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這麽些天,沛國公府今年的頭等大事總算是完滿辦完了。</p>


    賓客盡散,薑氏和魏氏都不肯走,拉了顧氏去說話。</p>


    昌平郡王後下午還有一桌席麵要去吃,顧懷章倒是沒事,所以索性留下來等顧氏,跟著薑護去了書房裏。</p>


    趙行過去的時候,薑護和顧懷章正在下棋。</p>


    又好巧不巧,這倆一對兒臭棋簍子,誰也沒比誰強多少,而且棋品還差,特別的輸不起。</p>


    從年輕時候起到現在一直都這樣的,外頭的人根本就不願意跟他們兩個下棋。</p>


    就算是他們自己家裏的晚輩,薑元徽性子那麽好的,都不想陪著他們兩個下棋。</p>


    所以隻能他們倆自己玩兒。</p>


    薑護一去幽州一年多,顧懷章棋癮上來就去找昌平郡王下。</p>


    後來把昌平郡王也給弄煩了,隻要他一說下棋,郡王就喊頭疼。</p>


    顧懷章為此生了好幾次氣,但也沒辦法,人家就是不跟他下。</p>


    這好不容易等到薑護回京,他才總算又有了坐在一起博弈的棋友。</p>


    趙行一看見黑漆小桉上的棋盤,鬢邊青筋突突的跳起來,頓時感到頭疼。</p>


    他是不是,來的不太是時候啊?</p>


    薑護和顧懷章見是他,想了想,並沒準備放下棋局起身見禮。</p>


    趙行更不拘這個了。</p>


    為著薑莞的緣故,他怕恨不能上前給薑護和顧懷章見禮呢。</p>


    薑護招手叫他:“殿下既來了,看看這盤棋怎麽樣?”</p>


    趙行訕笑著,往官帽椅方向提步過去:“我有些事情,正好聽說顧大人也在,叫樞密使大人一並聽聽看,國公爺和顧大人這局棋……能先停一停?”</p>


    薑護愣了下,執黑子的手一頓,果然扭臉兒看趙行,久久沒有落子下去。</p>


    顧懷章這就有些不高興了:“他才剛回京,我好不容易等著個人陪我下棋,二殿下有什麽事情不能回頭再說,非得今兒來說啊?</p>


    況且今天是珠珠及笄禮呢,大喜的日子,二殿下明兒再來說不一樣?”</p>


    這是分明知道他想說什麽了。</p>


    趙行抿了抿唇,對於顧懷章的指責,也沒有半分惱怒。</p>


    薑護說了聲算了,棋子已經扔回到棋盒裏去。</p>


    “下棋才不是正經事,哪天不能來找我下?又不是非得今兒個。”</p>


    他已經轉身過去,正對著趙行方向:“二殿下還是為了你折子上的事情來的吧?”</p>


    薑護那邊都已經開了口了,顧懷章難道還能非拉著他必須下棋嗎?</p>


    所以也隻能把手裏的白子扔回去,看了眼沒下完的棋局,眼底閃過些許煩躁。</p>


    趙行也有些訕訕的。</p>


    倒真像是他攪擾了人家下棋的興致。</p>


    他幾不可聞歎了一聲:“不全是,這事兒反正也已經拖了這麽些天,國公爺既回來了,早晚是要上太極殿說話的。</p>


    </p>


    是方才去小花廳那邊,見了珠珠她們都在,才坐下沒說幾句話,阿寧說起三郎的事情來,我多問了兩句,珠珠才告訴我的。”</p>


    趙行一提起趙奕,薑護和顧懷章兩個便都黑了臉。</p>


    “今兒這樣的大日子,外頭賓客雲集,他跑去後頭私下裏見了珠珠?”</p>


    薑護語氣是森然的。</p>


    趙行還是點了頭說是,又把那些話挑了個大概說給薑護聽。</p>


    等說完了,他再去仔細打量二人神色,略抿了抿唇:“其實國公爺和顧大人也不用這樣氣惱,三郎他……這半年多以來盛京發生了太多的事,有很多三郎都摻和在裏頭。</p>


    起初不覺得有什麽,可當所有事情都積攢在一處,再回頭過來想,才恍然大悟,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最不幹淨的那一個。”</p>


    趙行說到此處,失笑著搖頭,麵上掛著的淺澹笑意其實帶著自嘲的意思:“我從前倒真覺得這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無論如何也是手足骨肉,至親血緣,現在想來,實在是我太湖塗。”</p>


    薑護和顧懷章麵麵相覷。</p>


    這誰說的清楚啊。</p>


    那反正趙禹是從來就不待見趙奕,隻有趙行看那個弟弟當個寶貝。</p>


    他們這些外臣,知道的也算不上多,其實就連薑護,最開始也隻是覺得趙奕性子有些怪,給人的感覺是很別扭的,他似乎很活潑開朗,但總覺得骨子裏他不是那樣。</p>


    所以竟也多少有些理解趙禹的所作所為。</p>


    這位殿下少年老成,看人未免太毒辣了些。</p>


    “那聽三殿下的意思,是不希望促成此事,就連設立南苑都護府,他都是不樂見的了。”</p>


    趙行說是:“我隻想著,他這樣子來跟珠珠說,很是不應該。就算大兄不待見他,我一向卻待他不錯,他心裏這樣想,大可以來跟我說。</p>


    他年紀小不懂事,大兄說他他也未必聽得進去,怎麽卻到如今連我的話也不願意聽了呢?</p>


    怕國公爺和顧大人不待見他,不敢來規勸,怎麽就有臉麵到珠珠跟前去說?”</p>


    趙行也隻管搖頭歎氣,更往深處的話,卻閉口不談。</p>


    薑護是什麽人呢?</p>


    他戎馬半生,穩坐這個國公爵位,給薑氏一族掙出如今這份榮耀,絕不單單是靠著祖上的功勞。</p>


    將軍馬上征戰,安邦定國,累的是赫赫軍功,憑的是他自己的本事。</p>


    他不是嗜血好戰,但沙場用兵法之道早已經刻入他骨髓之中。</p>


    朝廷裏的爾虞我詐他懶得多看一眼,卻也都懂。</p>


    趙奕一個養在高門的皇子,歸京五年,與趙禹趙行兩兄弟接受的教育並沒有多少差別。</p>


    畢竟當年官家聖人也是特意撥了夫子隨他一同往滎陽去,單獨授業的。</p>


    改行兵馬製,設立都護府,這都是勢在必行,且迫在眉睫之事,他如何不懂?</p>


    卻偏偏要阻撓。</p>


    還是用這等上不了台麵的手段來阻撓。</p>


    真把他女孩兒當傻子一樣耍著玩。</p>


    辜負了,累得她險些淪為盛京笑柄,又是因為他,才引得鄭雙宜出手傷人。</p>


    好嘛,事情塵埃落地之後,他還敢上來哄騙招惹,以為三言兩語,拿個什麽破石頭來示好,就當他閨女還傻乎乎的信他的,聽他的呢?</p>


    薑護簡直要讓氣笑了:“他可真是有膽量!現在連王都還沒封,就敢這麽明裏暗裏的偏幫著南苑,真當朝廷裏的這些人都是傻子不成?我看他是要翻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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