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百姓圍在京兆府外不肯走,趙禹親去傳旨時,又驚呆了眾人。</p>
今年到底是怎麽了呢?</p>
太不安寧了。</p>
太平盛世才有好日子,京城裏偶爾也會有些小打小鬧,畢竟富貴雲集之處,那樣的人家就是貴人們打個噴嚏,都能成為百姓們口口相傳的談資。</p>
</p>
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 兩個國公府先後倒了。</p>
柳家是抄家滅門,流放重罰,韓家也不遑多讓。</p>
奪爵趕出京去,三代不許為官,嫡長子判斬立決——若不為著明兒就是除夕,今天韓沛昭的人頭就要落地了。</p>
這種熱鬧, 沒有人敢湊了。</p>
百姓做鳥獸散, 趙禹麵色清冷。</p>
他進了府衙去, 薑元瞻還沒走。</p>
黃為鬆一顆心落了地,又深以為官家不留情麵,實在果決。</p>
一座國公府,說奪爵就奪爵。</p>
好好的嫡長子,說殺就殺了。</p>
貴人們不開口,他更不敢吭聲。</p>
趙禹把聖旨交到他手上,隻問薑元瞻:“還有沒有別的事?”</p>
薑元瞻回頭看薛嬋。</p>
她在風雪中凍久了,暖了半天臉色才有所好轉。</p>
此刻察覺到薑元瞻的視線,抿緊唇角,緩緩站起身來。</p>
黃為鬆正看得一頭霧水時,她竟踱步上來,雙膝一並,又跪下去。</p>
他自是吃了一驚,連退兩步:“薛娘子這是做什麽?”</p>
不是還要鬧吧?</p>
為著她,成國公府完了,韓沛昭也活不成了, 再要鬧,就有些過分了。</p>
薑元瞻也不能這麽縱著她吧?</p>
想到這裏, 黃為鬆的臉色已經不大好看。</p>
畢竟趙禹方才問的那一句,他可沒聽出半點責怪的意思,反而是要給薑元瞻撐腰似的。</p>
別來折騰他了!讓他好好過個年了!</p>
結果薛嬋叩首,甕聲道:“民女要自首。”</p>
·</p>
薛嬋下獄之事,有趙禹首肯,話雖未挑明,但黃為鬆明白,出了任何事,有他兜著。</p>
何況官家也不會在意薛嬋一個小娘子的生死去留。</p>
盛京中人以為她待不住,得了薑元瞻庇護後改頭換麵離開京城過日子去,自然也沒有人再把她放在心上。</p>
十年牢獄,薑元瞻親口說的。</p>
薛嬋也認了。</p>
事實上叫黃為鬆說,這罰的有些重了。</p>
不管怎麽看,從最初薛嬋她是受害者,即便到了後來,也隻是被唆使,算同夥合謀,不是主犯。</p>
依律,三至五年牢獄足矣。</p>
黃為鬆隻覺得,這些士族孩子,一個個是心狠手辣的。</p>
不是說不好,他也沒立場沒資格說這話。</p>
無非覺得惹不起罷了。</p>
人家底氣足,連瞞天過海,設計做局,坑倒一座國公府都敢。</p>
換做是他,隻有忍氣吞聲咽下去的份兒。</p>
·</p>
趙禹和薑元瞻二人出府衙,有沛國公府的馬車等在門口。</p>
薑元瞻挑眉,就見薑莞把側旁軟簾撩開一角。</p>
她見趙禹還沒回宮,正跟薑元瞻站在一塊兒,就準備下車來的。</p>
趙禹揉著眉心揚聲說不用:“天冷,就在車上待著別下來了,我這就要回宮了。”</p>
薑莞說好,道了謝,薑元瞻才與趙禹告辭,提步往自家馬車而去。</p>
臨行前,趙禹想起趙行之前交代的那些話,垂眸,壓了壓聲,叫阿莞。</p>
正往馬車裏鑽的薑元瞻一愣,回頭看他。</p>
薑莞也重挑開簾子望出來:“大殿下還有事情呀?”</p>
“二郎說,不讓你去成國公府見韓令芙。”</p>
原話當然不是這樣的。</p>
隻是趙禹懶得彎彎繞繞說那些話來哄薑莞。</p>
反正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p>
薑莞秀眉攏了一瞬之後,很快舒展開來,笑著說知道了:“她是沒什麽好見的,我不去,大殿下替我轉告二哥哥,叫他放心。”</p>
趙禹看她肯聽話,才嗯了聲,擺擺手,示意她去,轉身上了自己的小轎,吩咐回宮不提。</p>
國公府的馬車緩緩行駛起來,車輪滾動,蓋過馬車內兄妹二人說話的聲音。</p>
“大殿下方才與我說了些事,我看官家聖人如今還是很舍不得趙奕的。”</p>
薑莞倒不意外:“那不是很正常的嗎?聖人肚子裏掉下來的肉,她怎麽不心疼?</p>
這回成國公府倒了,還是這種醜聞,連他都跟著不體麵,臉上無光。</p>
出了年他也十六了,論理說該到朝中曆練,再過兩年正式領了差事,那叫長大成人。</p>
正在這關頭上,聖人指不定怎麽著急呢。”</p>
薑元瞻歎氣。</p>
薑莞咦了聲:“我倒少見二兄這樣垂頭喪氣的樣兒。”</p>
他麵色發冷,靠在車廂上,以手掌擋在額間:“二月裏大殿下封王,官家準備把趙奕送去大殿下的王府,讓他在大殿下手底下曆練一段,跟入朝曆練,也沒什麽差別。”</p>
薑莞聞言倒吸口氣。</p>
趙禹最不待見趙奕,連阿耶都是知道的,官家聖人隻會更清楚。</p>
這不是強逼著趙禹去接受這個狼子野心的弟弟嗎?</p>
薑莞眉頭緊鎖。</p>
而且趙奕真去了趙禹的王府……</p>
“是曆練,還是住在大殿下那兒?”</p>
“住在那兒。”薑元瞻也不知道她因何有此一問,不過還是回了她,“大殿下方才出來時候跟我說了幾句,也是煩得很。我估摸著,連婚事都暫且壓下了。”</p>
婚事不婚事的不打緊。</p>
前世趙禹成婚也要晚一些。</p>
她跟趙行婚後第二年,也就是在趙禹立太子出事的那年,官家才為他定下潁川陳氏女為太子妃。</p>
他的正妃是未來國母,慎重些是應該的。</p>
於薑莞而言,趙奕住到趙禹府上去,絕不是什麽好事!</p>
一則從前沒發生過,二則若是按照日子來推算,趙禹本是應該明年封王,到九月秋獵時傷了腿,養病半年,後年她與趙行成婚之前他才養好傷。</p>
緊接著四月裏趙禹被正式冊封為太子,六月與陳氏完婚,到了十月裏南苑動亂。</p>
趙禹那時候非要親自領兵去平亂,而晉和帝也隻以為那樣的動蕩不值一提,由得他三五日平叛歸來,還能再得軍功加身,便準他率精兵八千出城去了。</p>
就是從那天起,趙禹再沒能回來。</p>
更值得一提的是,她在狩獵場上險些為冷箭誤傷,就是在那一年的九月!</p>
若不是裴清沅替她擋了一箭,她恐怕性命堪憂。</p>
今年到底是怎麽了呢?</p>
太不安寧了。</p>
太平盛世才有好日子,京城裏偶爾也會有些小打小鬧,畢竟富貴雲集之處,那樣的人家就是貴人們打個噴嚏,都能成為百姓們口口相傳的談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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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 兩個國公府先後倒了。</p>
柳家是抄家滅門,流放重罰,韓家也不遑多讓。</p>
奪爵趕出京去,三代不許為官,嫡長子判斬立決——若不為著明兒就是除夕,今天韓沛昭的人頭就要落地了。</p>
這種熱鬧, 沒有人敢湊了。</p>
百姓做鳥獸散, 趙禹麵色清冷。</p>
他進了府衙去, 薑元瞻還沒走。</p>
黃為鬆一顆心落了地,又深以為官家不留情麵,實在果決。</p>
一座國公府,說奪爵就奪爵。</p>
好好的嫡長子,說殺就殺了。</p>
貴人們不開口,他更不敢吭聲。</p>
趙禹把聖旨交到他手上,隻問薑元瞻:“還有沒有別的事?”</p>
薑元瞻回頭看薛嬋。</p>
她在風雪中凍久了,暖了半天臉色才有所好轉。</p>
此刻察覺到薑元瞻的視線,抿緊唇角,緩緩站起身來。</p>
黃為鬆正看得一頭霧水時,她竟踱步上來,雙膝一並,又跪下去。</p>
他自是吃了一驚,連退兩步:“薛娘子這是做什麽?”</p>
不是還要鬧吧?</p>
為著她,成國公府完了,韓沛昭也活不成了, 再要鬧,就有些過分了。</p>
薑元瞻也不能這麽縱著她吧?</p>
想到這裏, 黃為鬆的臉色已經不大好看。</p>
畢竟趙禹方才問的那一句,他可沒聽出半點責怪的意思,反而是要給薑元瞻撐腰似的。</p>
別來折騰他了!讓他好好過個年了!</p>
結果薛嬋叩首,甕聲道:“民女要自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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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嬋下獄之事,有趙禹首肯,話雖未挑明,但黃為鬆明白,出了任何事,有他兜著。</p>
何況官家也不會在意薛嬋一個小娘子的生死去留。</p>
盛京中人以為她待不住,得了薑元瞻庇護後改頭換麵離開京城過日子去,自然也沒有人再把她放在心上。</p>
十年牢獄,薑元瞻親口說的。</p>
薛嬋也認了。</p>
事實上叫黃為鬆說,這罰的有些重了。</p>
不管怎麽看,從最初薛嬋她是受害者,即便到了後來,也隻是被唆使,算同夥合謀,不是主犯。</p>
依律,三至五年牢獄足矣。</p>
黃為鬆隻覺得,這些士族孩子,一個個是心狠手辣的。</p>
不是說不好,他也沒立場沒資格說這話。</p>
無非覺得惹不起罷了。</p>
人家底氣足,連瞞天過海,設計做局,坑倒一座國公府都敢。</p>
換做是他,隻有忍氣吞聲咽下去的份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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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禹和薑元瞻二人出府衙,有沛國公府的馬車等在門口。</p>
薑元瞻挑眉,就見薑莞把側旁軟簾撩開一角。</p>
她見趙禹還沒回宮,正跟薑元瞻站在一塊兒,就準備下車來的。</p>
趙禹揉著眉心揚聲說不用:“天冷,就在車上待著別下來了,我這就要回宮了。”</p>
薑莞說好,道了謝,薑元瞻才與趙禹告辭,提步往自家馬車而去。</p>
臨行前,趙禹想起趙行之前交代的那些話,垂眸,壓了壓聲,叫阿莞。</p>
正往馬車裏鑽的薑元瞻一愣,回頭看他。</p>
薑莞也重挑開簾子望出來:“大殿下還有事情呀?”</p>
“二郎說,不讓你去成國公府見韓令芙。”</p>
原話當然不是這樣的。</p>
隻是趙禹懶得彎彎繞繞說那些話來哄薑莞。</p>
反正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p>
薑莞秀眉攏了一瞬之後,很快舒展開來,笑著說知道了:“她是沒什麽好見的,我不去,大殿下替我轉告二哥哥,叫他放心。”</p>
趙禹看她肯聽話,才嗯了聲,擺擺手,示意她去,轉身上了自己的小轎,吩咐回宮不提。</p>
國公府的馬車緩緩行駛起來,車輪滾動,蓋過馬車內兄妹二人說話的聲音。</p>
“大殿下方才與我說了些事,我看官家聖人如今還是很舍不得趙奕的。”</p>
薑莞倒不意外:“那不是很正常的嗎?聖人肚子裏掉下來的肉,她怎麽不心疼?</p>
這回成國公府倒了,還是這種醜聞,連他都跟著不體麵,臉上無光。</p>
出了年他也十六了,論理說該到朝中曆練,再過兩年正式領了差事,那叫長大成人。</p>
正在這關頭上,聖人指不定怎麽著急呢。”</p>
薑元瞻歎氣。</p>
薑莞咦了聲:“我倒少見二兄這樣垂頭喪氣的樣兒。”</p>
他麵色發冷,靠在車廂上,以手掌擋在額間:“二月裏大殿下封王,官家準備把趙奕送去大殿下的王府,讓他在大殿下手底下曆練一段,跟入朝曆練,也沒什麽差別。”</p>
薑莞聞言倒吸口氣。</p>
趙禹最不待見趙奕,連阿耶都是知道的,官家聖人隻會更清楚。</p>
這不是強逼著趙禹去接受這個狼子野心的弟弟嗎?</p>
薑莞眉頭緊鎖。</p>
而且趙奕真去了趙禹的王府……</p>
“是曆練,還是住在大殿下那兒?”</p>
“住在那兒。”薑元瞻也不知道她因何有此一問,不過還是回了她,“大殿下方才出來時候跟我說了幾句,也是煩得很。我估摸著,連婚事都暫且壓下了。”</p>
婚事不婚事的不打緊。</p>
前世趙禹成婚也要晚一些。</p>
她跟趙行婚後第二年,也就是在趙禹立太子出事的那年,官家才為他定下潁川陳氏女為太子妃。</p>
他的正妃是未來國母,慎重些是應該的。</p>
於薑莞而言,趙奕住到趙禹府上去,絕不是什麽好事!</p>
一則從前沒發生過,二則若是按照日子來推算,趙禹本是應該明年封王,到九月秋獵時傷了腿,養病半年,後年她與趙行成婚之前他才養好傷。</p>
緊接著四月裏趙禹被正式冊封為太子,六月與陳氏完婚,到了十月裏南苑動亂。</p>
趙禹那時候非要親自領兵去平亂,而晉和帝也隻以為那樣的動蕩不值一提,由得他三五日平叛歸來,還能再得軍功加身,便準他率精兵八千出城去了。</p>
就是從那天起,趙禹再沒能回來。</p>
更值得一提的是,她在狩獵場上險些為冷箭誤傷,就是在那一年的九月!</p>
若不是裴清沅替她擋了一箭,她恐怕性命堪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