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叔被帶到警備隊的時候,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隻知道,自己晚上和虎穴的人狠狠地幹了一架,淩晨的時候回到了總部睡下去,沒想到還沒到早上九點鍾,就被警備隊的人帶隊衝進屋從床上揪了起來,什麽都不知道就被帶上了電磁手銬。


    看到老大被警備隊的人抓起來,馬上就有手下人想要匯報給啟鬆,但是被華叔給擋了下來,說道:“如果二十四小時我還沒有回來,你們再匯報,說不定是個誤會,你說的警官?”


    旁邊帶著華叔的警備隊長也是笑著說道:“我們隻是按照常規流程待人回去,不過你們也知道,警備隊的事情,畢竟也是廣泛調查,上了手銬也是迫不得已,我們沒資格扣留正常公民二十四小時以上。”


    傀儡堂的手下這才輕鬆了不少,放下了藏在暗地裏的手槍,也放下了通向傀儡堂的電話,讓警備隊帶走了華叔。


    華叔其實心裏也是沒什麽底,在去警備隊的路上試探著詢問身邊的這位警官:“到底是什麽事情?鬧得這麽嚴肅?”


    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電磁手銬,心底有些發虛。身邊的這個警官,其實跟他也是麵麵之交,見過兩麵,大多都是因為虎穴和傀儡堂最近的戰鬥,但是以前的事情,他都已經摘得很清了。


    這次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什麽岔子?難道是昨天的戰場沒有打掃幹淨?


    華叔這樣想著,卻聽到身邊的警官笑著說道:“我們也是按照上麵的吩咐辦事。”


    聽到這句話之後,華叔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涉及到自己這件事情的時候,這個人諱莫如深,已經說了兩次聽上麵辦事了。華叔自己是清楚的,他這種事情,很少有能夠涉及到更上層的,很多隻要需要身邊這位的這個級別就足夠了。


    但是現在,顯然還涉及到了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才讓他們不敢透露任何有用的消息。他手上的電磁手銬也證明了這一點,這個手銬,一般都是對付重刑犯的時候才會馬上戴上的那種強力型號……


    華叔的心中瘋狂盤算著,自己到底是哪裏除了紕漏,但是想來想去都沒有想明白,這件事情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看來隻有過去才能夠知道了。


    警車很快就到了就進的警備隊分部當中,華叔對於這個分部是熟悉的很,前些天的時候,他還從這裏保出來過幾個出了岔子的手下,當時還跟裏麵的分部長有了一些交情。


    然而這一次見到他的,顯然並不是那個拿了他多餘錢財的分部長。


    一個下巴上帶著一道刀疤的人來到了審訊室裏麵,這一道刀疤,並不是那種既簡單的切痕,華叔在地下世界混了這麽多年,自然看得出來,這道傷疤絕對是當初連下頜骨都削掉了一部分的哪一種。


    缺下巴坐在了華叔的麵前,將一塊電子版發放在了不鏽鋼的桌麵上,說道:“你就是管華?今年四十七歲。父親叫管澄,三年前壽終正寢,你母親叫劉鳳華,現在在醫院裏麵治病,絕症。”


    他將電子板打開,將上麵的內容說給華叔聽。


    華叔愣了一下,點頭說道:“是的,我就是管華。”


    缺下巴很有興趣地問道:“聽說你是第一雷家的分支子弟?”


    華叔搖頭說道:“我們家往上數一百多代就已經不是第一雷家的人了,如果這也算是分支子弟的話……”


    缺下巴點了點頭,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而是從電子板上打開了另外的一個文件,繼續說道:“你十三歲的時候因為偷東西被街頭的混混打了一頓,十四歲的時候因為報複,失手將人打死,你父親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把你保下來,那個人就叫啟辰,是著名……企業家啟鬆?的弟弟?”


    華叔默然不語,缺下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繼續說道。


    “於是你十五歲的時候就跟在了啟辰的身邊做事情,後來啟辰被人暗殺死掉,你就跟了他的哥哥啟鬆。當時輕鬆的大兒子跟你同歲,你作為他大兒子的保鏢加入了西南城區的地下勢力傀儡堂。”


    “十六歲的時候,你為了救自己的少主子差點被人打死,被啟鬆重用。但是一直都是擔任他兒子的大管家這種角色,一直做到了現在,這麽多年來你都是中規中矩,無非就是給他們做了一些擦屁股的事情。”


    “這些事情……涉及到人命三百六十七條,懸案五百餘莊,非法買賣和違禁物品價值幾千萬……啟鬆的兒子都這麽能作嗎?啟鬆這老家夥還真是撿到寶了,你很不錯啊!”


    華叔終於忍不住了,冷著臉問到:“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他知道,這個缺下巴肯定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警備隊核心人員而已,甚至這個人都已經可能是祁連誌的親信了,這樣的氣勢,這樣的態度,對自己信息這樣的掌控程度,華叔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缺下巴卻將電子板重新放在了桌子上,笑著說道:“你放心,這些事情我們都已經不感興趣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下麵的人太廢物也不是個什麽壞事,我們來說說昨天晚上的事情。”


    華叔衣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不過是殺了幾個虎穴的砸碎而已。”


    缺下巴歎了一口氣,說道:“跟虎穴的人無關,我想告訴你的是,就在昨天晚上,已經被判定今天下午四點槍決的重刑犯啟億,成功越獄逃跑了,神不知鬼不覺,不見了!”


    “你們懷疑我幫他越獄?”華叔瞬間就覺得有些荒唐。


    啟億已經是傀儡堂注定要放棄掉的棄子,就算是啟鬆這個親生父親都不想要在插手了,甚至希望這啟億快點被殺死,然後快點撇清上麵對他自身的調查,好部署下一步的計劃。


    他怎麽可能去幫助啟億越獄?


    但是轉念一想,華叔便覺得事情似乎還另有隱情,既然不是他幫助啟億越獄,幫派當中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幫助啟億越獄,那麽讓啟億越獄的人到底是什麽人?他可不覺得啟億那個爛泥這下突然就能扶上牆了。


    缺下巴卻說道:“在啟億越獄的這件事情上,我們對你沒有任何的懷疑,而且不管是我們對你有任何的懷疑,其實越獄這件實情已經不再重要了,我們要說的是這個。”


    他在電子板上點了一下,打開了一個文件夾,將電子板轉到了華叔的麵前,並且讓人打開了華叔手上的手銬。


    華叔有些納悶地看了看缺下巴的臉色,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但是看到對方並沒有什麽陰謀的味道之後,華叔猶豫著接下了電子板,然後點開了那個文件夾,瞬間就愣在了當場。


    “這是……”華叔不敢置信地看著缺下巴。


    缺下巴說道:“是的,昨天晚上十一點四十分,啟億從警備隊的看守所越獄逃走,淩晨三點鍾的時候,我們的人在你們和虎穴的戰鬥場所找到了這具屍體,屍體已經破爛不堪,但是依然能夠判斷得出,死亡事件是淩晨十二點左右。”


    聽到這些話,華叔的臉色書劍就難看了起來,問道:“但是這件事情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看到過啟億。”


    這個時候,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了,另一個電子板被送到了缺下巴的手裏,警備隊員說道:“專員,傷口調查結果和彈道還原出來了。”


    缺下巴點點頭,送走了這個警備隊員,看了一眼新的電子板突然一笑:“你看吧,我就知道跟你有關!”


    華叔怔怔地看著電子板上麵的傷口報告和彈道複原,自己的手槍,從啟億頭顱裏麵取出來的子彈,以及啟億傷口的剖麵掃描圖放在一起,所有的數據都嚴絲合縫。


    他瞬間就明白了,這根本就是一個坑,這是一個已經挖好了的坑,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子彈為什麽會出現在啟億的傷口裏麵,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挖了這個坑,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無法逃脫的旋渦。


    “你們陷害我!”華叔突然站了起來,將不鏽鋼的桌麵拍出了兩個清晰的掌印。


    缺下巴抬起手製止了華叔身後想要動手將他控製住的警備隊員,看了看桌麵上的凹陷,笑著說道:“我知道你修為有點高,但是不一定有我高。我是警備隊的人,做什麽事情都要講究證據,傷口在這裏,我們沒有作假,子彈是你的,毋庸置疑,手槍也是今天早上從你枕頭底下拿出來的,你說我陷害你?”


    華叔氣喘籲籲,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


    他知道,缺下巴說的是真的,子彈是他的,手槍也是他的,傷口必然也是他的,但是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特麽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重重地坐下來,華叔瘋狂地思考著,對方給自己挖了這個坑,到底是想要做什麽,他們到底有什麽樣的企圖,啟億被自己殺死之後,他們到底能夠得到什麽樣的利益?


    缺下巴說道:“現在證據確鑿,我覺得我應該通知你的老板了,著名企業家啟鬆?哦!對了,還有你那個臥病在床的老母親!”


    華叔的眼眶瞳孔,激動的抓著麵前的桌麵,抓住了兩排手指印:“你們到底想要什麽?”


    缺下巴走向房門的腳步停頓了下來,緩緩地轉過了身,帶著猙獰傷疤的臉,浮現出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伸手打開了房門,對外麵說到:“所以,他是這麽說的。”


    安小語緩緩地走進了審訊室當中,伸手掏出了一個三個金屬試管,一字兒排開放在了華叔的麵前。


    “紫色的是毒藥,黃色和藍色的合在一起是半年份兒的解藥,你知道規矩,這種事情你遠比我做的手熟。”


    華叔氣得渾身顫抖,一雙眼睛瞪得通紅,看著安小語說到:“是你?是你在陷害我?不不不……”


    他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麽當初傀儡堂來到東南城區的時候,安小語他們的態度會那麽爽快,直接就把地盤給分了過來,為什麽虎穴那麽大的動作,安小語都沒有任何的動靜。


    為什麽當初啟億會突然就看上了一個混血的小姑娘,為什麽那個小姑娘會在啟億和餘良單挑的時候被人救走,為什麽啟億和餘良會突然消失不見,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安小語!


    “原來都是你!”華叔氣極反笑:“從一開始就是你!”


    安小語並沒有理會,隻是再次說到:“紫色的而是毒藥,黃色和藍色合在一起半年分的解藥。”


    說完之後,安小語轉身便走,缺下巴的手槍上了膛。


    隨著房門關閉的聲音,華叔淚流滿麵,他的內心當中充滿著矛盾和鬥爭,對於傀儡堂和啟鬆的忠誠,和保住自己性命的欲望互相戰鬥著,他哭著哀嚎:“看來我今天是走不出這個泥坑了!走不出去了!”


    缺下巴歎了一口氣,勸解道:“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老母親在病床上等著你贍養,你死了,你以為啟鬆會照顧你老娘嗎?還不是想扔就扔?說得好聽是親信,其實你我都清楚,親信不就是這麽用的嗎?”


    華叔知道自己終究是被安小語算計進去了,不隻是他,就連傀儡堂和虎穴這兩個鼎鼎有名縱橫多年的大勢力,都被安小語算計進去了,而且是從安小語進入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已經掉入了安小語的計謀當中。


    可笑的是,他們還以為安小語在他們的瓠中,自以為自己是聰明人,自以為已經掌控了全局,結果沒想到,還沒等到他們的希望落空,安小語已經開始在他們的組織當中安插探子了。


    他哭著笑著,就像是一個精神病患者,顫抖著手,拆開了桌子上的金屬試管,將紫色的液體灌進了最裏麵,隨後一陣絞痛便從胃裏傳來,漸漸地傳到了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神經。


    這個時候,他便徹底忘掉了心中的羞恥感,忘掉了心中的憋悶,狠狠地喘著粗氣,將剩下的兩個試管都拆開,迫不及待地將黃色和藍色的液體倒進了嘴裏,最終癱倒在了桌麵上。


    安小語在審訊室外麵等待著,沒過多久,缺下巴帶著管華從審訊室裏麵走了出來,她看向了一臉落寞低沉的華叔,伸出了一隻手:“歡迎加入軌跡。”


    華叔木然地跟安小語握了一下手,終於用嘶啞的聲音問道:“你到底要我做什麽?”


    安小語搖搖頭:“你不必做什麽,我隻是想要以防萬一而已,聽說你最近要升副幫主了?你以為到底是什麽人在幫助你們暗殺虎穴的人?不然你們傀儡堂那些軟腳蝦能夠打的贏那群莽夫?”


    華叔悚然而驚,虎穴的人被安小語這樣暗殺,他們居然沒有找安小語算賬?於是他問道:“你在虎穴當中也有人!陳塘是你的人?”


    安小語要搖頭:“陳塘不是我的人,不過也快了。虎穴之所以沒有聲張,是因為他們識相而已。你們傀儡堂自詡靠著算計打天下,鄙視虎穴的人是莽夫,結果還不是被人家先看穿了一切?”


    華叔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嗬嗬……”


    他苦笑著,安小語說道:“其實也沒什麽,按照我老師的說法,人有失臀,馬有失蹄,在自己最擅長的方麵上,才是最容易被打敗的,你們輸得不虧,至少我們不虧。”


    這就已經把我們放在一起了?華叔的心裏還是有點抵觸。


    安小語很快便消失在人們的眼前離開,缺下巴走到了華叔的身邊,說道:“今天的這件事情我們會壓下來,啟億沒有越獄,屍體也沒有出現在外麵,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啟億照常下午四點槍決。”


    “可是傷口……”華叔說道:“啟鬆一定會要求看自己兒子的屍體。”


    缺下巴哈哈一笑:“啟億在接受槍決的時候精神崩潰,企圖抗拒執法,被亂槍打死。這種事情在世家大少的案件裏麵並不少見,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要想清楚,今後到底要怎麽做。”


    華叔的心裏也是警惕了起來。


    這一次的事情,地下世界的三條默認規則,安小語顯然一個都沒落下,全都打破了。首先是利用離子的個人恩怨將啟億和餘良的事情上升到了幫派鬥爭的級別;然後將那些利益許諾給傀儡堂,然後又用計策打算拿回來;最後還利用了警備隊的力量……


    但是,誰又能說出什麽來?


    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情單純地就隻是傀儡堂和虎穴互相的利益爭鬥而已,就算是他們雙方都開始聲討安小語,也不會有任何人相信,安小語的計謀可見一斑,並不下於車梓暢。


    不不不!華叔搖了搖頭,上了警車。


    看著自己熟悉的臨時指揮所,想到剛剛離開的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即將坐上傀儡堂副幫主之位,前程遠大的地下勢力大佬,出來的時候,就隻剩下了半年吊著的性命,而自己的幫派和另一個敵對幫派也已經岌岌可危。


    少宗畢竟是少宗,比剃刀可怕的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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