子，要是能選，會毫不猶豫跟著薑莞這樣的小娘子走人。</p>
這樣天大的好事砸在這小蹄子身上，她還猶豫！</p>
薑莞是多少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女孩兒，別叫這小蹄子吭吭哧哧再給拒絕了，萬一惱了，生起氣來，二殿下還不把她們這幾個當差都給發落掉！</p>
老嬤嬤便要替橫雲告罪。</p>
薑莞卻在她雙膝微曲要跪下的時候攔了人：“你跪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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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嬤嬤登時尷尬住。</p>
薑莞也不管她，又去看橫雲：“要端茶倒水，伺候起居，我屋裏有幾十個丫頭供我驅使，我看上的就是你伺弄花草的好手藝。</p>
你若願意跟我走，我也不用你做那些雜活，就在我屋裏侍花弄草，連長安和長寧都不會差遣你半句。”</p>
趙行來得快，聽說她在小花廳看上個宮女，想她從前也沒幹過這樣的事，怕她叫哪個鬼心眼多的蒙騙了，便撂下棋局匆匆趕來。</p>
一進門，正好聽見這番話。</p>
薑莞眼角餘光瞥見他，跟著就看見了他身後多出的那抹亮麗顏色。</p>
她真覺得韓令芙很煩人。</p>
本來往花園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見到橫雲，若橫雲不在，她也有別的話派人去跟趙行說，趙行聽說她的事，一定會撂下韓家兄妹來花園尋她。</p>
她並不想過分上趕著要去跟韓令芙打擂台一樣，這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足夠膈應韓令芙又解救趙行出來了。</p>
偏偏韓令芙最是個不上道的，居然還跟過來！</p>
薑莞眸色沉了沉：“二哥哥怎麽過來了？”</p>
“看上了這個丫頭？”趙行沒回答，反而問了句，已經提步往她身旁另一把官帽椅坐過去，上下打量了橫雲一番。</p>
韓令芙再要跟上，但也隻有左右兩側排開的椅子給她坐。</p>
她唇角抿成一條線，還是踱步坐過去，倒沒看橫雲，隻是責備薑莞：“身邊伺候的人那樣多，你真喜歡花花草草，要人在你跟前服侍，也該回了郡王妃，叫她給你尋了好的，知根知底，在身邊當差才讓人放心，怎麽反倒來要行宮當差的宮女呢？”</p>
無不是說她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一點兒也不周全。</p>
趙行點著扶手不說話，好半晌才睨她一眼。</p>
韓令芙猝然心驚，趙行的眼神一如既往是溫和的，她卻莫名看出些不悅和冷然來。</p>
薑莞索性把自己整個丟進官帽椅，坐沒個坐相：“韓姐姐這樣喜歡說教，我眼下這個坐相十分不雅，不然你再說教幾句我聽一聽？”</p>
“阿莞，我不是要說教你，也不敢說教你。”韓令芙兩道遠山眉蹙攏，也不知是不是小花廳的濕度給她熏的，除去眼波之外，竟連黛眉都攏上一層薄薄水霧一般，“隻是行宮當差的人，也算內廷的人，好端端的突然說要到身邊去服侍，到底還是有些……”</p>
她突然收了聲。</p>
薑莞冷笑道：“韓姐姐，你怎麽這樣看我不順眼呢？這麽點小事也要扯的那樣大，我又不是到內府去要宮女到我家當差，你別說得好像我僭越，恃寵而驕，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樣行不行呀？”</p>
韓令芙收聲，是因為趙行的清雋不見了蹤影，麵色冰冷的嚇人。</p>
經薑莞這樣幾句，他神情更冷，還有幾分冽。</p>
“我真不是那個意思……”</p>
薑莞也不想跟她打嘴仗，索性軟聲去跟趙行說：“嬤嬤說她是剛來不久，手藝好才被提到花廳當差，我估摸著是年底了，高總管新買來的小宮女，尚沒有報到宮裏去，而且這不是請了二哥哥來做主嗎？也沒有私自強行要了她去。”</p>
小姑娘撇嘴的模樣看起來很委屈，趙行點著扶手的指尖頓住，說了聲知道：“就算是內府登記在冊的，你要真喜歡，要去身邊當差也沒什麽。”</p>
韓令芙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起來，活像是被人甩了個巴掌上來。</p>
她死死咬著下唇，眼眶泛紅，竟團起氤氳：“二殿下，我真的不是……”</p>
“韓姐姐別哭呀。”薑莞誒了聲，作勢要起身去哄人。</p>
趙行長臂一伸，按在她手臂上：“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言語間也該謹慎些，你們小姑娘家都好麵子，珠珠隻是要個奴婢，你這樣說她，有些過分了。”</p>
到底誰過分啊？</p>
韓令芙一顆心直墜冰窖。</p>
趙行永遠都這麽偏心。</p>
明明那樣清貴俊雅的君子，卻老是會因為薑莞的事情與人冷下臉來，對著她這樣的小娘子也會冷言冷語。</p>
憑什麽！</p>
所有的好處都是薑莞一個人的。</p>
“二殿下說的是，我記下了。”她說話時站起身來端了一禮，甚至轉了腳尖方向朝著薑莞去做禮，“阿莞別生氣，是姐姐失言了。”</p>
誰愛理會她的賠禮道歉。</p>
裝腔作勢的，這會兒心裏恨不能上來掐死她，還要笑吟吟說這些。</p>
不就是裝柔弱無辜小白花，誰不會一樣。</p>
薑莞似吃了一驚，忙把膝頭一偏，略想了下，心裏再不情願，也還是站起來把方才一禮還回去：“韓姐姐這就有些太鄭重了，我也沒有欺負你，你也沒有欺負我，咱們就是說幾句話，別給我行禮呀。”</p>
她話音落下才又去嗔趙行：“二哥哥別把話說這麽重，韓姐姐是水晶心肝兒的琉璃美人燈，你嚇著她了。”</p>
趙行扶額，隻想平息小姑娘的衝天怨氣，卻根本不想理會韓令芙，索性不理這茬，以眼神示意她好好坐著，跟著問她：“說了這些話，這丫頭你還要不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