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星赤道,a字型的大廈建築頂端,通訊室中。


    兩米高的菱形光影看著宙遊。剛剛過完20歲生日的宙遊忐忑不安地,在等待這位發落。


    成績每次都靠後,宙遊自己都覺得對自己這位監護人說不過去。但是每次被訓斥後,老實一陣子,但是……每次又故態複萌。


    監護人——這個世界教育當然有監護人。任何哺乳動物在進化中,幼年都需要父母。人類在進化中更是特化了精生精養的過程。故在基因上,人類幼年就需要監護人的嗬護。


    但是監護人不一定是基因上的父母。近兩萬年來,主要新生人口增加來自於重置,以及再生分裂出來的新個體。


    自然人的父母子女關係,非常稀少了。但是人道社會的父母關係依舊存在。


    ……


    宙遊這位導引者名叫波增,至於姓是什麽,宙遊作為晚輩目前不知曉。


    這位一直是以菱形發光體的形象教導宙遊,而這些年來對宙遊的態度是嚴厲,嚴厲,再嚴厲。


    每次宙遊公共考核的成績不佳的時候,這位長輩都不直接訓斥。而是給一次機會,出一套考核測試。


    這位設置的考核相對於複雜的公共考核要簡單,但是在時間上有所要求,不許有拖延。


    例如先前公考教育,拋物線的運用測試。


    應用場景是在複雜地形下,進行炮兵和阻力計算,要求精細準確地運算各種偏動量造成的影響。


    而波增出了相同的題目,條件放寬,同意宙遊可以挪移到比較好算的地方進行彈道測算,但是必須要在極短的時間內解決問題。


    如果這次考核還是未能差強人意。


    那麽這位監護人喜歡用給宙遊屁股蛋上抹辣椒油的方式體罰。


    宙遊詢問過其他同學,他們基本上沒有遭遇這種懲罰的。


    都是很認真地對宙遊解釋:除非是犯了大錯——例如偷偷摸摸拿糖,這類不誠信。亦或是,對小動物錘打不顧淒嚎,這類屬於興趣不健康。才會用重罰。


    隻是,宙遊覺得同學在向自己解釋的時候,好像是在壓製笑意,然後頗‘關心’想看看宙遊是否受傷。嗯,宙遊自然是‘沒關係’,‘我皮厚’推脫了過去。


    由於波增的懲罰過於凶橫,宙遊在應付波增出題考核時,都比公共考核要完成稍好,這裏的‘稍好’,其實也隻是將體罰級別降到自己能忍受的程度。


    害怕歸害怕。


    總而言之,宙遊還是非常感謝這位監護人的。因為是這位堅持要男孩,這才有了自己降生。


    宙遊:“性轉是不可能,多少世都不行的。老子生來就是戳別人。”


    一個時代的新思想持有者,在推翻舊時代思想的時候,就要接受被未來新思想持有者把自己一些思想打為舊思想的不適。


    每一個舊思維者,都不會認為自己的舊思維是錯誤的。宙遊也絲毫沒意識到自己上述想法,在這個時代,就被漸漸認為是舊的思維模式。


    在目前星辰文明的狀態下,文明個體已經不存在死拚的情況。


    數萬年來男性的思維未能證明在現代具有優勢,相反,女性思維具有優勢。


    在所有的教育中,男孩在十歲到十五歲,總是思維不純容易駁雜(注意力不集中,多動)。在每個人時間都是公平的情況下,在這精準培養的時代,浪費一丁點時間,就會一直落後。


    例如,宙遊少年就一直在調皮,故總是落後同齡人一小步。而趙係雖然意誌堅定,但是,遏製不住少年時,基因中試圖爭群體唯一位置的想法,所以容易無視邊緣。


    補充:哺乳動物進化中,雄性為了爭奪基因最大化流傳,總是維持一王製!遠的比如說獅,鹿,近的比如說猴群。這就導致了雄性男性在平穩生活中,更容易出現矛盾。


    而性格九分來自於後天,一分來自於基因。但是整個種族都受到這一分基因的影響,那就是不能忽視的先天因素了。


    【而且這還是基礎基因,不能亂改。基礎涉及到的東西很多,如果因為一個不利的原因修改基礎基因,會造成幾十倍、幾千倍的後患。】


    隨著有性生殖,這個過去來說最重要理由不存在了。人類在存續上,也就無需要兩性,無共存共榮,實質上就轉成了優勝劣汰關係。


    趨強避弱畢竟是人類發展過程中的本質法則。


    這就像你玩遊戲,兩個裝備效果作用重疊,且裝備位有限。你一次次被別人打,你肯定存不住情懷,要把那個效果弱的裝備慢慢給雪藏起來。空一個裝備位留給其他的。


    這就是鍾聲文明在目前時代麵臨的一種不想承認的現實!


    當然,還在下麵跌打滾爬的宙遊現在絲毫不在意:“劣勢就劣勢,遲一點,就遲一點,難不成你還能壓我一輩子,真不成,咱以後還不跑到疆域邊緣去浪自己的。”


    這不,星辰文明中的核心——天體級別智慧中,那波男性還真的都是這麽想的,跑到疆域邊緣去,獨自“鬼混”。做孤高的遊獅!幾千年朝家才報個信。搞得核心區天體級智慧們不知道那些貨是死還是活。


    宙遊要現在真的敢把這想法說出來,屁股上又要被抹辣椒油。


    ……


    現在波增的光靈掃射了宙遊的身體。在宙遊的頭頂上及一旁,一連串成績單滴溜溜地出現。


    當宙遊的頭越來越低時,波增歎了一口氣:“又沒有考好!”


    宙遊不說話。


    波增搖了搖頭,苦口婆心道:“你是新生代,這是你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新生。在你眼中現在的生活可能是很枯燥,很麻煩,每天都要麵對無窮無盡的考試,而且在交往中,你總是拖油瓶,所以話很少。但是,我希望你能捱過去。


    你還沒有經曆過任何一次重置,並不知道初心這個概念,在經過二十多次重置後,當大量的記憶一次又一次,遺忘的時候,你會忍不住,會自己問自己“我是誰?這個世界的本質是什麽,我想幹什麽,你會努力地回憶,第一次初見這個世界的感覺,也就是現在對這個世界的感覺。


    現在,你可能會抱怨教育係統,給你施加的各種功課非常困難。你可想過為什麽?”


    宙遊搖了搖頭。


    波增:“大家想把你留下來,不希望你在二十多次重置後後,初心泯滅,對這個世界一切都淡然。所有的課程,核心目的都是讓你認識世界,當你認識世界的過程越辛苦,你對這個世界最初的一切印象也就越深刻,對這個世界越有感覺。智慧對這個世界的感覺,無論是書本還是電子係統,都無法完美記錄。”


    ……


    還是以水為例,人工智能對水的備注是大量的氫氧組合,比熱容、密度、導電率等等。


    然而無論多麽複雜的人造載體,記錄的信息量,都是從‘人類感覺到信息’這個大水缸中,舀出來一瓢‘信息量’。


    但是人對水的感覺,包括口渴的時候甘甜,灌多了感覺到口中泛清……雨季的時候感覺到潮濕,夏季炎熱感覺到涼爽,甚至包括,詩歌那些深層意境。都是人類這個複雜的活性信息,對水這種事物,不計其數的感應信息。


    甚至說,將一瓶水放到太空中,看其沸騰、結冰,都在擴容人類對水的感覺信息。


    ……


    在波增的眼裏,和宙遊說這些,宙遊也許未來很久很久才能體會。


    但是實際上,宙遊現在就有很深的體會,深表讚成。


    宙遊:“這個世界的教育其實是,在教導知識的基礎上,核心目的在於體會知識。畢竟固定的知識量,每次重置。而能在重置中度過的,是靠著對知識信息渴求的感覺,用再學習來對抗遺忘。咦,這麽說,我做差生,在追趕的過程中,也是在獲取一種全新的獲得知識的感覺咯?”


    宙遊想到了這,悄悄地瞄了瞄那位,自然是不敢把自己剛剛收獲的心得說出來。否則的話,兩片屁股蛋又要紅腫了。


    波增看著“唯唯諾諾”不可救藥的宙遊,非常猶豫,但是最終還是堅定決心。


    在大廳中,發光的棱體,變得柔和起來。宙遊緩緩抬起頭。


    波增:“宙遊,有一件事必須要和你說一下。當下,這個成長環境,對於你來說是暫時的。我會給你安排另一個環境,雖然可能有些殘忍,但是這能讓你對這個世界的感覺深刻。”


    宙遊抬起頭愣了,說道:“不會是要加大題海吧?”


    波增搖了搖頭:“最後兩年,給你自由時間。你不用考試了,努力汲取知識吧!我會讓你去星空外探索區,那時,你會發現知識的寶貴。”


    宙遊愣了愣,怎麽感覺,這好似,二十一世紀大人說的,“你不用高考了,明天搬兩天磚塊,體驗一下辛勞。”的意思。


    沒等宙遊想說啥補救的話,這個光棱直接掛掉了通訊。


    站在光潔大廳內的宙遊,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心裏:“艸!?”


    ……


    少年敢離家出走,那是確定,家裏麵一定會找自己,有一條退路。但是,要是真的被家裏人給丟出來,後路斷絕,那第一時間就是慫。


    宙遊先前也從未想過,自己考試沒考好,會被監護人踢走。


    二十歲貌似已經能自立,似乎不該對這大驚小怪。可這特麽是二十一世紀標準,自立也是到人類社會居住,找一份工作。


    宙遊:“外疆域區,這特麽是什麽鬼地方?把我扔過去,我在那邊,人生地不熟的,這該怎麽活哦!額,對了,我還有知識!”


    ……


    21歲這一年,趙係明顯發現,宙遊非常刻苦了。


    在基礎學習上,效率提高了,再也沒有沒事幹東張西望了。在考試的時候,也顯得非常幹練。如果有最佳進步獎,這絕對非宙遊莫屬。但是到底是啥情況,讓這沒心沒肺的家夥突然轉性了呢?趙係並不知道。


    大遠行前的兩個月。


    在恒溫的工廠中,蒸汽轉子正在穩定地運轉,發出的聲音不再是“哐哧哐哧”,而是高速恒定“嗡嗡”的聲音。


    這意味著,宙遊終於將機械學理解到了優等生的級別。


    理論往往是一句話,考試是幾百幾千道題,而工程學設計往往是千變萬化。


    牛頓物理定理,加上門捷列夫元素周期表基礎理論,支撐起了第一次黑鐵運轉的工業革命。


    但是到二十一世紀,隨著新材料應用,設計、加工、製造越來越複雜,讓傳統理論的應用更加多樣性複雜。


    就以這蒸汽機燒開水的技術,從燒普通開水,到把開水燒到超臨界。


    這其中的零件,外貌上從傻大笨粗變成了鋥亮,幾何棱角絕對分明。材料工序上,從原來的簡單鑄造敲打加工,變成幾十幾百個的鍛壓熱處理,然後用車刀一點一點蹭的複雜工序。


    在這個機械工廠中。


    宙遊全身是一簇簇發光的鏈,從背上竄出來,鏈接這裏多個機械工廠。單單用手指來,是跟不上學習需求了。


    宙遊確定外疆域可以使用納米工具後,就直接用納米工具來調試這些基礎工業製造工序。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宙遊不自覺默念了這句話,隨後自嘲地笑了笑,嘀咕道,“到底能不能走遍天下都不怕,不清楚,不過學習能讓我心安倒是真的。嘖嘖,我這人就是欠抽嗎?”


    宙遊現在也發現了,在好的環境中,自己總是忍不住發呆,屬於鞭子抽才會走的那種。


    可一旦遇到了未知情況,心裏沒有底,就再也沒有先前的疲懶了。心裏慌慌的,隻有不斷準備,才能壓製住心裏的不確定感。一旦停下來,就砰砰直跳!相當於,時刻都被鞭策。


    踏入休息室,休息室的閘門重重禁閉。一條條手指粗細的納米鏈條,收束到了宙遊背後的箱子中,再放到了閘門前的盒子裏。(這就如同二十一世紀的人進自己臥室要習慣性反鎖。)


    幾分鍾後,宙遊褪下機械服,全身光光。宛如卸下負擔,雙腿一鬆,倒在沙發上,伸出手敲了敲自己腦門,嘀咕道:“我特麽是不是有病啊!宙遊你自己看你自己,早點吃苦努力的話,長輩就不會丟你出去了。”


    吐槽了一番自己後,打開天花板上的遮蓋。隨著力場推開房頂,璀璨的天空露了出來。


    宙遊仰頭看著線條縱橫的天空,默默發了一會呆。


    是的,麵對未知,自己一開始是慌亂的,但是一年刻苦努力學習,也重新將自己鍛造了一遍。


    一年前,那心慌無比的情況,還殘留了一點,但是當自己有了大量底貨,在日益臨近被驅逐的日期——不,是放飛的日子時,多了些許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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