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vip包廂的門緊閉著,訓練有素的服務員端著托盤一次次路過,隔音效果非同一般的好。


    朱紅色的合金門上麵雕著暗金色的花紋,尊貴又典雅。鮮紅色的地毯鋪滿了走道,潔白的牆壁上貼著雲紋的牆紙。一個穿著青花旗袍的女人,影影綽綽地走了過來,渾身散發著性感與嬌媚,影子投在牆上,仿佛畫壁裏的女妖。她經過三號包廂的門口,黑色發亮的高跟鞋一頓,女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的笑。


    “周小姐,您這邊請。”前方一個包廂裏走出一名穿著製服的服務員,恭敬地三十度彎腰把門打開。


    “謝謝。”女子抬手撩了撩頭發,耳朵上的寶石閃動了一下。那是屬於殺手的裝備。


    “要留聯係方式嗎?”一雙纖細白淨的手拿著餐巾紙輕輕擦拭著嘴角。


    “可……可以嗎?”對麵的男生有些驚喜。


    “當然了。”袁笙離用點單的圓珠筆在用過的餐巾紙上寫下一串號碼,兩指夾著,輕飄飄遞了過去。


    對方趕緊雙手接住,仔細看了一遍。


    “可要收好了。”袁笙離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一定,我一定會的。”對方忙不迭地保證。


    袁笙離報以一個羞澀的笑容,臉頰紅紅的,說:“我還沒吃飽呢。”


    “那,那我……”年輕的服務員小哥有些局促,手都不知該如何安放。


    “加一個菜。”袁笙離修長的食指點在菜單上,有些濕潤。


    ……


    “可,可以嗎?”單煒有些結巴地問。


    “探討學術問題而已。”鬱雅拿出手機,打開了社交軟件,遞了過去。


    單煒接過來,手指點了好幾次,整個人都有些亂掉了,才輸好了自己的id。搜到自己網名的那一刻,單煒又無比痛恨自己那個沒有一點品味的網名和頭像。


    “‘眼鏡森林’?很特別。”鬱雅掃了一眼隨口說道。


    “就,就隨便取的,也沒有什麽內涵……”單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名字,一個代號而已,”鬱雅看了眼時間,“我該走了,回見!”


    “回見!”單煒呆呆跟著揮手。


    “回神啦!”旁邊的男生伸出手在程東眼前晃了晃,沒想到程東離開一把推開身邊的人,向著那個離開的背影追了上去。


    “唉唉唉……”那男生拉了一把劉海軍,“副隊,老大這樣沒事吧?”


    “非得親自被拒絕才肯罷休,”劉海軍搖了搖頭,“跟我這樣暗地裏yy一下不好嗎?”


    “……”


    “鬱雅,等……等一下!”


    鬱雅出來餐廳沒走多遠,就聽見身後一個男生的聲音,回頭一看,隻見一個長相壯碩的男生氣喘著跑了過來。


    “是你?有事?”


    “你……你知道我?”程東刹住腳步,有些難以置信地問。


    “鉛球隊的程隊長麽,嚴老師的得意門生。”鬱雅露出一個善意的笑。


    “我……我其實,”程東剛剛鼓起來的勇氣此刻一點沒用上,我了半天,隻給出一個官方的說法,“都是嚴老師教得好。”


    “唔,所以呢,找我有事?”


    “我……”程東越發不知所措了,他要怎麽說呢?想問她為什麽和那群男生在一起吃飯,可是他又以什麽立場呢?最終還是咬牙道,“我很喜歡你!”


    說完,抬起低下的頭,直視著鬱雅的臉。


    “唔,知好色則慕少艾,謝謝你的欣賞。”鬱雅依舊波瀾不驚,回以淡笑,並點頭致謝。


    “那你呢?”


    “我?”鬱雅挑眉,“你有成績我自然欣賞,你一事無成我們也還是校友,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那你能接受嗎?”程東不死心地問。


    “你非要發生點什麽呢?”鬱雅語氣中帶著疲憊,“勤遠也這麽令人失望啊。”


    “可是單煒……”程東想說,為什麽單煒可以,我卻不可以?


    是因為他的背景嗎?


    “我雖然用不著和你解釋,但也請你務必記住了,我至少是個獨立的人,”鬱雅難得變了臉色,好不容易因為純粹的感情而起得好心情也消失殆盡,側頭冷冷掃了他一眼,邁著步子離開,“看來我不該欣賞你。”


    大概是被寵溺的記憶太多,她尤其不喜歡對自己的生活安排指手畫腳的人,更何況是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


    程東留在原地,懊惱地踹了一腳花壇,腳尖傳來一陣疼痛。那痛讓他有些清醒過來了。是啊,他是誰,憑什麽。


    ——————————————


    “小五,我拜托你的事情怎麽樣了。”高檔的包廂裏,一個麵容消瘦的中年男人問對麵穿著旗袍的女人。


    “安總也在查,他的渠道比我們多,不過暫時沒有什麽確切的消息。”對麵的女人正是之前在走道裏的“周小姐”。而那個男人,正是九月飯店的老趙。


    “有危險?”老趙問。


    “動了情就是不一樣,”周小姐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老大,我還是那句話……”


    “別說,”老趙抬手製止了她,“吃完這頓飯,我們還是少聯係吧。”


    “真羨慕你啊,”周小姐歎了口氣,目光中帶著些調侃,“我們這樣的,能過幾天安生日子死了也值。”


    “嗯。”老趙沉沉地吭了一聲。


    雖然這麽應了,但老趙卻絲毫不這麽認為。他想讓她活著,和他一起活著,就算他死了,阿九她也要活著。


    “對了,你還記得那個袁家嗎?”周小姐忽然打斷他的思緒開口問。


    “於?”


    女人點了點頭,笑嘻嘻地道:“方才袁家那個侄子也在這邊,似乎愛好很廣泛。”


    老趙有些沉默,小五這幅形容說的“廣泛”大概就是那種意思了。想起那個女孩,其實阿九很喜歡她,隻不過當時她沒有求助,他們也不可能主動。事後了解到這件事有官方的手筆,為了保護阿九,他更不可能插手了。對那個女孩的悲劇,他們其實也是有些遺憾的,所以偶爾也注意一下袁家的動向,不痛不癢的搗個亂。


    “如果有人查,別瞞著。”老趙喝了口白開水,說出這句話。


    “知道了。”別瞞著,不就是幫對方抖摟一下嘛,她曉得的。


    ——————————————


    下午的課程安排依舊是答疑,剛剛進入這種模式的學生都有些懨懨的,即使是一班的學生也不例外,課堂效率看上去比上午差了些。


    大概也是因為之前效率太高,下午反而有些無從下手了。


    鬱雅本來的好心情因為程東有些破壞,盯著筆記本上的字跡,心思有些飄遠。喜怒哀樂這些東西,是不該流於表麵的,她的弱點隻能是由自己主動設定的,便簽本上的那些。


    今天受到記憶中的情緒影響,她的計劃得作出一些改變了。在人氣升起來之前,她的人設不能有一絲裂縫。


    黑永遠比白要明顯,因為人心中都有被壓抑的黑暗,所以人們對於黑料的關注也永遠要比正麵新聞多。自黑再洗白是娛樂圈的一條捷徑,雖然有時走不好會粉身碎骨,但是走好了就是通天大道。


    因為人們還有一顆自以為慈善的“聖母之心”。所以弱者和受害者總會得到真真假假的同情,還有輿論上的優勢。


    通常的,人們會崇拜一個偶像,是因為他高不可攀。但人類不僅僅隻“崇拜”這一種情緒,脖子仰久了也會累。但若是在高不可攀的偶像當中,忽然發現了與自己哪怕一點點的相似,比如也會受委屈,也會哭,也喜歡打遊戲,也是吃貨,也是迷糊……他們就會幸福不已,因為在那高不可攀的人身上,有自己的特點。


    但是這些“相同點”隻能占一小部分,因為他們崇拜你的前提是你站在高處,高不可攀。


    程東會如此的表現,第一次見麵就指手畫腳,就是因為常常仰望的人忽然站在身邊。而且他發現對方並不是那麽高不可攀的,他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別人口口相傳的存在,他發現仰望的人其實和其他人一樣……那麽,還有仰望的意義嗎?


    奴性,人類靈魂上一塊無法剜除的腐肉。


    越神秘,越強大,越遙遠,越珍貴。


    想到這裏,她拿出手機,發出了一條短信。四個字:我是鬱雅。


    是時候真正開始介入那個圈子了吧,她做好準備了。


    “鬱雅,幫我看一下這道題。”


    “好。”耳邊聲音響起,鬱雅轉過頭看了一眼袁笙離,無意中掃過他衣領處一點幹涸的白斑,臉上情緒不變,自然地接過練習題。


    “這道熱力學選做題,”袁笙離拿筆尖指了一下,“我分析的好像和題目有點差別。”


    熱力學,一直不算難,看來她這個同桌今天下午很沒有耐心了。


    鬱雅定睛認真看題,男孩有些清秀的字跡正寫在題目一旁。那步奏條理清晰,引經據典,一眼看去,就像是正確的一樣。她拿出自動筆和草稿紙,略一思索,按照袁笙離本來的思路理了下來,發現他在基本狀態分析的時候都是正確的,唯獨在細節上總是跑偏一點點。就像0.99的n次方,永遠都小於一。


    “喏,你看看。”鬱雅扯下草稿紙,連同習題冊一起遞了過去。


    “謝謝,我……”袁笙離開口正要說些什麽,這時鬱雅的手機幾不可聞地嗡了一下。


    “抱歉。”鬱雅拿出手機,快速看了一眼屏幕,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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