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發出一片驚呼。尉屠耆結結巴巴地道:“換,換掉了?他,他是假的?”


    蘇武自點頭:“正是。大約過了三個月,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因為假的就是假的,總會露出很多破綻。本來他們想得很好,讓我先見到一個受了重傷的班龍,既然受了重傷,就肯定有很多地方和從前的那個班龍不同。他們想的是我會逐漸適應這個假的。但是他們恰恰忽略了一點,班龍不僅僅是我的管家,還是很多機密的收藏者,可以說我處理過的每一件公事他的心裏都清清楚楚。於是,幾次不經意地談話,我發現這個班龍麵對我的問題,經常難以回答,或者是說他忘記了。盡管當時他掩飾得很好,卻不禁引起了我的懷疑。”


    假班龍長歎一聲,搖了搖頭:“我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天衣無縫了,誰想到還是露出了馬腳!”


    昆侖奴冷笑道:“你總是那麽愚蠢地自信。實話告訴你,從那天在天山中的石洞裏營救呼延讚,我就聽出了你的聲音。”


    假班龍登時渾身一抖,後退了一步。牡丹、呼延讚發出一聲驚叫,那個扮成呼延讚的殺手,就是他?


    昆侖奴點了點頭:“正是。假班龍低下了頭。”


    呼延讚聽到這裏,咬牙切齒地道:“這個狗賊,早晚有一天,叫你死在我的手裏!”


    蘇武微笑著道:“從此以後,我和小奴就對你加倍留意。果然,你露出的破綻越來越多,最終我斷定你是個假班龍。然而,我並沒揭穿你,因為一旦將你揭穿,真班龍馬上就會有生命危險。第二,當時我百思不得其解,內衛府為何要無緣無故地換走班龍?他們到底想做什麽?於是,你在我身邊一年多,我始終隱忍不言,直到在輪台關,你放走了信鴿……”


    夜幕下,輪台關院中,特使與尉屠耆在正盡說話;另一間房中阿乞兒蹲在牆角外,班龍靜靜地看著阿乞兒忽然,他倒吸了—口涼氣,輕聲道:“是他!”


    院子裏的磨盤上放著一隻鴿籠。班龍走到籠邊,打開籠子,找到一隻鴿子,將手裏的紙條綁在它的腿上,將它放飛。而後,又將剩下的三隻全部拿出放飛出去。他望著鴿子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蘇武繼續道:“其實,你放飛信鴿招來殺手,並不是要對付我的,你的目的是阿乞兒。”


    假班龍深吸了一口氣。特使繼續道:“本來,在這之前我並沒有把假班龍與輪台案聯係起來,然而你的這一次出手,終於使我明白了你為什麽要潛入我的身邊。”


    尉屠耆道:“為什麽?”


    蘇武道:“他們需要有個內線,隨時提供我的動向。因此,當他們開始策劃這個大陰謀時,如何對付我就已經在他們的考慮之列了。”


    尉屠耆張大了嘴:“恩師,您是說,他們、他們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想好了怎麽來對付您?”


    蘇武淡然一笑:“恐怕還要早。我想,這是他們基於甘泉宮時的經驗而來。當時毒蜈蚣潛入我的身邊,很快就被挖了出來,這使他們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新進之人容易暴露。如想成功臥底,隻有份作我身邊的這些熟人。而小奴他們對付不了,尉屠耆是樓蘭國的王子,朝廷讓我監管,不易下手,於是他們選擇了班龍。”尉屠耆和牡丹一聽,如夢初醒。


    假班龍長歎一聲道:“計劃精巧到這種份上,都能夠被識破我,真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對付得了你。”


    昆侖奴笑道:“要對付大人,你就得說出主謀?”


    假班龍輕輕地搖了搖頭。特使繼續道:“自從乞兒跟在我的身邊,我就發現你對他很感興趣。無獨有偶,當天晚上我就在東跨院內,發現了一些可疑的跡象。事後我仔細模擬推敲一下當時的情景,終於得到一個結論,阿乞兒在房內被人襲擊,因此渾身鮮血逃出自己的房間--”


    那夜,阿乞兒躺在院裏大喊大叫。“班龍”從自己的房間裏走出來:“乞兒,你又喊什麽,他快步向阿乞兒走來,班龍手上出現了一柄短劍,臉帶獰笑,阿乞兒猛吃一驚,跳起身來,蹦蹦跳跳地回到屋裏,“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班龍敲門:“乞兒開門!阿乞兒用身體死死頂住屋門,嘴裏傻笑著,手緊緊地捂住胸口,鮮血從指縫裏溢出來。


    還有……忽然身後一聲門響,西廂房的劉長腿快步走出來。班龍趕忙收起短劍,重重地推了幾下門,對屋裏的乞兒喊道:“不許再喊了,聽到沒有?”


    阿乞兒答應:“聽到了----”


    劉長腿走到“班龍”身旁,問怎麽了。班龍笑著指了指屋裏,低聲道:“又犯病了。”


    這時班龍回頭特使帶著七大錦衣衛蕭龍、鬱立站在東跨院兒的月亮門前,班龍趕忙止住笑聲和劉長腿一起跑了過去。


    蘇武問出了什麽事,班龍笑道:“沒事,乞兒又大喊大叫,我們跟他逗著玩呢。”


    蘇武點點頭,向乞兒的屋子走去。忽然,地上的一點血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猛地停住腳步,凝目望去,鮮血還來凝固,他的目光望著屋裏,輕聲問道:“乞兒,你沒事吧?”


    屋裏傳來阿乞兒似哭似笑的歌聲。


    蘇武緩緩轉過身來,對身旁眾人道:“此事之後,我斷定這個阿乞兒的身份定然是非同尋常,而前來刺殺他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假班龍,因為,隻有他和乞兒的距離最近。”


    假班龍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蘇武道:“於是,我暗中命劉長腿監視乞兒的房間,保護他的安全。果然,李廣利叛逃那天夜裏,你又一次出手想要除掉乞兒,不想卻被乞兒射傷,當夜長腿向我稟報。為了徹底弄清事情的真相,我故意讓你搬去與乞兒同住,果然,當天夜裏,你趁乞兒熟睡之際,緩緩舉起掌中短劍,對準乞兒的後心。可你不曾想到,劉長腿正在窗外向裏麵望著,他一步躥到門前,敲了敲門喊道:“乞兒!”你一驚,馬上藏起短劍,打開門。


    假班龍低下頭去。蘇武繼續道:“我從黑油山鎮山坳回來長腿就向我稟報了此事。於是,我便與小奴定下了這個捉賊的計劃……”


    今夜,劉長腿趴在乞兒窗外,舔破窗紙向裏麵望去,榻上,班龍和乞兒已經睡熟,發出一陣鼾聲。劉長腿深深地吸了口氣靜靜地望著。


    裏麵,班龍翻了個身,背向窗戶,麵衝乞兒,他的手輕輕舉起一根仙鶴神針向乞兒刺去。外麵的長腿飛起一腳踢開窗戶,衝進屋內,與假班龍交起手來。


    蘇武長長地出了口氣:“這就是整個事情的經過。怎麽樣,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真班龍在哪兒?你的主子是誰?你們為什麽要屢次追殺阿乞兒?他到底是什麽人?”


    假班龍點點頭:“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但卻不是最明智的人。”


    蘇武冷笑一聲:“哦,我倒想聽一聽。”


    假班龍冷冷地道:“而今,昆侖奴身負重傷,我真的想不出現在你身邊還有誰能夠留住我。而且,你沒有發現嗎?在這個距離,我可以隨時殺掉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蘇武點了點頭:“小奴說你自作聰明,真是一點也不錯。”


    說著,他大步走到假班龍麵前。一旁的牡丹和尉屠耆驚叫道:“小心啊!”


    蘇武伸出手一把抓住假班龍的左臂,假班龍冷笑一聲,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


    突然,他的臉色驟變,手臂輕輕振了兩下,卻沒有使出任何力道,冷汗登時從額頭滾落下來。


    昆侖奴緩緩走過來:“你這個自作聰明的毛病,最終斷送了你自已。”說著,他舉起手裏的一個小木盒道:“這個東兩你應該認識吧,專門發射仙鶴神針的套匣。這是我的好朋友毒蜈蚣曾經用過的,也是你們非常熟悉的一門暗器。剛才你與長腿交手時我便用仙鶴神針射穿了你全身上下的幾個穴路。現在你不要說想殺人,恐怕就連動一動,都很困難吧!”


    假班龍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動著。蘇武一聲冷笑,狠狠揚起他的衣袖,左臂上赫然出現了一朵梅花刺青。


    尉屠耆等人快步走上前來,登時目瞪口呆:“梅花刺青,你、你真的是內衛?”


    假班龍臉如死灰,緩緩低下頭。牡丹問道:“內衛,這、這怎麽會呀?”


    赫連兀低聲道:“內衛是直屬皇帝的秘密機構,小姐就別多問了!”


    牡丹暗驚,連忙閉上了嘴。大家不由抽了一口涼氣。


    蘇武道:“現在讓我們看看你的真麵目!”“班龍”臉部邊緣的皮被昆侖奴揭了下來,一張大家陌生而冷漠的臉。


    蘇武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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