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禮部侍郎,石開懷,年約四十有餘,此人正是攝政王顏西祠的左膀右臂!


    八音埋伏在侍郎府至少半個時辰了,數著巡守護院錯開的時辰,於戌時中,從屋頂一躍而下,幾個閃逝,直接躥進主院。


    主院內,開闊的廂房裏,正傳來鶯鶯燕燕的歌舞聲。


    八音隨手打暈個婢女,穿了衣裳,又將馬尾散了,隨意綰了個發髻,適才托著酒水往廂房裏頭去。


    亮若白晝的廂房裏,檀香彌漫,石開懷大馬金刀坐在主位上,他懷裏還抱著個身穿薄紗裙的嬌媚女子,房間中央,正有幾名舞伶身姿妖嬈妙曼的翩翩起舞。


    八音低著頭,邁著小步,從後頭石開懷看不見的角度,將酒水送了上來,跟著她攏手站到角落,誰也沒注意她。


    “石大人,我們樓主說了,半月後的大婚,那規製還需大人多多費心。”半倚靠在石開懷懷裏的女子,蔻丹酥手一抬,就落到石開懷的大腿上,她微微揚起麵容,就露出一張清麗如芙蓉的俏色來,那眼梢一點紅妝,俏色中又添了幾分的媚色。


    石開懷眼不錯的落在女子高聳的胸脯,那顫巍巍的弧度,還有雞蛋白的色澤,都讓他吞了幾口口水。


    “好說,好說。”石開懷仿佛精蟲上腦,那女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那女子嬌笑一聲,悠悠指尖就往石開懷腿根爬去,“苦橙就知道大人最是疼惜人家的。”


    石開懷再忍耐不住,他一揮手,將舞伶屏退,急不可耐的就湊嘴過去,“美人兒,為你死都甘願,你家樓主想要多大規製,我就給她多大規製,這可都是看在美人兒的薄麵上。”


    苦橙咯咯直笑,她順勢躺在石開懷懷裏,柔軟無骨地指尖劃著他胸膛,嗬氣如蘭的道,“那可是大人自己說的,我家樓主可是想要個獨一無二,普天之下無人能及的大婚規製。”


    石開懷哪裏還聽得見這些,他埋頭拱進苦橙胸口,張嘴就胡亂啃開了。


    苦橙玉臂攀著他脖子,眸光閃動,不經意就看見依然站在角落的八音。


    她神色一斂,喝道,“出去!”


    石開懷聽聞動靜,抬起頭來,他微微皺眉,府上有這模樣的婢女?


    不等他想到答案,八音直接朝兩人走來,猩紅弧度刹那芳華,宛如死神的鐮刀,纏上石開懷脖子,再用力收緊。


    石開懷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也沒感覺到疼痛,他隻是覺得視野怎的一下就變了,接著他就看到了自己沒了腦袋的身體,還用親密的姿勢摟著苦橙。


    苦橙眼瞳驟然一縮,被噴了一身的淋漓鮮血,稍熱的溫度,恰如暖手爐。


    石開懷的腦袋瞪大了眼睛在地上滾了幾圈,渲染出駭然鮮血,後被一隻腳踩住。


    八音看著苦橙,啞聲問道,“紅妝樓?”


    今個運氣還真不錯,隨便殺個人,也能碰上眉嫵的手下。


    她抬手,比鮮血還豔紅的顏色在衣袖中若隱若現。


    苦橙反應過來,她一腳蹬出,人一個鷂子翻身,逃遁開,接著,半點都不停留,躥到外頭,高喊道,“有刺客!”


    八音慢條斯理地提著石開懷腦袋,她走出廂房,眼見圍攏而來的護衛,冷冷的對苦橙道,“回去告訴眉嫵,收命的債主來了,叫她洗幹淨脖子等著!”


    說完這話,她縱身提氣,踩著屋頂,大搖大擺的離開侍郎府。


    回到落腳處,已經是亥時末,八音沒見到浮黎,便將石開懷的腦袋隨後擱院子裏,自顧自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被聲尖叫吵醒了。


    院子裏頭,軒轅神月麵色發白地盯著那人頭,小身子微微發抖,畢竟還是個孩子。


    程嬌娘掀起個水桶,哐啷罩上去,這才算了事。


    八音站在簷下,她看著躺搖椅裏,骨頭慵懶的浮黎,猶豫了瞬間,還是走過去複命道,“回殿主,屬下如期帶回禮部侍郎的人頭。”


    浮黎像沒聽見一樣,琥珀琉璃瞳閉著,逶迤鴉發垂落到地上,鋪陳在玄色袍擺,間或金色優曇婆羅花,妖嬈曼麗。


    八音正想走開,不想這人,唇一啟,吐出兩個字,“彈琴。”


    八音隻得折身,她盤腿坐台階邊,手腕琴弦拉扯緊繃,以內力烘托為琴身,叮叮咚咚地彈開了。


    空靈琴聲沒了往日的殺伐血腥,於暖陽下,倒有一種淡薄縹緲之感。


    八音不拘任何曲子,她指尖想怎麽彈就怎麽彈,一應隨心罷了。


    不多時,軒轅神月也蹭了過來挨著八音,他目光落在八音指下的琴上,就再沒移開過。


    於此同時,初初回到王城的眉嫵,腳還沒歇穩,就聽聞了苦橙的回稟。


    “樓主,那人真的很恐怖,屬下根本沒看到她用的是何種武器,石開懷的腦袋就那麽掉了。”苦橙換洗了一身鵝黃半臂長裾,她身邊還站著個和她麵容一模一樣的女子,赫然是她雙生姊苦艾。


    苦艾皺著眉頭,“樓主,這時間,真有如何不凡的人物?”


    眉嫵已經曉得是誰了,她一拍案幾,抓起茶盞就往地上砸,“好的很,她好的很,竟然挑釁到我的地盤上!”


    倦鳥麵色蒼白地站在角落裏,她掩下睫毛,就將眸底的嘲諷悉數蓋住。


    在白雲城,都被當眾扇耳光了,別人就是挑釁到門口,又能如何?


    眉嫵冷笑一聲,“哼,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生闖進來,此次我倒要看看她有幾條命夠我殺!”


    苦橙苦艾兩姊妹麵麵相覷,眉嫵在白雲城的事,她們多少有所耳聞,可到底沒有親眼所見,是以並不知道八音的厲害之處。


    “樓主,屬下姊妹二人請戰!”苦橙還記恨昨晚一身是血的狼狽。


    哪知眉嫵擺手,眉目間蕩起一絲詭譎,“不,自有人對付她。”


    說著,隔了會,她又道,“送請帖給琴家琴絲竹,邀約一見。”


    春風樓,天字號雅間內——


    悠悠琴聲飛揚而出,餘音繚繞,不絕於耳。


    眉嫵站在屏風處,聽了好一會,才撫掌踏進來,“我原知你擅箜篌,不想七弦琴彈的也這樣出色。”


    相貌秀雅,一身氣質高貴的琴絲竹穿著身白底紅梅的灑金泥湘裙,臂膀間,挽著薄紗披肩,綰著飛天髻,斜插根白玉蘭花簪,整個人裝扮雖簡單,可與眉嫵站一塊,半點都遜色。


    她從琴間抬起頭來,單手撫琴弦,淡淡的道,“哪裏稱得上出色,調節的玩意罷了。”


    眉嫵在她對麵的黑漆羅圈椅中坐下,她摩挲了下紅蔻丹,漫不經心的道,“我去白雲城,見著了個人。”


    琴絲竹嘴角微微一彎,略有嘲諷之意,“讓我猜猜,此人可是和搖光七弦琴有關?”


    眉嫵眸色一厲,“你怎知道?”


    琴絲竹嘴角的嘲意更甚,“不久之前,我才見到搖光七弦琴。”


    眉嫵麵容凝重,她盯著琴絲竹,忽的口吻惡意的道,“她回來了,回來複仇了。”


    琴絲竹似乎半點都不意外,她眉目一斂,淡泊安寧,“與我何幹?又不是我殺的她。”


    聞言,眉嫵掩唇哂笑,“你以為你逃得了?”


    琴絲竹冷笑,“我何須逃?坐等她上門就是!”


    眉嫵心頭已生怒意,她最是不待見琴絲竹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你別忘了,十年前,是你先動的手,也是你主動給我獻得計,如今裝什麽無辜?要我說,這當了女表子,就別想著還能立牌坊!”


    “你……”這樣難聽的話,頓叫琴絲竹心緒波動,她深呼吸了口氣,“哼,是你殺的她!雉朝飛也是你殺的!我做的,遠不及你做的多,她要報仇,也是先來找你!”


    眉嫵這會也不氣了,她眼梢那股子清純高潔退卻,就剩粉紅靡靡的嫵媚。


    她轉了下皓白手腕上的冰種玉鐲,悠悠然道,“青蓮死在了南蠻,青蓮可還是她從前的侍琴童子呢?前幾晚她往琴府一行,就轟碎了你的閨閣,琴絲竹你自欺欺人呢?還是以為如今已經是聖之樂師了,就能身上那股子血腥味洗掉,變得出淤泥而不染?”


    琴絲竹盯著眉嫵,一言不發。


    “在有半月就是我與王爺大婚之日,如今她人就在王城,我暫且不能出手,所以,唯有你,能對付她!”作為紅妝樓樓主,眉嫵自是一番發號施令的架勢。


    琴絲竹嗤笑一聲,“我為何要急著對付她?你和攝政王大婚,相比我,我相信她更喜歡先上攝政王府,恭賀你跟顏西祠!”


    “哼!”眉嫵騰地起身,她居高臨下俯瞰琴絲竹,“我隻跟你說,她比之十年前,實力更為深不可測,你不出手也罷,等她對付了我,看你還能安生多久,畢竟……”


    話道此處,眉嫵頓了頓,眼波乍開,陡升微瀾,“雉朝飛,可是她的心頭肉,剜了她心頭肉的,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話畢,眉嫵拂袖而去。


    包間裏,隻餘琴絲竹一人靜默不言,她看著麵前的七弦琴,忽的一掀,將人摔到地上狠狠地踩。


    “嗡嗡”琴弦轟鳴,不多事就碎成一片。


    琴絲竹緩和了氣息,她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又恢複那等從容不驚的聖之樂師高冷派頭。


    她走出包間,對門外的婢女吩咐道,“準備一下,今晚我要進祖祠祭拜。”


    婢女訝然,“姑娘,這還沒到祭祖之日?也不是誰的陰壽誕辰,怎的要去祖祠?”


    琴絲竹嘴角含笑,眉目柔和,“我想念琴玉氏了,如今她……不在了,我也該多替她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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