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瞪口呆地看著盒子裏那具已經被分成十幾塊,整整齊齊堆疊起來的屍體,名士這種長年混跡在慘案現場的人姑且臉色都變得蒼白無比,更別說小區門口的小警衛了。


    小警衛隻是小警衛,他每天坐在這個警衛室裏麵,甚至還有十幾個同僚和他換班。拿著不菲的工資,每天隻需要給人等級,對想要進小區的男性好言相勸,順便像今天一樣,代收一些快遞。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平淡的職業人生當中,居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讓他一時承……不,是一生都承受不了。嘔!


    小警衛幾乎都要把自己的胃給吐出來了,一隻手扶在桌麵上,整個人蜷縮在桌子底下,身體趨於痙攣。一想起桌子上麵擺著的那個塑料盒子,他的身體內部就強烈地翻騰起來。


    名士已經管不上這個可憐的小人物了,他打通了安小語留給他的警備隊的電話,這個等級最高的電話,他從來都沒有打過,但是現在……


    祁連誌接起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還以為是什麽民眾投訴,於是假裝自己是一個為民請命的父母官形象,柔和著聲音問:“你好,帝都警備隊隊長辦公室,我是祁連誌。”


    名士愣了一下,沒想到安小語給他的是祁連誌的電話,也沒想到祁連誌的聲音居然這麽……娘炮?


    但是現在不是管這些的時候。


    “三千學院附近女生公寓租賃樓區大門口,我發現了一具被分屍的屍體。”


    聽到這句話,祁連誌的臉色開始凝重了起來:“你在原地別動,我十分鍾到。”


    傍晚的時候,安小語直接被小區外麵響徹的警鈴聲驚醒了。


    從床上爬起來,還有些起床氣。安小語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漆黑的窗口,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從旁邊拿起了終端,才發現現在是晚上七點多。


    看著終端上很多人的消息,安小語一個一個地翻著,一個一個地回話,最終看到了名士的兩個電話,有些狐疑。名士連續打了兩個電話,間隔居然這麽長?所以他有什麽急事嗎?


    把電話打回去,名士卻沒有接。


    這算什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安小語沒忍住把自己給逗笑了。


    但是窗外傳來的警笛聲實在是太像了一點,此起彼伏的,真心煩人。所以女生公寓裏麵又出了什麽大案子嗎?


    安小語突然清醒了過來,直接跑出了門,刷開了陸宇琪的房門,就看到陸宇琪正在帶著一隻貓耳朵耳機捧著終端刷劇,看到安小語進門,還一臉懵逼地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安小語又將門摔回來,消失了。


    陸宇琪一臉懵逼,什麽鬼?


    安小語發現陸宇琪沒事之後,瞬間鬆了一口氣,回屋穿了一雙鞋,下了樓去。結果剛走到了小區門口,就看到了名士正站在一個角落裏,被兩個警備隊員看守著,在他旁邊還有一個上吐下瀉的小區警衛。


    “發生什麽事了?”安小語走過去問。


    名士身邊的兩個警官把安小語擋在了不遠處,不讓她靠近。結果安小語抬手就是一個三千學院高層的徽章,讓他們瞠目結舌。


    何方神聖?


    安小語穿過了隔離帶,徑直走到了名士的身邊,看了一眼小警衛旁邊地上的一灘酸水,有些惡心:“你怎麽在這兒?發發生什麽事了?”


    名士不著聲色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警備隊員,安小語馬上會意,帶著他走到了小區大門的角落,看了一眼旁邊的警備隊員,感覺他們都沒有關注這邊,安小語點點頭:“說吧。”


    一個厚厚的文件袋遞到了安小語的麵前:“本來我是來找你的,想把這個給你。”


    “這是什麽?”安小語打開了文件袋,隨便地問道,以為名士拿了些什麽看似重要,但是卻沒什麽關係的東西過來。


    但是看到第三頁的時候,安小語的臉色開始嚴肅起來了,她將文件裝回文件袋裏麵,問:“這些都是真的?”


    “內部渠道,童叟無欺。”


    安小語點點頭:“很好,我回去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什麽和起源相關的線索,到時候你就跟著這些線追下去,總有一天能夠找到背後的黑手。”


    名士沒有問題安小語起源是什麽,他很識趣。


    “至於小區門口這件事,是我剛巧碰上的,或者說要是我不碰上,都不知道小區裏會發生什麽事。”


    名士把自己去而複返發現快遞當中屍體的事情告訴了安小語,隨後就是祁連誌帶著人過來,封鎖了現場,開始調查屍體的身份和快遞員的身份。


    安小語沉吟了一下,點頭說:“你先配合調查,我去看看。”


    沒有跟名士多說,安小語不想讓太多的人看到她跟名士有密切的聯係,明暗結合,這樣很多事情會好辦很多。


    走到了祁連誌的旁邊,安小語看著他糾結的臉,問道:“有結果了?這麽為難的嗎?”


    祁連誌一時沒注意到安小語走到自己的身邊來,嚇了一跳,說道:“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


    “怎麽?查不出來嗎?”安小語還是第一次看到祁連誌這個老梆子覺得難辦。


    “不是查不出來,而是相反,我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也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不過……”祁連誌歎了一口氣:“就算知道是誰,我也不能把他抓起來,你懂嗎?”


    我懂個屁!安小語翻了個白眼,大概明白了這是個怎麽回事。


    沒有再繼續糾結祁連誌打算怎麽處理,安小語順口問道:“快遞是寄給誰的?”


    祁連誌意味深長地笑了,看得安小語有點發毛:“你笑什麽?”


    “快遞是給你那個學姐陸宇琪的,你說我笑什麽?”


    安小語開始頭疼了,這個陸宇琪,怎麽老師招惹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倒黴的體質都快趕上自己了。


    搖了搖頭,安小語放棄了撂挑子不管的想法,指著監控上那個帶著護目鏡和頭盔完全看不到麵容的快遞員問:“好吧,這個人到底是誰?”


    祁連誌笑得更開心了:“歡迎來到完整的帝都世界!”


    天下萬物,陰陽相生,明暗相隨。


    在這個世界上,有光明必然就會有黑暗,有正義就會有邪惡。但是世界是一個很混雜的集合,它並不是兩極分化的。


    兩極分化的世界,就如同天靈域最初的樣子一樣,天空是白的,土地是黑的,整個世界單調無味,幾乎沒有人能夠承受這樣的幹燥乏味,呆在那裏這麽多年的,隻有虛聖一人而已。


    嚴格來說,他也不算是人。


    所以,帝國這些為人民而奮鬥的勇士可以算作光明的話,起源便可以算是黑暗。在光明與黑暗之間,還有許許多多在明暗之間徘徊,做著不分黑白事情的人存在。


    當然,帝都也不例外。


    就像祁連誌說的,歡迎來到完整的帝都!


    安小語從來都不知道帝都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區域。這個區域沒有具體的地理限定,沒有具體的人物限定,他們甚至和世家大族,和軍委、和朝閣都有所牽連。


    就算是超然世外的監察部,也免不了和他們打交道。


    名士所調查到的第三廖家涉及到的很多人口器官買賣,都是和這個區域相關的生意。利用這樣的一個區域,帝都的黑暗和光明相輔相成,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結構。


    祁連誌是知道的,朝閣裏的所有人都知道,裴虎當然也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對於這樣的事情,他們沒有任何的辦法。


    帝國曾經不止一次地剿滅全國各地的地下勢力,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但是每當帝國摧毀這些地下勢力之後,必然造成一次全國性的震動,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


    作為天道平衡人類社會的手段,地下勢力開始成為一個人類社會當中根深蒂固的結構層次。


    就如同管理員曾經向安小語介紹過的飛機失事事件一樣,當一些人被拯救之後,就需要付出更多的生命去彌補規則的運轉。當你剿滅了這樣一個混淆界定的結構,那麽就需要付出更大的社會動蕩來彌補世界的完整。


    於是,帝國開始對這樣的一個結構層次,選擇了適當的放縱。


    就像今天的事情這樣。


    祁連誌知道,這是誰在做,也知道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他不能對他們下手,到底能不能對這些人出手,並不是他們警備隊說了算。


    這些事情,要經過朝閣和監察部的決斷,由修行人出手才可以得到良好的解決。一旦他們這些普通武裝人員出手,很容易引發一些其他的更大的麻煩。


    默認,這就是警備隊選擇的態度。


    監控上的這個人,名叫張世通,代號——“死亡配送”,帝都地下勢力灰繩的骨幹之一。


    灰繩作為帝都首屈一指的灰色勢力之一,甚至可以說是帝都地下世界的秩序製定者之一。


    警備隊曾經和灰繩進行過無數次的交鋒,為了保證他們的行動不會造成巨大的影響,為了盡量保證帝都居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祁連誌花了多少年的時間與這些人鬥智鬥勇。


    當然,他們做著一些灰色的生意,很少在公眾場合做出露骨的事情。經過了許多年的發展,灰繩的組織構成嚴謹,行事作風謹慎,很難被警備隊查找出證據。而沒有證據就不能夠出手,這邊是地下世界與警備隊互相守望的徑流。


    像張世通這種行為,就算是在灰繩當中,也少有可見。


    “在帝都記錄當中案件當中,張世通曾經出現過十數次,其中五次的情形與這次的類似。隻不過之前的五起案件,全都是事發之後被人發現,而不是快遞配送的過程中便被發現的。”


    祁連誌介紹著張世通的情況:“張世通是一個修行者,修行的方式很奇特,似乎是某些已經快要斷絕的傳承,可以操控屍體。當然,這些快要斷絕的功法,必然是有後遺症的。”


    “就像你看到的,他整個人都像一個僵屍一樣,或許是被屍氣影響太深的緣故。”


    “他可以操控屍體,隻要是他親手殺死的人,不管多遠的距離,他都能夠讓這些屍體的碎塊重新組合成一個完整的人,借由屍體之手,殺死他想要殺死的另一個人。”


    居然還有這種邪惡的功法嗎?


    安小語滿臉嫌棄:“真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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