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元瞻難得休息半日,倒抽出大半時間陪著周宛寧在南市逛了好大一圈兒。</p>


    周宛寧起初心情不好,興致不高,可真逛起來,花起薑元瞻的銀子可一點兒也不手軟。</p>


    小東西買了不知多少樣,臉上才有了笑容。</p>


    薑元瞻因見她高興起來,更不計較什麽銀子不銀子的, 又經不住她央告,領著她去買了兩杯雪花茶吃,之後才把人好好送回周府去。</p>


    ·</p>


    歸家那會兒難得薑莞清閑,趙行今日也沒到郡王府來找她。</p>


    裴清沅在上房院幫著薑氏看賬本,整個郡王府到處是清清靜靜的。</p>


    薑元瞻想著周宛寧說的那些事,腳尖轉了個方向, 尋薑莞去了。</p>


    薑莞早聽小丫頭說他回了府,想著他也要來找, 吩咐長寧給他準備了茶水。</p>


    可等薑元瞻進門落座, 手邊放著一盞溫茶,正好入口,他卻一口都沒吃。</p>


    薑莞挑眉:“是我這裏的茶不討二兄喜歡了?”</p>


    薑元瞻說不是:“三娘方才纏著我鬧,我拗不過她,領她去吃了雪花茶,冰冰涼涼的,這會兒吃不了熱茶。”</p>


    薑莞眼角一抽,也不說什麽。</p>


    這天寒地凍的,比過年那會兒連下大雪還要冷,他還帶著人去吃雪花茶。</p>


    她搖搖頭:“她都跟你說啦?”</p>


    薑元瞻嗯了聲:“鄭家……我從前問過你很多次,你到底對鄭家有什麽不滿,你每每敷衍過去,不肯說。”</p>


    他眯眼去看薑莞:“我想應該不是跟趙奕有關, 那就是和二殿下有關了?”</p>


    薑莞便歎氣:“你怎麽就非要問呢?我說不知道,你就別再問了不成嗎?</p>


    年少時追著我問,我不說, 你也不當回事。</p>


    如今年紀大了, 要哄你越發不容易, 你還這樣不依不饒起來。”</p>


    她一麵說,一麵搖頭:“你不是也猜到了嗎?橫豎不是跟三殿下有關的。除了他,我又能因為什麽不待見鄭家那幾個?</p>


    </p>


    反正寧寧現在不待見,是為著我的緣故,跟三殿下有關的,親近的,她都看不上。</p>


    至於我——二兄,也不是說我要瞞著你什麽,可天底下的事,難道樁樁件件你都要弄清楚?你又能弄得明白嗎?”</p>


    她雲山霧繞扯了一通,薑元瞻麵色發寒:“你是答應了二殿下不與人說吧?”</p>


    薑莞翻了個白眼過去:“知道你還問!”</p>


    薑元瞻嘖聲咂舌,倒果然收了聲不再說。</p>


    可他心裏隱隱有個猜測的。</p>


    不過也算了。</p>


    要真是他猜想的那般,不知道自然有不知道的好處。</p>


    珠珠知道內情……</p>


    薑元瞻皺眉:“他什麽都告訴你,也不怕有什麽不好的!”</p>


    薑莞知道他擔心什麽,卻並不大放在心上:“從前且不說,往後我真與他一處,那本就該夫婦一體同心, 有什麽好的, 不好的,也不該瞞著我不是?</p>


    二兄, 我發覺你這次回京之後,總有杞人之憂。</p>


    先前不是都勸過你好多回,舅舅和姑母一定也說過你,怎麽還是這樣?”</p>


    他當然知道是杞人之憂。</p>


    在什麽麻煩都還沒有惹出來之前,太過於瞻前顧後,本不是他的行事作派。</p>


    這種作風,怎麽領兵打仗去?</p>


    這次回京,他也說不好,總覺得……不安。</p>


    是了。</p>


    心頭惴惴,總感到不安。</p>


    趙行說珠珠慢慢大了,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和小秘密,讓他少追問,更別插手。</p>


    但似乎每個人都有秘密。</p>


    秘密多了,織就出巨大陰影,籠在盛京上空,黑壓壓一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傾瀉而下。</p>


    薑元瞻捏了捏眉心:“你不肯跟我說,答應了二殿下要保守秘密,以前在閨閣中,跟三娘說過嗎?”</p>


    薑莞後槽牙一酸,旋即笑了:“你猜?”</p>


    薑元瞻麵色一沉:“沒跟你玩笑!”</p>


    他咬重話音,倒也不是跟薑莞嗆聲,單純是在糾正她這樣吊兒郎當的態度:“三娘是個最沒成算的,嫉惡如仇,又最護短,向來幫親不幫理,她那個脾氣,真上來了,誰也勸不住。”</p>


    薑莞才斂了眼底的調笑:“我是知道的,當然沒告訴過她。</p>


    鄭家嘛……我不是說了,她不待見,純粹是因為趙奕和我的事。</p>


    再加上聖人偏袒鄭氏一族,如今鄭雙宜姊妹在宮中常來常往,本就不合規矩,鄭青之那個宅子又是那樣的僭越。</p>


    別說是她,盛京多少人眼紅心熱,到最後不都變成嫉妒嗎?</p>


    誰不暗地裏憤憤不平,諸多不滿呢?</p>


    寧寧和那些人又不大相同,倒不至於嫉妒,就是覺得心裏不舒坦吧。</p>


    況且他家如今實在有托大的嫌疑。</p>


    人都安置妥當了,不露麵,不見人,寧寧本來就有不滿的情緒在,愈是這般,就愈發不滿了。</p>


    不過今兒我跟表姐也勸過她,她嘴硬,可是能聽進心裏去。</p>


    要真是一直憋在心裏,真像你說的那麽厲害,你就是帶她買下整個南市鋪麵,她也高興不起來。”</p>


    薑元瞻這才稍稍放寬心,打算再勸妹妹幾句。</p>


    然則他嘴角才動,薑莞已經料準了他的心思,小手一抬,誒的一聲:“二兄不用說,我是沒什麽的,有聖人坐鎮宮中,鄭家體麵又尊貴。</p>


    我再是個沒成算的混賬,也曉得輕重分寸,自然不去跟她們起什麽爭執,鬧什麽矛盾的。</p>


    表姐也說了,鄭家在京中至多待半年,早晚是要回滎陽去的,沒那個必要。”</p>


    她說的誠心,薑元瞻盯著她看了好半天,也沒瞧出她有一丁點兒扯謊的跡象,總算徹底放下心來。</p>


    “你知道就行,真有什麽,咱們也不怕,你也不用委屈自己,可別主動去惹事兒了。”</p>


    薑莞嗯了聲。</p>


    她垂眸時候,眼皮壓下眼底的複雜情緒。</p>


    如今麵對趙奕,她都能虛與委蛇,穩住心緒,再見鄭家人,便也能做到。</p>


    有些事不急於一時,大可以慢慢來的。</p>


    未來日子且長遠著。</p>


    報不報仇,原在她一念之間。</p>


    薑莞喉嚨滾了兩下:“我一會兒還要去姑母那兒,表姐在陪著姑母看賬,我是曉得你回府,八成要來找我,才躲出來,既說了這些話,二兄也該安心下來,你要沒別的事情,我就回姑母那兒去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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