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p>
戶部缺銀子，這事兒瞞不了多久。</p>
盛京勳貴人家很快就全都知道了。</p>
沒辦法，西北和福建都是急等著朝廷調銀子呢，戶部尚書在金殿上哭窮，跟工部尚書兩個人在那兒拌嘴吵架，弄得好好一個太極殿跟菜市場一樣，晉和帝臉上掛不住, 黑著臉把兩個人各罵了一頓，然後就散了朝。</p>
百姓當個樂子看，朝臣和宗親勳貴可不敢。</p>
這把火回頭燒起來，指不定要燒到誰家身上去呢。</p>
那柳家才被抄家多久啊？</p>
戶部還來哭窮。</p>
赫赫揚揚的一座國公府，外麵看著是光鮮亮麗，滿門富貴, 實則到頭來就這樣？</p>
空殼子一個罷了。</p>
多少人想到自家，又有多少人瞧著別家不堪。</p>
後來又說昌平郡王府私下裏拿了三萬多兩現銀送到禦前去。</p>
再之後鄭家運糧去西北的事兒就傳開了。</p>
那會兒鄭家還正設著宴呢。</p>
鄭雙宜做東擺了個雅集小宴, 請的人也不算多，相熟的幾個，還有其餘幾家公侯府邸的娘子們，加起來攏共也就十來個人。</p>
這事兒也不知道怎麽傳開的，反正一時之間弄得內宅女眷也都知道了。</p>
鄭府當差的婆子丫頭也拿出來說嘴，自然就說給了赴宴的娘子們聽。</p>
也不知是誰家的先諂媚起來，拉著鄭雙宜恨不得捧到天上去，沉寶芝緊跟著就接過話：“可說呢，我便瞧著你們是最和氣不過的人，怪道養的這樣好。</p>
鄭家上下這般為官家分憂，正經八百的忠君體國，挑在大拇哥上誇都誇不過來。</p>
偏偏做事又不願意張揚，私下裏弄了糧食，找了妥當的鏢行，起了鏢就送去了西北。</p>
</p>
這要不是蒼天有眼，做了好事兒不留名, 怕西北的百姓們受了這樣大的恩惠, 都還不知是何人恩惠呢。</p>
又不拿著這個到官家跟前去邀功，實在是叫人打心眼裏敬佩。”</p>
鄭雙宜掩唇笑，過分柔婉：“快不要說這話了，祖父與阿耶時常教導我們，既是備沐皇恩的人家，一輩子都該感恩戴德的。</p>
官家高看我們家一眼，聖人又待我們家是千般萬般的好，自然是該多為官家聖人分擔的。</p>
這些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p>
我們做了，是對得起我們的良心，原不是為了什麽功勞不功勞，更不是為了做給外頭人看的。</p>
這也不知是哪個嘴碎的走漏了風聲，倒傳的沸沸揚揚，弄得天下皆知。</p>
祖父八成還要為這個生好大一場氣呢，快不要提了。”</p>
“這是好事兒呀，有什麽可生氣的呢？”</p>
“你不知道，早幾年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情，回回祖父都大發雷霆的。”鄭雙容笑吟吟把話接過去，“跟著去辦事當差的也受了罰, 祖父直說他們嘴碎不牢靠, 這回又不知是誰給捅出來的。”</p>
薑莞她們幾個倒顯得格外不合群。</p>
涼亭下她冷眼看著，更是不得不聽著那些恭維的，虛偽的話。</p>
恭維的是別人，虛偽的是鄭家姊妹。</p>
因為距離並不算特別遠，能聽得一清二楚。</p>
周宛寧差點兒沒吐出來：“惡心不惡心啊？真把別人都當傻子是吧？”</p>
裴清沅拽著她袖口讓她閉嘴：“這是在鄭府做客，你不要胡說，驚動了人，沒你好果子吃。”</p>
薑莞也說是：“人家正得意著呢，好大的功勞，這回還不知道官家要如何賞賜他家，就像四年前，兩年前，都一樣。</p>
如今滿盛京沒有不巴結著她們姊妹的，你瞧沉寶芝什麽時候拿這樣的態度對過旁人？</p>
自己心裏清楚就行了，別往臉上帶。”</p>
周宛寧嘖聲：“真是不服氣。”</p>
可她不服氣又有什麽用呢？</p>
官家未必不知道鄭家那點小把戲，但鄭家也實打實的出錢出力了，隻當是沽名釣譽，又不會去計較什麽。</p>
好處是鄭家占盡了，這沒法子。</p>
周宛寧陰陽怪氣的：“怪也隻能怪我不會投胎，沒有個能幹的姑母做中宮天下母！”</p>
這話過分了。</p>
連薑莞都是臉色一變：“你不要命了！”</p>
周宛寧撇嘴：“就是心裏不舒坦，往後不說了。”</p>
薑莞抽出手來，嚴肅的很：“我會把這話告訴你阿娘的，你等著挨罰吧！”</p>
旁的事情，小打小鬧，隨便她說什麽做什麽，她家裏替她兜著呢，兜不住，還有範陽盧氏，再兜不住，有沛國公府，有趙行。</p>
可編排到聖人頭上去，那萬萬不成。</p>
周宛寧也不反駁，認了命：“郡王也拿了三萬多兩銀子呢，比鄭家送去西北的糧食少嗎？我看未見得。倒要好處和功勞都給他家占了去，沒了郡王府什麽事兒。”</p>
因郡王府已經是尊貴無極了。</p>
世人眼中，姑父姓趙，既然他姓趙，那天下江山是趙家的，便就是他家的，無論他做什麽都是應該的。</p>
可鄭家便不是。</p>
實際上這不對。</p>
既是君臣，要忠君，要忠國，那為天下奉獻一切都是應當的，憑什麽算功勞？</p>
不過是正反話來回倒騰反複說，沒意思得很。</p>
薑莞深吸口氣，也不知道要怎麽勸周宛寧，因為這事兒她也覺得生氣，還覺得惡心。</p>
到底是裴清沅看得開，一手拉著一個：“你們換個角度想，至少如今西北的百姓們得了實實在在的好處，對不對？</p>
鄭家無論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是真的愛護百姓也好，是沽名釣譽為了世人讚他家一句高潔大義也罷，那些糧食是送去了西北的吧？</p>
且為著是鄭家私下裏安排過去的，不用經朝廷的手，便不怕有貪墨之事發生。</p>
所以那些糧食是真切送去百姓手裏的，沒有人能一層一層的克扣下來。</p>
有鄭氏坐鎮，西北一眾官員就算有賊心，也沒賊膽了。</p>
這豈不也是一件好事兒嗎？”</p>
兩個女孩兒對視一眼，麵容稍有緩和。</p>
裴清沅淺笑著又勸：“既然生氣，把自己氣成這個樣子，卻又沒法子，就不如往好處想想，想開了，就不氣了。</p>
這事兒果然惡心，可已經發生了，你們又左右不了官家聖人與天下人的想法，那豈不是很沒必要弄得一肚子悶氣嗎？</p>
他家得意便得意吧。</p>
鄭氏一族得意風光，原不是一兩天，更不在這一兩件事上的。”</p>
戶部缺銀子，這事兒瞞不了多久。</p>
盛京勳貴人家很快就全都知道了。</p>
沒辦法，西北和福建都是急等著朝廷調銀子呢，戶部尚書在金殿上哭窮，跟工部尚書兩個人在那兒拌嘴吵架，弄得好好一個太極殿跟菜市場一樣，晉和帝臉上掛不住, 黑著臉把兩個人各罵了一頓，然後就散了朝。</p>
百姓當個樂子看，朝臣和宗親勳貴可不敢。</p>
這把火回頭燒起來，指不定要燒到誰家身上去呢。</p>
那柳家才被抄家多久啊？</p>
戶部還來哭窮。</p>
赫赫揚揚的一座國公府，外麵看著是光鮮亮麗，滿門富貴, 實則到頭來就這樣？</p>
空殼子一個罷了。</p>
多少人想到自家，又有多少人瞧著別家不堪。</p>
後來又說昌平郡王府私下裏拿了三萬多兩現銀送到禦前去。</p>
再之後鄭家運糧去西北的事兒就傳開了。</p>
那會兒鄭家還正設著宴呢。</p>
鄭雙宜做東擺了個雅集小宴, 請的人也不算多，相熟的幾個，還有其餘幾家公侯府邸的娘子們，加起來攏共也就十來個人。</p>
這事兒也不知道怎麽傳開的，反正一時之間弄得內宅女眷也都知道了。</p>
鄭府當差的婆子丫頭也拿出來說嘴，自然就說給了赴宴的娘子們聽。</p>
也不知是誰家的先諂媚起來，拉著鄭雙宜恨不得捧到天上去，沉寶芝緊跟著就接過話：“可說呢，我便瞧著你們是最和氣不過的人，怪道養的這樣好。</p>
鄭家上下這般為官家分憂，正經八百的忠君體國，挑在大拇哥上誇都誇不過來。</p>
偏偏做事又不願意張揚，私下裏弄了糧食，找了妥當的鏢行，起了鏢就送去了西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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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不是蒼天有眼，做了好事兒不留名, 怕西北的百姓們受了這樣大的恩惠, 都還不知是何人恩惠呢。</p>
又不拿著這個到官家跟前去邀功，實在是叫人打心眼裏敬佩。”</p>
鄭雙宜掩唇笑，過分柔婉：“快不要說這話了，祖父與阿耶時常教導我們，既是備沐皇恩的人家，一輩子都該感恩戴德的。</p>
官家高看我們家一眼，聖人又待我們家是千般萬般的好，自然是該多為官家聖人分擔的。</p>
這些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p>
我們做了，是對得起我們的良心，原不是為了什麽功勞不功勞，更不是為了做給外頭人看的。</p>
這也不知是哪個嘴碎的走漏了風聲，倒傳的沸沸揚揚，弄得天下皆知。</p>
祖父八成還要為這個生好大一場氣呢，快不要提了。”</p>
“這是好事兒呀，有什麽可生氣的呢？”</p>
“你不知道，早幾年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情，回回祖父都大發雷霆的。”鄭雙容笑吟吟把話接過去，“跟著去辦事當差的也受了罰, 祖父直說他們嘴碎不牢靠, 這回又不知是誰給捅出來的。”</p>
薑莞她們幾個倒顯得格外不合群。</p>
涼亭下她冷眼看著，更是不得不聽著那些恭維的，虛偽的話。</p>
恭維的是別人，虛偽的是鄭家姊妹。</p>
因為距離並不算特別遠，能聽得一清二楚。</p>
周宛寧差點兒沒吐出來：“惡心不惡心啊？真把別人都當傻子是吧？”</p>
裴清沅拽著她袖口讓她閉嘴：“這是在鄭府做客，你不要胡說，驚動了人，沒你好果子吃。”</p>
薑莞也說是：“人家正得意著呢，好大的功勞，這回還不知道官家要如何賞賜他家，就像四年前，兩年前，都一樣。</p>
如今滿盛京沒有不巴結著她們姊妹的，你瞧沉寶芝什麽時候拿這樣的態度對過旁人？</p>
自己心裏清楚就行了，別往臉上帶。”</p>
周宛寧嘖聲：“真是不服氣。”</p>
可她不服氣又有什麽用呢？</p>
官家未必不知道鄭家那點小把戲，但鄭家也實打實的出錢出力了，隻當是沽名釣譽，又不會去計較什麽。</p>
好處是鄭家占盡了，這沒法子。</p>
周宛寧陰陽怪氣的：“怪也隻能怪我不會投胎，沒有個能幹的姑母做中宮天下母！”</p>
這話過分了。</p>
連薑莞都是臉色一變：“你不要命了！”</p>
周宛寧撇嘴：“就是心裏不舒坦，往後不說了。”</p>
薑莞抽出手來，嚴肅的很：“我會把這話告訴你阿娘的，你等著挨罰吧！”</p>
旁的事情，小打小鬧，隨便她說什麽做什麽，她家裏替她兜著呢，兜不住，還有範陽盧氏，再兜不住，有沛國公府，有趙行。</p>
可編排到聖人頭上去，那萬萬不成。</p>
周宛寧也不反駁，認了命：“郡王也拿了三萬多兩銀子呢，比鄭家送去西北的糧食少嗎？我看未見得。倒要好處和功勞都給他家占了去，沒了郡王府什麽事兒。”</p>
因郡王府已經是尊貴無極了。</p>
世人眼中，姑父姓趙，既然他姓趙，那天下江山是趙家的，便就是他家的，無論他做什麽都是應該的。</p>
可鄭家便不是。</p>
實際上這不對。</p>
既是君臣，要忠君，要忠國，那為天下奉獻一切都是應當的，憑什麽算功勞？</p>
不過是正反話來回倒騰反複說，沒意思得很。</p>
薑莞深吸口氣，也不知道要怎麽勸周宛寧，因為這事兒她也覺得生氣，還覺得惡心。</p>
到底是裴清沅看得開，一手拉著一個：“你們換個角度想，至少如今西北的百姓們得了實實在在的好處，對不對？</p>
鄭家無論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是真的愛護百姓也好，是沽名釣譽為了世人讚他家一句高潔大義也罷，那些糧食是送去了西北的吧？</p>
且為著是鄭家私下裏安排過去的，不用經朝廷的手，便不怕有貪墨之事發生。</p>
所以那些糧食是真切送去百姓手裏的，沒有人能一層一層的克扣下來。</p>
有鄭氏坐鎮，西北一眾官員就算有賊心，也沒賊膽了。</p>
這豈不也是一件好事兒嗎？”</p>
兩個女孩兒對視一眼，麵容稍有緩和。</p>
裴清沅淺笑著又勸：“既然生氣，把自己氣成這個樣子，卻又沒法子，就不如往好處想想，想開了，就不氣了。</p>
這事兒果然惡心，可已經發生了，你們又左右不了官家聖人與天下人的想法，那豈不是很沒必要弄得一肚子悶氣嗎？</p>
他家得意便得意吧。</p>
鄭氏一族得意風光，原不是一兩天，更不在這一兩件事上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