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p>
鄭皇後原本就難看的臉色，因為趙行一席話，更是難看到了極點。</p>
一向溫和的麵容，竟隱隱有了猙獰之相。</p>
金光自含章殿明瓦窗灑落進來，然則透入殿中的距離終究有限，在將要接近眾人站立的青灰地磚不遠處，戛然而止。</p>
光線明暗變化，涇渭分明。</p>
薑莞抬眼看向寶座上，又突然回頭看了看身後。</p>
鄭皇後坐立的方向，是黑沉陰暗，見不著光，更看不到希望的。</p>
身後，邁出含章去，才能追逐光亮和自由，有著重生的希望和明媚。</p>
她緩了一口氣，吸了吸鼻尖：“不敢欺瞞聖人，鄭大娘子的手腕，的確是我弄傷的。</p>
但是二哥……殿下所言也是事實。</p>
鄭大娘子傷我在前，我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得已，才出手傷人。”</p>
薑莞一麵說著，緩緩抬起頭來，麵容堅定，不見半分畏懼與退縮：“奏知聖人，臣女自幼得阿耶指點，練功習武，為的是若有一日，大鄴重燃烽煙，薑氏族人無一例外，俱可上陣殺敵，安邦定國！</p>
這話未免托大，但事實如此。</p>
姑母就坐在含章殿內，聖人若然不信，大可問一問姑母。</p>
我們雖是女兒身，可是練功習武，練的從來都不是花拳繡腿。</p>
鄭大娘子或許也練過幾天功夫，但那些才是真正的花拳繡腿，到我跟前，實在差得遠。</p>
倘或她真有本事，今日也不至於叫我這樣弄傷了她！</p>
聖人若再是不信，不妨傳了肅王殿下進宮回話。</p>
數月前西郊大營練武場上，臣女曾與肅王殿下對陣比試，五招之內，肅王殿下亦敗在臣女手中！”</p>
鄭皇後更是氣結。</p>
薑莞怎麽敢？</p>
她就這麽大大方方的承認了。</p>
元娘的手確實是她廢掉的。</p>
可是她這樣的態度，分明就是沒有打算認錯，且她覺得此事是元娘技不如人，怪不著她！</p>
她傷了人，還這麽理直氣壯！</p>
“你是養在閨閣——”</p>
這話才一開口，鄭皇後自覺不對，立時收了聲。</p>
果然薑氏眉心一凜：“聖人這話就不對了。薑家教養女孩兒同教養兒子一向沒什麽分別，珠珠是養在閨閣，是個女郎，這不假，但誰也沒規定說高門士族的女郎就不許舞刀弄槍吧？</p>
更何況二郎和珠珠都說了，今天的事情，乃是鄭雙宜先挑的頭，是她先出手傷人，難道聖人不分青紅皂白，也要把罪責全都推到珠珠一個人身上去？</p>
這我可不能答應！</p>
就是說到官家跟前去，也沒有這樣的道理！”</p>
薑氏是不怕的，薑莞就更不怕。</p>
鄭皇後心頭的怪異一閃而過，擰眉瞟向薑氏一眼。</p>
她今天到底進宮來幹什麽的？</p>
這頭還沒理出個頭緒來。</p>
殿下鄭雙雪仍舊柔著一把嗓子，先悶悶的叫了聲姑母。</p>
鄭皇後眉心一動：“二娘，你是陪著你姐姐和阿莞一道去的那邊殿裏嗎？”</p>
鄭雙雪忙不迭點頭說是：“阿莞給大姐姐準備了兩份禮物，說不曉得大姐姐會喜歡哪一個，就沒帶到人前，請了大姐姐過去選，叫我陪著參詳參詳，我就跟著一起過去了。</p>
打起架來傷人的那把匕首，就是阿莞準備的禮物之一……原也是阿莞的一番心意，那是她彷著沛國公收藏的清剛匕的圖樣叫天工閣打出來的，特意送給大姐姐收藏，也可防身。</p>
另外還選了一件青玉擺件，也是價值千金，相當名貴不俗的。</p>
是大姐姐自己選了這把匕首來著……”</p>
她聲兒更弱了些。</p>
這些鄭皇後是不在意的。</p>
至於薑莞為什麽送人匕首做生辰禮，她眼下也不打算追究計較。</p>
反正薑莞從小到大腦子裏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很多。</p>
誰家的小娘子小小的年紀敢從樹上往下跳？除了她，天底下就找不出第二個來！</p>
況且她出身沛國公府，總歸是家學淵源的，送人匕首，好像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更別說那還是彷造的清剛匕。</p>
但元娘怎麽會選了這把匕首？</p>
而且好端端的，又怎麽會突然出手傷人？</p>
她自己的侄女，她自己清楚。</p>
平日裏那樣溫和的性子，要不是受了刺激，無論如何不會在人前這樣發瘋。</p>
鄭皇後又咬了咬牙：“你姐姐是為什麽突然動手，要傷阿莞的，你可知道嗎？”</p>
“這……這……”</p>
鄭雙雪顯然是個更會做戲的人。</p>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死死地咬著下唇，半晌也沒說出一句囫圇話來。</p>
眾人都等了她半天，她還是不說。</p>
鄭皇後臉色就又沉了些：“二娘，你在隱瞞什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還敢隱瞞？你又要替誰隱瞞？”</p>
這話一出口，別說薑莞她們幾個了，就算是裴清沅素日裏這樣守規矩的人，都不免在心裏罵了兩句，直在心頭翻白眼。</p>
鄭皇後可真說得出口啊。</p>
一筆寫不出兩個鄭字來，所以她百般維護鄭家。</p>
那鄭雙宜跟鄭雙雪還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呢，她倒覺著鄭雙雪支支吾吾是要袒護薑莞了。</p>
天下道理都叫她一個人說完了唄？</p>
她的侄女就全是對的，是好的，不管怎麽著，都是別人的錯處。</p>
簡直可笑至極，更是荒謬絕倫嘛！</p>
鄭雙雪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也鼓足了勇氣，才一咬牙，又叫姑母：“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我都站在旁邊兒瞧著，的確是大姐姐的錯，與阿莞實在不相幹，她平白被大姐姐刺了一刀，大姐姐如今這樣子，也……她確實是咎由自取。</p>
姑母，事已至此，大姐姐的手也好不了了，您就給她留些體麵，不要再追問了吧？”</p>
</p>
“放肆！”</p>
鄭皇後重重一下拍在了寶座扶手上，倒也不嫌手疼。</p>
她厲聲嗬斥，怒罵道：“誰才是你嫡親的阿姐？我竟不知道，你姐姐怎麽咎由自取？你姐姐又是如何沒有體麵了？你顧左右而言他，竟全然不幫著你姐姐說話！簡直是個混賬東西！”</p>
鄭雙雪垂眸，斂去眼底的恨意。</p>
而那邊薑莞沒受傷的那隻手，從腰間掏出一隻小小荷包，低頭打開抽繩，從裏麵取出那個平安扣。</p>
她肅著一張發白的小臉，平安扣攤放在手心上，高高朝前托舉著：“聖人既然一定要問個清楚，臣女隻能聽從聖人吩咐，給您一個清楚明白的交代——鄭大娘子出手傷人，是因與臣女爭風吃醋，吃的，還是早已由官家金口為臣女退掉婚約的三殿下的醋，所以鄭二娘子才會說，求您給她姐姐留些體麵，莫再追問！”</p>
鄭皇後原本就難看的臉色，因為趙行一席話，更是難看到了極點。</p>
一向溫和的麵容，竟隱隱有了猙獰之相。</p>
金光自含章殿明瓦窗灑落進來，然則透入殿中的距離終究有限，在將要接近眾人站立的青灰地磚不遠處，戛然而止。</p>
光線明暗變化，涇渭分明。</p>
薑莞抬眼看向寶座上，又突然回頭看了看身後。</p>
鄭皇後坐立的方向，是黑沉陰暗，見不著光，更看不到希望的。</p>
身後，邁出含章去，才能追逐光亮和自由，有著重生的希望和明媚。</p>
她緩了一口氣，吸了吸鼻尖：“不敢欺瞞聖人，鄭大娘子的手腕，的確是我弄傷的。</p>
但是二哥……殿下所言也是事實。</p>
鄭大娘子傷我在前，我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得已，才出手傷人。”</p>
薑莞一麵說著，緩緩抬起頭來，麵容堅定，不見半分畏懼與退縮：“奏知聖人，臣女自幼得阿耶指點，練功習武，為的是若有一日，大鄴重燃烽煙，薑氏族人無一例外，俱可上陣殺敵，安邦定國！</p>
這話未免托大，但事實如此。</p>
姑母就坐在含章殿內，聖人若然不信，大可問一問姑母。</p>
我們雖是女兒身，可是練功習武，練的從來都不是花拳繡腿。</p>
鄭大娘子或許也練過幾天功夫，但那些才是真正的花拳繡腿，到我跟前，實在差得遠。</p>
倘或她真有本事，今日也不至於叫我這樣弄傷了她！</p>
聖人若再是不信，不妨傳了肅王殿下進宮回話。</p>
數月前西郊大營練武場上，臣女曾與肅王殿下對陣比試，五招之內，肅王殿下亦敗在臣女手中！”</p>
鄭皇後更是氣結。</p>
薑莞怎麽敢？</p>
她就這麽大大方方的承認了。</p>
元娘的手確實是她廢掉的。</p>
可是她這樣的態度，分明就是沒有打算認錯，且她覺得此事是元娘技不如人，怪不著她！</p>
她傷了人，還這麽理直氣壯！</p>
“你是養在閨閣——”</p>
這話才一開口，鄭皇後自覺不對，立時收了聲。</p>
果然薑氏眉心一凜：“聖人這話就不對了。薑家教養女孩兒同教養兒子一向沒什麽分別，珠珠是養在閨閣，是個女郎，這不假，但誰也沒規定說高門士族的女郎就不許舞刀弄槍吧？</p>
更何況二郎和珠珠都說了，今天的事情，乃是鄭雙宜先挑的頭，是她先出手傷人，難道聖人不分青紅皂白，也要把罪責全都推到珠珠一個人身上去？</p>
這我可不能答應！</p>
就是說到官家跟前去，也沒有這樣的道理！”</p>
薑氏是不怕的，薑莞就更不怕。</p>
鄭皇後心頭的怪異一閃而過，擰眉瞟向薑氏一眼。</p>
她今天到底進宮來幹什麽的？</p>
這頭還沒理出個頭緒來。</p>
殿下鄭雙雪仍舊柔著一把嗓子，先悶悶的叫了聲姑母。</p>
鄭皇後眉心一動：“二娘，你是陪著你姐姐和阿莞一道去的那邊殿裏嗎？”</p>
鄭雙雪忙不迭點頭說是：“阿莞給大姐姐準備了兩份禮物，說不曉得大姐姐會喜歡哪一個，就沒帶到人前，請了大姐姐過去選，叫我陪著參詳參詳，我就跟著一起過去了。</p>
打起架來傷人的那把匕首，就是阿莞準備的禮物之一……原也是阿莞的一番心意，那是她彷著沛國公收藏的清剛匕的圖樣叫天工閣打出來的，特意送給大姐姐收藏，也可防身。</p>
另外還選了一件青玉擺件，也是價值千金，相當名貴不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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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薑莞為什麽送人匕首做生辰禮，她眼下也不打算追究計較。</p>
反正薑莞從小到大腦子裏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很多。</p>
誰家的小娘子小小的年紀敢從樹上往下跳？除了她，天底下就找不出第二個來！</p>
況且她出身沛國公府，總歸是家學淵源的，送人匕首，好像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更別說那還是彷造的清剛匕。</p>
但元娘怎麽會選了這把匕首？</p>
而且好端端的，又怎麽會突然出手傷人？</p>
她自己的侄女，她自己清楚。</p>
平日裏那樣溫和的性子，要不是受了刺激，無論如何不會在人前這樣發瘋。</p>
鄭皇後又咬了咬牙：“你姐姐是為什麽突然動手，要傷阿莞的，你可知道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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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雙雪顯然是個更會做戲的人。</p>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死死地咬著下唇，半晌也沒說出一句囫圇話來。</p>
眾人都等了她半天，她還是不說。</p>
鄭皇後臉色就又沉了些：“二娘，你在隱瞞什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還敢隱瞞？你又要替誰隱瞞？”</p>
這話一出口，別說薑莞她們幾個了，就算是裴清沅素日裏這樣守規矩的人，都不免在心裏罵了兩句，直在心頭翻白眼。</p>
鄭皇後可真說得出口啊。</p>
一筆寫不出兩個鄭字來，所以她百般維護鄭家。</p>
那鄭雙宜跟鄭雙雪還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呢，她倒覺著鄭雙雪支支吾吾是要袒護薑莞了。</p>
天下道理都叫她一個人說完了唄？</p>
她的侄女就全是對的，是好的，不管怎麽著，都是別人的錯處。</p>
簡直可笑至極，更是荒謬絕倫嘛！</p>
鄭雙雪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也鼓足了勇氣，才一咬牙，又叫姑母：“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我都站在旁邊兒瞧著，的確是大姐姐的錯，與阿莞實在不相幹，她平白被大姐姐刺了一刀，大姐姐如今這樣子，也……她確實是咎由自取。</p>
姑母，事已至此，大姐姐的手也好不了了，您就給她留些體麵，不要再追問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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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皇後重重一下拍在了寶座扶手上，倒也不嫌手疼。</p>
她厲聲嗬斥，怒罵道：“誰才是你嫡親的阿姐？我竟不知道，你姐姐怎麽咎由自取？你姐姐又是如何沒有體麵了？你顧左右而言他，竟全然不幫著你姐姐說話！簡直是個混賬東西！”</p>
鄭雙雪垂眸，斂去眼底的恨意。</p>
而那邊薑莞沒受傷的那隻手，從腰間掏出一隻小小荷包，低頭打開抽繩，從裏麵取出那個平安扣。</p>
她肅著一張發白的小臉，平安扣攤放在手心上，高高朝前托舉著：“聖人既然一定要問個清楚，臣女隻能聽從聖人吩咐，給您一個清楚明白的交代——鄭大娘子出手傷人，是因與臣女爭風吃醋，吃的，還是早已由官家金口為臣女退掉婚約的三殿下的醋，所以鄭二娘子才會說，求您給她姐姐留些體麵，莫再追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