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娉看著師浦離開,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自己離開了師家沒多久的時間,師家的局麵就已經如此緊張了。要不是自己緊趕慢趕過來,說不定都要鬧出什麽事情來。想到這裏,師娉就有些氣憤,那些老家夥們!


    從小樓裏麵離開,師娉穿過了這一片小樓,來到了師家老宅更深處的大院,路上的人見她路過,全都口稱五小姐。就這樣一路來到了最深處,師娉轉進了一座高樓,進了辦公室便看到了師向前。


    “哥!”師娉說道。


    師向前抬起頭來,笑著說道:“阿娉回來了!”


    “回來了!”師娉坐在了辦公室側邊的沙發上麵,懶懶地抻了個懶腰說道:“路上雖然花費了一點時間,但是好在是安全回來了。現在整個帝國都在動蕩,有些地方已經不通車了。”


    師向前笑道:“我說要派人去接你,你又不讓。”


    師娉撅起了嘴:“我要是讓你派人接我,你怕不是要把軍隊給拉過去,然後十幾駕直升機堵在我們學校的門口,我好不容易在外麵憑著自己的能力找了工作,你少給我添亂!”


    “是是是!”師向前拿自己的這個妹妹沒有辦法,從小開始,師娉就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注意,家族裏麵誰都管不了。長老堂裏麵的那些老東西,不知道被她揪掉了多少的胡子,見到她隻想叫小祖宗。


    這一次不知道師娉為什麽突然想要自己在外麵找工作,師向前的心裏是擔心的,畢竟父母去得早,這個小妹就是他的心頭肉。但是長老堂的那些家夥可是著實開心了不少時間,結果師娉剛上班,就殺了個回馬槍。


    想了想,師向前說道:“既然回來了,就先在家裏麵呆些時候。你不是說你們學校已經給你們放假了嗎?幹脆就等到穩定一些之後再回去。這些年在外麵打拚也累了吧?在家裏能好好休息……”


    但是他剛說到一半,師娉卻直接打斷說道:“那可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難道你還想回去?”師向前擔心道。


    師娉在沙發上坐直了身子,笑著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在家裏怎麽能好好休息?玄山省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這次回來就是為了糾正一下那些老頭子的木頭想法!哥你說讓我等穩定下來再回去,這句話倒是說對了。但是卻不是等別人穩定下來,我們師家掌控玄山省這麽多的資源,難道不應該主動配合帝國讓局勢穩定下來嗎?就算你是外圍派……”


    師向前頓時頭疼了起來,他怕的就是這個。


    師娉聰明嗎?很聰明。能夠勝任家族的職位嗎?當然能夠勝任。但是師娉本身的思維,都在大局觀上,眼光放得極高,甚至放在千百萬年的層麵上,這樣就很容易觸動到師家很多人的利益。


    甚至如果讓師娉負責師家的一些事情,都會把玄山省的其他世家都給惹毛了。但是偏偏家族裏麵除了師棹,似乎從來都沒有人能夠阻攔得住師娉的行動,現在問題就更大了。


    師棹是從小看著師娉長大的,自從父母死去之後,師向前繼任了師家的家主位置,還要維持住軍方的勢力,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弟弟妹妹。所以,師棹也就成為了師娉的護衛。


    那個時候,師棹就已經是真人了。


    但是,他偏偏對這個小姑娘抱有最大的親近感。師棹經常說,師娉是上天賜給師家的寶物,隻要師娉長大了,有師娉、師向前和師棹三個人在,師家就又是百年不變的穩固基業。


    可是現在,師棹離開了。師家變得一團亂麻。師娉之前在外求學,之後留校任教,師向前可以想象,在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麵到底會是什麽樣的想法。


    憤怒,是肯定的。


    現在這個本應該生氣的女孩,卻笑著坐在自己的沙發上麵,就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任何的事情一樣。但是她嘴裏說出的話,卻讓師向前感覺到毛骨悚然,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說:“對了,有關川家的事情,我已經半路上攔下來了。川家索要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已經給出去了,剩下的事情要是老家夥們不能接手,那就讓他們來求我好了。”


    師向前吸了一口涼氣:“你知道你在做什麽?”


    師娉笑著說:“我知道,川家的百分之三十股份,不過是一個試探而已。是玄山省的那些大世家扔出來的魚鉤,隻要我們上了鉤,就一定會受到他們的製衡,這一潭水就會變得越來越亂。”


    “既然知道,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師向前沉聲說道。


    “不這麽做,你打算怎麽做?像老家夥們安排的那樣,死咬住不放,將川家趕盡殺絕,然後嚇住那些人?嚇得住嗎?就算嚇住了他們,又能頂的上多少的時間?哥,現在的時代在劇烈地變化,看來你們還是沒有完全轉變思想,那麽他沒有做完的工作,就交給我來做了。”


    看著師娉堅定的眼神,師向前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川家的合同已經簽好了,玄山省就像是一個**桶已經點燃了引線,隻等他們這些世家湊在一起,就會轟然爆炸。


    師家根本就沒有返回的餘地,剩下的事情,就隻有盡量去和這些世家爭上一爭。就像師娉說的,他們還沒有完全轉變思想,在這世界上,到底產生了什麽樣的變化,老樣子終究是不行了。


    師娉說:“與其拖到所有人都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不然趁著現在先出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示敵以弱不過是第一步而已。這一步根本就不是為了接下對方的出手,而是為了師家!”


    “胡鬧!”長老堂裏麵,二長老拍了桌子:“就算師娉是宗脈嫡係,就算她從小就足夠聰明,但是家族的事情是什麽樣的?她一個小丫頭,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家族管理,她懂什麽?”


    師向前黑著一張臉,隻是在旁邊靜靜地聽著。


    其他長老也都是義憤填膺:“這件事情簡直簡直辦的就是荒唐!她以為她在做什麽?現在好了!我們之前做過的所有努力,全都打水漂了啊!啊?現在我們就得重新推翻,再做一個……”


    “還做個屁的計劃!現在還做什麽計劃?人家都已經逼到我們麵門上來了,打!他們休想從師家的手裏再搶走一點東西!”


    師廷在旁邊聽著,隻感覺頭昏腦漲。這些天他雖然已經在瘋狂惡補了家族管理的知識,甚至安千裏和安小語也在無償地給他指點一些事情,景三庭也給他講了許多曆史上經典的家族管理案例。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想明白是一回事。一個擅長管理的人,必定是將管理思維化為常態的人,師廷雖然是修行人,頭腦比一般人更加的聰明,可身份轉變的速度太快,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聽著長老們亂七八糟吵作一團,嘴裏說著的不過是要和對方開戰,但是師廷到現在也沒有聽出來對方到底是誰,而他們開展之後,又要做什麽樣的工作,不由得有些煩躁了起來。


    師向前揉了揉眉心,拿起旁邊的終端重重地用邊角敲了敲桌子說道:“好了!好了!這樣吵下去有什麽用?事情已經做出來了!我都沒反應過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緊接著就會有大批的人出現在師家索要利益,難道我們還能把他們打出去不成?川家已經拿到了股份,這些人若是不能平等對待,師家的地位必然會急劇下滑,不正是合了他們的心意?”


    師廷聽著長老們都安靜了下來,這才弱弱地舉起了手問道:“那個……我想問一下,想要對師家出手的,都是什麽人?”


    二長老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師向前卻一點都沒有生氣。這些天師廷的表現讓他很欣賞,不驕不躁,好學肯幹,根本就沒有一點修行人地位上的優越感,讓他不由得想到,如果家族當中管理層能多一些這樣的修行人,那麽家族的事情不是會變得簡單很多?


    於是他也沒有隱瞞,而是耐心地解釋說:“想要對師家出手的人,不外乎就是想要奪取師家軍方掌控權的那些人。潘家、吳家、狄家、樂家為主,都是玄山省軍方的實權者。”


    “那川家呢?既然川家的公司當年被我們奪走了,他們為什麽不偏向師家?還有其他的小家族,既然他們都是依附於其他世家的,如果我們不給他們利益,就算是在他們的心中師家地位下滑,對師家又有什麽樣的影響?”


    七長老忍不住說道:“哼!你要知道,但凡世家,必然要有利益版塊。玄山省不是一個整體,不同的層次,不同的產業,不同的領域,都分成了大塊小塊掌握在不同的家族手中。川家的公司生產橡膠產品,我們師家又不賺他們的錢!”


    師廷頓時就明白了,這些小世家之所以知道師家強勢卻依然不會倒戈的原因,就在於他們的家族命門,所有的利益來源都掌握在其他的世家手中。而是師家也絕對不可能去將以前自己從未掌控過的領域輕易地整個搶奪過來。


    “至於師家的地位,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師向前繼續說道:“這不僅僅是世家的事情。如果我們不能對這些底層的世家一碗水端平,在其他敵對世家的宣傳下,不管是在政治層麵還是在軍界,師家的德行都會有所損傷。雖然這個世界靠著規則和法律運轉,但是執行規則的,畢竟還是人本身。這要涉及到整個玄山、整個帝國來看。”


    師廷點點頭,然後問道:“那我們現在,就隻能將當初吃下來的那些產業,交換一部分給他們了嗎?”


    其他的長老臉色都是十分的難看,師向前卻隻是點點頭:“確實是這樣。這就是對方對我們師家施展的試探了,若是我們不將股份還給川家,那麽川家必定會在他們的指使下聯合小世家繼續糾纏師家,如果我們主動出手,就是自己站在了和他們絕對對立的層麵上。到時候潘家之類再站出來支持這些人,玄山省的局勢就會變得十分緊張,他們就可以趁機從師家手上奪取利益。”


    “而如果不這樣做,像現在這樣將股份還給川家,剩餘的小世家也會像現在這樣蜂擁而至,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如果不給,就會導致師家的低位下滑,如果給了,那麽就會讓對方知道,我們現在已經內憂外患,變成了他們能夠欺負的家族,結局還是同樣的。”


    師廷糾結了一下:“那以前呢?”


    “以前?”二長老冷笑起來:“以前師棹能夠一個人打他們四家的四個宗師,你行嗎?”


    師廷愣了一下,頓時想到了這其中的關鍵。他想到了師棹,又想到了自己的實力,實在是有些為難。他知道家族這一次本來是的打算去遺跡當中分一杯羹,至少從裏麵得到一些東西,將自己提升到持身的。


    可是現在,自己依然是委身層次,一個人對上四個宗師還是夢想。如果潘家等四大家族跟師家徹底翻臉,到時候吃虧的肯定是師家。他突然想到:“那麽就剛才所說,這件事情不過隻有三個結局,五小姐不過是選擇了唯一一個不需要和對方正麵對陣的方向,難道不是正好適合我們現在的局麵……”


    二長老忍不住嗬斥道:“短見!這三條路固然隻有這一條路不至於和其他家族正麵開戰,但是卻是最不能走的一條!一則時間太過倉促,如果將利益交換,按照帝國的法律規定,合同的商談和簽訂一定是又時間限製的,也就是說,時間上根本不由得我們來把控。二則影響太大,你真當師家稱霸玄山,在整個帝國就算得上是厲害的了?在國內地位下降,帶來的後續影響有多少?你知道嗎?”


    師廷隻不過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便聽到二長老冷言冷語,不由得心裏也是惱怒了起來,當下便反唇相譏:“我不知道!哪又怪誰?你們之前從未告訴過我們這些事情,棹哥當初也不曾被告知。現在出了事情,你要是能舌戰群雄,不如自己去擋住其他世家的宗師!”


    “你!”二長老伸手指著師廷,顫抖著手指,卻不敢再說什麽。他害怕再出現第二個師棹,到時候死的就是自己。


    師廷冷眼相對,他這些天跟在安小語的身邊,已經明白了很多的事情。他知道,安小語根本就不是師家的敵人,甚至人家都沒有將師家放在眼裏。但是隻要自己誠心誠意,安小語甚至都願意毫無條件地告訴自己很多的事情。


    相比於這樣德才兼備,而且還能打的人來說,家裏麵的這些長老們確實就像是社會垃圾一樣。他也開始明白了,棹哥所說的將家族交給自己是什麽意思。師棹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而自己需要拽著這些人走下去。


    就算是這幾個老家夥的拖累重逾千斤,自己也要克服困難繼續走下去。


    見到二長老不說話,師廷再次說道:“我們現在確實沒有人能夠擋得住對方的宗師,但是有人能啊。為什麽我們不和他們結盟?或者幹脆依附一個勢力?”


    七長老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接著師廷的話問道:“比如?”


    “比如安小語……”


    “不行!”


    “絕對不行!”


    這下所有的長老都開始反對起來了,果斷地讓人驚訝,和之前的節外生枝截然不同。師廷嗤笑,這些人,果然還是將安小語當成了師家的敵人。但是偏偏師廷卻覺得,安小語現在是他們最好的投靠方向。


    師向前卻沒有說絕對不行:“師廷所說,並非不可。就像二長老說的,我師家在整個帝國也算不上是頂尖的勢力,能夠投靠一個龐大的家族固然是可以,但是選擇上還是要慎重一番。至於安小語……安小語畢竟是東荒軍的創立者和領導人,她代表著帝國改革派,一旦選擇,就要考慮到有關外圍派軍方權利的影響,畢竟軍/隊還是國家的,我不可能帶著整個玄山駐軍跟隨師家。”


    會議就這樣擱淺了,諸位長老商量了半天,結果什麽都沒有談出來。甚至遇到了後來,他們都已經全都主動忽略了投靠這種可能,就好像師向前和師廷之前什麽都沒說過一樣。


    師廷隻感覺自己在這裏坐著,還不如在海裏給密藏看門來得更有趣。


    晚飯的時候,會議終於暫時結束了,但是依然都沒有結果。師廷沒有和他們一起吃晚飯,隻覺得心煩意亂,於是走到了一座屋頂上。秋夜的冷風吹來,師廷才覺得身上的熱血漸漸地平息了一些。


    這個時候,他一扭頭,便看到了一處平常都沒有亮過燈的房子今天居然開了燈。愣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這是今天才會來的五小姐的房間,不由得便有些好奇了起來。


    見識過安小語的聰明和勢力之後,師廷再也不敢對任何年齡和性別的人小看一點,更何況這位五小姐回家之後,就做了一件自己覺得相當不錯的事情。而且五小姐,也是師棹一直照顧大的。


    想到了這裏,師棹猶豫了一下,翻身跳下了屋頂,朝著那邊的燈光走去。


    他想見見師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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