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元瞻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p>


    他回京之初就先遇上了薛嬋那樣的事。</p>


    何況這幾個月以來盛京出的事未免也太多。</p>


    細算下來,竟樁樁件件都是衝著他們薑家而來。</p>


    他怎麽能不多心多想?</p>


    於是起身就要往外走。</p>


    薑莞身形微動,本想攔住他,可手臂才抬起來,到了嘴邊的話還沒說出口,那頭薑元徽先愣了須臾,旋即問道:“二兄這是要到哪裏去?”</p>


    薑元瞻縝著臉:“派人去打聽打聽這位小娘子的出身來曆,底細身家。”</p>


    薑元徽低下頭,朗潤笑出聲來:“阿娘雖然愛管閑事,還不至於頭腦發熱,什麽人都不管不顧就救下。</p>


    二兄當阿娘為什麽不叫她在人前露麵,又是為什麽沒帶到郡王府來給姑母和舅母見見的?”</p>


    薑元瞻的腳步這才停下。</p>


    趙然嘖了聲:“扭送那幾個去縣衙的人,私下裏打聽那女孩兒的家底去了?”</p>


    薑元徽嗯了聲:“先前幺幺在京中出了幾件事,二兄回京之初就差點兒遭人算計,凡此種種,無不是衝著我們沛國公府而來。</p>


    爺娘和大兄雖然遠在幽州,可這些事情姑母都飛鴿傳書來告訴過。</p>


    這次回京之前,阿耶專門交代了我,一路上多留個心眼。</p>


    阿娘雖說不是沒經過事兒的人,可阿耶就怕她好管閑事的心一起,便就什麽都不管了。</p>


    說要真的遇上什麽事,讓我從旁規勸,倘或阿娘不聽,便自己做主拿主意也成,等他回京,替我撐著,阿娘不會罵我。</p>


    那位小娘子出現的實在太巧,又是在官道上。</p>


    我彼時想著,再怎麽慌不擇路,能跑的地方可實在是太多了。</p>


    我們是回京方向,她要是覺著冤枉委屈,解決燃眉之急找人救命也就算了,上京告狀那也不該是和我們遇上的方向。</p>


    本來就打算勸一勸阿娘的。</p>


    結果也不用我勸,阿娘說她心裏有數。</p>


    她說這叫做兩手準備。</p>


    這姑娘要是個好的,我們總不至於見死不救,把人救了,帶回京中給她安置妥當,原不費什麽工夫,更花不了多少銀子,咱們家裏又不是出不起,便是養個閑人,也養得起,這是一件善事,積攢福報的。</p>


    她若是故意接近,那也必定是有心人特意安排。</p>


    帶在身邊,也好順藤摸瓜。</p>


    反正也沒叫人瞧見她,哪怕私下裏有什麽,外頭的人也不會知道。</p>


    我也是聽了阿娘這樣說,才放下心來,沒再勸什麽。”</p>


    他洋洋灑灑說了一大摞的話,這會兒說完了,方才覺得口幹。</p>


    端了左手邊黑漆四方小桉上的青瓷茶盞,抿著吃了兩口茶,潤過嗓子,見薑元瞻已經又坐回去,才鬆了口氣:“二兄也太心急,難不成隻有你是知事的,我們都是湖塗人,連阿娘都一味犯湖塗,竟不管不顧,把來路不明的人就帶在身邊,還帶回家中安置啊?”</p>


    薑元瞻橫一眼瞪過去,也懶得理他。</p>


    趙霖笑嗬嗬的揶揄起來:“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了前次一遭事,如今遇上什麽可憐兮兮的小娘子,心裏直犯怵呢。”</p>


    他話音落下去,薑元瞻臉色就更黑了。</p>


    偏好巧不巧的,周宛寧從外頭打了簾子進門,隻把趙霖最後這句聽了個真切。</p>


    </p>


    她一麵踱步進屋來,一麵咦了聲,似笑非笑的問:“元瞻哥哥這是又在哪裏遇上了誰家天可憐見的小娘子,善心大發,助人為樂去啦?”</p>


    薑元瞻一聽見她的聲音,再品品這陰陽怪氣的話,麵色鐵青,銳利的目光裏有無數把鋒利的刀子就全都往趙霖身上招呼了過去。</p>


    趙霖愕然,訕訕的閉上了嘴。</p>


    趙然自是早就看出端倪,搖著頭,心裏直罵弟弟沒眼力,什麽玩笑都亂開,活該的很。</p>


    又怕薑元瞻真為周宛寧之故而惱了,打圓場道:“沒有什麽小娘子,遭那麽一回還不夠他記一輩子的?你別聽三郎胡說,他嘴上向來沒個把門的,這說別的事兒呢。</p>


    你怎麽這會兒過來了?正好我們閑聊說話,快來坐。”</p>


    周宛寧攏了攏大袖衫的袖口,蓮步輕移至於薑莞身側,在她身旁官帽椅上坐了下來。</p>


    她臉上還掛著笑,隻是不看薑元瞻:“我阿娘聽說伯母和元徽哥哥回了京,知道先來了郡王府,說讓我過來請個安。</p>


    我方才去了上房院給伯母請安,伯母說你們在小花廳這邊兒,問我家中有沒有事,若無事就過來一塊兒,橫豎都是自己家裏人,晚上叫我留下來吃飯呢。</p>


    清沅姐姐還被伯母按在身邊問東問西,我瞧她怪可憐,就說也成,正好還有些事情要請教清沅姐姐,過來小花廳這邊等她。</p>


    伯母這才鬆口,說再問她兩句,一會兒就叫她過來跟咱們一塊兒。”</p>


    兩家關係好,主要是周宛寧跟薑莞關係太好。</p>


    她小時候也沒少住在沛國公府上。</p>


    範陽盧氏祖上往上數個三五代,本就還跟顧家沾著親,在京城裏往來走動也多些,自然不拘這些個虛禮。</p>


    薑莞看她言笑晏晏,唯獨不看自家兄長一眼,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滾了兩滾,拿手肘輕輕撞了她一下:“我阿娘半道上救了個情況相當危急的小娘子回來,接去我們家裏安置下來了,明兒你來,我帶你見見。</p>


    我二兄方才懷疑人家不懷好意,刻意接近,正打算去安排人調查人家身家背景呢。</p>


    正巧你就來了,才聽見那些。”</p>


    她的解釋也不算刻意,恰到好處。</p>


    薑元瞻眉頭舒緩了些。</p>


    周宛寧的眼神才往他身上落了一瞬,然後掩唇笑起來:“怪不得呢,我就聽說什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話,原來是為這個。”</p>


    薑元瞻嗯了聲,試圖為自己辯解兩句:“不過三郎都說清楚了,也用不著我操心,阿娘都防範著呢。”</p>


    他又去看薑莞:“來曆不明的人,你有什麽好見的?還要帶三娘去見,胡鬧什麽?”</p>


    薑莞撇嘴,心下不滿。</p>


    她在這兒替他解釋呢,他倒擺著兄長的款兒轉過頭來說她。</p>


    什麽人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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