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出兩日鄭家又有了新的旨意下來。</p>
是鄭皇後派出宮的懿旨。</p>
責令鄭雙容進宮去給趙曦月磕頭賠罪,即刻遣送回滎陽鄭氏,入祖宗家祠閉門思過三月,另派禮教嬤嬤同往滎陽,待鄭雙容出家祠,也不許她隨意外出走動,叫她跟著宮裏的禮教嬤嬤好好學規矩。</p>
這規矩要學到什麽時候, 那得禮教嬤嬤說了算。</p>
嬤嬤說她成了,她才算成了。</p>
這消息一經傳出,眾人無不震驚。</p>
“竟真是聖人親自下的旨嗎?”</p>
“可說呢,我乍然聽我阿娘說起,真是難以置信,這會兒恐怕鄭雙容都已經進了宮去給宜清殿下賠罪去了。”</p>
薑莞呼吸微滯。</p>
長寧撩了軟簾進門,麵色肅著。</p>
她眉心一跳, 便問長寧:“又怎麽了?”</p>
“宮裏來了人, 說聖人傳郡王妃進宮,叫郡王妃一同見禮呢。”</p>
這樣鄭重其事。</p>
小打小鬧揭過去,這事兒已經好些天沒人提了。</p>
要不是錢閬士一本奏折把鄭家給參了,誰還放在心上?</p>
趙曦月真吃了什麽虧嗎?</p>
那天她們都在。</p>
鄭雙容固然言辭無狀,可是她的那些話,隻能說是語氣不好,口吻不善,不該是對待天家公主該有的態度,要非說衝撞無禮,還不大算得上。</p>
如今倒突然弄得這樣。</p>
官家處罰的旨意才下了沒幾日,聖人緊跟其後。</p>
且比官家罰的還要重。</p>
裴清沅聽到這裏也愣了一瞬:“這是怎麽了?前些日子你和宛寧還為這些事情頭疼不已呢,見著鄭家姐妹幾個就心煩,想著聖人那樣偏袒她們家,她們姐妹在盛京橫著走都沒人敢管,連沉寶芝都低了頭服了軟。</p>
本來前幾天肅王到鄭家去降旨問罪就夠叫人意外了,今兒怎麽連聖人都這樣子?”</p>
薑莞縝著臉,搖頭說不知道:“這幾天二哥哥也沒出宮,我想著他應該是宮裏頭有事兒不大方便出來, 橫豎我也沒什麽要緊事情, 就沒讓表哥他們幫我去請二哥哥出宮來見。</p>
眼下看來,宮裏的確是出了變故,他留在宮裏是陪著聖人的。</p>
這事兒恐怕與鄭家有莫大關係,否則聖人無論如何不會突然變了態度,對鄭雙容這樣重罰。”</p>
遣送回家,關進家祠,還派了宮裏的禮教嬤嬤隨行管教。</p>
官家的旨意雖然也是說鄭氏教女無方,但也不至於這麽嚴重。</p>
聖人此舉無異於告訴天下人,鄭家就是教不好女兒,禮教規矩一塌湖塗,連她這個親姑母都看不過眼了。</p>
這下鄭家的臉麵就下大了。</p>
鄭青之還要再盛京為官,鄭家兄弟姐妹還要在京中行走數月,這下還有什麽臉麵可言?</p>
裴清沅想的倒不是這些。</p>
她握著薑莞手腕,急急問她:“意思是聖人往後都不會再那樣偏袒鄭家?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啊。</p>
鄭家能有今日榮耀,誰不知道全是靠著聖人呢?</p>
官家年輕時候何等殺伐果決的一個人,先頭我在家,阿耶和弟弟偶爾提起來, 鄭家這些年幹的那些事情,甚至是他家中子侄欺男霸女那些爛事, 底下官員不敢管,上頭的不敢回稟到官家跟前,可官家真的不知道嗎?</p>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給鄭家加官進爵,推恩奉賞,勳貴滿門,可不比沛國公府都更體麵嗎?</p>
都是百年士族門閥,莫說我們河東裴氏了,就是把琅琊王氏蘭陵蕭氏那些人家全都加在一塊兒,誰家能比得過他家?</p>
你往前都不要數百年,就是五六十年,滎陽鄭氏又何曾是如今光景?”</p>
她把這些話拎出來說,也是實在憋不住。</p>
薑莞還挺意外的。</p>
畢竟表姐的性情什麽樣,她清楚。</p>
背地裏議論人都不大肯的,更別說是什麽士族門楣,拎起來一頓說,放在平日裏說都不會說半個字。</p>
可見這口氣也是憋得實在久了。</p>
她這樣的憋悶,也隻能是在家中時候耳濡目染聽多了。</p>
小姑父還算立得住也穩重的,況且裴氏與沛國公府結了姻親,如今也不在盛京攪和,同那些士族也沒有什麽恩怨糾葛,尚且看不慣鄭氏呢。</p>
那就更不要說別的人家了。</p>
“聖人是不是真的丟開手不管鄭家了我也不知道,也許是鄭家一時做了什麽惹惱了聖人,但畢竟是一脈相承的骨血至親,說不準哪天就回心轉意了,總比咱們這些人親厚。”</p>
話到此處時候,薑莞心裏多少是有數的。</p>
怕不是當年舊事被翻出來重提。</p>
鄭家意圖謀害嫡長,致使肅王左手受損一輩子。</p>
隱忍不發長達十年之久,忍氣吞聲全是為了鄭皇後一個人。</p>
說句實話,要換做她是鄭皇後,如今知道這些,也是要懲治鄭家,給趙禹暫且出口氣的。</p>
不然怎麽樣?</p>
還是裝作不知道,一言不發,任憑鄭家風光得意,趙禹就活該遭罪?</p>
看樣子如今官家是跟自己兒子們上了一條船,對待鄭家的態度也分明起來。</p>
鄭皇後是審時度勢,才降旨重責的。</p>
今天的責罰,是為了來日更好的袒護。</p>
薑莞可不會覺得昏了頭幾十年的人,一夕之間就清醒了。</p>
鄭皇後要是能清醒過來,看清鄭氏一族都是些什麽貨色,她早看明白了。</p>
渾渾噩噩過了幾十年,把自己母族看的比天還要高,薑莞什麽都不指望。</p>
裴清沅看她半天不說話,戳了戳她小臂:“你要不要請了二殿下出來問一問?姨母進了宮,我倒覺得未必是什麽好事。</p>
要是按你說的,往後聖人回心轉意,一想起來今天鄭家受辱還有姨母在旁邊作見證,豈不是心裏暗恨上姨母嗎?</p>
</p>
姨母也未必知道宮裏究竟出了什麽事情,還是得弄弄清楚的吧?”</p>
薑莞卻說不必,抿著唇想了想,打發長寧:“你吩咐兩個機靈的去打聽打聽,看看華陽大長公主有沒有進宮。</p>
聖人既然要請人做見證,麵子上把功夫做得這麽足,總不能隻傳了姑母一個人進宮去。</p>
華陽大長公主要是也進了宮就沒什麽事。</p>
哪怕以後聖人真想翻舊賬,還有大長公主立在前頭呢,算不到姑母頭上。”</p>
況且姑父也不是真吃素的,真要來揉搓拿捏郡王府,他心甘情願給人揉捏不成嗎?</p>
至於趙行那邊……</p>
薑莞定了定心神:“二哥哥忙完了手頭的事情自然出宮來跟我說的,他不來便是抽不開身,還是不要叫表哥去請他了。”</p>
是鄭皇後派出宮的懿旨。</p>
責令鄭雙容進宮去給趙曦月磕頭賠罪,即刻遣送回滎陽鄭氏,入祖宗家祠閉門思過三月,另派禮教嬤嬤同往滎陽,待鄭雙容出家祠,也不許她隨意外出走動,叫她跟著宮裏的禮教嬤嬤好好學規矩。</p>
這規矩要學到什麽時候, 那得禮教嬤嬤說了算。</p>
嬤嬤說她成了,她才算成了。</p>
這消息一經傳出,眾人無不震驚。</p>
“竟真是聖人親自下的旨嗎?”</p>
“可說呢,我乍然聽我阿娘說起,真是難以置信,這會兒恐怕鄭雙容都已經進了宮去給宜清殿下賠罪去了。”</p>
薑莞呼吸微滯。</p>
長寧撩了軟簾進門,麵色肅著。</p>
她眉心一跳, 便問長寧:“又怎麽了?”</p>
“宮裏來了人, 說聖人傳郡王妃進宮,叫郡王妃一同見禮呢。”</p>
這樣鄭重其事。</p>
小打小鬧揭過去,這事兒已經好些天沒人提了。</p>
要不是錢閬士一本奏折把鄭家給參了,誰還放在心上?</p>
趙曦月真吃了什麽虧嗎?</p>
那天她們都在。</p>
鄭雙容固然言辭無狀,可是她的那些話,隻能說是語氣不好,口吻不善,不該是對待天家公主該有的態度,要非說衝撞無禮,還不大算得上。</p>
如今倒突然弄得這樣。</p>
官家處罰的旨意才下了沒幾日,聖人緊跟其後。</p>
且比官家罰的還要重。</p>
裴清沅聽到這裏也愣了一瞬:“這是怎麽了?前些日子你和宛寧還為這些事情頭疼不已呢,見著鄭家姐妹幾個就心煩,想著聖人那樣偏袒她們家,她們姐妹在盛京橫著走都沒人敢管,連沉寶芝都低了頭服了軟。</p>
本來前幾天肅王到鄭家去降旨問罪就夠叫人意外了,今兒怎麽連聖人都這樣子?”</p>
薑莞縝著臉,搖頭說不知道:“這幾天二哥哥也沒出宮,我想著他應該是宮裏頭有事兒不大方便出來, 橫豎我也沒什麽要緊事情, 就沒讓表哥他們幫我去請二哥哥出宮來見。</p>
眼下看來,宮裏的確是出了變故,他留在宮裏是陪著聖人的。</p>
這事兒恐怕與鄭家有莫大關係,否則聖人無論如何不會突然變了態度,對鄭雙容這樣重罰。”</p>
遣送回家,關進家祠,還派了宮裏的禮教嬤嬤隨行管教。</p>
官家的旨意雖然也是說鄭氏教女無方,但也不至於這麽嚴重。</p>
聖人此舉無異於告訴天下人,鄭家就是教不好女兒,禮教規矩一塌湖塗,連她這個親姑母都看不過眼了。</p>
這下鄭家的臉麵就下大了。</p>
鄭青之還要再盛京為官,鄭家兄弟姐妹還要在京中行走數月,這下還有什麽臉麵可言?</p>
裴清沅想的倒不是這些。</p>
她握著薑莞手腕,急急問她:“意思是聖人往後都不會再那樣偏袒鄭家?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啊。</p>
鄭家能有今日榮耀,誰不知道全是靠著聖人呢?</p>
官家年輕時候何等殺伐果決的一個人,先頭我在家,阿耶和弟弟偶爾提起來, 鄭家這些年幹的那些事情,甚至是他家中子侄欺男霸女那些爛事, 底下官員不敢管,上頭的不敢回稟到官家跟前,可官家真的不知道嗎?</p>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給鄭家加官進爵,推恩奉賞,勳貴滿門,可不比沛國公府都更體麵嗎?</p>
都是百年士族門閥,莫說我們河東裴氏了,就是把琅琊王氏蘭陵蕭氏那些人家全都加在一塊兒,誰家能比得過他家?</p>
你往前都不要數百年,就是五六十年,滎陽鄭氏又何曾是如今光景?”</p>
她把這些話拎出來說,也是實在憋不住。</p>
薑莞還挺意外的。</p>
畢竟表姐的性情什麽樣,她清楚。</p>
背地裏議論人都不大肯的,更別說是什麽士族門楣,拎起來一頓說,放在平日裏說都不會說半個字。</p>
可見這口氣也是憋得實在久了。</p>
她這樣的憋悶,也隻能是在家中時候耳濡目染聽多了。</p>
小姑父還算立得住也穩重的,況且裴氏與沛國公府結了姻親,如今也不在盛京攪和,同那些士族也沒有什麽恩怨糾葛,尚且看不慣鄭氏呢。</p>
那就更不要說別的人家了。</p>
“聖人是不是真的丟開手不管鄭家了我也不知道,也許是鄭家一時做了什麽惹惱了聖人,但畢竟是一脈相承的骨血至親,說不準哪天就回心轉意了,總比咱們這些人親厚。”</p>
話到此處時候,薑莞心裏多少是有數的。</p>
怕不是當年舊事被翻出來重提。</p>
鄭家意圖謀害嫡長,致使肅王左手受損一輩子。</p>
隱忍不發長達十年之久,忍氣吞聲全是為了鄭皇後一個人。</p>
說句實話,要換做她是鄭皇後,如今知道這些,也是要懲治鄭家,給趙禹暫且出口氣的。</p>
不然怎麽樣?</p>
還是裝作不知道,一言不發,任憑鄭家風光得意,趙禹就活該遭罪?</p>
看樣子如今官家是跟自己兒子們上了一條船,對待鄭家的態度也分明起來。</p>
鄭皇後是審時度勢,才降旨重責的。</p>
今天的責罰,是為了來日更好的袒護。</p>
薑莞可不會覺得昏了頭幾十年的人,一夕之間就清醒了。</p>
鄭皇後要是能清醒過來,看清鄭氏一族都是些什麽貨色,她早看明白了。</p>
渾渾噩噩過了幾十年,把自己母族看的比天還要高,薑莞什麽都不指望。</p>
裴清沅看她半天不說話,戳了戳她小臂:“你要不要請了二殿下出來問一問?姨母進了宮,我倒覺得未必是什麽好事。</p>
要是按你說的,往後聖人回心轉意,一想起來今天鄭家受辱還有姨母在旁邊作見證,豈不是心裏暗恨上姨母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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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也未必知道宮裏究竟出了什麽事情,還是得弄弄清楚的吧?”</p>
薑莞卻說不必,抿著唇想了想,打發長寧:“你吩咐兩個機靈的去打聽打聽,看看華陽大長公主有沒有進宮。</p>
聖人既然要請人做見證,麵子上把功夫做得這麽足,總不能隻傳了姑母一個人進宮去。</p>
華陽大長公主要是也進了宮就沒什麽事。</p>
哪怕以後聖人真想翻舊賬,還有大長公主立在前頭呢,算不到姑母頭上。”</p>
況且姑父也不是真吃素的,真要來揉搓拿捏郡王府,他心甘情願給人揉捏不成嗎?</p>
至於趙行那邊……</p>
薑莞定了定心神:“二哥哥忙完了手頭的事情自然出宮來跟我說的,他不來便是抽不開身,還是不要叫表哥去請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