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這邊是如春風拂麵,但真田家那邊卻是比寒冬還寒冷,可說是人人自危,唯有南宮水雲依然沒事人似地在旁喝茶看戲,時不時眼中閃過幾絲痛快。


    這事還得從頭說起,當日裏楚楚被拉來茶室,除了去比賽的真田弦一郎和還在牢裏的真田秀賴,真田家的所有人外加南宮水雲這個編外人士都端坐在上開始了三堂會審。


    楚楚當時就懵了,除了十五年前懷了流水鬧上門來要名份那次,她在真田家整整十五年雖說是被人漠視,但也再也不曾見過這等架勢,在座的人人可說是臉色都不善,真田老太爺看她的眼光就跟刀子似的,就是平日裏還會好心勸上幾句家和萬事興的真田廣賴老好人夫婦也破天荒地都黑著一張臉,真田誠一郎的臉上除了鄙視還是鄙視,最可恨的則是那個南宮水雲更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要不是時間不對,真恨不得與她撕扯一番。


    不過此時楚楚也顧不得生這些悶氣,隻以為真田秀賴的事不好,她被這些人給遷怒了,心登時沉到了最底層,惴惴地忙問出了什麽事,又恨真田秀賴這沒用的,居然這個時候進了監獄,讓她被人找茬之時連個靠山都沒有,又遲遲不肯把她扶正,讓她現在說話都硬氣不起來,若是他真的出了事連繼續賴在真田家的理由都不充足。


    真田老太爺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眼前的禍根子給打死,十五年前鬧那麽一場,弄得他好好一個兒媳婦飛了,本來前途似錦的一個兒子毀了,誰知都過了十五年了還不安分,又開始鬧騰上了,雖然說可以把秀賴不損半分的撈出來,但這回卻是真的廢了,誰能容得下這麽一個聲名狼藉又傻頭傻腦一天到晚被女人騙的廢物。可是現在又是文明社會,真田老太爺撫著他那把太刀將牙咬了又咬,朝真田雲子遞了個眼色,他是連話都懶得說上半句。


    真田雲子心底歎口氣,隻得接下這燙手的山芋,板著臉將楚家人的所作所為細細說了,聽得楚楚從大驚失色到搖搖欲墜,末了也忍不住氣悶地冷哼道:“我都不知道天下有這樣恩將仇報的人家,二叔出事了於你們家有什麽好處!”這些年楚家人可在真田家撈了不少了,還不是看在真田秀賴的麵子上睜一眼閉一隻眼。


    楚楚這回是越聽越害怕,整個人都瑟瑟發抖起來,但心底卻是有些不信,隻拿眼偷偷去瞧南宮水雲,看她朝著她就是嘲弄地一笑,越發地篤定是南宮水雲陷害她的了,不由得哭天搶地起來:“老太爺、老爺、夫人、大少爺,這是絕沒有的事,我家一直都受著秀賴的照顧,他對我們家可說是恩重如山,我們又有流水在,怎麽可能做出這等親者恨仇者快的事來!莫不是有心人士胡亂說的了,可憐我們秀賴還在牢裏,流水還在深山冷嶴裏,我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一邊說還一邊刻意露出她那手背上被南宮水雲踩的窟窿,滿臉的委屈。楚楚這次倒也不是做戲了,她深知在沒確定好下一個靠山之前,真田秀賴就是她救命的稻草,用盡一切手段都要巴著他不放,她們一家才能在日本這個競爭如此殘酷的地方過得優越,可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楚楚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自家人可以蠢到連最後的衣食父母都要不管不顧去得罪的地步。


    “少拿話來搪塞,我們還能冤枉了你不成,誰有這個功夫啊!”楚楚這麽一哭喊,真田誠一郎就嗆上了,自從他二叔傻乎乎地被關進監獄以後,他受得壓力就極大,同輩長大的那些人總時不時拿話激一激,就是在學校裏的人看他的眼光都是嘲諷的,而這事就算是二叔從監獄裏無罪釋放,到底是落入這麽一個泥坑了,爬出來能徹底幹淨嗎,這種事講都講不清楚。真田誠一郎天之驕子何曾受過這等委屈,要是隻是對家攻擊之類也就罷了,偏偏卻是因為家裏出了這麽一個蠢貨,他是恨不得一腳踩死楚家人。


    “天可憐見的,秀賴是我的唯一,是我的天是我的地,在我的心裏寧可自己受罪千萬條也不想他吃一點子苦,說我和外人聯合起來對付他,這真是天大的冤枉,這究竟從何說起啊!”楚楚哭得已是一個淚人兒,心裏也著實委屈,不斷地辯白自己。


    眼看她又有水漫金山之勢頭,真田老太爺頭痛地撫撫額頭,也知是問不出什麽來了,這女人著實厲害,就如十五年前一般,問她話都隻是哭,也不知道哪裏來這些眼淚,便喝道:“冤不冤枉我心裏自有主張,明日裏將人一塊叫來一同與你算賬。”他是決計不會再收留楚楚在家裏惹禍了,十五年前不過是一時不忍,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釀成大禍,這回他寧可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陪著她死了也不想因為這個女人沾上一家沒腦子的禍頭子惹是生非。


    抬頭看看真田老太爺直白白的目光,楚楚整顆心都顫抖不已,不會是這個意思吧,怎麽會是這個意思呢,還有秀賴呢,還有流水呢!隻是,他們都不在,怎麽辦,怎麽辦,她不能被趕出去,她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隻會伺候男人,在真田家雖然沒有名份,但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她絕對舍不得這等生活,也再也不想過剛來日本之時那可怕的日子。何況她也年紀大了,在外麵根本拚不過那些如鮮花一般的年紀的賤丫頭。楚楚越想心越慌,想也不想地磕頭如搗蒜,用力得茶室裏人人都能聽得到“砰砰”的磕頭聲響個不停。


    “老太爺,我會秀賴真的是一往情深,我一直隻想做個阿貓阿狗陪在他身邊就心滿意足了,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心思。”這情意綿綿又淚流滿麵的表情,絕對可以去拚拚苦情皇後的桂冠了。


    “一往情深,阿貓阿狗!我家可受不起,你一往情深得都送了我家兒子進了牢房,你阿貓阿狗得我一家人十五年都沒安生過一日,省省吧。”真田老太爺氣呼呼地冷哼道,越想越怒火衝天,他們家真的是生生被拖了十五年。


    楚楚愣了一下,臉上浮現出天大的委屈,楚楚可憐地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可惜吃她這一套的人不在,她的所作所為除了惹來眾人更深一步的厭惡一點都沒得有用。


    “行了,雲子,讓人帶了下去,我現在不想看見這個人。”真田老太爺本來就沒指望從楚楚那裏搜羅到什麽,不過是氣難平叫來教訓一番,誰知反而又是他們這群正常人吃了一頓惡心,也罷了也罷了,不過再忍幾日的功夫,然後就徹底解脫了,以後的是死是活他也就不能保證了。


    “是,父親大人。”真田雲子也被哭得腦仁子生疼,忙不迭地應道,站起到門口吩咐了幾句,沒一會那兩個健壯的仆婦就恭恭敬敬地進來了,一言不發拖了楚楚就走,楚楚此時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裏覺得前所未有的絕望,為什麽會這樣呢,她的家人不會真的做出這樣的事來吧?慘白著臉用力搖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他們知道她在真田家身份尷尬不會給她惹事的,而且每個月她都拿了不少錢貼補家用,他們應該不會做出這種打她臉的事,是了,絕對不會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她,明天等秀賴回來了就會雨過天晴的,現在她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楚楚如此一想,心中稍稍安定,眼睛一瞟就卻不小心瞟見南宮水雲嘴角嘲諷的笑容,登時整個腦子“嗡”地一聲,然後也不知怎麽著就衝她直嚷嚷道:“是不是你,是你懷恨在心,是你把秀賴關進去,是你陷害我家裏人的,是不是,是不是?!”


    要不是還有兩個仆婦狠狠拉著,楚楚就差cos一把咆哮馬,狂搖起南宮水雲的肩膀來,隻是這血紅的殺人般的眼神還是讓所有人都看個分明。南宮水雲隻淡淡地瞄她一眼,卻絲毫不理會,讓楚楚愈加瘋狂。


    “發什麽瘋,還不趕快拖下去!”真田老太爺整張臉已經黑得可以擰出黑水來了,惡狠狠地一瞪眼。


    楚楚嚇得忙將頭低到低得不能再低,不敢再鬧了,而那兩個仆婦嚇得用力地將楚楚往外拖,也顧不得她磕著碰著,就求早早離了這冰封地獄。


    “伯父,我是對真田秀賴沒有好感,但他好歹是夭夭的父親,就算再不舒服也隻能認了。”南宮水雲笑眯眯地看著楚楚如同一塊破布一般被人拖了出去,方才歎了口氣,表白一番。


    “我知道,這世上還能有比親娘更疼孩子的人嗎。”真田老太爺一向得意於這個前兒媳,要不是輿論壓力他都想認了做女兒,歎了口氣,好生安慰道。


    南宮水雲聽了頓時有點心虛,但想到真田秀賴和楚楚這對不要臉的以及他們那個不省心的女兒,心腸又硬了起來,她也不是要鬧得滿城風雨,不過是要一勞永逸罷了,萬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可恨的是有的人這多天了連親生女兒都忘了。”一旁的真田雲子終於忍不住嘲諷道,自從這個叫楚楚的女人進門,讓她在社交界吃了多少的奚落,如今還要連累上整個家門,就算心胸再大度也很難不介意,何況她又是大婦,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女人。


    “雲子。”真田廣賴瞪了她一眼,如今火已經燒得夠旺了,她還火上澆油幹什麽。真田雲子也自知失言,忙閉了嘴,小心地看真田老太爺一眼,見他並無生氣,方才放心。


    “不過,父親大人,流水在家廟裏已經知道秀賴的事,鬧將著要回來,你看這事?”真田廣賴頓了頓,又不得不拋出一個讓真田老太爺不爽的問題來。也不知她在那麽遠的深山裏如何得的消息,已經在那邊鬧得不可開交了,甚至連絕食的手段都用上了,就算心裏再不喜,作為伯父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侄女真的餓死,隻得將問題拿出來,這母女兩個真真都是不省心的,家裏本已是多事之秋,還要為她們操心,一向寬厚的真田廣賴也不由得抱怨連連。


    “她出來的話恐怕秀賴就真的完了。”真田老太爺一聽,冷哼一聲,嘲諷道,“要真有孝心,多多吃齋念佛給她父親祈福就是,沒得鬧這麽一出又一出的。”


    “可是流水已經三天不吃飯了。”真田廣賴深有同感,但又不得不提醒道,若是自己的女兒,直接打死就好了,哪有這麽多的麻煩,照理說一個爹生的也不會差這麽多,看看她和夭夭,真是一個地上一個天上。


    “那就不吃好了,省得浪費我們家米糧了,你看著吧,這對母女一樣的個性,哪會舍得死啊。”真田老太爺絲毫不以為意,又是一聲冷哼。


    真田廣賴一聽,想想確實有道理,便放下不提了,又說道:“父親大人,秀賴那邊也差不多了,那女人被嚇了幾句就全招了,正壓在警署那邊做筆錄呢。”


    真田老太爺點點頭,臉上卻是黯淡,歎道:“有了十足的證據,沒人敢赤白白地抓著我們家不放。隻是到底是傷了名聲,變成了笑柄。”


    真田廣賴夫婦及真田誠一郎聽了俱是黯然,這種事是最說不清楚的,人人都隻當你又暗中操作了什麽,不過一塊遮羞布而已,他們現在是寧可真田秀賴被陷害的是殺人罪,名聲也能好聽點。南宮水雲聽著臉上也不好露出什麽,夭夭又是真田家的人,如此一細想,也不由得訕訕得高興不起來,而他們開始說家事,自己這麽一個外人坐在這裏也不好,便找了個借口索性離開了,一切等明天吧。


    “是我一直沒教好兒子,廣賴、雲子,誠一郎和弦一郎都得好好教。”真田老太爺看著南宮水雲遠去的身影又歎了口氣。


    “是,父親大人。”真田廣賴夫婦不敢多言,忙應道。


    “還有娶妻當娶賢,夭夭的事是定了,誠一郎他們兄弟兩你們也要留心,若是當年水雲留下來又何嚐有今日之禍。”真田老太爺想了想,又有感而發,自家兒子再怎麽不是也總是自家兒子,真田老太爺也不例外,隻恨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勾壞了自己的兒子。


    真田廣賴夫婦互視一眼,尷尬地笑笑,真田家從來都沒有聯姻一說,不過是看緣分而已,看來老爺子是真的被整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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