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暮色籠罩著寂靜的群山,隻有遠遠的山坳裏一點燈光在閃爍明滅,它就是哈密驛站,從外表看,這座驛站與其它的驛站並沒有什麽分別,然而,如果你仔細觀察便可以發現,這裏的守衛非常嚴密,而且,戍卒也並非郡縣中的土兵,而是朝庭西域主力——貳師麾下的軍士。


    然而此時,在這樣一個隱匿於深山之中,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驛站裏,竟然會見到貳師軍士的身影,僅就這一點來說,便頗不尋常。可能任何人也難以想象,這個很不起眼的小小天山驛站,卻擔負著轉運前線與朝廷所有絕密軍情塘報的重任。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它是戰況傳達的樞紐,是中央與前線及時溝通的中樞。也正因如此,這裏才有四隊、近百名正規軍的守衛。


    驛站背山而建,大門處設有兩個碉樓;幾十畝地大的院落裏隻有寥寥十七八間房舍,其餘的便是驛馬的槽房。


    月到中秋分外明,哈密驛好不熱鬧,人聲鼎沸。


    正房內熱汽蒸騰,數十名驛卒和下值的軍士,圍坐在幾張大圓桌前喝酒猜拳,嘶聲高喊,吆五喝六,一雙雙通紅的眼睛,撕裂般誇張的笑容,揮動的手臂和拳頭……戍邊的兵卒們似乎隻能用這種方法,渲泄自己心中的孤寂。


    隨著天際的最後一絲光亮漸漸消失,黑暗吞噬了整個大地,就在這光明與黑暗交替的瞬間,一股濃霧緩緩騰起,山中的霧總是這樣,莫名其妙地來,莫名其妙地去。霧氣越來越重,轉眼間便彌散開來。漸漸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大門口的碉樓上,四名守驛軍士手握長槍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唰”的一聲輕響從碉樓旁的峭壁上傳來,一名軍士似乎聽到了這微弱的聲音,回頭向山崖上望去,令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一個小紅點從峭壁之上飛速接近碉樓,軍士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紅點已到眼前,軍士這才發現,紅點竟然是一個人,他驚恐地張大了嘴,隻發出半聲驚叫,人頭便在寒光之中飛快地轉動起來,隨著尖銳的刀鋒聲,箭一般飛了出去。另外三名軍士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刀鋒、血光……


    三人無聲地倒在了地上。


    一雙紅色皮靴穩穩地落在碉樓內。“紅點”緩緩轉過身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火紅的蒙麵絲巾,火紅的箭衣外袍,火紅的皮製腰封,火紅的中衣快靴,一切都是火紅的,而後我們終於看清了,這個“紅點”竟然是一個女子。她輕輕咳嗽了一聲,衝兩側山崖上揮了揮手。說時遲,那時快。碉樓兩旁的絕壁上垂下十幾條繩索,數十名薩滿使者閃電般地攀越而下,無聲地進入院中。碉樓上的薩滿巫神,身形一縱如紅梟大鳥一般飛掠而下,落在了正房門前。她的下巴輕輕抬了抬,身後的薩滿使者縱身而起,飛起一腳踹開房門……


    屋內狂歡的驛卒們,甚至還沒有明白是怎麽回事,肢體、頭顱便在一片片刀光血箭中四散崩飛,臨死前的慘叫回蕩在群山之中。


    房內安靜了下來。


    薩滿巫神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從今日起到中秋,我們要截下所有發往漢朝長安的塘報!”


    清晨,蒼莽的天山在霧氣朦朧中若隱若現,一條狹窄的官道蜿蜒在群山峭壁之間。馬上的驛卒身背“六百裏加急”的招文袋,滿臉汗水,狂鞭坐騎,口中高聲厲喝。前麵出現了一條岔路,驛卒雙手帶韁,一聲斷喝,馬毫不猶豫地向岔路奔去。


    岔路的盡頭便是天山驛站,兩扇沉厚的大門敞開著。驛馬飛騰,蹄踏如雷,帶著一道煙塵衝進驛站。馬上的驛卒高聲喊著:“快、快換馬!緊急軍情送往長安!”


    沒有回答,空曠的院落裏隻有他自己的回聲。


    驛卒納悶地四下掃視了一遍,猛地,他的心抽緊了,碉樓上沒有守驛軍士的身姿、院子裏失去了替馬驛卒的影子,平日裏禁衛森嚴的哈密驛,此時竟然驛門大開;一天中最為忙碌的正房,現在卻門戶緊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抽出腰間的鋼刀。


    “吱嘎”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驛卒猛地回過頭,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驛站大門竟在沒有人操縱之下緩緩地關閉了。


    驛卒倒抽一口涼氣,猛地一提馬韁,驛馬長嘶著向大門衝去,說時遲,那時快,數十名薩滿使者鬼魅一般從房後閃了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驛卒厲聲狂叫,手中的鋼刀化作一團光霧,攔在前麵的幾名薩滿使者登時慘叫著飛了出去。大門僅剩下一人一馬的縫隙,驛卒情急拚命,狂鞭坐騎向大門直衝而來。“哢嚓”!一聲巨響,伴隨著驛馬的悲嘶,大門將馬死死地夾住,驛卒大吼著縱身一躍,竟從馬頭前翻了出去,身體重重地落在驛站的大門外。他跳起身拚命向山坳裏跑去。身後,驛站大門轟鳴著打開了,一眾薩滿使者衝出大門追殺而來……


    宏偉的紫金長安城,雉堞連雲,街市寬闊,建築雄奇。城中四十八坊,坊與坊之間有街道縱橫相貫,買賣鋪戶,茶樓酒店,樂坊瓦肆,鱗次櫛比,戶盈羅綺,真可以說得上是人間天上。此地楚漢戰爭被毀,由高祖、武帝經略伊始,兩朝更是大興土木。


    長安城中最顯眼的地方自然是漢武帝所居住的皇城未央宮了,宮城位於長安的正北方,蜿蜒數十裏,威嚴端莊。


    未央宮內,寬闊的宮道兩側站滿了衛士,一名黃門侍郎高舉塘報在宮道上飛奔著,轉眼來到紫金殿上。漢武帝接過塘報,打開一看,臉上露出了微笑。他合上奏折,放在一旁,抬起頭,目光轉向丹墀之下,從兩廂侍立的眾閣臣臉上一一移過,終於,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三咎跳躍的胡須上,猶如三條眉毛,他就是兵部副參事蘇武。(相當於現在軍隊後勤部主管公共衛生的副部長)


    蘇武的臉上帶著笑意,緩步出班,輕聲道:“陛下,看來前方又有捷報。”


    漢武帝微笑道:“蘇愛卿,先不談搪報。我在想如何賞你,你這‘鐵判神針’果然名不虛傳!”


    蘇武道:“是李妃娘娘洪福齊天,微臣偶然得針,仰仗諸太醫、巫神的輔助。微臣不敢搶功!”


    漢武帝笑道:“愛卿,過謙!朕已宣旨,晉升愛卿為參事如何?”


    蘇武一拜道:“多謝聖上恩惠,微臣謝過!”


    漢武帝大笑道:“好,我現在告訴諸愛卿搪報消息,貳師先鋒官李陵在塘報中說,已借道烏孫,順利繞行到匈奴主力的後方。”


    蘇武一愣,狐疑地“哦”了一聲。漢武帝點點頭,鬱鬱不歡地道:“自從西征大宛以來,我軍連戰連捷,而今,大將軍李廣利已得到西極天馬,翻越帕米爾高原,進入西域地區,受到匈奴冒頓主力部隊的截擊外,還有一點是貳師部長途跋涉,已有對半將士患上了瘟疫瘧疾,我已派禦醫尉昆侖奴攜方劑前往輪台治疫。目前,輪台兵將經過休整已基本恢複,隻待先鋒官李陵的這支奇兵繞到黑油山,便可東西夾擊,大破匈奴王冒頓!牽回天馬,班師回朝。”


    蘇武問道:“黑油山?”


    漢武帝道:“正是。蘇愛卿啊,司馬醫尉不辱使命,在輪台遏止住了瘟疫的擴散,而後勸服烏孫王借道與漢朝大軍,可說是大功一件啊,朕已下旨褒獎。”


    蘇武道:“是,臣已接到了消息。”


    漢武帝道:“而今,大軍部署停當,看來,戰役可在中秋前結束。這真是社稷之福啊!衛青。”


    兵部侍郎衛青踏前一步:“陛下。”


    漢武帝麵帶笑容道:“此役得勝全賴兵部用人得當,指揮有方,你厥功甚偉啊!”


    衛青趕忙躬身謝道:“此乃天子威靈所至,三軍將士用命,臣何功之有?”


    漢武帝笑嗬嗬地站起身來:“有功,有功啊!你是功在社稷。前方的李廣利、李陵諸將力戰沙場,屢建奇勳,南匈奴大單於在狼山被擊潰,隻等天馬改良之後,殲滅匈奴已是指日可待。依朕看來,此乃國力昌盛之兆,朝中應當好好慶賀一番。你說呢,蘇愛卿?”


    蘇武似乎若有所思,並沒有聽見皇上的問話。漢武帝皺了皺眉:“蘇愛卿!”


    蘇武猛地抬起頭:“啊,陛下。”


    漢武帝問:“你在想什麽?”


    蘇武答道:“沒什麽,臣是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


    漢武帝道:“嗯,蘇愛卿啊,對匈奴一役大獲全勝,這是當朝盛事,朝內應司禮慶賀,你這個神針鐵判參事表個態吧。”


    蘇武笑了笑,略一沉吟道:“陛下,是不是等到大軍獻捷之後,再設宴慶賀?”


    漢武帝道:“有這個必要嗎?李廣利、李陵必定在中秋前便可結束此役。朕看,這慶功大宴就設在中秋當天吧,既慶賀佳節,又有前方的捷報,真可謂雙喜臨門啊!”


    衛青微笑道:“臣立刻八百裏急報告知李廣利,捷報在中秋當天,慶功大宴之上再獻與陛下。第一是為中秋佳節增彩;第二,為陛下的武功文治添一段佳話。”


    司馬遷說:“汗血昭昭,國運昌盛;眾誌成城,匈奴必敗!”


    漢武帝滿意地笑了。


    朝中重丞桑弘羊奏道:“西域地廣人稀,宜屯田設府!”


    漢武帝道:“桑愛卿,此事由你來決定。”


    蘇武深深地吸了口氣,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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