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天下第一美人,眉嫵還從來沒被人罵過長的醜,偏生這九重殿殿主再三挑釁。


    她眼眸肅殺,粉麵含煞,手上紅綢紛飛如舞,勢若雷霆地轟過去,當有將人碎屍萬段的狠辣。


    浮黎動也不動,甚至他撫琴的指尖都沒顫一下。


    金聿雙目赤紅,一身殺伐血腥之氣,厲如修羅!


    電光火石間,一道拇指大小的紅色虛影順著浮黎三千鴉發,飛快爬到他鬢角,嗖地彈射出去對上紅綢。


    眾人隻見浮黎微微偏頭,那紅綢便自發繞過他,擊在了空處,一切都說不出的詭異。


    眉嫵神色一凜,火紅色的小蠍子翹著尖銳尾刺,嗖嗖沿紅綢而上,來到她麵前,大鉗子一張,就跳到她手背上。


    眉嫵大驚,兩指一豎,快若閃電地截殺過去。


    小蠍子靈活旋身,蕩著她裙裾飄帶,又落到她腳背。


    “哼!”眉嫵冷哼,“雕蟲小技!”


    晶瑩玉足輕抬,那小蠍子就被一股內力震懾出去,在半空中翻飛幾下,還沒落地,紅綢擊出。


    “啪嗒”輕響,小蠍子落地,生死不知。


    金聿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這一關是避過了,可接下來離天亮還有四個時辰,這四個時辰,殿主會越發虛弱無力,他根本就護不住!


    他心有悲切,“殿主,屬下……”


    浮黎瞥了他一眼,波瀾不驚,他視野中仿佛隻容得下麵前的山崖夜色,還有他手中的七弦琴。


    眉嫵不欲過多糾纏,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她必殺九重殿殿主!


    “上!”她拂袖,不拘任何手段,隻要能殺人就可。


    金聿執劍怒喝,黑發根根暴漲,上身衣襟悉數炸裂開來,身上內力奔騰呼嘯,他卻是以走火入魔的代價在拚命。


    夜風肆意,有濛濛細雨吹落下來,潤了土,稀了血,濕了殘肢屍體。


    浮黎仰頭,如鉤新月不知何時被陰雲遮掩,好好的月光退卻,換成了簌簌夜雨。


    遠遠有衣衫拂動的獵獵聲響,喝著斷斷續續的琴聲。


    那琴聲不同於他彈奏的,沒有脆音咚咚,反而透著一股子的戾氣殺意。


    撫琴的修長指尖一頓,如月睫羽低垂,拉長眼線弧度,灩瀲鎏金漾在一片琥珀色中,昳麗如妖。


    “放下軒轅氏!”嘶啞低沉的嗓音由遠及近,琴聲激蕩,所過之處,血霧彌漫,落葉繽紛。


    “噗”倦鳥吐出一口血,她提著軒轅神月衝到眉嫵身邊,差點暈厥過去。


    “回樓主,倦鳥幸不辱命,軒轅氏在此。”倦鳥將軒轅氏交到眉嫵手中,手頭峨眉刺隔空投射出去。


    “嗚啦”尖銳的峨眉刺刺破空氣,帶起呼嘯聲。


    “不自量力!”那道嘶啞如破風箱的聲音重重一哼,眾人就見峨眉刺倒飛出去,接連穿過三人的胸口才墜地。


    八音落地,一手提著拂柳劍,一手扣著猩紅琴弦,她一掃場中,瞬時一驚,“殿主!”


    搖搖欲墜的金聿鬆了口氣,他手上的劍,劍刃起卷,不知殺了多少人,腳下全是屍體和鮮血,而一襲玄袍的九重殿殿主就位於屍體上,那蜿蜒瑰色的金色優曇婆羅花就像是開放在屍骨上的一樣,驚心動魄!


    八音將拂柳劍往背後一插,手上琴弦緊繃如弓,她屈指一拉,弦如滿月,發出刺耳的嗤啦聲。


    跟著,她鬆手,琴聲囂銳,直上雲霄,肉眼不可見的音波如水蕩漾出去,當即便是一片慘叫聲。


    便是金聿在這音波下,都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


    “嗯?”浮黎隻覺體內血氣翻湧,毒性上浮,紫黑色的毒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滴到琴身上,發出青煙,百年絲桐木的琴身赫然被腐蝕出了小坑。


    眉嫵死死盯著八音,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她覺得荒謬。


    “站住!”她冷喝一聲,抓著軒轅氏,“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了軒轅氏!”


    八音頓腳,此時她離浮黎不過四丈距離,離軒轅神月則隻有三丈。


    她注視著立在樹冠的眉嫵,那在她周身飄蕩的紅綢豔麗醒目,她可是整整記了十年!


    “眉!嫵!”她咬著牙齦,一字一字喊出來,手上的琴弦勒入血肉裏,並有猩紅鮮血從指縫緩緩流下來,她卻感覺不到疼,半點都不曾知曉。


    眉嫵挑眉,白點雨絲落在她發髻上,清麗麵容上仿佛給她罩了一層麵紗,越發聖潔如仙。


    她提著軒轅氏,本是漫不經心的態度,然目光掃到八音背上的拂柳劍,霎時臉色一變,“拂柳劍?無傷呢?你將無傷如何了?”


    八音連連冷笑,她反手抽出拂柳劍,蒼白麵容殺氣森然,“拂柳劍,三個字,你也配說出口?”


    眉嫵一把掐住軒轅氏的脖子,“將拂柳劍還給我!”


    八音手腕一翻,拂柳劍劍光璀璨,一劍轟殺三人,她踏在血泊裏,細雨蒙蒙中,周身氣勢滔天。


    “八音,”這當浮黎悠悠然開口,仿佛銀杯在空寂房間中碰撞出的聲音,冷寂浸潤,透骨冰涼,“管她是誰,把人打下來,本殿討厭仰視!”


    聞言,八音微微勾起嘴角,平凡的麵容刹那生輝,“好!”


    拂柳劍鋒銳而起,斬斷雨絲,帶起衝天的劍光,宛若流星的弧度,重若千鈞的朝站立在樹冠的眉嫵而去。


    “轟”的巨響!


    翻飛樹椏,繽紛落葉,紅綢破碎,翩翩如蝶,細雨混著鮮血,飛濺當空,劍光長鳴。


    眉嫵一連打出數道紅綢,才堪堪緩解劍光,她略狼狽地落地,一雙玉足下的紅綢纏繞其上,這一次,隻能包裹住腳背。


    紅妝樓的殺手一時無人敢動,團團圍在眉嫵周圍,虎視眈眈。


    金聿趁機盤腿席地,恢複體力。


    眉嫵麵色鐵青,她提拎著軒轅氏,像捏一隻小雞崽一樣,“我倒要看看,軒轅氏和九重殿殿主,你能救的了哪個!”


    八音皺眉,手腕琴弦迅疾如電地打出去,直接纏住軒轅神月,她人快成一道光影,直麵眉嫵。


    距離瞬間被拉近,天地萬物好像都安靜了,她眼裏隻能看到眉嫵一人。


    深邃明瞳,靜然濃黑,裏頭就像藏著化不開的濃墨,又有層層疊巒的仇恨戾氣,叫人背脊骨泛涼。


    眉嫵呼吸一窒,她一頭撞進那黑瞳中,隻覺脖子上像是被套了根索命繩索,隨時可能讓她斃命。


    “啪”的脆響!


    眉嫵感覺到麵頰火辣辣的痛,卻是八音甩了她一耳光。


    “你找死!”眉嫵大怒,紫衣翻飛,衣袖舞動,掌心一豎,就朝八音擊去。


    八音並不應,她翹起嘴角,臉上帶出惡鬼一般的陰森,“眉嫵,你認不出我了嗎?我回來了,從地獄回來找你和顏西祠了……”


    眉嫵動作一頓,那一掌卻是落了個空。


    她心頭氣血翻湧,喉嚨泛起腥甜味。


    她驚疑不定地盯著八音,仿佛要從她那張陌生的臉上看出什麽來。


    七道琴弦快若煙火,齊齊顫動,發出琴聲嗡鳴,八音腳尖連點,接連踹開軒轅神月周圍的紅妝樓殺手,然後,她手一撈,要從眉嫵手上奪人!


    “搖光七弦琴!”眉嫵忽的喊叫出來,她認出那七道琴弦,還有搖光七弦琴獨有的音色。


    “你是誰?”她大喝,手上動作不慢,紅綢一繞,纏住軒轅神月的腰身,腳踝金鈴叮當,在八音奪走軒轅神月前,她飛快得屈指扣住了軒轅神月的一隻手腕。


    “啊!”軒轅神月慘叫一聲,他差點讓兩人給撕成兩半。


    八音不得不鬆手,後退幾步,七道琴弦嗡嗡,她隨手拽過個紅妝樓殺手,琴弦透體穿過,她竟以人身為琴身,繃緊琴弦,素手輕撥,細彈慢攏。


    一曲《太古絕殺》澎湃激昂,殺伐鏗鏘。


    細雨絲絲,她高束的馬尾上像被撒了白糖,就是睫毛上也是濕潤冰涼,唯有那蒼白的麵容在黑夜中透出厲鬼一樣的果斷血腥。


    音波浩淼,縈繞不絕,琴聲入耳,一眾人隻覺神思不屬,幻覺橫生,上一刻彼此還都是樓裏的殺手,下一刻就是要刀劍相向的敵人。


    拔劍執刀,互相殘殺,就是這般輕易。


    眉嫵駭然,像是確定了心頭的揣測,她眉目猙獰,神色扭曲,“你果然還沒死,你為什麽還沒死?”


    八音不答,春風十指,彈的再不是從前安撫人心,帶來歡快的曲子,反而是複仇的血色,她的琴弦,在棺中的那十年,早同她一樣,再回不去從前。


    “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千百次!”眉嫵癲狂若魔,但她仍舊在笑著,笑的嫵媚妖嬈,似吸人精氣神的豔色女妖。


    她從袖子裏摸出管精致豎笛來,那笛子雪白如玉,小巧華美,卻是管人腿骨做的骨笛!


    八音心神大慟,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雉朝飛的腿骨!


    “眉嫵,你該死!”她恨入肺腑,銘心刻骨,黑瞳生疼,仿佛有血淚流下來。


    琴聲一波尖銳過一波,其中的怨毒鋪天蓋地,當下就有人忍不住抱頭發瘋!


    笛聲嫋嫋,輕若浮羽,舒緩清新,宛如溪水叮咚,令人心曠神怡,好不醉人。


    眉嫵的笛聲自然是不能蠱惑人心的,但她隻需將笛聲摻進琴聲中,攪亂了八音的旋律和節奏,被蠱惑的心神自可歸位。


    八音冷笑連連,十指快出虛影,“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再殺我一次!”


    一邊的金聿也受了影響,他麵色發白,接連吐了幾口血,心頭殺意陡升,差點沒控製住。


    靜坐的浮黎撫著懷裏的七弦琴琴身,他聽著八音的琴聲,琥珀鳳眸微微眯起,金麵具的神色從不為人知。


    一曲未終,眉嫵耳鬢已經沁出細密香汗,她腦中刺痛的厲害,快要無法吹奏骨笛。


    紅妝樓的殺手,這一遭,便折損大半好手,如此損失,她不將九重殿殿主的人頭帶回去,如何能給顏西祠交差!


    “嗚嗚……”笛聲破音,眉嫵倒退三步,腥紅的血從她嘴角滴落,她抹了把,美眸猩紅,狠辣喝道,“今晚,我要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她說完,猛地拽著軒轅氏,揚手就往山崖下扔去,另一頭紅綢悉數擊出,快若遊龍,擦著金聿的脖子轟在浮黎腳邊。


    “轟”山崖崩斷,巨石紛落。


    這變故,就發生在眨眼之間,八音耳邊聽到軒轅神月的驚叫聲,以及金聿的怒吼,“殿主!”


    幾乎同時,軒轅神月和浮黎兩人從不同的方向墜下山崖!


    八音想也不想,七道琴弦糾纏成一股,嗖的向軒轅神月射去,她人撲過去,死死拉住琴弦。


    琴弦纏入手腕,勒進血肉裏,一如棺中那般的痛,但八音趴在山崖邊,看著在半崖上晃蕩的軒轅神月,微微送了一口氣。


    人,抓住了!


    然,另一邊是金聿悲痛欲絕的呼聲,“殿主……”


    八音心一沉,她往那邊看去,隻見那襲玄袍像軒轅神月一樣半垂山崖,金聿一手攀在斷崖上,一手拽著點袖子,那袖子還在慢慢下滑。


    琥珀瞳色清清淡淡,又深不可測,隔著一段距離,浮黎隻看著八音,目光綿長,並有冰淩懸掛其上,視野所到之處,盡是冰天雪地的白。


    八音皺眉,她忽而就想起上一次在龍首鎮,因為斷簪,舍棄冷幽那次。


    夜色無邊,風混雜著雨絲,寒冷入骨。


    浮黎似乎低笑了聲,八音就見他手一鬆,懷裏那把她送的七弦琴悚然墜落!


    那刻,她覺得自己死寂的心髒,一起跟著在往下墜,墜不到底,骨頭縫裏盡是陰冷。


    山巔的眉嫵哈哈大笑,她衣裙曳動,身姿妙曼,玉足踏著紅綢而來,一把奪了八音背後的拂柳劍。


    她提著劍,居高臨下又神色冷酷的道,“我說過,今晚上,你誰也救不了,你自己也要死在這裏!”


    最後字音方落,她雙手提起拂柳劍,噗嗤一下紮進八音肩甲,深可入骨,鮮血噴灑。


    “唔,”八音悶哼一聲,她半點都不知痛一樣,雙手往上拉琴弦,待終於抓住軒轅神月之時,她回頭目色如電,舌尖綻春雷地吐出一個字,“滾!”


    隻有十歲的軒轅神月神色複雜,他仰起小臉對八音道,“你可以鬆手,去救你的殿主。”


    八音將軒轅神月拉上來,“別胡說,殿主武功……”


    她這一句話還沒說完,金聿那邊就傳來悲鳴,“殿主,抓緊……”


    卻是金聿攀著的那塊石頭鬆了,兩人一起往下墜,一直墜了兩三丈之遠,金聿那隻手鮮血淋漓,才堪堪又攀住塊石頭。


    八音抱著軒轅神月就要往那邊衝,眉嫵腳步一側,就攔住她。


    “滾開!”她神色冰冷,琴弦盡出,狠狠地打在拂柳劍上,發出電光火石的動靜,生生震的眉嫵後退幾步。


    八音趴在山崖邊,她將軒轅神月護在身下,琴弦首尾相連,甩出纏住金聿的手腕,跟著往上拉。


    眉嫵劍尖指地,她步步走近,一眾紅妝樓殺手都在她身後兩丈外。


    她看著八音,狼狽如狗,十年前和十年後疊加重合,八音在她眼中仿佛又是紅衣披發的模樣,她恨毒了她那張臉,還有她那種清高不然塵埃的做派。


    “十年了,我讓你眾叛親離、不人不鬼,強奪你的男人、你的權勢、你的地位,今日,我同樣能再贏你!”眉嫵手上的拂柳劍發出陣陣清鳴,仿佛杜鵑啼血的哀唱。


    她要親手結果她!


    劍光驚虹,宛若遊龍!


    “噗”一劍透體,穿過她肚腹。


    八音痛的指尖力道一鬆,金聿與浮黎又往下落了幾分,軒轅神月趕緊幫忙一起拉琴弦。


    溫熱的鮮血緩緩流淌,浸紅了地麵,染了夜色。


    “噗”第二劍穿腿!


    她幾乎被眉嫵釘在地上。


    有溫熱的血和細雨一起落下,啪嗒一聲輕響,滴在浮黎金麵具上,他抬手一摸,瑩白的指腹間,便成猩紅色。


    金聿咬牙,堂堂七尺男兒,竟忽然覺得有些心酸,起先對八音不護殿主的怨懟,悉數煙消雲散。


    “噗”第三劍刺右胸!


    “啊!”八音再忍不住,慘叫出聲。


    可她已經抓住了金聿的手,隻要再往上拉一些,就能將浮黎救上來。


    她喘著氣,幾乎渾身染血,粗重的呼吸打在軒轅神月的臉上,叫他紅了眼眶。


    他朝眉嫵大吼,“妖婦,我白發軒轅氏在此立誓,他日定要將你淩遲分屍,活剮車裂!”


    “轟隆”平地乍起悶雷,仿佛在響應軒轅神月的誓言。


    眉嫵毫不在意,她伸手斂了下耳鬢細發,笑的優雅風情,“哦?那我今日便先殺了你!”


    說著,拂柳劍一偏,朝著軒轅神月腦門去。


    八音身微側,以利劍穿臂的代價,為軒轅神月擋了劍。


    軒轅神月恨的咬牙切齒,小少年咬著唇,不敢再多言。


    “說啊,怎的不說了?”眉嫵輕飄飄地抽出劍,眼見八音已經快要拉上來金聿,她這最後一劍對準了她的心髒。


    “我玩夠了,也該送你再下黃泉!”眉嫵高舉劍,她臉上表情此刻透著再次得償所願的暢快亢奮。


    森寒劍尖血絲滴落,拂柳劍嗡的一聲,劍身居然輕顫了起來。


    “噗”第四劍入體。


    盡管自己的心髒平時不再熱烈跳動,可此刻八音還是感覺到了心痛,那是一種利刃入體,切割開血肉,帶出鮮血的撕裂痛感。


    “哈哈哈……”眉嫵哈哈大笑起來,她往後退了一步,欣賞地看著拂柳劍插在八音後心,她心頭快意,覺得自己又一次贏的幹淨漂亮。


    “哼,”金屬碰撞的冷色音質,隻一個字音,就像將人丟到冰水中般,“本殿的鬼,也是你能殺的?”


    玄色飛揚,堪比夜空的黑,金色的優曇婆羅花盛大蜿蜒,鴉發曳動,冷漠無情的金麵,浮黎緩緩從山崖踏上來,他像踏著無形的階梯,就那樣一步一步地走了上來。


    八音憋著一口氣將金聿拉上來,她朝他微微一笑,呼吸漸弱,渾身發冷,真的要死去了一般。


    軒轅神月大驚,他從她身下爬出來,小少年吃力地抱著八音,不停拍她的臉。


    金聿麵色黯然,他看了看殿主,又看了看八音,嘴皮動了動,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眉嫵警惕地後退半步,她看著浮黎紫黑的唇色,戒備的道,“你毒入肺腑,不用我殺你,你也快死了!”


    “哦?”浮黎懶懶揚下頜,那雙迥異於常人的琥珀瞳色,妖異而詭譎,讓人不敢直視,“本殿死不死,跟你這條醜八怪母狗有甚幹係?”


    話至一半,浮黎掌一豎,衣袖舒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在眉嫵心口,恰是心髒的位置。


    “噗”眉嫵蹬蹬後退,接連退出數丈遠,一連噴了好幾口血。


    她心頭大駭,心口更是隱隱作痛。


    浮黎收掌,手背身後,用看螻蟻的目光俯瞰過去,“回去告訴顏西祠,管好自己的狗,不然改天本殿宰了下酒!”


    眉嫵怒火攻心,但又有驚懼,這九重殿殿主,哪裏有半分中毒的模樣,她看了眼毫無氣息的八音,再不甘心,也得擺手退走,“撤!”


    紅妝樓一行人盯著浮黎往後撤,生怕這位煞星一個反悔又追殺上來。


    等人走遠了,金聿衝上來扶住浮黎,“殿主?”


    果不其然,浮黎身形晃動,金色優曇婆羅花鋪泄一地,不是金聿及時扶住他,他怕是連站都站不穩。


    他開始吐血,大口大口的黑色血從他嘴角滴落,襯著蒼白如雪的臉,整個人竟像是琉璃一般脆弱。


    “殿主,屬下立刻帶您回九重殿!”金聿想幫他擦血,可又不敢碰那毒血。


    浮黎搖頭,他看了眼八音,金聿瞬間就懂了他的心思。


    金聿將人扶到八音那邊,隻見浮黎指尖一動,起先被眉嫵打落的紅色小蠍子順著他指尖爬了過來。


    小蠍子順著胸襟爬上他胸口,紫黑色的指尖撩開點衣襟,露出如玉質感的白皙胸膛,以及一點春色無邊的嫣紅茱萸。


    旦見那小蠍子徑直爬到他心髒位置,棲在那點茱萸上,豔麗的靡靡之色,拂落其上的順滑鴉發,就成一幅雋永無邊的碧波春水圖。


    金聿臉色一變,不等他阻止,那小蠍子翹起尖銳尾刺,猛地就紮進心口。


    “嗚……”浮黎皺緊眉頭,又吐了幾口血,即便麵容掩在麵具之下,可依然有一種被淩虐了的美感。


    小蠍子尾巴一動,從浮黎心口帶出一點豔紅血滴,那血滴顏色紅的迷離淒豔,好看的讓人目眩。


    “殿主,那是您心頭血啊,萬萬不可!”金聿伸手去捉小蠍子。


    不想,小蠍子爬的飛快,直接跳到八音身上,同樣紮進了她心口。


    一刻鍾後——


    “啊……”八音大喝一聲,驀然睜眼!


    那眼瞳,黑如深淵,白似玄冰,半點都沒有人氣,好像人偶。


    浮黎低吟了聲,他似乎非常痛苦,身上不僅冷,還很痛,本是新月之夜,可他強行運內力,還給了八音心頭血,饒是他痛了這麽多年,此刻也要撐不下去。


    “快走!那母狗,會回來!”低吼出這句話,他就生生將自己飽滿如橘瓣的唇給咬出血來。


    誰想這話才落,山林間果然又響起了眉嫵妖嬈嫵媚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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