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跨院外,蕭龍、鬱立率一眾特使衛嚴密把守。遠處,一盞燈籠搖曳著越來越近,蕭龍、鬱立警覺地對視一眼,快步迎上前去,來人正是尉屠耆、赫連兀和大將軍公孫敖。蕭龍一伸手道:“三位請留步。”


    三人停住了腳步。尉屠耆道:“特使在裏麵嗎?”


    蕭龍道:“正是。特使請三位到正堂等候。”三人點點頭,向正堂走去。


    東廂房內,李陵長歎一聲道:“特使,整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蘇武長長舒了口氣道:“我說這些人為什麽不惜一切地追殺你,原來是為了這個!”


    李陵道:“後來,末將趁城中大亂逃了出去,隱姓埋名,躲在輪台關,白日裝瘋賣傻,幫老板磨豆腐,到了晚上便鑽進他家的地洞之中安身。本想等風聲一過,末將便趕赴長安麵見聖上,申明原委。可誰料想,沒過幾天,就發生了官軍屠鎮的事情。當時,末將驚慌之下躲進地洞,待出來時,人都死光了,末將的心裏實在是愧疚萬分—一”


    蘇武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正要出逃,卻聽到我的聲音。”


    李陵道:“不錯,末將認為特使與那些官軍是一路的,尤其是那個假班龍,他已經發現了我在裝瘋。當時,末將心想再裝也沒有用了,不如拚命算了,這才橫下了一條心,對特使動起手來。”


    蘇武站起身來:“明白了,全明白了!哦,對了,李將軍,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李陵道:“特使請講。”


    蘇武道:“你率軍黑油山時,指南車是好的嗎?”


    李陵點頭:“是,大軍一路是靠指南車和地圖同時使用的。”


    蘇武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特使行轅正堂,尉屠耆和赫連兀在低語著,而公孫敖似乎顯得有些焦慮,他不時地探頭向外張望。腳步聲響,特使快步走進堂來。三人趕忙躬身施劄。蘇武點了點頭,目光從三人的臉上掃過。良久他深深吸了口氣道:“三位大人,有什麽話要對本特使說嗎?時間還來得及。”


    尉屠耆憤憤地道:“恩師,學生有話說。”


    蘇武道:“嗯,說吧。”


    尉屠耆道:“而今,匈奴大軍距輪台不過數十裏路之遙,而大將軍公孫敖卻擅自下令將欽差主力調到城外,卑職萬分不解,前去詢問,不料公孫將軍卻說,他自有妙計。再問之下,大將軍便以官職壓人不肯言明!現在當著特使的麵,大將軍總可以說一說你的妙計了吧!”


    公孫敖尷尬地笑了兩聲,目光望向特使。蘇武莫測高深地笑了笑,未置可否,他伸手端起茶杯,輕輕地嘬了一口。


    輪台西門城防營的副將趴在城頭上向遠處眺望,身旁的牙將道:“將軍,怎麽還不來呀?”


    副將道:“按時辰算起來,應該還有一會兒。”忽然他噓了一聲,側耳傾聽。靜夜中,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漸漸變成了轟鳴。副將伸手一指“來了,來了!”


    果然,黑暗之中,一隊隊匈奴騎兵和步兵飛速地開來,停在了城下。副將輕聲道:“提起鐵閘!”


    萬斤鐵閘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徐徐升起,匈奴騎兵閃電般地衝進城內,步兵快速地登上城頭,占領了南門各個軍事單道。


    特使行轅正堂上。堂內的氣氛似乎有些緊張。公孫敖的眼睛不住地向門外張望。蘇武緩緩站起身來:“你們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三人一愣,轉過頭來。蘇武笑了笑:“一年前,一個陰謀在我身邊形成了。首先我發現,我的管家班龍被人換掉,而做這件事的人竟然是內衛府,這令我萬分詫異。我略施小計,便識破了假班龍的身份。然而,我一直不明白,此人為什麽要花費如此大的心力臥底在我的身旁。然而,隨著牡丹、劉長腿的出現,我終於明白了,這個臥底的假班龍是為了黑油山會戰而來!”


    猛地,外麵響起了一陣隆隆的炮聲,緊接著,蹄聲如雷,殺聲震天。眾人吃驚地回頭向外望去。赫連兀道:“特使,是匈奴主力攻城!”公孫敖緊張地看著外麵,對特使道:“特使,末將還是到南門去看看吧。”


    蘇武笑了笑:“不必了。大將軍,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啊!”


    外麵的喊殺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赫連兀神色緊張:“特使,好像是匈奴人打進來了!”


    蘇武冷笑一聲:“不是打進來,應該說是放進來。”


    赫連兀猛吃一驚:“什麽?放、放進來?”


    蘇武的目光望向尉屠耆:“是的,是被我們當中的內奸,打開鐵閘放進來的!”


    尉屠耆渾身一抖:“是誰?”


    蘇武反問道:“你說呢?”


    尉屠耆的目光望向公孫敖,蘇武的目光也望向了他。公孫敖的臉色極不自然:“特、特使,末將--”


    蘇武猛地轉過身來,手指竟然指向赫連兀,“是他!”


    赫連兀猛吃一驚連退兩步。所有人都愣住了,尉屠耆結結巴巴地說:“是、是他--恩師,您沒有弄錯吧?”


    蘇武發出一陣冷笑:“赫連兀,在這出戲裏,你隱藏得最深,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為你服務,不是嗎?”


    赫連兀笑了:“特使,您、您在說些什麽呀!”


    外麵殺聲震天,蹄聲如雷。赫連兀的眼睛向外麵看了看。


    蘇武冷笑道:“起初,我確實相信了你的話,認為李廣利就是內奸。因為,你的一番話合情合理,幾乎沒有絲毫的破綻。於是,第二天,我就趕到你所說的李廣利隱藏大軍物資的獨山子山坳裏,恰恰是在那裏,我發現了你的第一個破綻。”


    赫連兀微笑道:“哦,是什麽?”


    蘇武打開桌上的一個包袱,拿出裏麵的一雙破手套,翻開裏麵,赫然露出了裏麵墨色的三個小字“輪台捕”。蘇武道:“這是我在獨山子溝中找到的,裏麵印著‘輪台捕’,這就說明,那些看守大軍物資的人根本不是李廣利麾下的貳師軍人,而是你手下的輪台捕快!你運出的三十多批軍需物資,都到了匈奴人的手裏。”赫連兀的臉上微微有些變色。


    蘇武道:“緊接著,我又找到了你第二個破綻。還記得你當時的敘述嗎?你說手下的探馬躲在山穀中向下看,看到了薩滿使者前來轉運糧草。我說得不錯吧。”


    赫連兀道:“不錯。”


    蘇武道:“在那山穀之中根本就沒有藏身之所,四周是一片稀稀拉拉的荒草,別說一個探馬,就是一隻兔子也藏不住!當時我想,會不會探馬是在山頂之上向下瞻望,於是我率人登上山頂。可是山勢那麽高,人在山頂上根本看不清穀底的任何情形。當時我就斷定你在撒謊,你說得不錯,確實是有人將大軍物資轉運到匈奴,但不是李廣利,而是你!”


    赫連兀不由得後退一步。蘇武繼續道:“第三個疑點就是阿乞兒。我一直覺得奇怪,他為什麽不說實話。如果他真是給李廣利報信的奸細,那麽此時李廣利已經逃到匈奴,他為什麽還不說出實情呢?經過再探輪台關,通過探訪烏孫牙帳我終於明白了這個阿乞兒的真實身份,他就是貳師先鋒官李陵將軍!”


    尉屠耆和公孫敖發出一聲驚呼:“是他?”赫連兀的臉色慘白,深深吸了口氣。


    蘇武點點頭,目光望向他:“貳師先鋒官率部翻閱帕米爾,轉進烏孫,路經獨山子,你以勞師為名,命人暗暗將吸鐵石放在指南車上,致使指南車失靈,李陵部誤人匈奴境內。而此時,吉鷹野的手下哈日勒率領鷹師扮作匈奴軍隊,在峽穀設伏,這才致使李陵部兩萬大軍慘遭伏擊,全軍覆沒!”


    尉屠耆倒吸一口冷氣:“所謂的李陵部失蹤真相竟然是這樣的!那大軍的屍體為什麽會出現在烏孫的伊犁河穀呢?”


    蘇武笑了笑:“事發之後,哈日勒命人將屍身裝載馬車運到了烏孫的伊犁河穀,為的就是造成兩國之間的誤會,從而引發漢朝與烏孫的戰爭;第二勢利抬頭,暗中將貳師將軍征討回的三千匹天馬營地,泄漏給冒頓,冒頓集結部隊圍追堵截,但是我軍將士浴血奮戰,在黑油山附近成膠著狀態,雙方交戰互有傷亡。大將軍想出破敵之計,讓先鋒官李陵率部借道迂回奇襲,這才是真實軍情。冒頓發動了搶奪天馬的戰爭,你們可以從中漁利,亂我漢朝天下!”


    眾人恍然大悟,所有的目光都望向赫連兀。他此時已是臉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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