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走過來攬住坤子的肩膀,但周林個子矮了坤子一個頭,看上去像是吊在坤子的身上。他推攘著坤子往躺椅那邊走,邊走邊解釋:“那麽多奧寇烏在場……”


    “炭圓!”坤子糾正他。


    “你們四川話裏麵炭圓是不是大麻煩的意思?”看坤子點頭,周林也點點頭:“這些黑不溜秋的小家夥確實挺麻煩的,炭圓就炭圓吧。我要那時候真跟你打一架,那些炭圓肯定要上來咬你幾口。你知道它們想幹什麽嗎?”


    周林停頓一下,想賣個關子,但坤子沒有什麽反應,隻好接著說:“它們想吃你,你剛來,身體裏沒有毒素,你就是香噴噴的唐僧肉。但如果你吃了瓜果素食,從中攝取了一定量的毒素,你就是有毒的,它們對你就不再有興趣。”


    這時候兩人已走回躺椅處,坤子正拿起剛才啃過的蘋果,聽周林這麽一說嚇得馬上把蘋果丟回了簸籮。


    周林撿起一顆紫色漿果丟進嘴裏,拍拍坤子的胳膊說放心吃吧,這裏人都吃這個,活了幾千歲呢。又把那個蘋果從簸籮裏拿出來,塞在坤子嘴巴裏。“本來想給你弄點好吃的,不過你摘了這麽多果子,不吃完丟了可惜,眼下不允許我們浪費,這兩天將就一下,這些果子吃完了再給你改善夥食。”


    坤子聽說要吃完果子才能改善夥食,開始努力啃蘋果。周林覺得這家夥忒沒勁,啥都不感興趣,搞得他連說話的興致都沒了,不過,他還是得說,“先生交代了,不管你愛聽不聽,該讓你知道的必須說給你聽,你能懂多少算多少。”坤子對周林提到的先生還是沒有半點反應,周林也懶得解釋,自顧自地講。


    新人要想自保,第一件事就是在身體裏存儲點莯姀毒素。這毒素,就像一個微型的雙層“膠囊”,外層“膠囊殼”和第二層“膠囊殼”之間的物質,能使人百病不侵,延年益壽,而內層“膠囊殼”裏麵包裹的是劇毒物。直接從素食中獲取的毒素,進入體內後會隻溶解外層“膠囊殼”,內層“膠囊殼”不會被溶解,其中一部分會進入血液替換掉陳舊的“膠囊”,保證體內的毒素保持在一定濃度,多餘的毒素通過糞便尿液排出體外。掠食者一旦捕食其他生物,被捕食者體內的“膠囊”進入捕食者體內,內層“膠囊”就會被溶解,劇毒物就會被釋放。所以九丘的居民幾乎都是素食者,他們壽命綿長,一生幾乎無病無災;而純掠食者都被囚困在白方山。可以說,九丘就是掠食者的禁地。周林說了很多,坤子就聽懂了一個意思,吃點瓜果,就沒哪個想吃你了。


    坤子口中的炭圓,其實是雜食動物,平時以瓜果為食,但如果能吃到“安全的肉”,它們不會錯過。它們的嗅覺很靈敏,所以坤子這個“新人”一出現就被它們盯上了。這些小家夥智力相當十歲的人類孩子,聰明但生性又十分謹慎,沒有把握就不會輕舉妄動,所以它們一直在等待機會,它們知道會有越來越多的同伴會聞著氣味跟過來,一旦族群數量超過三十隻,它們就會主動發動攻擊。那時候,坤子就算不死也要掉幾斤肉。


    “你很幸運,我恰巧在附近,我又收服了它們。而我……”周林說話時,坤子有點呆傻的眼睛突然射出淩厲的目光,把他嚇了一跳,他趕緊說:“而我真正的身份是你的接引人,先生讓我保證你的安全。”坤子眼神又恢複了傻氣,周林在心裏暗罵,奶奶的,這廝好無趣。


    周林繼續絮叨,這個炭圓群是他兩年來逐一降服的,專挑落單的炭圓,憑借速度和技巧優勢打翻它們,又用巨螈蚓的肉勾引它們。周林語言天賦不錯,通過幾次接觸,就能同它們無障礙交流,讓炭圓非常佩服。其實炭圓數量多了,周林也犯怵,炭圓的大殺器是次聲波攻擊,超過五十隻的話,周林也不用打了,一輪次聲波就可以把他放翻了。


    “嗯,謝了。”這是坤子今天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話了,周林心中竟泛出一絲絲小激動。


    周林告訴坤子此處洞天福地也是兩年前就準備好的,資源有限,所以隻是準備了住房、水源、食物和練武場。雖有些簡陋,但這裏卻是極為隱秘之地,而且還被用上了障眼法,比如那個山洞入口,我們看到的是茅草,但在外人看來,那裏除了一片光禿禿的崖壁,什麽也沒有。周林也曾試圖從周圍的山上找出這處山穀,然而他花了十多天,尋遍了周圍方圓二百裏,甚至發動炭圓來尋找,都一無所獲。


    周林講解完,向坤子宣布,“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我們會在這裏住上很長一段時間。”


    坤子說:“不得,我明天就走。我兩個兄弟夥走散了,我要去找他們。”


    周林嘿嘿一笑:“九丘這麽大,你準備去哪裏找呢?”


    “我一邊走一邊找,總有一天會找到。”


    周林說:“你是傻呢,還是天真呢?你知道九丘有多大嗎?你要把九丘走完,你這輩子不夠。”


    坤子說:“哪個說我要走完呢?我可以先找你說的先生。”


    “哈哈,你啊……你們四川話咋說的……對,裝莽。你一天就裝吧。”周林本以為找到個機會給這廝上一課,結果這廝關鍵時刻不裝傻了,準備好的說辭一下又憋回了肚裏。於是,幹脆不說了,走到紅土場練器械。


    這回輪到坤子坐不住了,跟上去,半蹲著看周林玩啞鈴。“先生當真可以幫我找到兄弟夥哇?”


    周林乜了他一眼,轉過身,繼續玩啞鈴。坤子跟著轉了個圈,繼續蹲在周林麵前,說:“得不得行,你說句話噻。”


    周林再次背過身,坤子騰地一下站起來,拳頭捏得劈啪作響。周林放下啞鈴轉向坤子:“想打架啊,來啊!得罪了我,看誰能幫你找你兄弟,來啊,互相傷害啊。”


    坤子終究把拳頭鬆開了,也不說軟話,走回躺椅躺下了,嘴裏咕噥:“我不得求你,我還不信了,離了你太陽還從西邊出來了。”


    周林說:“這裏太陽還真是從西邊出來,看來你注定是離不了我了。”


    坤子這才去看天,這時候天上是兩輪明月,這裏的月夜實在太明亮,以至於自己一直以為還是在黃昏。太陽已經落山了,暫時沒辦法考證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來。但天空有兩個月亮,也許周林沒有騙他。他不再說話,悶悶地坐著。


    周林不再開玩笑,走過來拍著坤子的肩膀說:“先生要你好好幹,要不了多久,就會安排你們三兄弟見麵的,相信我。”


    坤子很激動,當場表示要聽周林和先生的話。周林對這個表態很滿意,說了聲“天也不早了,去休息吧。”把坤子帶進了右手第一間木屋。


    “先生要我做什麽?”周林正要走出房間,冷不丁聽到坤子發問。


    周林轉過身,頓了幾秒,很霸氣地對坤子說了四個字:“征服武夫。”


    出了房間,周林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躺到了躺椅上,琢磨著坤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為啥沒好奇心。當年自己來到這裏,纏著先生問了幾天幾夜。想了半天也沒答案,幹脆不想了,脫了個赤條條,跳到潭子裏洗了個澡。


    洗完澡,周林發現手鐲亮了,急忙套上麻袋衣,回到房間,牆麵裏的鏡子正忽明忽暗,他把左手放在鏡麵上,手鐲跟著鏡子一塊閃,鏡麵模糊成一塊毛玻璃,然後又開始清晰,顯出一個影像,周林往後退幾步,影像清晰起來,是明姝。


    “林子哥,咦,你怎麽穿成這樣?”明姝奇道。


    周林臉一紅,“和奧寇烏打架,周坤叫他們炭圓。幾件衣服都被抓爛了,我對種魂不是很在行,搗鼓了幾天才搗鼓出這麽一件麻袋”。


    明姝很沒形象地蹲下狂笑,隻差點沒在地上打滾了。“林子哥,你就編吧,鬼才信你隻會編麻袋。”


    周林嘿嘿一笑,“種魂副產品。原想弄件結實的,沒想到出來就是這個。不過真結實,扯不爛,穿著又涼快。這兒的鬼天氣,一年到頭都熱得要命。”


    “那倒是,你在那邊穿成這樣也接地氣。”明姝讚同道,隨後話題一轉,“周坤咋樣?”


    “悶葫蘆一個,跟我不是一路啊。我個話多,他話少,感覺很吃虧。”


    “一個說,一個聽,互補也挺好。”


    “可這傻小子似乎沒多少感興趣的事情。除了他的兩個哥們,隻關心吃和打架。我不了解他兩個兄弟,沒法說。吃的東西我也不在行,我的擬態搞的梨兒桃兒蘋果都被他鄙視了,說一個味兒就整一個形就好了,居然說我哈戳戳的。”哈哈哈,明姝很配合地適時插入笑聲,周林很滿意這種談話的節奏。


    “不過打架這小子還真是一把好手,體力超強,這裏的重力對他完全沒有影響。”周林繼續說。


    “你好好給我講講這個周坤呢。”明姝很有興趣。


    於是周林將接應坤子的過程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從他能抓住‘先生’這個關鍵,說明他可能不怎麽聰明,但絕對不傻。”明姝分析,周林點頭表示讚同。“我感覺他不是沒有好奇心,我想他應該很清楚這裏和老家那邊是不同,他的疑問肯定也不會少,但他可能覺得自己根本沒辦法接收處理太多的信息,因此他總會下意識地過濾一些他覺得與自身無關的信息,隻關注他想關注的,對於這個所謂的‘笨人’,何嚐不是一種聰明的處事方式。”周林細細想了一下,好像真是如此,每次涉及到安全、吃飯和朋友的問題,這家夥反應的確不慢的,可能的確如明姝所說,腦容量小了點。


    周林翹起大拇指說:“高明,一語點醒夢中人。”


    “對了,你說他對危險有很強的感應,下次你再全麵測試一下他的高頻意識波。”明姝說。


    “比如?”


    “比如對悲傷、憤怒、焦慮、痛苦、恐懼、憎惡一類的負麵情緒感應的敏感度。”


    “沒問題。你那邊情況怎麽樣?”周林問道。


    “和周坤正好相反,李想太聰明了,你說一,他能想到十。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很無趣。”明姝將李想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隨後兩人又說了會兒諸如“武夫的女人很浪,林子哥不要做對不起燕子姐的事”“燕子姐很想你但也很忙”“明姝你啥時候回去幫我問幹爹幹媽好”之類的閑話。


    退出通話前,明姝說:“今晚的能量點記在你頭上。”不等周林反應,人就從鏡麵消失了。


    周林查看手鐲,能量點果真少了,這摳門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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