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的時候盛京一切都恢複了往日平靜。</p>


    但大相國寺沒再去,城郊踏青眾人也沒了那個興致。</p>


    趙曦月倒是總帶著趙曦暖出宮到郡王府去玩兒,也攛掇了幾次,說要出去玩,但是薑莞沒那個興趣。</p>


    裴清沅也不打算這個時候回河東了。</p>


    去年她來京那會兒,本來說過了年就準備回去。</p>


    這不是後來出了韓家那事兒,婚約也退了,她來盛京原本的目的沒有了,純粹成了住在京中玩鬧的。</p>


    如今她舅舅一家也要回來了,五月裏薑莞要行及笄禮,這樣的大事她不想錯過,來都來了,也不差這兩個月的時間。</p>


    索性就去回稟了薑氏,請薑氏寫了書信送往河東去。</p>


    河東那邊回信更快,還是說隨她的便。</p>


    一則裴清沅從來做事都最有分寸,很是乖巧懂事,她爺娘把她放到外頭,也不怕她會闖禍惹麻煩。</p>


    二則盛京本就有昌平郡王府與樞密使府在,現下連薑護一家都要回京交職,裴清沅住在這兒,她爺娘就更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p>


    再說了,就算闖了禍,還怕收拾不了爛攤子嗎?</p>


    她阿耶信上還玩笑呢,說叫她等到薑莞成婚之後再回河東也不遲。</p>


    另有些話,便是她阿娘單說給薑氏的,隻是她看信的時候,也看了去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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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趙然也在,裴清沅還沒怎麽樣,他愣頭青似的先鬧了個大紅臉。</p>


    薑莞和薑元瞻兄妹對視一番,心下更是了然。</p>


    就連裴清沅自己,也察覺出一些端倪。</p>


    薑氏怕裴清沅臉皮薄,麵上掛不住,笑著把趙然罵了出去。</p>


    然後才把裴清沅拉到自己身邊坐著:“你阿娘可催我了,直在信上問我,如今可看上了誰家的小郎君,要說給你做夫君的。</p>


    你也是個大姑娘了,來了盛京這麽久,自個兒心裏有沒有中意的人?</p>


    我瞧著你爺娘是最心大不過的,倒把這事兒全丟給我。</p>


    早前韓家要與你家退婚,你阿耶大手一揮,隻憑我做主四個字就打發了。</p>


    如今說你暫且不回河東,還要在盛京住上一陣子,他們兩個倒好,索性叫你等到珠珠大婚之後再回去都不遲。</p>


    還要催問你的大事。</p>


    感情你家裏是把你送來京城,賴上我的?”</p>


    裴清沅麵頰泛著紅暈,低頭下去:“姨母說這些,叫人不好意思的很,您做長輩的,拿這話來揶揄我,我不理您!”</p>


    薑氏誒的一聲:“這怎麽是揶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的事情。</p>


    咱們家裏頭可從沒有教過女孩兒,說不許把這些掛在嘴上說,更沒說不許自己有中意的心上人。</p>


    當年我嫁給你姨父,難道是你姨父爭取來的?</p>


    那還不是我同你外祖父據理力爭,絕食相抗,才求得你外祖父到先帝麵前去求了賜婚的聖旨,我心願才得償嗎?</p>


    你們裴家,軍武立家,最該豪情萬丈,扭捏什麽?”</p>


    這話說的。</p>


    那再怎麽豪邁的人家,養出的高門女孩兒,也沒把這種話成天掛在嘴邊說的。</p>


    況且裴清沅她本來就不是那樣性子的人。</p>


    薑莞看她實在是不好意思,本來是想幫著打圓場的,後來轉念一想,姑母自然有姑母的道理,表兄又是那樣的心意。</p>


    她做表妹的,也很該做些什麽,幫襯一二。</p>


    於是薑莞往薑氏身邊另一側坐過去,探頭去看裴清沅:“表姐別不好意思呀,盛京小郎君,最不乏人中龍鳳者,若你有中意的,就算是肅王殿下,姑父和姑母也能去官家跟前替你求下賜婚的聖旨來。</p>


    再說了,阿耶快要回京啦,等他回來,更能給你做主。</p>


    你可好好想想,這可是你自己的終身大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你來了盛京這麽長時間,就真沒有一個看得很順眼的?”</p>


    她盈盈笑著,挽著薑氏的手臂,索性更加了把勁兒:“要我說,大表兄就很好。年紀相彷,親上加親,他對表姐也好呀,這幾個月可不是事事都以表姐為先。”</p>


    她一麵說著,小嘴一撇,拉著薑氏就開始告狀:“姑母不知道,過年那會兒大表兄就偏幫著表姐欺負我來著。</p>


    這幾個月,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新得了什麽稀罕物件,全都送去了表姐那裏,哪兒還有我的份兒呀。</p>


    我瞧著大表兄從前對我也沒這樣好,表姐格外不同。</p>


    果然應了您和舅母那番話,表姐神仙妃子一樣的人物,誰見了她不偏心,不喜歡?</p>


    倒襯得我是沒人疼,沒人愛的。”</p>


    薑氏抬手在她臉頰上掐了一把:“我就該撕了你這張嘴,慣得你一天到晚胡說八道。你是沒人疼沒人愛的,二郎是什麽?我們又是什麽?清沅成天還不是全都聽你的,你說什麽便是什麽。</p>


    我瞧著是你爺娘要回京了,眼看著你要從郡王府搬回家去住,在外頭闖禍惹麻煩也不需要我和你姑父給你收拾爛攤子,就開始說混賬話。</p>


    這話叫你爺娘聽了,還當你回京一年多,住在郡王府,受了多大的委屈呢。</p>


    我做姑母的,倒把你苛待了?”</p>


    姑侄兩個那頭拌著嘴,裴清沅一張臉兒憋得通紅。</p>


    薑莞正笑著的時候,不動聲色扯了扯薑氏袖口,拿眼神示意她去看。</p>


    薑氏順勢望過去,見了外甥女那樣的臉色,心下略放寬了點兒:“清沅,這又沒外人,便是在你自己家裏,你阿娘若然問起來,你難道不說?</p>


    你們母女之間,最親密無間,有什麽體己話不能說的?</p>


    跟你阿娘能說,跟姨母和珠珠不能說嗎?</p>


    大郎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別看他好似文不成無不就,實則怎麽樣,我是心裏有數的。</p>


    他將來要襲爵,一輩子榮華富貴少不了不說,自己又是個肯上進,能辦差事的,不會像你姨父這樣,大半輩子庸庸碌碌,做個富貴閑人。</p>


    你倒說,同韓沛昭比起來,你表哥有哪一點兒比不上了嗎?”</p>


    裴清沅聽了這話隻覺得詫異。</p>


    比得上比不上,也不該她來說。</p>


    更何況是這樣的事?</p>


    但姨母的意思,她好似……全都明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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