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雙宜白著一張臉出了八角涼亭,鄭雙雪不好也跟出去,猶猶豫豫還是選擇留下。</p>


    沉寶芝看不過眼,重重哼了一聲提著裙擺就追出去。</p>


    趙曦暖坐在石桌旁邊兒掰糕吃,沉寶芝那一聲實在是有些重過頭了,她聽著都嚇了一跳,肩頭一抖, 掰糕點的手跟著頓住,抬眼看去時沉寶芝已經追出了八角涼亭。</p>


    她咦了聲:“做什麽呢?”</p>


    她手上捏了塊兒糖粉栗子糕,弄了一手的糖霜,白茫茫的沾滿指尖,糕剩下的最後一小塊兒送進了嘴裏去,她就要去捏第二塊。</p>


    裴清沅一把抓了她的手,拿了帕子替她擦拭指尖,等都擦幹淨了, 才鬆開她的手:“小殿下別弄髒了手, 好好吃你的糕,這些糖霜沾在手上一會兒弄得黏黏湖湖,你該不舒服了。”</p>


    趙曦暖就往她身邊蹭:“裴姐姐別操心我啦,一會兒就著溪水洗幹淨就好了。”</p>


    她嘴上雖然是這麽說,手上卻老實了不少,規規矩矩拿糕,也不再亂掰,順手指了指鄭雙宜和沉寶芝離去的方向:“她們怎麽跑出去了?幹什麽呢?”</p>


    裴清沅笑著搖搖頭:“小殿下吃糕,不管那些。”</p>


    她說話的時候柔柔弱弱,聲音又好聽,這樣的音色哄孩子最合適不過。</p>


    趙曦暖雖然覺得裴清沅是在哄她,但也受用,小嘴一撇, 咬了一口糕,哦了兩聲, 竟果真不再問了。</p>


    倒乖巧的很。</p>


    趙曦月眼角餘光掃了一眼鄭雙雪,皮笑肉不笑從桌桉旁挪回到石桌邊兒, 在趙曦暖身邊石凳子上坐下去,澹澹收回視線來:“要我說,不自量力這樣的事真是少幹,沒得惹人嫌惡,怪沒意思的。</p>


    好好的出來玩一趟,又要沒眼力見的湊上來。”</p>


    她一麵說,誒了一聲,拿手肘撞了下周宛寧:“沒跟你說呢,昨兒我才發落了宮裏一個小宮娥,叫人拉去了內府動了刑,好一頓打,她倒知道哭天喊地的求饒了。”</p>


    周宛寧皺了下眉,下意識先看了一眼趙曦暖,輕輕搖頭:“怎麽突然說這個?小殿下在呢。”</p>


    趙曦月笑嗬嗬的伸手去捂趙曦暖耳朵:“她不聽這個,阿暖從小就有這麽個好處,不想聽的她就裝聽不見。”</p>


    周宛寧嘖了聲,拿她沒辦法,又去看鄭雙雪,隻好接了趙曦月的話裝腔作勢的問她:“素日裏殿下都是最好性也最好說話的,從小到大身邊當差伺候的從不肯嚴苛以待, 我還記得殿下從前老把這樣的話掛在嘴邊——”</p>


    她拖著音調,清了一把嗓子,揣摩著開始學起趙曦月的語氣和神態:“既是伺候我一場,也算是有緣分,何況她們雖然為奴為婢,但隻要盡心當差服侍,我便該寬一寬手,善待她們,倘或連身邊人都不能善待,她們又怎麽肯對我盡心盡力,忠心耿耿呢?”</p>


    周宛寧說完的時候淺笑了一聲:“我細細想來,殿下這些年好像確實沒有對自己身邊的宮人有過什麽重責,這是怎麽了?”</p>


    </p>


    這戲做的是真足。</p>


    薑莞聽了都覺得無奈。</p>


    她看趙行,趙行衝她搖頭,示意她不必管。</p>


    薑莞當然聽他的,隻管提筆題詞,也不理會那邊。</p>


    趙曦月歎口氣:“前兒手腳不幹淨,偷了我幾樣東西,悄悄默默的送出了宮,換了銀子。</p>


    內府那邊來回了我,她倒也老實招認,說是家裏爹娘都病了,缺銀子使,她弟弟好不容易遞話進來的,她這些年的積蓄都貼補了家裏,如今要用銀子,拿不出,沒法子了,隻能來偷我的。”</p>


    她一麵說一麵搖頭:“你說這種人,本就不是她的,偏要覬覦著,又不肯直截了當的說。</p>


    哪怕是當著人前會清楚了,難道我竟是個不近人情的?</p>


    想要什麽,坦坦蕩蕩與人說,哪怕本不該屬於她的,她說了至少還叫我覺著她是個直爽性子。</p>


    偏要藏著掖著,偷雞摸狗,做些叫人不齒的事情。</p>


    你說,這樣的人,我若不重重罰了她,那宮裏麵還有什麽規矩可言?”</p>


    鄭雙雪也很想裝作聽不見。</p>


    可是趙曦月的這些話針對性太明顯了。</p>


    她掖著手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一句話都不想說。</p>


    偏偏趙曦月不肯放過她:“鄭二娘子覺得呢?”</p>


    鄭雙雪麵皮一緊,麵色倒是還好,掛著溫柔的笑意,唇角微微上揚著:“我沒明白殿下的意思。”</p>


    趙曦月哦了一聲:“若換做是鄭二娘子,你認為似這等不知天高地厚,貪心不足的蠢貨,應該怎麽處置呢?”</p>


    鄭雙雪麵不改色,回望過去:“我認為殿下的做法無錯。</p>


    一則在殿下宮裏偷竊,本就是重罪,懲處發落,就是拉下去打死也不為過。</p>


    二則她雖情有可原,可殿下說的不錯,不知天高地厚,貪心不足,又是個隻能藏在陰暗處見不得光的東西,並沒有什麽值得體諒和包容的。</p>


    殿下天之驕女,生來金貴,其實也大可不必為了這樣的人生氣動怒,氣壞了身子都是自己的,這樣的人怎麽配呢?”</p>


    趙曦月對她這番話似乎相當滿意,高高一挑眉,又揚著尾音,頗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在裏頭,繼續問鄭雙雪:“那鄭二娘子覺著你家大姐姐和三妹妹,又算是哪一類人呢?”</p>


    鄭雙雪終於變了臉色。</p>


    她沉著臉,就連趙行和薑莞也不免回頭望過來。</p>


    鄭雙雪勉強冷靜著,好半晌,她騰地站起身來,衝著趙曦月蹲身做一禮:“三娘衝撞殿下,她已然受了責罰,至於大姐姐,方才也隻是無心之失。</p>


    她一貫喜愛山水畫,滎陽郡無人不知,二殿下一幅筆墨價值千金,大姐姐是癡心於此的人,方才見了二殿下的話,一時失儀,忘了本分二字,叫殿下心中不快,我替大姐姐再與殿下賠罪。”</p>


    她說著又躬身拜禮下去,麵上竟也瞧不出半分不甘。</p>


    趙曦月是典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既受了鄭雙雪的禮,又嘖聲道:“鄭二娘子這也太鄭重其事,我不過隨口一問,你姐姐方才也賠過罪道過歉,你又何至於此?”</p>


    她眼看著鄭雙雪臉色發青,才一擺手,壓根兒不叫鄭雙雪說話:“二兄畫也作完了,過會兒投壺,我還定下了彩頭呢,二娘子快去尋了你姐姐和沉大娘子回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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