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郡守魏誌朝，年紀也不過三十五六，保養得好，精神很不錯。</p>
他是文人清流出身，從小就是個讀書的，從來沒有練過武，就算是那些花拳繡腿也從沒有過。</p>
一身的文質彬彬，瞧著是個很麵善的郎君。</p>
趙行他們從桃花村回城，本來要不了多久的。</p>
不過他們其實在外麵逛了兩天，才回了城中去。</p>
趙行是欽差，趙然和薑元瞻也都身份貴重，且確實是領了職務跟著來會稽的。</p>
所以當欽差儀仗真正擺開的時候，魏誌朝匆匆趕到欽差專屬府邸。</p>
隻有他一個人。</p>
元福掖著手進門回話那會兒，幾個人還在研究附近走訪得來的結論。</p>
見了元福進門，趙行沉聲問他：“怎麽了？”</p>
元福貓著腰：“魏大人來了。”</p>
趙行眉頭一擰：“他一個人？”</p>
元福又說是：“魏大人說因主子您來了幾日，欽差儀仗都沒有真正擺開，進程的時候又特意交代了不許會稽郡上下官員相迎，隻叫薑將軍去接，所以他也不敢貿然來見。</p>
</p>
今日見欽差儀仗擺開，猜想著主子應該是願意見他們了，可是主子又沒有傳召，他拿不準，不敢帶著一眾官員到欽差府邸來拜見，所以隻身前來，先來跟主子請個安，見個禮，後頭的事情，再聽主子來安排。”</p>
魏誌朝的用意，眾人心知肚明。</p>
趙然已經冷笑著把話接過去：“都知道會稽魏氏同顧家結親，便是拐著彎的跟沛國公府，跟我們郡王府都有了親。</p>
這趟欽差會稽，是二堂兄主理，為會稽大都督，我從旁協助，先前押送慰撫款與賑災糧炭的又是元瞻。</p>
他隻身前來，說起話來當然要方便得多。”</p>
薑元瞻麵色也是陰冷一片。</p>
薑莞和裴清沅兩個麵麵相覷，誰都沒開口。</p>
在等趙行拿主意。</p>
其實可以不見的。</p>
因為本身也沒有這個規矩。</p>
等到欽差傳召，魏誌朝隻需要把府衙收拾出來，叫屬官齊聚府衙中，趙行登堂，宣旨，接管會稽一切軍政要務，總有機會見上一見的。</p>
哪怕欽差儀仗擺開，也用不著他專程一個人跑來參拜。</p>
薑莞唇角動了下，才要說話，趙行已經擺手叫元福去：“你去引他進門來見。”</p>
元福欸的一聲應下，仍舊是對朝著手，轉身往外走。</p>
薑莞不解：“不見他也行的。”</p>
“就當是給舅母一個麵子。”</p>
薑莞覺得大可不必。</p>
魏誌朝要是真的壞了事，舅母若然知曉，第一個要他死。</p>
辱沒魏氏門楣，玷汙魏氏先祖英明。</p>
舅母最容不下這樣的事情。</p>
會稽魏氏傳承百年，多少代人苦心經營，造就出的好名聲，好口碑，豈能一夕之間就毀在魏誌朝這樣的人手裏麵？</p>
還給他什麽體麵，什麽情麵不成嗎？</p>
裴清沅見她滿臉不平，在她手背上輕拍了拍。</p>
不過規勸的話還沒出口呢，薑莞已經深吸一口氣，把那股勁兒緩了過來：“二哥哥說了算，橫豎還有大表兄和二兄在，主意也該你們拿。</p>
我方才也就是隨口一說，覺著生氣，並非要插手幹涉。”</p>
趙行說知道：“你們兩個就不要見他了，外頭的事，回頭你想知道，咱們私下裏說。</p>
在山裏轉悠了兩天，你們兩個想也很累了，去休息會兒，或是睡一覺，好好歇歇。”</p>
薑莞說好，才拉著裴清沅站起身來。</p>
她似乎還有話說，不過到了嘴邊又忍住了。</p>
裴清沅側目看她，稍稍鬆了口氣，與她手挽著手出了門。</p>
抄手遊廊盡頭處的月洞門連接著一條青灰色石磚鋪就的小路。</p>
那條小路曲折蜿蜒，連通著後宅內院。</p>
前院兒的人是不走這條路的，外麵來的客人更不可能往這邊走。</p>
這是高門裏的規矩。</p>
薑莞和裴清沅肩並著肩走在前頭，跟著伺候的人在後麵遠遠地，也不跟的過分近。</p>
走出約有一射之地，裴清沅才問她：“剛剛在屋裏的時候，你還想問蜀王殿下什麽？”</p>
薑莞搖頭說沒有：“本來是想叮囑他幾句，就算魏誌朝真的有什麽，他是欽差，可以慢慢查證，手上握著便宜行事的聖旨，是可以先斬後奏的。</p>
隻是魏誌朝身後是魏家，雖說魏家也一定不會保著魏誌朝，但我後來仔細想過，魏誌朝是魏家一手力保出來的，他若是真的參與其中，那魏家究竟知道多少？又替他遮掩了多少？</p>
這些都尚未可知。</p>
我是想勸二哥哥稍稍克製一點，也別太過大動肝火，再鬧的不可收拾。”</p>
她說到此處時候，又緩了一口氣，抬眼看了看湛藍色的天。</p>
水洗過一樣。</p>
薑莞忽而笑了：“但二哥哥是什麽人呀，哪裏用得著我來提醒他。</p>
他比我看問題更透徹，我如今能有所進益，考慮這些，都還是他手把手教給我的呢。</p>
我是學生，他做夫子，我倒反過來要去叮囑交代夫子。”</p>
她笑意越發濃鬱，眼底滿滿的鋪開來：“所以那些到了嘴邊的話，我收了回去，也沒有再說，二哥哥是最有分寸的人，用不著我說。</p>
前廳裏還坐著大表哥和二兄呢。</p>
就算不是外人，我在外頭這樣說教二哥哥，他麵子上也掛不住。</p>
表姐說是不是？”</p>
裴清沅看她笑得那樣真心，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p>
她也學著薑莞那樣子笑，眉眼彎彎，最明豔不過：“我原也是怕你擔心，越是擔心的時候，越是容易自己先亂了分寸。</p>
雖說知道蜀王殿下也不會跟你計較，你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去，可這趟出門，也不是隻有蜀王殿下他們。</p>
那麽多朝廷官員跟著呢，你指手畫腳，說得多了，一旦傳出去，傳到那些朝臣們的耳朵裏去，又是一場風波。</p>
等回了盛京，還得上折子來彈劾。</p>
你倒還好，蜀王殿下，甚至是阿舅，都要被彈劾的。</p>
所以怕你說。</p>
真有話，等到私下裏，關起門來你們自己說，要說什麽都成，又沒人管，又不會傳到外麵去。”</p>
薑莞抱著她的手臂說知道：“表姐放心吧，我都曉得的，不會給二哥哥惹麻煩，也不會給家裏添麻煩的！”</p>
他是文人清流出身，從小就是個讀書的，從來沒有練過武，就算是那些花拳繡腿也從沒有過。</p>
一身的文質彬彬，瞧著是個很麵善的郎君。</p>
趙行他們從桃花村回城，本來要不了多久的。</p>
不過他們其實在外麵逛了兩天，才回了城中去。</p>
趙行是欽差，趙然和薑元瞻也都身份貴重，且確實是領了職務跟著來會稽的。</p>
所以當欽差儀仗真正擺開的時候，魏誌朝匆匆趕到欽差專屬府邸。</p>
隻有他一個人。</p>
元福掖著手進門回話那會兒，幾個人還在研究附近走訪得來的結論。</p>
見了元福進門，趙行沉聲問他：“怎麽了？”</p>
元福貓著腰：“魏大人來了。”</p>
趙行眉頭一擰：“他一個人？”</p>
元福又說是：“魏大人說因主子您來了幾日，欽差儀仗都沒有真正擺開，進程的時候又特意交代了不許會稽郡上下官員相迎，隻叫薑將軍去接，所以他也不敢貿然來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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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見欽差儀仗擺開，猜想著主子應該是願意見他們了，可是主子又沒有傳召，他拿不準，不敢帶著一眾官員到欽差府邸來拜見，所以隻身前來，先來跟主子請個安，見個禮，後頭的事情，再聽主子來安排。”</p>
魏誌朝的用意，眾人心知肚明。</p>
趙然已經冷笑著把話接過去：“都知道會稽魏氏同顧家結親，便是拐著彎的跟沛國公府，跟我們郡王府都有了親。</p>
這趟欽差會稽，是二堂兄主理，為會稽大都督，我從旁協助，先前押送慰撫款與賑災糧炭的又是元瞻。</p>
他隻身前來，說起話來當然要方便得多。”</p>
薑元瞻麵色也是陰冷一片。</p>
薑莞和裴清沅兩個麵麵相覷，誰都沒開口。</p>
在等趙行拿主意。</p>
其實可以不見的。</p>
因為本身也沒有這個規矩。</p>
等到欽差傳召，魏誌朝隻需要把府衙收拾出來，叫屬官齊聚府衙中，趙行登堂，宣旨，接管會稽一切軍政要務，總有機會見上一見的。</p>
哪怕欽差儀仗擺開，也用不著他專程一個人跑來參拜。</p>
薑莞唇角動了下，才要說話，趙行已經擺手叫元福去：“你去引他進門來見。”</p>
元福欸的一聲應下，仍舊是對朝著手，轉身往外走。</p>
薑莞不解：“不見他也行的。”</p>
“就當是給舅母一個麵子。”</p>
薑莞覺得大可不必。</p>
魏誌朝要是真的壞了事，舅母若然知曉，第一個要他死。</p>
辱沒魏氏門楣，玷汙魏氏先祖英明。</p>
舅母最容不下這樣的事情。</p>
會稽魏氏傳承百年，多少代人苦心經營，造就出的好名聲，好口碑，豈能一夕之間就毀在魏誌朝這樣的人手裏麵？</p>
還給他什麽體麵，什麽情麵不成嗎？</p>
裴清沅見她滿臉不平，在她手背上輕拍了拍。</p>
不過規勸的話還沒出口呢，薑莞已經深吸一口氣，把那股勁兒緩了過來：“二哥哥說了算，橫豎還有大表兄和二兄在，主意也該你們拿。</p>
我方才也就是隨口一說，覺著生氣，並非要插手幹涉。”</p>
趙行說知道：“你們兩個就不要見他了，外頭的事，回頭你想知道，咱們私下裏說。</p>
在山裏轉悠了兩天，你們兩個想也很累了，去休息會兒，或是睡一覺，好好歇歇。”</p>
薑莞說好，才拉著裴清沅站起身來。</p>
她似乎還有話說，不過到了嘴邊又忍住了。</p>
裴清沅側目看她，稍稍鬆了口氣，與她手挽著手出了門。</p>
抄手遊廊盡頭處的月洞門連接著一條青灰色石磚鋪就的小路。</p>
那條小路曲折蜿蜒，連通著後宅內院。</p>
前院兒的人是不走這條路的，外麵來的客人更不可能往這邊走。</p>
這是高門裏的規矩。</p>
薑莞和裴清沅肩並著肩走在前頭，跟著伺候的人在後麵遠遠地，也不跟的過分近。</p>
走出約有一射之地，裴清沅才問她：“剛剛在屋裏的時候，你還想問蜀王殿下什麽？”</p>
薑莞搖頭說沒有：“本來是想叮囑他幾句，就算魏誌朝真的有什麽，他是欽差，可以慢慢查證，手上握著便宜行事的聖旨，是可以先斬後奏的。</p>
隻是魏誌朝身後是魏家，雖說魏家也一定不會保著魏誌朝，但我後來仔細想過，魏誌朝是魏家一手力保出來的，他若是真的參與其中，那魏家究竟知道多少？又替他遮掩了多少？</p>
這些都尚未可知。</p>
我是想勸二哥哥稍稍克製一點，也別太過大動肝火，再鬧的不可收拾。”</p>
她說到此處時候，又緩了一口氣，抬眼看了看湛藍色的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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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莞忽而笑了：“但二哥哥是什麽人呀，哪裏用得著我來提醒他。</p>
他比我看問題更透徹，我如今能有所進益，考慮這些，都還是他手把手教給我的呢。</p>
我是學生，他做夫子，我倒反過來要去叮囑交代夫子。”</p>
她笑意越發濃鬱，眼底滿滿的鋪開來：“所以那些到了嘴邊的話，我收了回去，也沒有再說，二哥哥是最有分寸的人，用不著我說。</p>
前廳裏還坐著大表哥和二兄呢。</p>
就算不是外人，我在外頭這樣說教二哥哥，他麵子上也掛不住。</p>
表姐說是不是？”</p>
裴清沅看她笑得那樣真心，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p>
她也學著薑莞那樣子笑，眉眼彎彎，最明豔不過：“我原也是怕你擔心，越是擔心的時候，越是容易自己先亂了分寸。</p>
雖說知道蜀王殿下也不會跟你計較，你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去，可這趟出門，也不是隻有蜀王殿下他們。</p>
那麽多朝廷官員跟著呢，你指手畫腳，說得多了，一旦傳出去，傳到那些朝臣們的耳朵裏去，又是一場風波。</p>
等回了盛京，還得上折子來彈劾。</p>
你倒還好，蜀王殿下，甚至是阿舅，都要被彈劾的。</p>
所以怕你說。</p>
真有話，等到私下裏，關起門來你們自己說，要說什麽都成，又沒人管，又不會傳到外麵去。”</p>
薑莞抱著她的手臂說知道：“表姐放心吧，我都曉得的，不會給二哥哥惹麻煩，也不會給家裏添麻煩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