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微微一頓,偷眼瞄著男人,瞬間恢複常色:“那……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吧,要好好處理一下。”


    “你看不見嗎?”墨霜凝視著朱雀的眼眸。


    朱雀伸過去的手被男人躲開,他莫名其妙的問道:“看見什麽啊?”


    “……沒什麽。”墨霜坐著,眼睛不離朱雀的紅眸。


    朱雀被他盯得有點兒毛骨悚然,他試探著問:“我……應該看見什麽嗎?”


    墨霜:“……不是。”


    “哦……給我看看你的傷口……”朱雀又將手探過去,又被男人躲開。


    任是朱雀那麽爽朗的性子被墨霜擺個幾道後也有點兒火了,他當下很不滿的看著一臉蒼白如紙的人奇怪道:“不是,我也沒見你背上有什麽寶貝啊!你幹嘛不給我看啊!再說了,我還不是為了查看你的傷口,不然你一頭雄獸,我看你?我吃錯藥啦!”然後他嘟囔了一句:“我又沒有融陽之癖。”


    “我不是那個意思。”墨霜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如何解釋:“總之謝謝你,不用管我的傷口,它自己會愈合。”


    “我呸!還自己愈合呢!你以為是普通的鞭子啊?”朱雀來氣了:“你真該看看自己的背,都成什麽德行了?再不好好醫治,讓你爛到骨頭裏去!你這人很討厭啊!不僅很悶,還不領情!”朱雀難過道:“虧得我費這麽大力氣救你,我的背都禿了……我是遇到個什麽人呐……”


    “你的背怎麽了?”男人似乎抓偏了重點,但抓得很到位。


    “……”朱雀真想抽一下自己的嘴巴,想了片刻後硬生生的編出了一個由頭:“就是我去找你的時候被一條瘋狗追了……然後他咬了我一口,把我背上的一圈毛給咬掉了……”說完這話才發覺哪兒不對勁兒。


    墨霜狐疑的看著男子。


    朱雀慌張道:“不是,你管我呢!多管閑事!”


    墨霜:“……”


    兩人互相幹瞪眼,瞪了快一炷香的時候,墨霜終於妥協了;他歎了口氣,悶悶的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肯脫衣服嗎?”


    朱雀翻了個白眼:“鬼知道呢。但我看你特別在意別人看你的後背,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說著,男子又想湊過去。


    墨霜幹脆將背貼在牆上盯著男子。


    朱雀蹙眉嘀咕:“你現在躲已經晚了,你那背就算長得有多奇形怪狀,我都看見了。”然後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似的恍然大悟的叫道:“你不要告訴我,是因為那個文身吧!”


    墨霜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眼睛卻看向自己右胸上碩大的龍頭。


    “我去,不就是個騰龍圖,你瞎緊張個什麽勁兒!”朱雀仔細的端詳了龍頭片刻讚歎道:“刻得不錯啊,誰文的?要不你改天帶我也弄一個?我也想威風威風!”


    “……”


    男人神色複雜的看著麵前的人,他究竟是真不知道青龍藤野的含義還是裝作不知?既然都看見了,他的第一個反應不應該是鄙夷、嘲笑、踐踏更甚者是想要玩弄麽?


    麵前的人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還是真的不在意?


    “……看……著我幹嘛?”朱雀被盯得有點兒發慌,他有些心虛的問道:“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墨霜搖搖頭,繼續道:“我怕那些人看見我的背,確實是因為它。”


    “他?”朱雀回過神:“哦,你說的青龍藤野啊!那我覺得挺不值的,居然都鬧到受火笞的地步了。”


    墨霜:“你不明白……”


    “我確實不明白,那麽好看的東西,你非得藏著掖著,搞不懂你。”朱雀撓了撓頭發,紅色的毛發被自己揉亂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


    朱雀奇道:“你管我怎麽想呢。不過我覺著吧,你這樣反倒引人注意了。”


    墨霜問道“什麽意思?”


    “哦,意思就是……不要看我的眼睛。”朱雀突然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


    “什麽?”墨霜抬頭望去。


    男子一笑,指著墨霜道:“看到沒,讓你不要看我眼睛,你反而會看過來!”


    墨霜一振,似乎明白了什麽。


    朱雀聳聳肩:“我估摸著吧,可能原本的,人家根本不會去關心你背上的圖騰,現在好了,估計你的背要成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墨霜猶豫著:“可是我……”


    “可是!你對胸口和側腰的紋路根本不在意,就對後背的這一塊耿耿於懷。為什麽?是因為位置關係嗎?”朱雀一臉怪象:“那太容易了啊,你直接把脫了的衣服係在攔腰處,擋著一半的圖,背後的紋路也就可以不完整了。這不完整了,誰還知道下一半的龍尾是伸展開的還是盤起來的呢!”


    墨霜頓時一驚,猛地抬頭看著麵前的人:“你怎麽?!”


    朱雀:“你管我!不過放心,我可沒解你褲子!”


    墨霜剛要下意識的去看自己的褲帶是否還完好,就被朱雀提前戳破了。


    雨夜裏男人異化的怪物,就算是雙腿化尾,也掩不去那明顯的,帶著一種暗淡銀光的紋路。他怎麽看見的?除非他瞎了看不到。


    男人越發狐疑的看著朱雀,朱雀一臉尷尬的傻笑:“那個……你的背……”


    墨霜蹙眉,不明白為何這人似乎對自己的背情有獨鍾,但既然他都知曉了所有事情並且還沒有顯露出任何的“常態”,那自然而然的,男人便放下了戒備;當下歎了口氣,將身子轉過去。


    朱雀千感萬歎的覺得這背看得甚是不容易,自己更得仔細些。


    秉燭細瞧半晌,朱雀出了個餿主意——無論如何先止血消毒,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火。於是,還沒等墨霜點頭或者搖頭,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了把屋子裏的一種發白的草杆,直接燒成灰燼熬在男人的傷口上持續高溫。


    等到墨霜反應過來要慘叫的時候,背上的傷口已經混合著無名的草木灰凝固了,沒有再流膿液也沒有再流血。


    “別再把傷口崩開了。”朱雀歎了口氣:“膿水和血止住了,不過還是得用藥……”朱雀看著高高腫起的皮肉,然後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說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出去一下啊。”


    “你去拿藥?不用管它,它自己會愈合。”墨霜沉悶的說道。


    朱雀沒去理會那個絲毫不知道愛惜自己的人,“行了行了,知道你英雄了得,挨了火笞還能活蹦亂跳。但這傷可別大意,處理不好是要留下後患的。”朱雀想了想道:“哎,算了算了,我還能指望你能有點兒感悟?”


    男人還沒來得及轉過來說話,朱雀便一溜煙的不見了。


    ……


    化了一隻小雀個頭的紅鳥,朱雀迅速的飛向附近山頭上的石崖邊,往裏麵跳了幾步,赫然是一個不經打掃的洞口。


    “這麽晚了,明滅應該……大概……也許是不會在的吧?”小小的赤鳥在洞口躊躇片刻,跳來跳去。


    徘徊不久,他飛入洞內直接到了丹室。


    來到丹室的瞬間,赤色的鳥兒化為了火紅的男子開始四下翻找起來。然而,翻了不久之後,似乎那些個瓶瓶罐罐都不對口,於是又將目光投向第三階梯的物實。


    這是一間很大的藥堂,毫無裝飾的石壁有著粗栗的痕跡,中間是三口偌大的丹爐,一麵牆壁的吊架上,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懸著雜七雜八的草藥;而另外兩麵石牆則是分了七層壁櫃,裏麵擺著各種成品或是半成品的丹藥。


    明滅(音滅)——曾是右權使遼戈手下最負盛名的毒醫,用毒殺人也用毒救人。


    與鋶玉那個傳統的王室醫理世家子弟不同;明滅出身寒門,早年因家中變故而在機緣巧合下追隨遼戈,他沒有任何的正統傳承,一身醫術全靠自悟自學,綜合了各個種族雜七雜八的醫理和技巧自成一派;所有醫典的精髓與糟粕都被他揉在一起成了亂麻,最終好巧不巧的研習成了一種被他自己稱為“毒典經”的醫術,既可以救人又能殺人,傳說甚至還可以不靠術法和咒法而達到肉白骨、起死回生的效果。


    當然,那也就是個“傳說”而已,因為沒人見過他的終極,更沒人願意試上一試;甚至就算是一些小的疑難雜症,別人也不大願意找他看——因為,他自己創造出的醫術往往有很嚴重的副作用,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指不定是把人給救活了,還是把人家給害死了。


    他的丹藥也是完全沒個章法的亂配;多是異想天開的胡搞,規規矩矩按照醫書配製的極少。


    這樣的隨心所欲就導致了他在妖族的地位一直很尷尬——配出的藥沒人敢吃,也沒人敢給他看病,屬於一個全無用途的大夫。但對於醫術的創造,他又十分有用,總能另辟蹊徑提出一些古怪的理念,給予正宗的醫者靈感;雖說大多數都不著邊際,但也有一些可取的。


    不過,這個毒醫後來也兼任了遼戈手下的軍醫長。他隻聽命於遼戈,也隻會在遼戈的吩咐下老老實實的按照正規醫典給人看病、救死扶傷。


    現如今,遼戈死了,他沒了束縛。無鋒反正使不動他,而且有鋶玉在,應該也不大需要他。於是,他又開始自娛自樂起來,胡亂的研究著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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