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最近過得很難,但不是因為自己。


    萬族大戰中會後,百歲因為守衛軍委總部的履曆,成功從外圍部隊轉到了核心部隊,成為了軍委直屬特戰隊的一員。因為百歲實際上是門族的後裔,身體素質和修行天賦都很高,所以雖然現在還不到二十歲,已經到了大師境界,摸到了虛神層次的門檻,成就不可限量,所以軍委也很重視。


    當然,有關門族的事情,帝國還沒有公開。石門空間內部的改造依然還在進行著,想要改造這麽大的一片區域,並且打算成為帝國培養修行者的核心基地,所需要的時間和資源都是大量的。


    百歲偶爾也會輪班到石門空間去值守,當然不會長年在那個地方呆著,最近才剛剛回到帝都,據說這一次應該有一個挺長的長假。他回到了軍委總部,找了幾個自己熟悉的朋友,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


    可是他沒有找到白蔦。


    他們都說,白蔦最近都沒有來上班,和裴虎請假了,裴虎也很理解白蔦現在的心情,很爽快地準了她的假期。原因很顯然,關覺死了,作為關覺的未婚妻,白蔦現在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


    聽著別人談論白蔦的事情,他們當然和白蔦毫不相幹。白蔦是裴虎的大秘書,平常的時候,中央軍委的人隻看到了白蔦光鮮亮麗和雷厲風行的一麵,從來都不知道白蔦的內心到底是什麽樣的。


    白蔦平時也刻意地營造著和其他部分若即若離的關係,作為大秘書來說,這種態度是必須的。在軍委的時候,她隻會表現出自己的精明強幹,讓自己成為稱職的秘書官,但是內心當中嘛……


    百歲是知道了,白蔦的心裏肯定要比這些人想的要更難受,否則她不會心情崩潰到請假這麽長時間都不回來。


    說起來,知道白蔦經曆的人都是了解的。小時候死了父母,然後便在親戚家被撫養長大。長大了之後,又死了親姐姐,這個自己從來都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的親姐姐。再後來,死了未婚夫。


    自從父母死去的那天開始,白蔦的人生就充滿了不可調和的矛盾,隨時隨地都在衝擊著她的意誌。隻不過平時的時候,白蔦意誌堅定,從來都沒有讓人看到過自己脆弱的一麵。


    除了百歲。


    百歲到軍委的那一年,比安小語還小一歲,十六出頭,還是個根本沒長開的少年。到了軍委之後,因為是安小語送過來的人,所以白蔦也對百歲特別照顧,甚至很多時候,百歲的個人生活都是白蔦安排的。


    他還記得,當時是白蔦帶著他到了軍委見自己的長官,特意囑咐過很多事情。親自帶著他到中央軍委的宿舍,帶著他領了日常用品,給他整理衣服,教他整理內務,告訴他各種各樣需要注意的事情。


    剛剛來到軍委的時候,百歲是十分孤單的,沒有認識的人,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生怕被起源的人找過來。因此,百歲盡量不去交朋友,平時的時候隻能靠學習知識和增加鍛煉來補充自己和打發時間。


    白蔦有空的時候,偶爾會過來找他,趁著休假的時間帶他去外麵逛街,吃帝都的各種小吃,帶他見識大都市的生活,告訴他一些曾經沒有人告訴過他的道理,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清晰、更深刻的理解。


    然後,他成為了裴虎辦公室的門前守衛,和白蔦在一個辦公室工作,互相之間也很默契。很長的時間以來,對於百歲來說,除了安小語之外,可以說白蔦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了,他當時也很天真地以為,白蔦就是他看到的這樣。


    外冷內熱,實際上很溫柔,笑起來很好看,不管對待工作還是對待他人都很認真,有軍委裏麵其他人不知道的一麵。這一麵,就像是專屬於百歲的一樣,讓他很滿足。


    然而後來,百歲見到了白蔦的另一麵。


    在白莧的墓碑前,白蔦那張生無可戀的臉,讓百歲的心髒都揪緊了。


    或許因為百歲是個少年,又或者是因為百歲根本就沒有朋友,也沒有地方去說,還可以或者是因為其他的原因,白蔦對他說了自己曾經的經曆,以及和白莧這些年來的關係。


    父母死去之後,當時還不懂事的白蔦,便一直覺得,父母的死去,和表現總歸有些關係,所以將自己的親姐姐當成是仇人。從此之後,她們便再也沒有了聯係。但實際上,白蔦是知道的,白莧從來都沒有放得下這個妹妹。


    白莧經常來看她,偷偷的,從來都不讓她知道。白莧工作了之後,也曾經給過她照顧,正是因為白莧當初的一點關係,白蔦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要知道,白莧在沙海基地是自甘蹉跎,他們其他的同學可不一樣。


    帝國第二陸軍學院,是帝國綜合實力排名第一的軍事學院,和陸一的貴族性質不同,和三千學院機甲係的絕對精英路線也不同,陸二是綜合學院。所有培養出來的學生,隻要不出意外,出去之後都是前途遠大的。


    白莧在沙海基地的這些年,他們的那些同學,學習成績不如他們的,都已經晉升到更高層次了,隻有他們三個排名前三的,在一個地方相愛相殺。白莧當然托人照顧過自己的妹妹,隻不過白蔦當時不知道而已。


    後來關覺告訴她,如果不是白莧找同學關照,白蔦當初畢業的時候,很可能就落榜了,連軍校都考不上。更何況白蔦的成績隻能上個稍微次一點的學校,可後來卻很幸運進入了中央軍委辦公室?哪兒來的那麽好運氣?


    然而都沒有用,因為白莧已經死了。


    白蔦隻能將自己的後悔藏在心裏,多少年來,其實她都很想跟白莧再說幾句話,問問當年的事情,將心結解開。可沒想到拖延了這麽長時間,等來的卻是白莧的死訊,這讓便溺簡直無法麵對人生的轉折。


    她幾乎是強打起精神,在中央軍委會長秘書官的位置上,絕對不能夠展現出一點的軟弱,一旦被敵人抓到了弱點,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她,都想要從她作為突破口對付軍委和裴虎呢!


    尤其是在當時的特殊情況,帝國的亂象已經產生了萌芽,煙灰事件就是開端,五人組已經下達了絕對的秘密命令。白莧隻能強打起精神,繼續幹好自己的工作,在這樣的亂世當中堅持到最後。


    或許是因為缺少精神支柱,所以白蔦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展現出了足夠的嗬護。因為百歲的身份特殊,本就應該由她親自安排,而且是安小語關注的人,所以沒人會說什麽,也不會有人懷疑。


    但是百歲站在白蔦的身後,看著無聲哭泣的白蔦,以及白莧的墓碑,他能夠明顯感受到,這個大姐姐的內心是無比空虛的,是無比需要一個支撐的。所以,百歲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成為這樣的支柱。


    不管是作為一個弟弟,又或者是作為其他的存在。


    很可惜,關覺出現了,直接走進了白蔦的生活裏麵,羈絆更加的深厚。百歲其實有點沒有想明白,關覺既然是害死白莧的凶手,為什麽白蔦還會願意接受關覺呢?當時的百歲懵懵懂懂,根本想不通。


    安小語告訴他——這隻是兩個尋求救贖的人在互相支撐而已罷了!


    一直到後來,百歲才知道安小語說得是什麽意思。他當然是理解的,如果有人能夠和白蔦感情想通,能夠支撐著白蔦繼續走下去,讓白蔦不再露出那種生無可戀的眼神,百歲當然是開心的。


    所以,看著他們兩個走在一起,慢慢地開始親密,兩個人都變得正常,甚至都已經開始談婚論嫁的時候,百歲慢慢地將自己心中的那一點萌動壓下去。他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一輩子都作為一個弟弟也是不錯的。


    更何況當時他們認識的時候,自己才十六,白蔦都已經二十三了,白蔦自己好像也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一個男人看待,從來都覺得他還是當初剛來到帝都的那個憨憨的少年。


    可是突然之間,關覺也死了。


    百歲想不明白,關覺怎麽就死了?他還有未婚妻等著他,還有欠債沒有還完,難道他想要的就是這樣?安小語閉關誰也不見,百歲也不知道去什麽地方尋求答案,百思不得其解,他終於下定了這些年從來都沒有過的決心。


    既然不懂,就去找白蔦問個清楚!


    於是他來到了白蔦的家門口,她還住在自己以前的出租屋裏麵,雖然聽說過她和關覺有過一所婚房,但是到現在好像也沒有裝修,就這麽放著。本來是打算關覺回來之後再繼續的,可是關覺再也回不來了。


    站在門口,百歲摁動了門鈴,但是房間裏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他其實知道,白蔦就在裏麵,他好歹也是摸到了虛神境界門檻的人,房間裏到底有沒有活人,當然是能夠知道的。但是很可惜,白蔦沒有過來開門。百歲知道,她一定看到了門口監視器的畫麵,看到了自己。


    隻不過現在的白蔦,不想見人而已。


    百歲當然也沒有期待自己第一次過來就能讓白蔦打開門,隻是在門口站了幾個小時,一直到夜色深了,接近午夜的時候,才轉身離開。然後第二天晚上下班之後,百歲再次來到了白蔦的門前。


    依然還是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沒做,甚至連東西都沒帶,百歲就這樣在敲過沒有打開的房門前站到了半夜,然後離開。悄無聲息的,似乎是一種默契,白蔦也從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


    然後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一直到第十五天的晚上,百歲再次摁下了門鈴,就靠在樓道的牆上,打算看點軍事理論打發時間。


    結果,房門打開了。


    再次見到白蔦,百歲幾乎嚇了一跳。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是以前那個總是那麽精神的白蔦。一頭蓬亂的頭發,身上的睡衣可能很久都沒有換過,都是皺皺巴巴的,甚至還帶著兩塊汙漬。


    百歲認得出來,那是能量棒裏麵的汁液沾染上的汙漬。顯然,這些天的時間,白蔦都是靠著能量棒過活的。


    果然,她看了一眼百歲,隻是說道:“能量棒要吃完了。”


    “我去給你買!”百歲說道。


    白蔦看了看他,點了點頭,拿起終端按了兩下,百歲的終端傳來消息,是她發過來的門禁認證。然後什麽都沒說,白蔦轉身回到了房間,關上了門,然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百歲歎了一口氣,看了看終端上的認證標識,搖了搖頭,轉身走下樓去。


    拎著幾個合成紙袋回來,一共也沒有用多長時間,大概之後二十分鍾的時間。百歲用終端打開了白蔦的房門,還有些緊張和忐忑。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女生的房間,更何況是他一直憧憬著的白蔦的房間?


    但是進了門之後,百歲所有的心情便全都和房間裏麵的景象一樣破碎了。


    房間裏麵全都是東倒西歪的,所有能夠雜碎的東西,全部都變成了碎片躺在地上,靜悄悄的。所有能夠推到的東西,也都已經推倒了。冰箱、電視、洗衣機、衣櫃,所有的東西都灑落在地上。


    白蔦就這樣躺在臥室的床上,側臥著,背對著房門,沒有蓋被子,也看不到她的表情。百歲站在臥室的門口,她便開口問道:“買回來放在桌子上。”


    百歲看了看臥室裏麵,果然還有一個桌子沒有翻到,但是上麵也放滿了能量棒的包裝紙,密密麻麻數量嚇人。白蔦甚至都不想回頭,說完這句話之後,也不管他了,隻是看著終端的光屏,不知道在看什麽。


    沒有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百歲轉身走到了廚房。


    廚房裏麵還算是幹淨,不過也就那樣了。裏麵根本就沒有多少東西,隻有一個速熱箱、一個冰箱,其他的就都是固定裝置,沒一個房間裝修的時候附贈的標配。沒有廚具,沒見到碗筷。


    百歲也很理解,做他們這一行的,雖然標準工作時間穩定,但是免不得平常還要加班。尤其是白蔦這樣的,晚上的時候經常要處理工作,很晚才回回來。自己做飯是不大現實的,所以廚房什麽的,沒什麽必要。


    也幸虧百歲機靈,隻是從樓下買了健康套餐,沒有帶著大包小包上來打算自己做飯,否則連菜刀炒鍋都沒有。


    把盒飯放在速熱箱裏麵,打開了開關調整好時間。百歲沒有繼續在廚房裏麵停留,而是走到了雜物間,找到了掃帚,從門口開始,將地麵上的碎片掃到了一起,房間裏麵翻倒的東西,就暫時隨便扶起來放在角落裏。


    百歲是當兵的,而且一直一個人生活,當然是手腳麻利,沒過多久便將門口和客廳收拾幹淨了,稍微完好的東西,都放在了一起。然後打開了掃地機器人,將地麵上殘存的塵土吸走,地板才開始變得幹淨。


    房間算是能看了。


    遲疑了一下,百歲最終還是走到了白蔦的臥室裏麵,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也沒什麽敏感的東西,便伸手將桌麵上的包裝紙一把抱了起來,也不管上麵殘存的汁液,就這麽裝了一個垃圾袋,放到了門外。


    將房間中央的一個小地攤卷起來,扔進了自動洗刷機器,掃地機器人緊隨其後,百歲則負責將倒在地上的衣櫃扶起來,然後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整理好,幹淨的放進衣櫃裏麵,不幹淨的也都放進籃子裏。


    他這邊忙活著,白蔦一直都沒有轉身看他一眼,就像房間裏麵沒有人一樣,對其他的事情也不感興趣。甚至百歲幫她抻平床單的時候,她都沒有動一下,就像是個死人一樣。


    百歲看了一眼她的終端,上麵播放著一期很出名的帝國搞笑節目,可是她一點都不想笑,或者,就算是眼睛睜著,可是什麽都看不見。


    將東西收拾好,廚房裏麵的速熱箱也響了一下,將裏麵的盒飯拿出來,百歲走到臥室裏麵,將餐盤放在了白蔦的床頭櫃上,說道:“我給你熱了飯,你先吃,我去把垃圾扔了。”


    看了一會兒,發現白蔦還是沒有動靜,百歲隻好站起身來,想著或許一個人在的時候,白蔦或許就會開始吃飯了。


    把好幾個大垃圾袋拎起來,百歲走到樓道裏麵,費了老大勁才塞進了垃圾通道。並沒有立刻回去,百歲到了下麵的自動售貨超市,買了一下簡單的生活用品,當然都是塑料的,再讓她摔碎了多危險啊……


    故意等了十幾分鍾,百歲這才返回去。再次打開白蔦的房門,將東西放在客廳,走到臥室門口,結果卻看到床頭櫃上的飯菜還是沒有動過。


    百歲來到了白蔦的床邊,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想到什麽安慰人的話,他不太會說這種話。反倒是看著白蔦長長的頭發,輕薄的睡衣包裹著的柔軟曲線,讓他一陣臉紅心跳。


    最終,他還是說道:“你這樣不行的,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保持身心健康……”


    突然,他就覺得這話有點耳熟,然後才想起來,當初白蔦帶著他到宿舍的時候,幫他收拾著行李,就是這樣一句一句叮囑自己。結果現在翻過來,成了自己叮囑白蔦,便有些恍惚。


    就在這個時候,白蔦卻突然翻過身來,仰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著百歲。


    百歲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看了一眼白蔦的領口,被那一抹白花花的東西給晃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神閃爍了幾下,最後落在白蔦的眼睛上。啊……又是那種生無可戀的眼神,人生到底對她做了什麽呢?


    說實話,對於親人的死去,百歲沒有什麽直觀的感受,根本不能說什麽感同身受。他知道自己似乎沒什麽資格安慰白蔦,可是他也很清楚地知道,現在白蔦的身邊,就隻剩下了自己。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轉身說了一句:“吃飯吧!”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拽住了,一回頭,就感覺到胳膊上一陣力量傳來。他可是大師啊!力量當然不是白蔦能比的。可是到底是在期待些什麽?又或者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百歲就這樣被拽了過去。


    整個人撲在床上,一雙手就按在他的後腦上,兩個人的嘴唇緊貼在一起,然後就是一條柔軟的濕潤探進來。


    百歲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腦子裏一片空白,身體當中的衝動再也壓製不住,手臂也不再支撐著床墊,而是整個貼在了白蔦的身上,感受著那種令人心悸的柔軟,簡直要整個陷進去了一樣。


    他伸出手,輕輕地探進了便溺的發間,可是卻摸到了一片涼意。


    猛地睜開眼睛,百歲便看到了白蔦眼角滑下的淚水。


    “怎麽了?”白蔦問道,突然就笑了:“你不想?我知道你從很早之前就想這樣不是嗎?現在事到臨頭,還愣著幹什麽?你們不就是這樣嗎?”


    說著,白蔦一把將百歲拽到床上,翻身壓在他的身上,將他摁在床上,慢慢地解開了胸口前麵己僅剩的兩三個口子,一切便在百歲的眼前展露無餘。很漂亮,就像是天下最精妙的藝術品一樣,百歲不得不承認,自己舍不得挪開眼睛。


    可是,那張悲慘的臉,還有不斷掉在胸口的眼淚,讓他立刻壓住了心頭的躁動,幾乎是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你別這樣。”


    “別哪樣?”白蔦笑了笑,一把扯開了百歲的扣子,說道:“你們不都是這樣嗎?說是喜歡我,一個為了贖罪,一個為了報恩?所以我算是什麽?反正什麽也不是,就隨你們所願不好嗎?”


    說著,白蔦再次低下頭,朝著百歲吻了過去。


    百歲的心頭一抽,才知道白蔦到底在想些什麽。他慌了一下,想站起來結果卻沒用上力,結果卻摸到了一個柔軟的玩意兒。


    隨手將這東西擋在自己的麵前,正好塞進了白蔦的嘴裏,百歲這才鬆了一口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這樣沉默下來了,百歲看著白蔦的臉,嘴裏塞著東西,顯得有點萌,不由得說道:“先吃個饅頭再說?”


    白蔦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饅頭掉在床單上,翻滾了兩下不動彈了。她就這樣趴在百歲的胸口,眼淚止不住地流淌出來,喉嚨裏忍不住發出了絕命一般的哭聲。


    百歲心裏的躁動頓時一掃而空,隻是這樣抱著白蔦,雖然兩個人的皮膚緊緊地貼在一起。但是百歲一點都沒有感覺,他隻知道,自己麵前的這個女孩,幾乎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現在,能夠成為她唯一希望的,就隻有自己。這個時候再自私下去,還算什麽男人?


    然而,這天晚上百歲終究還是沒有離開。


    第二天醒過來,看著身邊熟睡的白蔦,百歲幾乎還有點不敢相信。其實他的心裏是有些道德障礙的,雖然事情就是這個事情,辦法也沒有其他辦法,終究還是覺得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感覺有點對不起關覺。


    他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那些牙印,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可以想象,便溺的心裏到底背著多少的負能量,有多少的難過和憋屈這些天都在一個人承受著。就這樣孤單地徘徊在黑暗的深淵,怎麽走都走不出來,隻能看到千篇一律的沉淪,然後慢慢地陷入到其中,掙紮也沒有用。


    到現在白蔦都沒醒過來,可見已經很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蔦的臉頰,將還有些亂糟糟的頭發稍稍收攏起來,露出了有些蒼白但是依然漂亮的側臉。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在她的臉上,她的肩膀上留下了淡淡的光芒。


    這個時候,百歲才發現,一直以來對自己照顧有加,在工作崗位上強勢無匹的這個女人,原來其實這麽瘦弱。這麽想著,百歲無聲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心裏麵才清楚是怎麽回事。


    何止是白蔦一直都將他當成小孩子?他又何嚐不是將白蔦當成當初那個自己在帝都唯一的依靠?轉眼之間自己都已經長大了,擁有了寬闊的肩膀,他居然笨到現在才明白白蔦的脆弱。


    似乎感受到了百歲的撫摸,白蔦伸出手來攥住了他的手,放在臉側,繼續沉睡著。輕輕的呼吸落在了百歲的手背上,讓他的手上癢癢的,心裏也癢癢的。一種叫做幸福的感覺從心底裏麵油然而生,是百歲期待了多少年,終於獲得的感受。


    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在心底裏下定了決心,自己一定要讓白蔦同樣的幸福。


    不是為了報恩,也不是因為可憐,隻是因為他喜歡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為了守護兩人的幸福,他不惜付出一切的代價,絕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將她棄之不顧。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白蔦眉頭一皺,呢喃喊道:“關覺……”


    百歲頓時苦了臉。


    看來,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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