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嶽,他雖然是少主,但我想你不會對他心慈手軟吧……”銀發男子放下書卷站了起來注視著自己得力的下屬。


    黃嶽想了想幹脆問道:“尊主的意思,屬下不敢擅自揣測,不如直接吩咐,屬下照辦就是。”


    無鋒滿意的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心裏的……遼戈是什麽樣的人……就把他給我練成什麽樣的人。”


    黃嶽瞳孔微縮,看著無鋒:“您的意思是……?”


    “是的。”男子點頭歎息:“我想讓他先有個軍人的樣子……確切的說,是想讓他有一個遼戈的影子——無論是……說話、動作還是他的戰力。戰力這方麵他先天不足,術法方麵不必太過強求,注重身法訓練就好。”


    黃嶽有些驚訝又有些為難,他神色複雜的看著男子,眸子裏有一種隱晦的憂傷。


    無鋒似不察覺,淡淡道:“我知道不容易,你盡量吧。我覺得,他的潛力,隻要你能逼出來,那麽,應該是會出乎預料的,你也看到了。”


    “……是。”黃嶽暗自歎息,隻得領命。


    連續的兩三次藥後,墨霜算是緩過勁兒來了;這一日睜眼醒來就是一陣香氣撲鼻的飯菜味兒。


    肚子突然咕嚕嚕的叫起來,還不等他坐起,就看見一個男人走了過來,左手握拳垂在右側胸口心髒的位置,行了個妖族的軍禮後又將手放下:“墨公子,起來吃飯吧。”


    “黃嶽……”墨霜有些詫異,環顧四周,不見無鋒。


    黃嶽見他找尋著什麽,當下直接說道:“尊主吩咐,以後你就跟著我操練了。吃完這頓飯,咱們就去後山的訓練場。”


    “好。”墨霜想起來了五日之約的事情,既然過關了,那麽從此便是黃嶽的徒弟了。


    男人沒有再去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下床後直徑去水盆邊隨意的擦了一把臉,然後就坐到桌旁用餐。


    今天的菜肴有點兒豐盛,似乎是一頓踐行飯一樣。無論如何都是好的,至少,他可以不用再像紅樓裏的人那樣活著,他算是跳出了那個坑了吧?


    兩三下的吃完飯,黃嶽取過一旁早已準備的衣服遞給墨霜:“這是暗衛裏低階士卒統一穿備的軍甲,以後就穿這個,便於操練。”


    墨霜接過軍甲,分量不輕,抖開一看,上麵不知是什麽暗色金屬製成的甲片;他依言將外套脫了,將鎧甲穿上。


    黃嶽見罷沒多說什麽,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道:“今天先帶你熟悉場地,從明天開始訓練。目前你底子不夠硬,不能跟其他人一起受課,所以我要單獨教授你一段時間,希望你用心學。”


    “師父放心!”墨霜笑了笑,有樣學樣的行了個禮。


    “‘師父’這種稱呼是人族那邊傳過來的吧?”黃嶽道:“我們是妖族,尊的是妖族的禮儀和法度,這些人族的東西,希望公子不要再用了。如果讓尊主知道,他會不高興。”


    墨霜一愣,然後訕訕的問:“那……我該怎麽稱呼你?”


    “我們沒有這些莫名其妙的禮儀,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也直接稱呼你名字。走吧。”說罷,黃嶽領著墨霜從一處通道走向後山。


    這處後山,墨霜從來沒有來過,沒有鋶玉那一塊後山的綠草清風、竹海繁花;這一塊後山,可謂是真的“山”;多的是嶙峋怪石,至於植被不過是幾塊地方才有。一眼望去,遠處似乎還有瀑布和深壇。


    “這個後山是尊主專門用來訓練暗衛的地方,結界由他親自布下。”黃嶽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而後帶著人朝著目的地走去;等到走個三盞茶的功夫,這才看見遠處有好幾隊正在訓練的人。


    一個挺拔的男子眼角瞥見了黃嶽,大步走了過來,黑色的甲片在陽光下閃著幽幽的光,身後暗紅的披風如同一麵戰場上血洗之後的旗幟,獵獵作響。這個人不英俊,長得很普通,但卻予人精神幹練的感覺。


    “黃督旗。”男子握拳擊在右胸,手指上的甲套敲擊在胸前的硬片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黃嶽點了點頭,看了眼後麵正在操練的人問道:“新人怎麽樣?”


    “還行,畢竟也跟著我一年多了。尊主還好吧?許久沒見著他了。”男子微笑著問道。


    黃嶽沒回話,隻是眼簾低垂了片刻後向著墨霜介紹起來:“墨霜,這是合崖,現任的左翼參使。”


    墨霜恭恭敬敬的對著合崖行了禮。


    看到黃嶽故意轉移話題,合崖神色微微有些變化,但很快又恢複過來,對著墨霜還禮笑道:“以後咱們會見麵的。”


    “等我先單獨訓練他幾天再並到你手底下,墨霜現在根基太差跟不上他們。”黃嶽毫不給墨霜留麵子,說得直截了當。


    “根基差?”合崖疑惑,伸手捏了捏墨霜的各處關節和筋肉,有些好笑道:“很壯實,韌性也極佳啊……”


    黃嶽看了一眼男人回答:“是,這方麵確實不錯,但可惜,耐受力太差。”


    旁邊的墨霜聽得一頭霧水,但合崖則是一聽後隨即明白過來。


    耐受力,不是指對苦痛的忍耐程度,而是一種堅持不懈的耐力;這種耐力在行軍打仗的時候是非常重要的,畢竟,能夠靠爆發力致勝的情況寥寥無幾,更多的是需要耐力,你能活得比別人久,你就贏;你能不擇手段的耗死對方或者對方不擇手段的耗不死你,你就勝。


    沙場上從來沒有什麽諸如:“我今天頭疼”、“我今天重病爬不起來”所以就休戰的說法;更不會因為你重傷而施以憐憫宣告和談。


    之所以是敵人,就是因為要以己之長攻他人之短;你打不過又耗不過,那麽隻有死路一條。你的頭痛腹瀉或是重傷不起,也隻會是他人拿捏的己方優勢、我方劣勢,永遠不會是對方加以憐憫的說辭。


    “那……是要好好練練。”合崖有些惋惜。


    黃嶽看著麵前的人一臉的不甘心,當即重重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道:“放心,要不了多久就歸隊了。我先帶他熟悉環境順帶著,找赤木給他安排個床榻。”


    說罷,黃嶽向著合崖還了禮,然後帶著墨霜離開。


    一遊就是一天,黃嶽帶了墨霜去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訓練場,有的在地麵,有的在地下更有的在水裏……就差建一個飛在天上的。


    轉眼太陽又要落山,黃嶽將人帶入了一個大飯堂,此刻裏麵正人來人往的打飯吃飯,但飯堂裏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音外,沒有任何的雜音。


    飯堂內的人們坐在位置上大口的扒著飯菜,吃的速度很快,看得墨霜都有點兒梗。


    “今後你就到這裏吃飯”黃嶽將聲音壓倒最小說道:“取餐排隊,每個人用餐的時間不能超過桌上的水漏,水漏漏完,你還沒有吃完,會被趕出去。另外,吃完飯後,記得將水漏倒轉過來,方便下一個人使用。”


    墨霜一邊聽著,一邊觀察著那個水漏;水應該是參雜了什麽顏料在裏麵,藍得令人發指;液體有點黏度,沒有像普通流水那樣流動,而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著;盡管如此,從滿罐到全部滴完,還是很快,差不多就是半盞茶的時間,可能還沒那麽長。


    看著那些人端著海碗吃飯的樣子,墨霜有種還沒吃就飽了的感覺。男人想了一會兒,有些訕訕的問道:“我……能不能把它端出來。”


    “不能。”黃嶽不假思索的回答:“之所以控製時間,也是一種訓練,做事要快要穩,能端出來就沒意思了。”


    “……明白了……”墨霜深吸了口氣。


    “妖族已經夠仁至義盡了,聽說人族的軍隊吃飯靠搶。”黃嶽麵無表情的看著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道:“去晚了或者搶不到,就沒有飯可吃。”


    “……這樣不會打起來麽?”墨霜奇道。


    黃嶽笑了笑:“隻要不打成重傷沒有人會管,其實這樣的軍隊訓練出來,才更有野性。”


    墨霜無語。


    “行了,你去吧,等你出來,我帶你去找赤木。”黃嶽說罷直接負手站到外麵的園子裏賞景去了。


    墨霜過去跟著眾人拿了一個海碗排隊,等到飯菜打好後選了個沒人的桌子坐下,還不等將筷子舉起,突然一陣微藍的光閃過,男人看去,不知那個水漏怎的就開始自己計時了!


    想起黃嶽適才說過的話,男人趕忙將菜混合著飯往嘴裏刨,沒等第一口咽下去第二波就塞了一嘴,饒是如此的賣力,差點被噎死,依舊沒有吃完。


    當水漏完全漏完的時候,旁邊一直守著的幾個彪形大漢中的一個就朝著墨霜走了過來,隨即毫不客氣的將他趕出來。


    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的人站穩了身形,那漢子也不再為難他,將他趕到門口後又回去守著。


    “吃飽了麽?”黃嶽看著墨霜狼狽的樣子,明知故問。


    “……一半。”男人皺眉。


    “今晚看來你得餓著了,這裏晚上不開火。”然後黃嶽拍了拍墨霜的背說道:“慢慢適應。走吧!”


    墨霜感覺飯菜還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極為難受,當下捏了兩下自己的脖子,這才跟著黃嶽一起走。


    晚上,他自然是絲毫沒有人照顧的被安排到了一個大通鋪的角落裏;通鋪內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和囈語聲吵得他根本無法入眠。


    而一天,就要過去。


    墨霜看著那看不大清楚的天花板,雙手枕著頭,想著自己怎麽又到了這裏的,頓時莞爾一笑,幹脆起身打坐,吞吐著月下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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