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兄妹走了，韓沛昭懸著的那顆心卻放不下。</p>
這事兒最棘手的本來也不是李家。</p>
韓令芙顯然也清楚，可她又從來在薑莞這裏討不著半點好處，求不上情。</p>
趙行那裏……趙行從來都看不到她的。</p>
她唇角抿成一條直線，臉色微白，站在韓沛昭身旁，越發手足無措。</p>
連周宛寧都覺得她那副神色實在刺眼。</p>
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叫人欺負了一樣。</p>
韓沛昭定了定心神後才提步上前些，試圖靠近薑莞。</p>
薑莞見狀挑眉問他：“韓大郎君還想說什麽？”</p>
韓沛昭反手摸了下鼻尖：“阿莞，此事是我的錯，可是真的再鬧大，對大家都不好，你一定要揪著我不放嗎？”</p>
他無非是不想丟了與河東裴氏嫡長女的這樁婚事罷了。</p>
薑莞覺得可笑。</p>
成國公府求個門當戶對，選中了河東裴氏，昔年也是不遺餘力登門求娶，老國公帶著國公夫人自盛京一路舟車勞頓往河東，把好話說盡，才磨下這門親事。</p>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裴清沅及笄禮已過，裴家把她送來盛京小住數月，想叫她先跟韓沛昭再多些走動，婚前有些感情基礎，韓沛昭反而鬧出這樣的醜事。</p>
人是自己求來的，前世韓家從上到下也沒見得有多尊重裴清沅。</p>
得到手後，便暗地裏磋磨人。</p>
根本就是不要臉的典範。</p>
“此事不是我鬧大，而是本來就不小。”薑莞端的是寸步不讓的架勢，“你也曉得是你做錯事，但丟的可未必是我們的臉，說來說去，隻是你們韓家丟臉，跟我們有什麽相幹？”</p>
她小臉兒微揚，韓沛昭分明能從她水汪汪的杏眼中看到鄙夷與不屑。</p>
韓令芙恨得牙癢，但不敢接話，唯恐火上澆油。</p>
韓沛昭鬢邊青筋突突地跳，知曉大抵跟薑莞是說不通了。</p>
他索性轉身去看趙行：“二殿下，這不是丟不丟臉那樣簡單的。阿莞年紀小，好些事情她不懂，但二殿下總應該明白……”</p>
</p>
卻不料趙行自寶座起身，提步繞下來，更是沒讓他把話說完：“就算我有心為你遮掩一二，等回了京中，珠珠也會告訴皇嬸，會告訴顧大人，所以子同，你跟我說，我也是有心無力。”</p>
他一麵說，一麵搖著頭近了薑莞身旁去，又衝著韓沛昭搖頭：“你不如想想如何回明成國公夫婦，又如何平息裴氏怒火。</p>
我會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啟程回京，男子漢大丈夫，你總要敢作敢當才行。”</p>
“二殿下——”</p>
韓令芙顫顫上前，哽咽著聲音就要求情。</p>
韓沛昭見趙行那樣護在薑莞身邊的氣勢，心知此事絕無可能善了，於是一把按下韓令芙，也不讓她再多費唇舌：“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多謝二殿下，我即刻收拾東西，就先帶二娘回京了。”</p>
趙行說好，連目送都沒有。</p>
等韓家兩兄妹離了正堂，趙行才幾不可聞低歎一聲，先吩咐周宛寧：“你也先回去休息，路上仔細吃風，一會兒我送珠珠回綠腰。”</p>
有他送，周宛寧沒什麽不放心，況且趙行一向待薑莞格外不同，她更不擔心趙行昏了頭的替韓沛昭說情，便依了他的吩咐，蹲身一禮辭出去，留下薑莞一人在堂屋中。</p>
薑莞也沒打算走，旋身往官帽椅上坐回去，臉色並不大好。</p>
趙行想跟上去，又頓在原地，滿目擔憂盯著薑莞：“除了這個夢，還有沒有別的？”</p>
薑莞愣了下，抬頭看他。</p>
頭頂的兜帽實在大，遮了她大半視線，她便想摘下來。</p>
趙行眉心一動，終於提步上前，按在她手腕上，不讓她摘。</p>
小姑娘才泡了池子，濕著頭發急匆匆趕來，八成是沒有挽發的。</p>
披頭散發儀容不整，雖無外人，小姑娘好似自己也沒放在心上，他卻不能由著她。</p>
薑莞後知後覺，唇邊漾開不易察覺的弧度，轉了下手腕，示意他鬆開。</p>
她跟趙行做了近十年夫妻，倒把這些都淡忘了，真要說起來，的確不該這幅模樣給他看。</p>
來的時候曉得戴上兜帽，不能給韓李二人看了去，等屋中隻有她和趙行，她卻下意識忘記了這些。</p>
“暫時沒有，隻有這場夢。”她軟糯道，“要是夢中警醒再明確些就好了，雲黛她……”</p>
趙行鬆開了手，聽她語氣，更似可惜，怕她自責，便大包大攬：“怪我沒能及時攔下，此番是我安排的還不夠周全，與你無關，別怪自己。”</p>
薑莞並非那個意思。</p>
她可惜歸可惜，卻還不至於自責。</p>
如果沒有她，事情依照前世那樣發展，雲黛今日必定失身於韓沛昭，且下場也要更淒慘。</p>
是趙行會錯了她的意。</p>
她便忙搖頭：“我沒有自責，也怪不著二哥哥。無論他得手與否，他動了這個心思，雲黛的名聲就已經毀了一半。有時候眾口鑠金，不一定非要發生過什麽才行。”</p>
雲黛容色上乘出身卻不好，韓沛昭放著與河東裴氏的大好姻緣不顧，青天白日就要拉了雲黛行周公之禮，哪怕他今天沒能碰到雲黛一根手指，那些人將來也會揣測，說不定是雲黛借韓沛昭醉酒而趁機勾引，自薦枕席。</p>
姑娘家遇上這樣的事，得到的包容和體諒總是更少些。</p>
明明是受害者，事後還要承受莫名其妙的指責和壓力。</p>
“這樣也好，隻要她自己能想通，得一筆銀錢，好好過她的日子，沒什麽不好的。”</p>
趙行眼底噙著淡淡笑意：“李六娘性子雖說軟了點，頭腦卻清醒，她大概有法子勸下人，晚些時候我再打發人去問問，你放心。”</p>
薑莞撐著扶手站起身，一手按著自己的兜帽，整個仰起頭來對上趙行的視線：“二哥哥思慮周全，但我也不同你說謝了，太生分，等我閑下來，打個絡子做謝禮送你。”</p>
趙行也沒指望她真的送，小丫頭的女紅金貴得很，回回掛在嘴上說，每次都沒見著東西。</p>
他隻笑著領她出門：“若是再有這樣的夢，記得來告訴我，就算你謝我了。”</p>
這事兒最棘手的本來也不是李家。</p>
韓令芙顯然也清楚，可她又從來在薑莞這裏討不著半點好處，求不上情。</p>
趙行那裏……趙行從來都看不到她的。</p>
她唇角抿成一條直線，臉色微白，站在韓沛昭身旁，越發手足無措。</p>
連周宛寧都覺得她那副神色實在刺眼。</p>
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叫人欺負了一樣。</p>
韓沛昭定了定心神後才提步上前些，試圖靠近薑莞。</p>
薑莞見狀挑眉問他：“韓大郎君還想說什麽？”</p>
韓沛昭反手摸了下鼻尖：“阿莞，此事是我的錯，可是真的再鬧大，對大家都不好，你一定要揪著我不放嗎？”</p>
他無非是不想丟了與河東裴氏嫡長女的這樁婚事罷了。</p>
薑莞覺得可笑。</p>
成國公府求個門當戶對，選中了河東裴氏，昔年也是不遺餘力登門求娶，老國公帶著國公夫人自盛京一路舟車勞頓往河東，把好話說盡，才磨下這門親事。</p>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裴清沅及笄禮已過，裴家把她送來盛京小住數月，想叫她先跟韓沛昭再多些走動，婚前有些感情基礎，韓沛昭反而鬧出這樣的醜事。</p>
人是自己求來的，前世韓家從上到下也沒見得有多尊重裴清沅。</p>
得到手後，便暗地裏磋磨人。</p>
根本就是不要臉的典範。</p>
“此事不是我鬧大，而是本來就不小。”薑莞端的是寸步不讓的架勢，“你也曉得是你做錯事，但丟的可未必是我們的臉，說來說去，隻是你們韓家丟臉，跟我們有什麽相幹？”</p>
她小臉兒微揚，韓沛昭分明能從她水汪汪的杏眼中看到鄙夷與不屑。</p>
韓令芙恨得牙癢，但不敢接話，唯恐火上澆油。</p>
韓沛昭鬢邊青筋突突地跳，知曉大抵跟薑莞是說不通了。</p>
他索性轉身去看趙行：“二殿下，這不是丟不丟臉那樣簡單的。阿莞年紀小，好些事情她不懂，但二殿下總應該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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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料趙行自寶座起身，提步繞下來，更是沒讓他把話說完：“就算我有心為你遮掩一二，等回了京中，珠珠也會告訴皇嬸，會告訴顧大人，所以子同，你跟我說，我也是有心無力。”</p>
他一麵說，一麵搖著頭近了薑莞身旁去，又衝著韓沛昭搖頭：“你不如想想如何回明成國公夫婦，又如何平息裴氏怒火。</p>
我會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啟程回京，男子漢大丈夫，你總要敢作敢當才行。”</p>
“二殿下——”</p>
韓令芙顫顫上前，哽咽著聲音就要求情。</p>
韓沛昭見趙行那樣護在薑莞身邊的氣勢，心知此事絕無可能善了，於是一把按下韓令芙，也不讓她再多費唇舌：“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多謝二殿下，我即刻收拾東西，就先帶二娘回京了。”</p>
趙行說好，連目送都沒有。</p>
等韓家兩兄妹離了正堂，趙行才幾不可聞低歎一聲，先吩咐周宛寧：“你也先回去休息，路上仔細吃風，一會兒我送珠珠回綠腰。”</p>
有他送，周宛寧沒什麽不放心，況且趙行一向待薑莞格外不同，她更不擔心趙行昏了頭的替韓沛昭說情，便依了他的吩咐，蹲身一禮辭出去，留下薑莞一人在堂屋中。</p>
薑莞也沒打算走，旋身往官帽椅上坐回去，臉色並不大好。</p>
趙行想跟上去，又頓在原地，滿目擔憂盯著薑莞：“除了這個夢，還有沒有別的？”</p>
薑莞愣了下，抬頭看他。</p>
頭頂的兜帽實在大，遮了她大半視線，她便想摘下來。</p>
趙行眉心一動，終於提步上前，按在她手腕上，不讓她摘。</p>
小姑娘才泡了池子，濕著頭發急匆匆趕來，八成是沒有挽發的。</p>
披頭散發儀容不整，雖無外人，小姑娘好似自己也沒放在心上，他卻不能由著她。</p>
薑莞後知後覺，唇邊漾開不易察覺的弧度，轉了下手腕，示意他鬆開。</p>
她跟趙行做了近十年夫妻，倒把這些都淡忘了，真要說起來，的確不該這幅模樣給他看。</p>
來的時候曉得戴上兜帽，不能給韓李二人看了去，等屋中隻有她和趙行，她卻下意識忘記了這些。</p>
“暫時沒有，隻有這場夢。”她軟糯道，“要是夢中警醒再明確些就好了，雲黛她……”</p>
趙行鬆開了手，聽她語氣，更似可惜，怕她自責，便大包大攬：“怪我沒能及時攔下，此番是我安排的還不夠周全，與你無關，別怪自己。”</p>
薑莞並非那個意思。</p>
她可惜歸可惜，卻還不至於自責。</p>
如果沒有她，事情依照前世那樣發展，雲黛今日必定失身於韓沛昭，且下場也要更淒慘。</p>
是趙行會錯了她的意。</p>
她便忙搖頭：“我沒有自責，也怪不著二哥哥。無論他得手與否，他動了這個心思，雲黛的名聲就已經毀了一半。有時候眾口鑠金，不一定非要發生過什麽才行。”</p>
雲黛容色上乘出身卻不好，韓沛昭放著與河東裴氏的大好姻緣不顧，青天白日就要拉了雲黛行周公之禮，哪怕他今天沒能碰到雲黛一根手指，那些人將來也會揣測，說不定是雲黛借韓沛昭醉酒而趁機勾引，自薦枕席。</p>
姑娘家遇上這樣的事，得到的包容和體諒總是更少些。</p>
明明是受害者，事後還要承受莫名其妙的指責和壓力。</p>
“這樣也好，隻要她自己能想通，得一筆銀錢，好好過她的日子，沒什麽不好的。”</p>
趙行眼底噙著淡淡笑意：“李六娘性子雖說軟了點，頭腦卻清醒，她大概有法子勸下人，晚些時候我再打發人去問問，你放心。”</p>
薑莞撐著扶手站起身，一手按著自己的兜帽，整個仰起頭來對上趙行的視線：“二哥哥思慮周全，但我也不同你說謝了，太生分，等我閑下來，打個絡子做謝禮送你。”</p>
趙行也沒指望她真的送，小丫頭的女紅金貴得很，回回掛在嘴上說，每次都沒見著東西。</p>
他隻笑著領她出門：“若是再有這樣的夢，記得來告訴我，就算你謝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