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又是在哪裏聽來的湖塗話，怎麽今兒從宮裏出來這麽疑神疑鬼的，還拿來同我說？”</p>
升王皺著眉頭，撫袖口的動作頓了下，指尖正好按在袖口上繡著的綠竹上。</p>
他眉頭緊鎖，是把升王妃的話聽完，才抬起頭，朝著她那邊看過去。</p>
升王妃抱著孩子哄，一麵給孩子拍著後背，一麵駁升王的話：“你說我能上哪裏去聽這些話？還不是早年間進宮裏去請安，在宮裏偶爾聽了那麽一兩嘴。</p>
這都十幾年的時間了，當年的老宮女，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你也別急著生氣罵我。</p>
反正當年我偶然聽了這種話，說是先太子根本就不是太後的骨肉，這事兒蹊蹺得很，那時候章家的老夫人也懷有身孕，莫名其妙的就被太後接到了宮裏，就住在皇後宮的偏殿裏。</p>
那又不是章老夫人的頭一胎了，哪裏用得著這麽小心翼翼的？</p>
你要說是為著當年老國公爺不爭氣，寵妾滅妻，太後怕老夫人在家裏頭遭人毒手，不放心，才要接到宮裏，這話勉強也過得去了。</p>
可怎麽又那麽巧，老夫人跟太後的那一胎，本身是差著快一個月的時間啊，偏偏太後就受驚早產。</p>
王爺都忘了嗎？</p>
為這個事情，先帝震怒，杖斃了底下伺候的十幾個宮娥，衝撞了太後的那個小貴人，直接就賜了白綾。</p>
先帝是仁善君主，在位那麽多年，什麽時候這樣雷霆手腕處置過底下的人？</p>
後來太後得了嫡子，章老夫人也如願得了個女孩兒。</p>
才出了月子就搬回了霍家去。</p>
再之後呢？”</p>
再之後，嫡皇子名正言順被冊封為太子，隻是可惜沒能長成。</p>
而霍錦虞，她可不單單是霍家的掌上明珠。</p>
放眼這幾十年間，再沒有誰像她那般得太後寵愛。</p>
就是親生的骨肉，怕也不過如此了。</p>
當年多少人羨慕霍錦虞，也有說她就是生來命好，正好老國公寵妾滅妻，這才有了太後因放心不下的緣故把妹妹接到皇後宮安心待產，所以霍錦虞能在太後的眼皮下落生。</p>
那感情本來就多多少少會不一樣。</p>
章太後一輩子膝下無女，章老夫人膝下又也隻有這麽一個女孩兒，她還是在章太後身邊出生的，章太後會把她當親生骨肉看待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p>
所以後來她得的那些恩寵，好像也是順理成章。</p>
可是從來就沒有人想過，這裏麵或許本身就是有貓膩的。</p>
升王也是聽了升王妃這些話，又聽她說的那樣鄭重其事，才正了神色：“你過去十幾年從來沒有跟我提過，怎麽今天突然又回家裏跟我說起來？”</p>
她從前不提，一則是因為事關太後和先太子，她是不敢胡亂說的，倘或泄露了一丁點兒口風，對於整個升王府而言，說不定都是滅頂之災。</p>
這事兒是假的，升王府也罪責難逃，因為胡說八道，散播留言。</p>
要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太後一定會殺人滅口。</p>
隨便挑個什麽罪名出來，就夠升王府滿門抄斬了。</p>
二則是因為事不關己。反正先太子早早的就不在了，先帝也不在了，就連霍家的大姑奶奶都不在了，隻留下一個傅清寧。</p>
現在再回過頭去追究那些事情，非要弄清楚所謂的真相，</p>
所以過去的事情，既然過去了，本來就不應該再提起的。</p>
塵封下去，隨著歲月流逝，慢慢都不會再有人記得。</p>
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p>
但是現在突然又提起來，實在是沒有必要的。</p>
隻能說，她今天在宮裏又聽到了什麽——</p>
想到了這一層，升王劍眉越發蹙攏：“你今天去宮裏侍疾，除了含章殿，還去了別的地方嗎？”</p>
</p>
升王妃搖頭說沒有：“是傅清寧的乳名。”</p>
“乳名？”</p>
她又連連點頭：“我聽見太後叫了她一聲。恍忽之間想起來，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聽人說了那麽一嘴，太後當年給先太子選過一個乳名。”</p>
先太子的乳名……？</p>
“先太子的乳名的確是太後定的，先帝在這些事情上也都順著太後的心意，這有什麽問題嗎？”</p>
升王妃蹙攏眉心：“傅清寧的乳名是映映，王爺自己想，跟先太子那個乳名，難道不是一對兒的嗎？你記不記得，太後前幾年宮宴上感慨過一句，映照山河，映照出的又不知是誰的人生與歲月。</p>
那一聲其實很低，是因為我陪著王爺，座次靠前，所以才聽清楚了這一句。</p>
咱們出宮回府的時候，我還問過王爺，太後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突然有此感慨，是不是朝廷裏出了什麽事情。</p>
可是那天王爺在席麵上吃了不少的酒，我同王爺說這些的時候，王爺也迷迷湖湖的。</p>
等到第二天王爺醒過來，再說起這些，王爺也沒太放在心上。</p>
彼時我心裏就已經有個猜測，但是見王爺不大放在心上，便也就不敢再多說，隻當做不知道而已。</p>
實際上後來時間長了，我心裏麵都把這些慢慢給澹忘了。</p>
畢竟是太後的陳年舊事，誰敢一直放心裏麵呢？</p>
可是今天突然在含章殿聽見了傅清寧的那個乳名，太後脫口而出叫映映。</p>
王爺大概沒有試想過——太後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對著任何人都不會你啊我啊的，這些年恐怕也隻有章家的老夫人能叫太後這麽說話。</p>
然則今天在含章殿，太後對著傅清寧的時候，就總是你啊我啊的。</p>
王爺什麽時候見過太後這樣子？”</p>
升王忽而震驚了一瞬：“果然？”</p>
升王妃又頷首說是：“我就是聽見了，心裏才格外覺得震驚，又想起來從前的那些事情，不然怎麽可能回來同王爺說這些話呢？”</p>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歎了一口氣：“但是我看方才與王爺說的時候，王爺也並沒有很放在心上當回事兒，才這樣鄭重呢，得叫您重視起來。”</p>
但是這件事情，他們重視起來做什麽？</p>
就算當年聽到的那些都是真的，現如今難不成他還能去追究太後什麽嗎？</p>
隻是這個事情……</p>
升王縝著臉：“這件事情，就爛在肚子裏最好，否則會給咱們家裏招來無窮的禍端。”</p>
升王皺著眉頭，撫袖口的動作頓了下，指尖正好按在袖口上繡著的綠竹上。</p>
他眉頭緊鎖，是把升王妃的話聽完，才抬起頭，朝著她那邊看過去。</p>
升王妃抱著孩子哄，一麵給孩子拍著後背，一麵駁升王的話：“你說我能上哪裏去聽這些話？還不是早年間進宮裏去請安，在宮裏偶爾聽了那麽一兩嘴。</p>
這都十幾年的時間了，當年的老宮女，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你也別急著生氣罵我。</p>
反正當年我偶然聽了這種話，說是先太子根本就不是太後的骨肉，這事兒蹊蹺得很，那時候章家的老夫人也懷有身孕，莫名其妙的就被太後接到了宮裏，就住在皇後宮的偏殿裏。</p>
那又不是章老夫人的頭一胎了，哪裏用得著這麽小心翼翼的？</p>
你要說是為著當年老國公爺不爭氣，寵妾滅妻，太後怕老夫人在家裏頭遭人毒手，不放心，才要接到宮裏，這話勉強也過得去了。</p>
可怎麽又那麽巧，老夫人跟太後的那一胎，本身是差著快一個月的時間啊，偏偏太後就受驚早產。</p>
王爺都忘了嗎？</p>
為這個事情，先帝震怒，杖斃了底下伺候的十幾個宮娥，衝撞了太後的那個小貴人，直接就賜了白綾。</p>
先帝是仁善君主，在位那麽多年，什麽時候這樣雷霆手腕處置過底下的人？</p>
後來太後得了嫡子，章老夫人也如願得了個女孩兒。</p>
才出了月子就搬回了霍家去。</p>
再之後呢？”</p>
再之後，嫡皇子名正言順被冊封為太子，隻是可惜沒能長成。</p>
而霍錦虞，她可不單單是霍家的掌上明珠。</p>
放眼這幾十年間，再沒有誰像她那般得太後寵愛。</p>
就是親生的骨肉，怕也不過如此了。</p>
當年多少人羨慕霍錦虞，也有說她就是生來命好，正好老國公寵妾滅妻，這才有了太後因放心不下的緣故把妹妹接到皇後宮安心待產，所以霍錦虞能在太後的眼皮下落生。</p>
那感情本來就多多少少會不一樣。</p>
章太後一輩子膝下無女，章老夫人膝下又也隻有這麽一個女孩兒，她還是在章太後身邊出生的，章太後會把她當親生骨肉看待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p>
所以後來她得的那些恩寵，好像也是順理成章。</p>
可是從來就沒有人想過，這裏麵或許本身就是有貓膩的。</p>
升王也是聽了升王妃這些話，又聽她說的那樣鄭重其事，才正了神色：“你過去十幾年從來沒有跟我提過，怎麽今天突然又回家裏跟我說起來？”</p>
她從前不提，一則是因為事關太後和先太子，她是不敢胡亂說的，倘或泄露了一丁點兒口風，對於整個升王府而言，說不定都是滅頂之災。</p>
這事兒是假的，升王府也罪責難逃，因為胡說八道，散播留言。</p>
要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太後一定會殺人滅口。</p>
隨便挑個什麽罪名出來，就夠升王府滿門抄斬了。</p>
二則是因為事不關己。反正先太子早早的就不在了，先帝也不在了，就連霍家的大姑奶奶都不在了，隻留下一個傅清寧。</p>
現在再回過頭去追究那些事情，非要弄清楚所謂的真相，</p>
所以過去的事情，既然過去了，本來就不應該再提起的。</p>
塵封下去，隨著歲月流逝，慢慢都不會再有人記得。</p>
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p>
但是現在突然又提起來，實在是沒有必要的。</p>
隻能說，她今天在宮裏又聽到了什麽——</p>
想到了這一層，升王劍眉越發蹙攏：“你今天去宮裏侍疾，除了含章殿，還去了別的地方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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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王妃搖頭說沒有：“是傅清寧的乳名。”</p>
“乳名？”</p>
她又連連點頭：“我聽見太後叫了她一聲。恍忽之間想起來，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聽人說了那麽一嘴，太後當年給先太子選過一個乳名。”</p>
先太子的乳名……？</p>
“先太子的乳名的確是太後定的，先帝在這些事情上也都順著太後的心意，這有什麽問題嗎？”</p>
升王妃蹙攏眉心：“傅清寧的乳名是映映，王爺自己想，跟先太子那個乳名，難道不是一對兒的嗎？你記不記得，太後前幾年宮宴上感慨過一句，映照山河，映照出的又不知是誰的人生與歲月。</p>
那一聲其實很低，是因為我陪著王爺，座次靠前，所以才聽清楚了這一句。</p>
咱們出宮回府的時候，我還問過王爺，太後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突然有此感慨，是不是朝廷裏出了什麽事情。</p>
可是那天王爺在席麵上吃了不少的酒，我同王爺說這些的時候，王爺也迷迷湖湖的。</p>
等到第二天王爺醒過來，再說起這些，王爺也沒太放在心上。</p>
彼時我心裏就已經有個猜測，但是見王爺不大放在心上，便也就不敢再多說，隻當做不知道而已。</p>
實際上後來時間長了，我心裏麵都把這些慢慢給澹忘了。</p>
畢竟是太後的陳年舊事，誰敢一直放心裏麵呢？</p>
可是今天突然在含章殿聽見了傅清寧的那個乳名，太後脫口而出叫映映。</p>
王爺大概沒有試想過——太後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對著任何人都不會你啊我啊的，這些年恐怕也隻有章家的老夫人能叫太後這麽說話。</p>
然則今天在含章殿，太後對著傅清寧的時候，就總是你啊我啊的。</p>
王爺什麽時候見過太後這樣子？”</p>
升王忽而震驚了一瞬：“果然？”</p>
升王妃又頷首說是：“我就是聽見了，心裏才格外覺得震驚，又想起來從前的那些事情，不然怎麽可能回來同王爺說這些話呢？”</p>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歎了一口氣：“但是我看方才與王爺說的時候，王爺也並沒有很放在心上當回事兒，才這樣鄭重呢，得叫您重視起來。”</p>
但是這件事情，他們重視起來做什麽？</p>
就算當年聽到的那些都是真的，現如今難不成他還能去追究太後什麽嗎？</p>
隻是這個事情……</p>
升王縝著臉：“這件事情，就爛在肚子裏最好，否則會給咱們家裏招來無窮的禍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