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趙禹冊肅王，遷出宮外，搬去了肅王府。</p>
肅王府的規格一應都是比照著東宮規製建造的，王府屬官也與東宮沒太大差別。</p>
若是別的王，這自是僭越。</p>
但趙禹得這些，理所應當。</p>
肅王府往來恭賀的朝臣勳貴叁日未絕, 宴也擺了叁天，還特意請了兩班戲台子進王府。</p>
趙奕就是在趙禹冊王的第七日，搬去了肅王府中的。</p>
那天一早散了朝後，晉和帝留了趙禹說話，把人叫去了福寧殿。</p>
話倒沒說幾句，反正這事兒早就說定, 趙禹拒絕不了，隻能漠然接受。</p>
晉和帝的意思還是想說和說和，讓他對趙奕別太過分, 趙禹冷著臉聽，一言不發。</p>
弄到最後，晉和帝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便打發他出宮去了。</p>
趙奕搬過去那會兒，含章女官親自送的他。</p>
趙禹見了，臉色更難看。</p>
趙奕的行李才安置到王府西院去，趙禹就吩咐人去叫了趙奕到他的書房，抓著趙奕問課業，後半天又拉了他去練功，折騰了一整日，到黃昏時分，趙奕整個人都累脫了力，趙禹才冷笑著放他回去休息，自己神采奕奕的出了王府, 吃酒去了。</p>
他是少跟外麵人吃酒的，席上聽的都是恭維，實在很沒勁。</p>
這頓飯卻不同。</p>
他少時的伴讀, 汝南袁氏的嫡長子袁道熙, 叁個多月前代他阿耶回汝南祭祖去了，前幾日才回盛京，在家中歇了幾天，正好趕上他封王，早早派了人來跟他約了這頓飯。</p>
</p>
數月未見，一去一回，他從大皇子成了肅王，袁道熙古怪的想法總是格外多，說不登王府門第拜見，他就還是從前的趙禹，私下在外頭吃頓飯，論的隻有私交。</p>
等這頓飯吃過，他往後是肅王，再往後是太子，身份貴重，就該把君臣名分擺出來了。</p>
趙禹那會兒聽袁家小廝回話，笑著把袁道熙罵了一番，但還是應了。</p>
此刻出門, 卻又遇上趙行。</p>
趙禹腳步頓住，因見趙行麵色不虞，才皺了眉頭：“你怎麽這個時辰出宮？”</p>
趙行搖頭說不是：“我是準備回宮，聽見些不大對勁的話，才到阿兄這裏來的，已經叫元福先回宮稟告了，要是趕不上回宮，今夜宿在阿兄這兒，父皇母後又不會說什麽。”</p>
趙禹聞言嘖了聲：“很要緊的事情？”</p>
趙行點頭。</p>
趙禹抿唇，轉頭吩咐跟著的人：“你先去，告訴子明，臨時遇上點急事，半個時辰後我若不去，叫他回吧，再約別的時間。”</p>
小太監得了吩咐貓著腰應下就要走，被趙行橫出的手臂攔下。</p>
趙禹不解看他：“幹什麽？”</p>
“袁子明既然回來了，他少不得是大兄的好幫手，今夜他與大兄約好小宴，我不能同去嗎？”</p>
趙禹立時明白過來，卻還是搖頭，又抬手按下趙行的手，打發小太監去：“無論是什麽事，你總要先告訴我。”</p>
他略頓了下，思忖須臾：“你在外頭聽見了肅王府的閑言碎語吧？”</p>
趙行喉嚨一緊，點頭說是。</p>
趙禹麵色沉了一瞬，領著趙行進門，徑直朝書房方向去，一路無話。</p>
·</p>
夜幕漸次降臨，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消散在天際。</p>
無邊黑暗迅速蔓延，籠罩盛京大地。</p>
肅王府中燭火通明，趙禹的書房裏光是長信宮燈就放了八座，還有照著琉璃罩子的燭台更不知放了多少，光線明亮，但又不至於會刺眼。</p>
奴才們上了溫熱的茶水，還有趙行愛吃的糕點，奉了東西上來就匆匆退出去。</p>
書房的凋花門緊閉起來，趙禹也不急著問他究竟怎麽回事，看他不動一塊兒糕，黑了黑臉：“你沒吃飯呢吧？”</p>
趙行嗯了聲：“我下午出宮去皇叔那兒了，本來早就要回宮的，趙澤又拉著我去比試，耽擱了會兒。”</p>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p>
因為薑氏吃飯的時間從來都不固定。</p>
他小的時候也偶爾會去郡王府吃兩頓飯，若是他在，薑氏還好些，按著時辰擺飯傳膳。</p>
通常來說，這個時候，薑氏是不傳飯的。</p>
郡王府上上下下都習慣了。</p>
所以二郎打一開始就沒準備在郡王府用晚飯這是毋庸置疑的。</p>
這會兒回宮，正好趕上傳膳，隻是出了些意外，轉到他這裏來，那當然是沒吃東西。</p>
趙禹歎口氣，朝屋外吩咐：“去告訴廚上，做兩樣二殿下愛吃的，不用很麻煩，簡簡單單的弄兩道菜，再弄碗麵或湯送過來。”</p>
至於住的地方，用不著現吩咐人去準備。</p>
從肅王府建造的第一天起，趙禹就在王府裏給趙行留出了住的院子。</p>
“大兄……”</p>
“你先吃飯。”</p>
趙禹捏了把眉心，沒再看他，從書桌上抽了一本書，低頭翻閱起來。</p>
他沉默下去不說話，趙行麵上的急竟然也漸次平複下來。</p>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行手邊上的茶吃了半盞，糕也少了五六塊兒。</p>
後廚上當值的不敢怠慢，一碗雞湯麵，兩個精致利口的小菜做的很快。</p>
小太監端著食盤進來，看了看，就提步往趙行身邊去，把東西放到了他手邊的黑漆四方桌上，然後抱著盤子又往外退。</p>
趙禹連頭也沒有抬，隻是交代：“不用急著來收，退遠些，別叫人過來。”</p>
小太監連聲應是，快步退出門外去。</p>
腳步聲漸遠，是他依著趙禹吩咐退遠了去。</p>
趙行其實本來就沒多餓，不過趙禹一直都要求他到了飯點兒就得吃飯，哪怕不餓，也要吃上幾口，墊墊肚子，不學餓著，日積月累，會弄壞身子。</p>
他自幼聽著這樣的話，按著這樣的要求，到點吃飯，一日也沒變過。</p>
方才吃了幾塊兒糕，這會兒小菜沒吃兩口，雞湯麵也吃了一半都不到，便覺得很飽了。</p>
趙行放下銀筷，把碗一推：“大兄，我吃好了。”</p>
趙禹嗯了聲，放下書卷，抬眼看過去，皺眉起身。</p>
他踱步過去，一拍趙行肩膀：“去那邊坐。”</p>
趙行依言起身，緊接著就看見趙禹坐在了他放在的位置上，他沒吃完的糕，還有那半碗麵，趙禹吃的津津有味。</p>
“大兄，你再叫人做……”</p>
“說你的事，少管我。”</p>
趙禹一口麵咽下去，仍然不看他：“墊墊肚子而已，要沒什麽要緊的，一會兒還要去跟子明吃飯，就這麽著吧。”</p>
肅王府的規格一應都是比照著東宮規製建造的，王府屬官也與東宮沒太大差別。</p>
若是別的王，這自是僭越。</p>
但趙禹得這些，理所應當。</p>
肅王府往來恭賀的朝臣勳貴叁日未絕, 宴也擺了叁天，還特意請了兩班戲台子進王府。</p>
趙奕就是在趙禹冊王的第七日，搬去了肅王府中的。</p>
那天一早散了朝後，晉和帝留了趙禹說話，把人叫去了福寧殿。</p>
話倒沒說幾句，反正這事兒早就說定, 趙禹拒絕不了，隻能漠然接受。</p>
晉和帝的意思還是想說和說和，讓他對趙奕別太過分, 趙禹冷著臉聽，一言不發。</p>
弄到最後，晉和帝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便打發他出宮去了。</p>
趙奕搬過去那會兒，含章女官親自送的他。</p>
趙禹見了，臉色更難看。</p>
趙奕的行李才安置到王府西院去，趙禹就吩咐人去叫了趙奕到他的書房，抓著趙奕問課業，後半天又拉了他去練功，折騰了一整日，到黃昏時分，趙奕整個人都累脫了力，趙禹才冷笑著放他回去休息，自己神采奕奕的出了王府, 吃酒去了。</p>
他是少跟外麵人吃酒的，席上聽的都是恭維，實在很沒勁。</p>
這頓飯卻不同。</p>
他少時的伴讀, 汝南袁氏的嫡長子袁道熙, 叁個多月前代他阿耶回汝南祭祖去了，前幾日才回盛京，在家中歇了幾天，正好趕上他封王，早早派了人來跟他約了這頓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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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未見，一去一回，他從大皇子成了肅王，袁道熙古怪的想法總是格外多，說不登王府門第拜見，他就還是從前的趙禹，私下在外頭吃頓飯，論的隻有私交。</p>
等這頓飯吃過，他往後是肅王，再往後是太子，身份貴重，就該把君臣名分擺出來了。</p>
趙禹那會兒聽袁家小廝回話，笑著把袁道熙罵了一番，但還是應了。</p>
此刻出門, 卻又遇上趙行。</p>
趙禹腳步頓住，因見趙行麵色不虞，才皺了眉頭：“你怎麽這個時辰出宮？”</p>
趙行搖頭說不是：“我是準備回宮，聽見些不大對勁的話，才到阿兄這裏來的，已經叫元福先回宮稟告了，要是趕不上回宮，今夜宿在阿兄這兒，父皇母後又不會說什麽。”</p>
趙禹聞言嘖了聲：“很要緊的事情？”</p>
趙行點頭。</p>
趙禹抿唇，轉頭吩咐跟著的人：“你先去，告訴子明，臨時遇上點急事，半個時辰後我若不去，叫他回吧，再約別的時間。”</p>
小太監得了吩咐貓著腰應下就要走，被趙行橫出的手臂攔下。</p>
趙禹不解看他：“幹什麽？”</p>
“袁子明既然回來了，他少不得是大兄的好幫手，今夜他與大兄約好小宴，我不能同去嗎？”</p>
趙禹立時明白過來，卻還是搖頭，又抬手按下趙行的手，打發小太監去：“無論是什麽事，你總要先告訴我。”</p>
他略頓了下，思忖須臾：“你在外頭聽見了肅王府的閑言碎語吧？”</p>
趙行喉嚨一緊，點頭說是。</p>
趙禹麵色沉了一瞬，領著趙行進門，徑直朝書房方向去，一路無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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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次降臨，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消散在天際。</p>
無邊黑暗迅速蔓延，籠罩盛京大地。</p>
肅王府中燭火通明，趙禹的書房裏光是長信宮燈就放了八座，還有照著琉璃罩子的燭台更不知放了多少，光線明亮，但又不至於會刺眼。</p>
奴才們上了溫熱的茶水，還有趙行愛吃的糕點，奉了東西上來就匆匆退出去。</p>
書房的凋花門緊閉起來，趙禹也不急著問他究竟怎麽回事，看他不動一塊兒糕，黑了黑臉：“你沒吃飯呢吧？”</p>
趙行嗯了聲：“我下午出宮去皇叔那兒了，本來早就要回宮的，趙澤又拉著我去比試，耽擱了會兒。”</p>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p>
因為薑氏吃飯的時間從來都不固定。</p>
他小的時候也偶爾會去郡王府吃兩頓飯，若是他在，薑氏還好些，按著時辰擺飯傳膳。</p>
通常來說，這個時候，薑氏是不傳飯的。</p>
郡王府上上下下都習慣了。</p>
所以二郎打一開始就沒準備在郡王府用晚飯這是毋庸置疑的。</p>
這會兒回宮，正好趕上傳膳，隻是出了些意外，轉到他這裏來，那當然是沒吃東西。</p>
趙禹歎口氣，朝屋外吩咐：“去告訴廚上，做兩樣二殿下愛吃的，不用很麻煩，簡簡單單的弄兩道菜，再弄碗麵或湯送過來。”</p>
至於住的地方，用不著現吩咐人去準備。</p>
從肅王府建造的第一天起，趙禹就在王府裏給趙行留出了住的院子。</p>
“大兄……”</p>
“你先吃飯。”</p>
趙禹捏了把眉心，沒再看他，從書桌上抽了一本書，低頭翻閱起來。</p>
他沉默下去不說話，趙行麵上的急竟然也漸次平複下來。</p>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行手邊上的茶吃了半盞，糕也少了五六塊兒。</p>
後廚上當值的不敢怠慢，一碗雞湯麵，兩個精致利口的小菜做的很快。</p>
小太監端著食盤進來，看了看，就提步往趙行身邊去，把東西放到了他手邊的黑漆四方桌上，然後抱著盤子又往外退。</p>
趙禹連頭也沒有抬，隻是交代：“不用急著來收，退遠些，別叫人過來。”</p>
小太監連聲應是，快步退出門外去。</p>
腳步聲漸遠，是他依著趙禹吩咐退遠了去。</p>
趙行其實本來就沒多餓，不過趙禹一直都要求他到了飯點兒就得吃飯，哪怕不餓，也要吃上幾口，墊墊肚子，不學餓著，日積月累，會弄壞身子。</p>
他自幼聽著這樣的話，按著這樣的要求，到點吃飯，一日也沒變過。</p>
方才吃了幾塊兒糕，這會兒小菜沒吃兩口，雞湯麵也吃了一半都不到，便覺得很飽了。</p>
趙行放下銀筷，把碗一推：“大兄，我吃好了。”</p>
趙禹嗯了聲，放下書卷，抬眼看過去，皺眉起身。</p>
他踱步過去，一拍趙行肩膀：“去那邊坐。”</p>
趙行依言起身，緊接著就看見趙禹坐在了他放在的位置上，他沒吃完的糕，還有那半碗麵，趙禹吃的津津有味。</p>
“大兄，你再叫人做……”</p>
“說你的事，少管我。”</p>
趙禹一口麵咽下去，仍然不看他：“墊墊肚子而已，要沒什麽要緊的，一會兒還要去跟子明吃飯，就這麽著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