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和兩肢搭上頭箍,大量的金色光點從頭箍上冒出來,光點在殳和的頭頂轉了一圈,就向著李想的手鐲飛去,頭箍和手鐲間出現了一條光之細流,耀眼奪目。


    李想臉色變了,他看了看殳和,又看看明姝,不知所措:“老人家,您這是做什麽?快停下來。”


    殳和說:“小夥子,不要拒絕。這些能量點,我很快就用不到了,與其隨我入土,倒不如送給需要的人。”光點流動的速度更快了,能量點傳輸僅僅用了短短十幾秒鍾的時間,光點全部鑽入了李想的手鐲,手鐲裏多出了四萬三千多的能量點。


    明姝說:“殳和爺爺,這怎麽行?”


    “丫頭不要怪我給了他一個人,相比之下,他更需要這些能量點。”


    明姝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卻見殳和身子一顫,身下的花突然變成濃豔的紅,就像四滴血。


    “孩子們,你們該走了,我看到有一場殺劫,正與你們如影隨形,你們或許能戰勝它,但不是現在。離開這裏,往東北方,跑得越遠越好。”明姝和李想大驚,殳和繼續說:“相信我,我自會預言以來,從沒出過差錯。我無法準確地描述危險的源頭,但我知道危險已經臨近。”


    明姝說:“您留在這裏會不會有危險,您又把能量點都給了我們,您以後靠什麽生活?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


    殳和的體內再次發出嘩嘩的水流聲:“當年你哥哥都沒有說服我,你們兩個小不點怎麽可能勸得動我?我現在連挪進小屋都困難,怎麽走?何況你們倆現在是災星,跟著你們,你不怕把我這條老命搭進去?走吧,走吧,我生活所需的我留下了,不用為我擔心,他們是衝你們來的,你們走了,我自然會好好的。”


    明姝臉色有些發白,李想拉了拉她的袖子,兩人一起向殳和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殳和擺動一下前肢,說想做大事就不要磨磨蹭蹭嘰嘰歪歪的。李想說以後有機會再來看望您老人家。抓起身邊的背包,拉著明姝就走。


    才走出十幾米,明姝就停住了腳步,頭側向後方,“南方五裏,有人來了,六個人,四隻凶獸,是衝著我們來的,速度很快。”


    殳和催促道:“快走!快走!”


    李想麵如土色:“難道是我們的行蹤被那個營地的人發現了?”


    明姝回頭喊了一聲殳和爺爺再見,拉著李想跑了起來。等兩人跑遠了,殳和喃喃道:“不是再見,是永別。”他靜靜地坐著,四肢撫上小花,小花又開始變換色彩,紅色逐漸變淡,當花朵變成無色透明時,他停下四肢的動作,艱難而又緩慢地將身子轉向南方,那裏有十個黑影正急速向這裏奔來。他低語道:“九先生,七年前你幫我避過死劫。這次我就用將死之軀,幫你的弟弟妹妹渡過殺劫。我們兩清了。”


    人和獸的速度很快,不多時,就來到了殳和麵前。兩人佩刀,四人提棍,三隻石蛋熊揮舞著利爪,口中不時地發出低沉的咆哮。一隻虎獅犬繞著綠洲轉了一圈,又在在小屋前嗅了嗅,向著麻子吠叫了幾聲。麻子說他們曾經來過,剛剛離去不久。


    領頭的人問道:“他們和你說了什麽?”


    殳和說:“他們和我說的話多了,需要每一句都告訴你嗎?”


    左臉有條刀疤的人恨恨地說道:“阮才大人問話,隻管回答,哪有那麽多廢話。”


    虎獅犬來旺又吠了幾聲,麻子說:“他們往東北方向跑了。”


    阮才看了看殳和,見殳和沒有說的意思,有些不耐:“你要是死了,那麽他們說過什麽就不重要了。他們要是死了,那就一了百了了。”


    殳和笑了,水流聲在體內激蕩:“你的廢話還真多。你們來之前,我就已知道,我活不過今天。說與不說,已經沒有意義。”


    阮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就成全你……熊三,宰了他。”


    一隻石蛋熊上前,五根長長的爪刺探出,向下猛地一揮,殳和身上出現了五道長長的傷口,清水從傷口濺射出,噴了熊三一身,刀疤正欲去抓殳和的頭箍,猝不及防之下,衣服也被打濕了。刀疤狠狠地瞪了熊三一眼,指尖撚了撚水漬,又放在舌尖舔了一下,無色無味,是清水,才放下心來。


    “傷害我的人,從來沒好下場,你們也一樣……不得好死。”殳和的身體很快癟了下去,成了貼伏在地上的透明皮囊。


    熊三猛地抖動身子,水珠亂飛,阮才、刀疤和熊五離得近,被濺了一身。


    阮才喝到:“死遠點去抖。”熊三訕訕地看了阮才一眼,向遠處跑去。


    刀疤把衣服脫下下來擰幹,嘴裏咕噥著:“這家夥什麽鬼玩意?怎麽一包水?”


    阮才陰沉著臉,望著那張皮囊:“水人,莫怪我心狠,基地不容有失。要怪就怪那兩個人,偏偏要走到你這裏來。”


    已跑出四裏路的明姝身形一頓,眼眶紅了。李想問姝姐怎麽了?明姝說我感受到死亡的氣息,殳和爺爺沒了,他們是亡命徒,他們敢殺人。李想呆立原地。明姝神情有些複雜,她看了看小屋的方向,又看了看李想,然後狠狠地一跺腳。上前一把抄住李想的腿彎,把李想抱了起來,開始疾速奔跑。李想在明姝的臂彎裏沒有掙紮,他呆呆地想著,難怪老人剛才就像是在安排後事,原來他已算出了今日的結局。想著,有滴淚從眼角滑落。


    小屋前,阮才已領著人離去,殳和老人留下的皮囊開始液化,他生前幻化的四株小花耷拉下來,一滴滴水珠從花瓣間滴落,那座晶瑩的小屋也仿佛像烈日下的冰雪,開始消融,水流順著弧形的牆體滑落,滲入土壤。


    半小時後,這裏就隻剩下一片孤寂的綠洲,沒有小屋,沒有異族老人,也沒有小花,仿佛他(它)們從未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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