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寧說的也是實話，確實是吃飯的時候太後突然提起來的，話裏話外叫她知道了是表姐，後來太後也果然說是。</p>
隻不過傅清寧眼下看著，表姐又實在不像是高興的樣子。</p>
更像是……</p>
是了，她想起來了。</p>
就像是當時秦可貞那事兒挑明了之後，表姐的態度。</p>
沒有高興，也沒有雀躍，隻是躊躇。</p>
傅清寧抿了抿唇：“表姐對小殿下也有不滿？”</p>
“我才讓明珠不要胡說，你就學了她的，開始胡說八道了嗎？”</p>
霍明意秀眉又蹙攏起來，不過她對著傅清寧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到底要輕柔不少。</p>
傅清寧笑了笑，不過笑意澹澹的，淺淺的扮了個鬼臉，然後又問她：“那我看著表姐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自然會下意識覺得你是對此有什麽不滿的，所以才會這樣子問。</p>
表姐這意思是，我說錯了。</p>
那既然沒有不滿，怎麽還是不高興呢？”</p>
“我尚且沒有想過成婚的事情。”</p>
霍明意的眼皮往下壓了壓，把眼中所有的情緒都給收斂了起來，掩蓋著，更像是不太願意讓人看見。</p>
然後她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p>
那一聲確實是很淺，也很短促。</p>
之後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p>
霍明意的胸膛處劇烈的起伏著，顯然是情緒也有波動。</p>
傅清寧與霍明珠對視一眼，兩個姑娘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等著霍明意的後話。</p>
霍明意才又把自己前麵的話接過來，往下說道：“我隻是覺得，似乎總是被人安排著。雖然從小到大，我知道本來就是這樣的，但是那種感覺，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竟然還是會覺得心裏不舒坦。”</p>
她話音落下去的時候，嗤笑了一聲。</p>
更像是自我嘲弄：“其實我也沒有想過未來的夫婿會是什麽樣的，以前我真的想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p>
將來等我到了年紀，父親母親為我做主，選中的人一定不會差。</p>
這幾年以來，上麵的兄長們都還沒有成婚，我雖然是到了年紀可以議親的，但是又想著，還早，也不急，總要等到兄長們都成婚之後，才能輪得到我。</p>
但現在突然說太子和太子妃……”</p>
霍明意的聲音又戛然而止。</p>
實際上傅清寧也聽懂了的。</p>
或許，是因為另外一件事呢？</p>
她皺了皺眉：“表姐以前想的都是二舅舅與二舅母替你選了夫婿，但現在的情況，更像是太子和太子妃選中了表姐，也許表姐是因為這個，心裏才有些不舒服？”</p>
“也許吧。”</p>
霍明意臉上嘲弄的笑意沒有褪去：“也可能就像是你說的這樣，是因為我被人家選擇，而不是我去挑人家。</p>
像是貨物一樣。</p>
因為我出身好，品行端方，算得上是閨秀典範，故而能夠入得太子與太子妃的眼，能夠嫁與小殿下為正妃。</p>
除此之外，似乎並不是因為我是霍明意。”</p>
她這樣想，傅清寧就不知道要怎麽開解了。</p>
倒是霍明珠深思熟慮過一番之後，疑惑不解的問了句：“可是霍家嫡長女，不就是霍明意嗎？不就是大姐姐你嗎？”</p>
她遲疑著：“他們固然是看中了大姐姐你是閨中典範，但是退一步來說，這金陵城中人盡皆知的閨中典範，是你霍明意啊。</p>
如果換一個人，譬如我吧。</p>
就算咱們兩個轉換身份，我是霍家的嫡長女，身份貴重，出身這樣好，偶爾有些頑劣行為，但大體上總是沒有錯處，也不算過分胡鬧的。</p>
</p>
但我這樣的性子，太子和太子妃今天會選中我嗎？”</p>
她歪了歪頭，看了看傅清寧，又轉過頭去看霍明意：“那不是肯定不會的嗎？這想都不用想啊，因為我就當不起的呀。</p>
所以大姐姐為什麽會這麽想？我實在是沒想明白。</p>
你這不是杞人之思嗎？</p>
怎麽會有人這麽想自己？</p>
大姐姐是整個金陵城中最好的小娘子，更是大梁最好的女郎了。</p>
誰家的長輩不是把大姐姐你挑在大拇哥上誇讚的呀？</p>
太子和太子妃會中意你為小殿下正妃人選，一定是因為你這個人呀。</p>
要我說，小殿下是貴重無極的，他將來——”</p>
霍明珠如今已經知道了收斂二字怎麽寫，所以那些話到了嘴邊的時候收了聲，把那些話壓了下去，反正她知道霍明意和傅清寧兩個人都能聽懂。</p>
然後她才轉了話鋒，接著說道：“他還要什麽出身尊貴的女郎做正妻來給他撐著嗎？肯定是不用的呀。</p>
要是小殿下自己願意，他就是娶一鄉野村婦，難道誰還能真的攔得下他呀？</p>
現如今又說什麽為著你出身好，為著你是霍家嫡長女，所以格外高看你一眼，願意叫你做小殿下的正妃。</p>
這話我聽著都覺著不對。</p>
大姐姐又何必這樣妄自菲薄呢？”</p>
她此番話說來，傅清寧也是頓時間豁然開朗。</p>
是啊，怪不得呢，方才她便覺得表姐那些話說的不大對勁，隻不過是一時之間想不出來哪裏不對。</p>
既然不曉得哪裏不對，當然就不知道應該怎麽規勸。</p>
這才緘默不語的。</p>
結果被霍明珠的這番話一下子給點醒了。</p>
表姐方才是在妄自菲薄的。</p>
她覺得太子和太子妃選中她是因為她乃霍家嫡長女。</p>
傅清寧眼瞧著霍明意嘴角抽動，顯然有話要說的時候，忙截住了她的話頭：“正是了！便是明珠表姐的這個話！</p>
表姐怎麽能因為這個就妄自菲薄呢？</p>
要是照你這麽說，你別說我舊事重提。</p>
那先前秦小公爺的事情又怎麽說？</p>
難道也是因為看中了表姐的家室門楣，竟然不是因為你這個人嗎？”</p>
她一麵說著，一麵不住的搖頭：“顯然不是的。況且我從宮裏出來，太後話裏話外，對表姐亦是中意的不得了。</p>
所以你看，難道說太後也會因為你是霍家嫡長女而願意促成這個婚事嗎？</p>
我是覺得，倘或表姐是自己有什麽不滿意，不想嫁去東宮，將來更不想進宮，覺得太過拘束，覺得那樣不自在，肩上的膽子又過分重了，那我便是冒著被長輩們責罵的風險，無論如何都要到太後麵前去，替表姐推掉這個事情的。</p>
但你要是這樣妄自菲薄，我便覺得，大可不必呀！”</p>
隻不過傅清寧眼下看著，表姐又實在不像是高興的樣子。</p>
更像是……</p>
是了，她想起來了。</p>
就像是當時秦可貞那事兒挑明了之後，表姐的態度。</p>
沒有高興，也沒有雀躍，隻是躊躇。</p>
傅清寧抿了抿唇：“表姐對小殿下也有不滿？”</p>
“我才讓明珠不要胡說，你就學了她的，開始胡說八道了嗎？”</p>
霍明意秀眉又蹙攏起來，不過她對著傅清寧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到底要輕柔不少。</p>
傅清寧笑了笑，不過笑意澹澹的，淺淺的扮了個鬼臉，然後又問她：“那我看著表姐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自然會下意識覺得你是對此有什麽不滿的，所以才會這樣子問。</p>
表姐這意思是，我說錯了。</p>
那既然沒有不滿，怎麽還是不高興呢？”</p>
“我尚且沒有想過成婚的事情。”</p>
霍明意的眼皮往下壓了壓，把眼中所有的情緒都給收斂了起來，掩蓋著，更像是不太願意讓人看見。</p>
然後她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p>
那一聲確實是很淺，也很短促。</p>
之後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p>
霍明意的胸膛處劇烈的起伏著，顯然是情緒也有波動。</p>
傅清寧與霍明珠對視一眼，兩個姑娘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等著霍明意的後話。</p>
霍明意才又把自己前麵的話接過來，往下說道：“我隻是覺得，似乎總是被人安排著。雖然從小到大，我知道本來就是這樣的，但是那種感覺，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竟然還是會覺得心裏不舒坦。”</p>
她話音落下去的時候，嗤笑了一聲。</p>
更像是自我嘲弄：“其實我也沒有想過未來的夫婿會是什麽樣的，以前我真的想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p>
將來等我到了年紀，父親母親為我做主，選中的人一定不會差。</p>
這幾年以來，上麵的兄長們都還沒有成婚，我雖然是到了年紀可以議親的，但是又想著，還早，也不急，總要等到兄長們都成婚之後，才能輪得到我。</p>
但現在突然說太子和太子妃……”</p>
霍明意的聲音又戛然而止。</p>
實際上傅清寧也聽懂了的。</p>
或許，是因為另外一件事呢？</p>
她皺了皺眉：“表姐以前想的都是二舅舅與二舅母替你選了夫婿，但現在的情況，更像是太子和太子妃選中了表姐，也許表姐是因為這個，心裏才有些不舒服？”</p>
“也許吧。”</p>
霍明意臉上嘲弄的笑意沒有褪去：“也可能就像是你說的這樣，是因為我被人家選擇，而不是我去挑人家。</p>
像是貨物一樣。</p>
因為我出身好，品行端方，算得上是閨秀典範，故而能夠入得太子與太子妃的眼，能夠嫁與小殿下為正妃。</p>
除此之外，似乎並不是因為我是霍明意。”</p>
她這樣想，傅清寧就不知道要怎麽開解了。</p>
倒是霍明珠深思熟慮過一番之後，疑惑不解的問了句：“可是霍家嫡長女，不就是霍明意嗎？不就是大姐姐你嗎？”</p>
她遲疑著：“他們固然是看中了大姐姐你是閨中典範，但是退一步來說，這金陵城中人盡皆知的閨中典範，是你霍明意啊。</p>
如果換一個人，譬如我吧。</p>
就算咱們兩個轉換身份，我是霍家的嫡長女，身份貴重，出身這樣好，偶爾有些頑劣行為，但大體上總是沒有錯處，也不算過分胡鬧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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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這樣的性子，太子和太子妃今天會選中我嗎？”</p>
她歪了歪頭，看了看傅清寧，又轉過頭去看霍明意：“那不是肯定不會的嗎？這想都不用想啊，因為我就當不起的呀。</p>
所以大姐姐為什麽會這麽想？我實在是沒想明白。</p>
你這不是杞人之思嗎？</p>
怎麽會有人這麽想自己？</p>
大姐姐是整個金陵城中最好的小娘子，更是大梁最好的女郎了。</p>
誰家的長輩不是把大姐姐你挑在大拇哥上誇讚的呀？</p>
太子和太子妃會中意你為小殿下正妃人選，一定是因為你這個人呀。</p>
要我說，小殿下是貴重無極的，他將來——”</p>
霍明珠如今已經知道了收斂二字怎麽寫，所以那些話到了嘴邊的時候收了聲，把那些話壓了下去，反正她知道霍明意和傅清寧兩個人都能聽懂。</p>
然後她才轉了話鋒，接著說道：“他還要什麽出身尊貴的女郎做正妻來給他撐著嗎？肯定是不用的呀。</p>
要是小殿下自己願意，他就是娶一鄉野村婦，難道誰還能真的攔得下他呀？</p>
現如今又說什麽為著你出身好，為著你是霍家嫡長女，所以格外高看你一眼，願意叫你做小殿下的正妃。</p>
這話我聽著都覺著不對。</p>
大姐姐又何必這樣妄自菲薄呢？”</p>
她此番話說來，傅清寧也是頓時間豁然開朗。</p>
是啊，怪不得呢，方才她便覺得表姐那些話說的不大對勁，隻不過是一時之間想不出來哪裏不對。</p>
既然不曉得哪裏不對，當然就不知道應該怎麽規勸。</p>
這才緘默不語的。</p>
結果被霍明珠的這番話一下子給點醒了。</p>
表姐方才是在妄自菲薄的。</p>
她覺得太子和太子妃選中她是因為她乃霍家嫡長女。</p>
傅清寧眼瞧著霍明意嘴角抽動，顯然有話要說的時候，忙截住了她的話頭：“正是了！便是明珠表姐的這個話！</p>
表姐怎麽能因為這個就妄自菲薄呢？</p>
要是照你這麽說，你別說我舊事重提。</p>
那先前秦小公爺的事情又怎麽說？</p>
難道也是因為看中了表姐的家室門楣，竟然不是因為你這個人嗎？”</p>
她一麵說著，一麵不住的搖頭：“顯然不是的。況且我從宮裏出來，太後話裏話外，對表姐亦是中意的不得了。</p>
所以你看，難道說太後也會因為你是霍家嫡長女而願意促成這個婚事嗎？</p>
我是覺得，倘或表姐是自己有什麽不滿意，不想嫁去東宮，將來更不想進宮，覺得太過拘束，覺得那樣不自在，肩上的膽子又過分重了，那我便是冒著被長輩們責罵的風險，無論如何都要到太後麵前去，替表姐推掉這個事情的。</p>
但你要是這樣妄自菲薄，我便覺得，大可不必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