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熙等了快半個時辰，也沒見著趙禹身影出現，眼看著天色漸晚，不免歎氣，起了身往外走，下了樓梯預備回家去的。</p>
結果又正好在酒樓門口遇見了迎麵而來的趙禹。</p>
他還帶著一身寒氣，麵色又不怎麽好, 袁道熙下意識皺了下眉頭，往後退，退回到酒樓中去。</p>
這個時辰酒樓裏吃飯的人多，小夥計趕忙迎上前來迎著人又上了叁樓雅間去，得了袁道熙一聲吩咐，下去把先前預備下的菜準備起來。</p>
茶水糕點也是一早就準備好的。</p>
是袁道熙依著趙禹喜好點上來的。</p>
趙禹卻沒什麽胃口, 連溫熱的茶水都沒吃一口。</p>
袁道熙見狀，從在酒樓門口就皺起來的眉心，越發蹙攏著：“大殿下這是來吃飯的？”</p>
趙禹橫一眼過去：“遇上些事, 心裏不舒坦，你多擔待吧。”</p>
袁道熙也不是真的計較。</p>
他跟趙禹……這種情分說起來很奇妙的。</p>
幼時趙禹樣樣都出色，其實即便到了十一二歲，也並不需要找什麽伴讀。</p>
官家手把手教導的，甚至特意請了梁老太傅和薑護，一文一武，指點著他。</p>
那時候說要給趙禹找個伴讀，無非是找個玩伴。</p>
因為官家私心裏認為趙禹太悶了。</p>
是性情沉悶，不愛說話，也不愛跟人親近，除了趙行之外，盛京這些孩子裏，就沒有一個能在趙禹這兒多說上兩句話的。</p>
反正那幾年時間裏，連趙然幾兄弟都不例外。</p>
官家沒了辦法, 思來想去，選了個伴讀，選中了他。</p>
其實沉從真比他更合適, 但可能是因為他小時候比沉從真更活潑點, 會闖禍，會惹事。</p>
但袁道熙還記得給趙禹做伴讀的第一日，阿耶就把他叫去書房，耳提麵命，不許放肆，不許荒唐，若帶壞了皇長子，便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他死的。</p>
入了上書房，跟著趙禹一同在梁老太傅跟前聽課，梁老太傅也跟他說，他這個伴讀，與別人不大一樣。</p>
因他做的是皇嫡長伴讀，那是未來的大鄴皇帝，不容他放肆的。</p>
彼時袁道熙才十叁歲，聽了這些，隻覺得心中憋悶。</p>
時日再久一些，他更理解了嫡長子叁個字的分量。</p>
卻也格外心疼趙禹。</p>
大多時候，他都是在包容著趙禹的。</p>
這話說來狂妄, 但事實如此。</p>
袁道熙還是又倒了一杯熱茶, 反到趙禹跟前去：“這麽多年，一向不都是我在擔待著大殿下嗎？”</p>
</p>
趙禹愣怔一瞬後，噗嗤一聲笑出來。</p>
袁道熙見他終於有了個笑臉，才執盞吃下一口，潤了潤嗓子：“我白等了你快半個時辰，天色都晚成這樣子了。</p>
如今封了肅王，就忙成這樣，往後封太子，怕是頭角倒懸，想見你一麵都難。”</p>
他是玩笑話，趙禹卻挑眉看過去：“我方才是被二郎攔在了王府外麵，他有急事要與我說，我隻能暫且讓你等一等。”</p>
袁道熙眼皮一跳：“說起來我都顧不上問你呢，我離開京城叁個多月，盛京天翻地覆的變化著，未免也太神奇了吧？</p>
柳家，韓家，還有叁殿下和薑阿莞的婚事——”</p>
他拖著尾音嘖聲歎：“這是要變天了？”</p>
趙禹卻搖頭：“還不至於就到了變天的地步。隻是我與你說過，趙奕是狼子野心的，往後更要防範著了。”</p>
他不會無端提起這個來。</p>
袁道熙麵色一沉：“二殿下這時辰到王府去見你，就是為叁殿下去的？”</p>
趙禹定定然看他：“你在外頭，就沒聽說什麽？”</p>
袁道熙神情凝了一瞬：“我想偌大一個肅王府，往來人多，屬官進進出出，你王府裏有什麽風吹草動，外頭傳開，原也是正常的。</p>
你本就身份貴重，一舉一動，備受天下百姓關注。</p>
兄弟又隻有你封了王，叁殿下還住在你的王府裏，天家兄弟，到底是手足情深，還是水火不容，因話本戲文上寫過太多，百姓好奇，這不是再尋常不過的嗎？”</p>
趙禹眸色暗了暗：“我聽著，你倒是要與我劃清界限的意思。”</p>
袁道熙喉嚨一滾：“那倒不敢。你今日是肅王，明兒就是東宮儲君，若有吩咐差遣，難道我還敢推拒不從嗎？”</p>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p>
袁道熙唇角弧度一滯：“我才為祖母守完孝，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我也曉得，所以我能為肅王殿下做些什麽呢？”</p>
趙禹盯著他看，看了很久，無奈淺笑：“你的位置，輪不著我安排，如今出了年，你又出了孝，再過月餘，父皇肯定有所安排的。</p>
至於想讓你做什麽，希望你做什麽，等看了父皇把你安排到哪裏，你還能不明白？”</p>
袁道熙眉宇間染上一絲煩躁：“我們這些人，生來不由己，看似都是潑天富貴，實則命運不都握在別人手裏麵？</p>
我倒不是怨懟官家。</p>
有感而發罷了。”</p>
趙禹哦了聲：“在我這兒有感而發倒算了，出了這扇門，還敢說這話不？”</p>
袁道熙嗬笑道：“跟誰說去？跟你的好叁弟說不成？”</p>
陰陽怪氣。</p>
其實要論及陰陽怪氣呲嗒人的本事，本來就沒有人是袁道熙的對手。</p>
這麽多年，他不過是礙於皇長子伴讀這個身份，有所收斂罷了。</p>
“不過說正經的——”</p>
袁道熙又把尾音一拖，戛然而止，略想了想：“他住在你的王府，官家和聖人用意再明顯不過，你這麽對他，官家聖人恐怕心裏不高興。</p>
而且他……他有本事，見不得光的手段玩兒的花，這麽個人放在肅王府裏，你身邊還能藏得住秘密？</p>
怕到明日，肅王殿下何時入睡，何時起身，世人都無有不知的了。</p>
你拿那些手段磋磨他，又有什麽用？</p>
他這樣明目張膽，無非是因為鄭家人進京，聖人對鄭家的態度更讓他野心滋長，你就打算這樣揭過不提，縱著他了嗎？”</p>
趙禹手指一攏，捏緊了手心裏的白瓷小杯，銳利的目光化成一道寒芒：“縱著他？他想的未免也太美了。，明兒你也該正經八百到肅王府去拜見我一回吧？那就正好陪我演出戲吧。”</p>
結果又正好在酒樓門口遇見了迎麵而來的趙禹。</p>
他還帶著一身寒氣，麵色又不怎麽好, 袁道熙下意識皺了下眉頭，往後退，退回到酒樓中去。</p>
這個時辰酒樓裏吃飯的人多，小夥計趕忙迎上前來迎著人又上了叁樓雅間去，得了袁道熙一聲吩咐，下去把先前預備下的菜準備起來。</p>
茶水糕點也是一早就準備好的。</p>
是袁道熙依著趙禹喜好點上來的。</p>
趙禹卻沒什麽胃口, 連溫熱的茶水都沒吃一口。</p>
袁道熙見狀，從在酒樓門口就皺起來的眉心，越發蹙攏著：“大殿下這是來吃飯的？”</p>
趙禹橫一眼過去：“遇上些事, 心裏不舒坦，你多擔待吧。”</p>
袁道熙也不是真的計較。</p>
他跟趙禹……這種情分說起來很奇妙的。</p>
幼時趙禹樣樣都出色，其實即便到了十一二歲，也並不需要找什麽伴讀。</p>
官家手把手教導的，甚至特意請了梁老太傅和薑護，一文一武，指點著他。</p>
那時候說要給趙禹找個伴讀，無非是找個玩伴。</p>
因為官家私心裏認為趙禹太悶了。</p>
是性情沉悶，不愛說話，也不愛跟人親近，除了趙行之外，盛京這些孩子裏，就沒有一個能在趙禹這兒多說上兩句話的。</p>
反正那幾年時間裏，連趙然幾兄弟都不例外。</p>
官家沒了辦法, 思來想去，選了個伴讀，選中了他。</p>
其實沉從真比他更合適, 但可能是因為他小時候比沉從真更活潑點, 會闖禍，會惹事。</p>
但袁道熙還記得給趙禹做伴讀的第一日，阿耶就把他叫去書房，耳提麵命，不許放肆，不許荒唐，若帶壞了皇長子，便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他死的。</p>
入了上書房，跟著趙禹一同在梁老太傅跟前聽課，梁老太傅也跟他說，他這個伴讀，與別人不大一樣。</p>
因他做的是皇嫡長伴讀，那是未來的大鄴皇帝，不容他放肆的。</p>
彼時袁道熙才十叁歲，聽了這些，隻覺得心中憋悶。</p>
時日再久一些，他更理解了嫡長子叁個字的分量。</p>
卻也格外心疼趙禹。</p>
大多時候，他都是在包容著趙禹的。</p>
這話說來狂妄, 但事實如此。</p>
袁道熙還是又倒了一杯熱茶, 反到趙禹跟前去：“這麽多年，一向不都是我在擔待著大殿下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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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禹愣怔一瞬後，噗嗤一聲笑出來。</p>
袁道熙見他終於有了個笑臉，才執盞吃下一口，潤了潤嗓子：“我白等了你快半個時辰，天色都晚成這樣子了。</p>
如今封了肅王，就忙成這樣，往後封太子，怕是頭角倒懸，想見你一麵都難。”</p>
他是玩笑話，趙禹卻挑眉看過去：“我方才是被二郎攔在了王府外麵，他有急事要與我說，我隻能暫且讓你等一等。”</p>
袁道熙眼皮一跳：“說起來我都顧不上問你呢，我離開京城叁個多月，盛京天翻地覆的變化著，未免也太神奇了吧？</p>
柳家，韓家，還有叁殿下和薑阿莞的婚事——”</p>
他拖著尾音嘖聲歎：“這是要變天了？”</p>
趙禹卻搖頭：“還不至於就到了變天的地步。隻是我與你說過，趙奕是狼子野心的，往後更要防範著了。”</p>
他不會無端提起這個來。</p>
袁道熙麵色一沉：“二殿下這時辰到王府去見你，就是為叁殿下去的？”</p>
趙禹定定然看他：“你在外頭，就沒聽說什麽？”</p>
袁道熙神情凝了一瞬：“我想偌大一個肅王府，往來人多，屬官進進出出，你王府裏有什麽風吹草動，外頭傳開，原也是正常的。</p>
你本就身份貴重，一舉一動，備受天下百姓關注。</p>
兄弟又隻有你封了王，叁殿下還住在你的王府裏，天家兄弟，到底是手足情深，還是水火不容，因話本戲文上寫過太多，百姓好奇，這不是再尋常不過的嗎？”</p>
趙禹眸色暗了暗：“我聽著，你倒是要與我劃清界限的意思。”</p>
袁道熙喉嚨一滾：“那倒不敢。你今日是肅王，明兒就是東宮儲君，若有吩咐差遣，難道我還敢推拒不從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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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道熙唇角弧度一滯：“我才為祖母守完孝，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我也曉得，所以我能為肅王殿下做些什麽呢？”</p>
趙禹盯著他看，看了很久，無奈淺笑：“你的位置，輪不著我安排，如今出了年，你又出了孝，再過月餘，父皇肯定有所安排的。</p>
至於想讓你做什麽，希望你做什麽，等看了父皇把你安排到哪裏，你還能不明白？”</p>
袁道熙眉宇間染上一絲煩躁：“我們這些人，生來不由己，看似都是潑天富貴，實則命運不都握在別人手裏麵？</p>
我倒不是怨懟官家。</p>
有感而發罷了。”</p>
趙禹哦了聲：“在我這兒有感而發倒算了，出了這扇門，還敢說這話不？”</p>
袁道熙嗬笑道：“跟誰說去？跟你的好叁弟說不成？”</p>
陰陽怪氣。</p>
其實要論及陰陽怪氣呲嗒人的本事，本來就沒有人是袁道熙的對手。</p>
這麽多年，他不過是礙於皇長子伴讀這個身份，有所收斂罷了。</p>
“不過說正經的——”</p>
袁道熙又把尾音一拖，戛然而止，略想了想：“他住在你的王府，官家和聖人用意再明顯不過，你這麽對他，官家聖人恐怕心裏不高興。</p>
而且他……他有本事，見不得光的手段玩兒的花，這麽個人放在肅王府裏，你身邊還能藏得住秘密？</p>
怕到明日，肅王殿下何時入睡，何時起身，世人都無有不知的了。</p>
你拿那些手段磋磨他，又有什麽用？</p>
他這樣明目張膽，無非是因為鄭家人進京，聖人對鄭家的態度更讓他野心滋長，你就打算這樣揭過不提，縱著他了嗎？”</p>
趙禹手指一攏，捏緊了手心裏的白瓷小杯，銳利的目光化成一道寒芒：“縱著他？他想的未免也太美了。，明兒你也該正經八百到肅王府去拜見我一回吧？那就正好陪我演出戲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